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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红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殊予瑾之
宫饮泓波澜不惊地颔首道:“师父。”
公输煌眯眼打量他:“你似乎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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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惊讶在此地见到我。”
宫饮泓从容走近几步,举着火把随手将厅中四角的油灯点燃:“如同画中一般,师父自然是来此地将万法诀传授于我。”
公输煌捋了捋胡须,扬眉道:“不错,我的确是来将万法诀告诉你。”
宫饮泓放下火把,转身苦笑:“师父,我从没见您用过万法诀,若我听在耳中,只怕也会如谢师兄,如画上之人,如所有听过之人一般,在这世上消失吧。”
不止如此,风陵峪飞入万家的青蚨铜钱,折雪城令千里外的铜钱得到咒术感应的天枢阵,以及最终自他口中说出的万法诀,构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将整个江湖笼罩在他手掌之中,是以翻云覆雨,颠倒乾坤!
公输煌微讶地望了他一眼,竟露出一抹赞许之色:“你的悟性一向颇高,可惜……”他叹息道,“万法诀乃是天道所化,既想继承天道,自该通过它的试炼若你听过此诀而不死,我便可安心将万法门交至你手上。”
“师父,当年师祖将万法诀传授给您,原来是因您听了它没死?”宫饮泓讶然抬眸,讥讽地嗤笑道,“我还以为是因您行事‘仁义’呢。”
公输煌眸色微冷,缓缓笑道:“不论是因为什么,如今天道已被我握在手中。”
“哈,”宫饮泓仿佛听见什么笑话,摇头道,“可您既如此固信天道,却又妄图逆天而行,长生不死,岂非自相矛盾?”
公输煌神色微变,幽冷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低语道:“看来,谢驰岚告诉你的事不少。”
“可我想连他也不知晓,当年您将我们这些罪人之子带回门中抚养,只不过为了一个人人称颂的好名声。他若早知如此,必会韬光养晦,不至惨死。”宫饮泓惨然一笑,暗觉紧攥的手心蓦地一空,心便也跟着一抽,像是被撕裂了一块,因疼痛跳得越发剧烈,咽了咽唾沫,垂眸不动声色地接着道,“您如此人面兽心,难道不怕天道反噬?”
“稚子无知。”公输煌淡淡一笑,摊开一只手,缓缓握紧,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地道,“天道在我手中,我便是天道。”
宫饮泓的脸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神色,仿佛过了许久,他才深吸口气,鼓足勇气抬起头来,面色惨白地望向前方一道若有似无,惊痛震怒的魂魄,忍着刻骨生寒的悲恸,一字一句地笑道:“可我不这样觉得,师父,我也知晓一个法诀,可将天道从你手中夺走。”
这个法诀叫做解情咒,是以痴情血契束缚的两人,若是供奉之人忽遇意外,却不愿被供奉之魂与他同死,便将残留的命力尽数供奉给对方,撕碎契约,让他回到自己的躯体之中,而萧熠原本命数未尽,他无须供奉命力,只要解开血契,他自然会回去。
萧熠浑身微颤,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直到此刻才看懂他眼中那团灼灼不灭的星火,喉头哽住,说不出半个字来,如同置身于万丈悬崖,比折雪城更冷的冰窟,比风陵峪更烈的火海,比死更可怕的噩梦,却不论如何都无法挣扎,无力挽回,如此恐惧,如此绝望,如此无能!
公输煌不以为意地淡淡道:“是么?”
“师父,不如我们再打个赌?”宫饮泓仍旧一瞬不瞬地望着萧熠,眼眶发热,声音沙哑,“天道恒正,我赌,我死后,你必会为我偿命。”
公输煌听完,竟点头笑了笑:“有趣!”他笑完,眸光一冷,“谢驰岚死时,也说了同样的话。”
那又如何一样?
宫饮泓不语,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一年中发生的一切。
师兄死后,他在虞河镇上只得到一本《韶烟集》,无所适从之下,便去朝夕城找他的神君,谁知神君也不理他,伤心之下,他只好四下游荡,照着《韶烟集》的记载,寻到了痴情血契,终于悟出了三个故事的关系,却终究不知该如何应付万法诀,只得回门静候时机。可就在席上,与魏玄枢的赌却让他豁然开朗,想到了一个万无一失,遂心如意的绝妙主意,一个让他安心开怀了大半年,却终究牵连无辜,受其所害的混账法子。
他用痴情血契“杀”了萧熠,得到进昆华洞的机会,他要将于自己有恩的小神君请到昆华洞中,让他万无一失地听见那无活人听过的万法诀,他会将万法门送给他,将天下拱手奉上。
而他自己在临死之前,亦可圆了多年夙愿,与他曾错失的人一起,走过千里万里,风雪同行一程。
可是他错了,他不知道,世上有些人是不可相见的,一相见,就注定害了他。
他的神君正用尽全力想要飘到他面前,却是丝毫不能移动半步,眸中露出一抹痛不欲生的绝望之色,低不可闻地喃喃:“宫饮泓……”
宫饮泓尽可能如寻常般勾了勾唇角,心中默念着解情咒。
与此同时,公输煌口中发出一种如天地崩裂,洪荒席卷的雄浑古音,一种震彻神魂的金石杀伐之声!
宫饮泓知道,萧熠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声音,而他只希望,若天地有灵,保佑他,千万忘了自己。
萧熠眼睁睁看着他心爱的少年在空中炸成一团不辨面目的血花,四分五裂,血肉模糊,那血仿佛要流到他眼中去,再化作眼泪流出来,或要浸透他喉中念不出口的名字,化成一股溢满唇齿的腥甜,还要溅到他的骨髓之上,等他化作白骨的那日,还有触手生疼,不可磨灭的灼烫痕迹。
只一眼,而后山海重叠,云烟消散,越过一片浩瀚无边的血海,赤红的折雪城,焚做灰烬的无相沙漠,干涸皲裂的绿洲深潭,回到最初相识的小船上,他眼底尽数陨落熄灭的星光。
远在南海之上,朝夕城中,躺在冰棺里的灵照神君豁然睁开眼,怔然对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分明醒来,更像死去,惨白的脸上一片冰凉,血红双眸中翻涌着刻骨铭心的滔天恨意与怒火
宫饮泓,你骗我,你骗我!
小白:我上了个大当Σ(っ°Д°;)っ
小红:我不是故意的,看我大变活人|?w?)
ffff团代表公输煌:avadakedavra!( ̄
 ̄)o☆#( ̄ ̄)
抱歉,明天要去亲戚家串门,小红估计要凉一两天了_(:3」∠)_
第49章借花献佛
初春之际,浮冰渐融,碧海之上,一艘大船顺流南下,一帆招展,上书一个墨黑的“雪”字。
这一带已是南海,船只一向不少,近日更是百舸争流,但这大船过处,过往大小船只无不退避,由得其一路招摇,走在最前。
这只船极为气派,船身长有二十余丈,两侧飞龙雕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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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金绘,最前方立着一支测风向的高竿,竿上立着一只金铸的小鸟。
高竿之侧,一个云鹤纹紫衣的俊秀男子正举目远眺,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只小金船。
他目光所及之处,是天际一座岛屿的虚影。
此时朝霞漫天,那座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岛屿沐浴在一整片金光之中,美得如同幻象,云雾缭绕间,依稀仿佛是天上仙人弯腰放在海中的一块无瑕玉璧,还一时未舍得放手,因此将之托举得略高于海面,恰能使第一缕朝光将之整个笼罩。
这么多年,他已走过四海,见过数不清的风景,却还未到过他心中的神圣之地,这是任何地方也比不上的仙山,是真神所在的天眷之城。
船头自舱中钻出,见他在船头望得出神,不由劝道:“江少爷,这一日便到了,您放心歇着吧。”
男子却只是摇摇头,回头问道:“你去过朝夕城么?”
“去是去过,”船头检查过桅杆,走到他身侧,含笑奉承道,“不过连神君的面也没见过,自不敢与您相比。我往日里只听说折雪城受了神君庇护,不可侵犯,没想到这只不过挂了一个字,这些船已退避如此,可见神君看重于您……”他啧啧感叹了几声,又难言好奇地道,“想来您见过他不少次吧?不知神君是什么模样?”
江飞梓吸了口咸腥的海风,低头笑了笑,只望着浮沉的碧波不答。
他今年已三十三岁了,纵是风平浪静,海面上映出他的影子,也早已不复少年时轻狂骄纵的模样,而记忆中的神君,也化作云烟中一道模糊的幻影。
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他,若不是当年万法门覆灭时,神君派人大张旗鼓地送了许多东西去折雪城,将他们纳在羽翼之下,他几乎要以为那是他年少时发过的一场梦。
说来可笑,因神君不再踏足折雪城,而那位高高在上的雪童子再三警告,外人眼中与神君关系匪浅的人,就连朝夕城也只敢远远绕开,若非借着萧叶两家联姻的大喜之事为由,他也不知有没有机会来到此地……
思绪沉浮如海浪,而船四平八稳地行在海上,渐渐靠近着无数人向往的朝夕城。
等朝霞化作晚霞,他眼中的岛屿终于也不再是一整块朦胧的玉璧,而是能细细窥清其上山纹水路,墨城白墙,令人目不暇接的一幅幅工笔细描。
岛屿四周铺满珍珠粉般细腻的白沙,映着碧蓝清浅的海水,其上春山如黛,碧影繁覆之间开满了各色花枝,桃花如烟,梨花似雪,姚黄魏紫,碎锦繁绣点缀其间,明艳照人。古朴的屋宇错落在如娥山水之间,掩映在绚烂花色之中,浑然一体,超然世外。
繁忙的渡口上早已停泊着许多船只,江飞梓按耐不住跳下船,等着船头熟门熟路地找来三辆车马,将船上的贺礼小心卸下,满载着向城中而去。
城中人来人往,人声嘈杂,街市上许多新奇之物,令人眼花缭乱。一处茶摊上围着许多人,有人高声吹嘘:“看见这个伤没有,就是萧府里那只鸟抓的,我张百天训鸟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刁的鸟……我可不明白,神君干嘛养着这么刁的鸟,真是……”“神君做事,哪里是你能明白的?”“若我是你,就是被那只鸟抓破相,我也得等着见神君一面!”“就是,你要不服气,萧府近日招厨子,你再进去……”“难哟,萧府哪是这么容易进的?”
江飞梓坐在车头半心半意地听着,暗自忐忑,手中捧着一个半人高的白瓷瓶,瓶中是一支灼灼盛放的红梅。
这是临走之时,那个曾经的苏护卫交给他的贺礼。
原本他也觉得折雪城中唯一的一株红梅,确有几分珍贵的寓意,因此并未放在心上,只随手和其他贺礼放在一处,但此时他望着这满山繁花,很难不生出一丝犹豫来,颇想将这支梅花随便塞在哪个路人手中,以被萧家看轻。
可当他低眼之时,一缕晚霞恰落在梅瓣之上,仿若一点光火照彻梅骨,霎时间紫府通透,红露欲滴,烁烁欲燃,竟如通灵一般,显出几分夺人心魄的妖异之色来。
江飞梓一个晃神,再回过神来之时,驾车之人已拉住了马,抬头一看,前方车马成行,不远处一座镶嵌在青山绿水中的府邸,正是萧府。
朱漆府门前,一个青衣掌事正拿着纸笔,高声念着:“长舸派,进贡明珠三十对,交露十帐,比目玫瑰佩三十三双……为神君贺喜。”府中下人便来来回回搬运着那些源源不断的贺礼。
“……听说神君大喜之日本是在一个月后,但消息传开后,因往来道贺之人太多,萧府只得早早开了府门纳礼。”船头伸着脖子垂涎欲滴地望着那些宝贝,“江少爷,若非您聘我们护送贺礼至此,我只怕没这开眼界的福气。”
江飞梓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只觉手中梅花越发烫手起来,可惜还来不及扔掉,前方车马已空,车夫立刻驱车上前。
那青衣掌事一眼扫来,江飞梓只得捧着红梅下了马,报上折雪城的名号,任船头点头哈腰地一样样卸下车上的贺礼。
“折雪城,”青衣掌事看也不多看他一眼,仿佛半点不知晓神君如何特意照拂过此地,低眸飞快地在纸上记下,“红玉珊瑚珠六十双,冰簟珊枕二十五只,黄金鱼钥六十对……”他顿了顿,抬眸盯住江飞梓手中的红梅,眸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江飞梓只得硬着头皮递过去,昂首道:“此乃折雪城中唯一一株红梅,常开不败,乃天降祥瑞,特折之献与神君。”
那人点点头,示意一个下人接了过去,低头又记道:“红梅一支……下一个。”竟是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
这些年来,因神君唯独对折雪城有过庇护之举,江飞梓出身江湖后,但凡知道他出身折雪城之人,无一不对他退让三分,何曾受过此等轻慢?
江飞梓心中登时意气又起,不仅不离去,反几步踏上了台阶,高声道:“我是折雪城少城主江飞梓,特来为神君道贺,劳你传个话。”
那掌事不为所动地瞅他一眼,不卑不亢道:“好。下一个。”
“……”江飞梓闹了个没脸,犹不甘心地咬牙道,“当年叶清臣亲自到折雪城来,也曾和我喝过酒,你告诉他我来了,我不信他不来见我。”
听到此处,下方众人不由难掩羡慕地讶然议论起来,那掌事却依旧只波澜不惊地应了声好。
江飞梓脸色由红转白,到底是成熟了许多,按耐着没有当众发作,转身拂袖而去。
而那瓶红梅,却被下人捧进了珍宝如山的仓库,毫不在意地摆在角落里。
直到夜幕深垂,幽暗无声的萧府库房之中,忽地闪过一抹妖异的红光,只刹那间,那白瓶之中的红梅陡然消失,宝山之上,却多了




白雪红梅 分卷阅读80
一个眉目焕映的红衣少年。
他乌眸流转,悄无声息地自金玉堆砌的小山上一跃而下,轻如片梅落在地上,自袖中摸出一枚红丹吞了,在屋中转了一圈,捻了个法诀,自洞开的小窗跃了出去。
明月如霜,初春的夜晚还带着一丝凉意,他趴在房檐上,眯眼望了一圈重叠的院落与屋脊,小心翼翼地避过巡查之人,黑猫一般弯着腰,自檐上蹑足走过……
可惜萧府始终是萧府,他才刚走出库房所在的小院,就听一人厉声喝道:“什么人!”接着便是刀剑齐鸣之声。
他猛地自院墙上翻身而下,来不及辨明方向,一头撞进一个小院,快得似一道夜风席卷而过,在侍卫追来之前,刹那间消失了踪影。
一队巡查侍卫在院中细细搜寻了一番,一无所获,面面相觑之下,只得拢眉离去。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角落中一支梅花动了动,陡然化作人形,倚在墙上舒了口气,正欲起身往前,却忽听人唤道:“孟小楼,是不是你?”
“……”他浑身一震,回过头去,却见一个白衣侍者站在院门前,正不耐烦地拢眉盯着他,“谁许你到处乱走!所有人都等你一个,还不过来?!”
他心中一动,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跟了过去。
那白衣侍者一路带着他在曲折回廊中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了另一个灯火通明的院落之中。
此时,院中正整整齐齐地站着十一个人,男女老少,无一不是肃然而立,噤若寒蝉,四面火把之下,竟是十二口露天的锅灶。
一个青衣男子正拿着纸笔坐在屋檐下的桌案前,审视地盯着众人。
白衣侍者领着他走进去,低头道:“聚贤楼,孟小楼。”
红衣少年在众人身后低头站好,不动声色环视一圈,瞧出这是后厨之地,心中稍安。
果不其然,那青衣男子见人到齐,便道:“既然人已齐了,便开始吧。一人一道拿手菜,通过即可留在府中,否则便领了赏走吧。”
红衣少年心头狂跳,暗觉走运,果然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盘深谙神君心意的清蒸素鱼。
谁知端上桌时,那掌事竟说:“不错,可惜味道过于清淡了些。”
……小白本就不嗜辣,你懂不懂?
红衣少年不由诧异地抬眸瞧他一眼,又在他抬眼前飞速垂下眼,识时务地掏出袖中一颗顺手牵羊的明珠放在鱼目之上:“……是。”
那掌事瞧他一眼:“倒也机灵,留下打个下手吧。”
明月高悬,新进府的“孟小楼”和另外三个厨子一起睡在下人房中。
四周鼾声如雷,他屈着腿倚在窗边,望向月光下的墙头,忽地微微一笑。
他想见的人就在数墙之隔的地方,是天意将他送来,可不是他贪心如此。
小红:我又回来了!(?°?°?)??
小白:哦,请你喝喜酒啊。
小红:Σ(っ°Д°;)っ
第50章生不逢时
宫饮泓醒来的时候,窗外也是这样的月亮,恍恍惚惚笼在他身上,似刀光剑影,泛起一片浸入骨髓的寒意。
他并不觉得冷,只是锥心刺骨的剧痛,痛得仿佛他永远地停留在被撕裂的瞬间,冷汗眨眼就浸透了衣衫与床褥,若不用尽全力咬紧牙关,喉中便要溢出凄厉的痛呼。
可他愣了一瞬,却骤然大笑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翻身而起,五指紧扣着床沿,眸中闪过狂喜痛很好,痛,就是活着。
他还活着,还活着!
……小白呢?
他想起阖眼时萧熠望着他的神色,心中滚油一般煎熬,忙抬首四顾,哑声疾呼:“小白?”
这是一间寻常的屋子,有些眼熟,窗外落雪簌簌,雪月交光折雪城?
宫饮泓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忍着剧痛,撑起身子翻身下地,踉跄着几步推开了门,寒风夹杂碎雪扑面而来,门外依稀一个人影立在一株梅树之下。
“小……”那人忽地转过身来,月光落在他眉目上,宫饮泓鼓噪的心骤然一静,脱力地靠在门上,笑道,“苏大哥。”
“你醒了?”苏檀疾步走近,紧拢着眉峰将他扶了进去,转身点亮了桌上的灯火。
宫饮泓忍痛抬眸,一时愕然:“你……你怎么……”
他的容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却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老了?”苏檀淡淡一笑,倒了杯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了一颗红丹递给他,示意他服下。
宫饮泓吞下丹药,浑身剧痛缓缓消散,心中却陡然一凉,一把攥住他衣袖,微颤道:“……多少年?”
苏檀极轻地叹了口气:“十六年。”
风声骤紧,落雪推窗问阁,寒意森森,宫饮泓面色煞白,低声喃喃:“十六年。”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原来已经这么多年。
……萧熠呢?
“我怎么会活过来?”他眼眸一转,转念恍然道,“荆如愿?”
“是,她救了你。”苏檀微微点头,“那夜朝廷的人炸山,她让我用郁孤直起了你的魂魄,守在昆华洞口的老人捡回了你的心脏,交由殷姑娘的鸟带回了折雪城,她们也趁乱混下山去。后来……”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种种过往,却又尽皆略去,“荆如愿施法将你埋在梅花树下,说或许可以让你复活,我原本不肯信她,只是一试。”
其实就连荆如愿也没有多少把握,没想到她确是天资过人,惊世绝俗,不过十六年,就将他“种”了出来。
苏檀三言两语,将那一夜的惊心动魄与十六年里的曲折跌宕都轻描淡写地带过,宫饮泓听得心潮翻涌,感激地望着他,感慨道:“看来我真是福星高照,大难不死。”
“不!”苏檀紧拢的眉峰却并未松开,“当初荆如愿告诉我,她将公子埋在此地时,无法聚齐他的魂魄,故而即便当真复活他,也只是一具失去神智的傀儡,而你三魂七魄少了一魄,同样未必能自梅骨中托生,即便真的脱胎换骨,魂魄也随时可能消散,与死无异,魂魄残缺,甚至比死更痛苦。”说着他将那瓶丹药放在桌上,“这是她为你炼制的凝魂丹,可保你的魂魄暂不消散。”
宫饮泓心怀感激地下了丹药:“她人呢?”
苏檀回过身去,望着门外的那株梅树:“在那。”
宫饮泓一愣,继而又了然。荆如愿曾说,她只剩三年,既然已过了十六年,她想必也已香消玉殒。
苏檀道:“不用担心,我已照她吩咐,在她死后将她‘种’下,只需三年,她就会如你一般回来了。”
宫饮泓




白雪红梅 分卷阅读81
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魂魄齐聚,无消散之忧,”苏檀声音一沉,“你却不同。”
宫饮泓抬起手掌,双指一捻,指尖竟蓦地冒出一朵红梅,不由怔忪失笑:“我如今,算什么?”
“活下去,是人是妖都好。”苏檀定定凝视着他,目露忧色,“可她留下的丹药,只能助你三个月魂魄不散。当年事后我曾在昆吾山找寻多次,也未能找到消失的那一缕魂魄……”
“最后一缕魂魄,”宫饮泓转眸望向窗外的飞雪,怔然一笑,“我知道它在哪。”
痴情血契曾将他与萧熠的魂魄连在一起,若是无故遗失,只会是在解咒时纠缠不清,被他带走。
“你知道?”
宫饮泓点点头,眸中露出一抹明亮灼热的神采,终于将最想问的事问出了口:“你可知,朝夕城的萧灵照,他如何了?”
“果然是他……”苏檀苦涩又释然地笑了笑,缓缓道,“昆吾山大宴之后不到一个月,朝夕城忽打出神君诛魔的旗号,向万法门宣战。三个月后,萧灵照攻下风陵峪,一日之间召回了所有的青蚨铜钱。”
那一日,遮天蔽日的青蚨如同细密的箭雨,在众目睽睽之下纷纷飞回风陵峪,仿佛一张无形而可怖的罗网自所有人头上撤去,那铺天盖地的画面,惊世骇俗的真相,带来的是整个江湖的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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