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红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殊予瑾之
宫饮泓趴在滚烫的岩石上望着他,像被灌了一碗冰镇甜水,心中焦躁一时散尽,又笑了起来:“是啊,我还有你呢。”说着他深吸了口气,接着又向上爬去。
萧熠见了,便知他终究不愿让这些人白白牺牲,登时一腔怒意都冲谢驰岚及其手下而去。归根结底,也是谢驰岚考虑不周,这些人便欺负宫饮泓不管事,一个个自作主张,他日落入自己手中,非叫他们挨个爬一次峭壁不可。
万法门的宴席在摆最高峰顶,两个时辰后,宫饮泓已爬上了此峰峰底,藏在树荫间,远望着峰上来往的人流,暗暗抹了一把汗。
此时已近午时,烈日当空,大多客人已上了峰,四下里十分静寂,只有一排排门中弟子及护卫肃然守在峰道上,果然将整座山峰围得水泄不通。
这要如何过去?
萧熠不由看了眼宫饮泓,他却仿佛胸有成竹,平复了喘息,便冲萧熠一眨眼,无声道:“对面见。”话毕猛地一个翻身,如鱼得水般钻进了土中。
“……”
萧熠如风般飘过那群峰底的守卫,在山峰茂林间寻了一会儿,才见宫饮泓浑身是土地自地下钻出来半截,四下张望,像一只迷路的地鼠,叫人想拍拍头,再扔水里洗洗干净。
萧熠恍然失笑:“遁地术?”
难怪当初他能在流沙里摸鱼……他之前从没想到此处,实因不知真有人愿学这在地底打洞的术法。
宫饮泓自土中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正自得意,见他颇有些轻视之意,忍不住低声道:“你可别与魏玄枢一样见识!他一直逮不着我,就是因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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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会……”他话未说完,便听一声惊呼:“谁在那里!”忙一个翻身,又进了土中。
萧熠忍着笑,衣袖轻拂扬起落叶纷纷,替他掩去痕迹。
等宫饮泓当真凭此术穿过重重把守,“钻”至宴席附近的山林中时,连萧熠也不由起了轻视之心,暗暗承认此术确有可用之处。
万法门的宴席摆得声势浩大,自峰顶石崖铺开,向林间延伸。此崖上平坦开阔,难得是竟修做一个皇家园庭一般,其上流水石桥,奇花争妍,亭台环云,一如仙境。成百上千的江湖人士或坐于亭中,或卧于石上,或立于花间,竟也不觉拥挤。
花间搭着一个戏台,几个男子正在上面弹剑长歌,引来满堂喝。
石崖尽头高耸的石壁上刻着铁画银钩,气势非凡的“万法归一”四个大字,昆华洞就在此峰阴面的瀑布后,要绕到此石壁的背面,方可自天梯下至洞口。
宫饮泓灰头土脸地自土中钻出,飞身蹿上了崖边林间一棵高树,伸手压下一根长枝,目光缓缓自宴席上扫过公输煌就坐在石壁之下高高的石台之上,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众人惊叹不已地喝酒说笑,苏檀如以往般立在他身侧。
而魏玄枢端坐在石台近前的一张圆桌上,一面与人说话,一面十分警惕地四下打量,似乎想自满堂宾客中将谁揪出来。
如此远的距离,他纵然现身,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苏檀身边,最好是等宴席初散之时,制造片刻混乱,方可趁乱将苏檀拉走。
……可昆华洞的老人又会几时动手?会不会在众人正自饮酒高歌之时,朝廷的人马便忽然冲上山来?
宫饮泓手心暗暗生汗,一时想不出主意来,只能躲在树上暗中观望。
谁知就在此时,四下里惊呼骤起,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金线绿纱百花裙的女子拖着旖旎的裙摆走上了戏台,肩上竟赫然立着一只五生辉的小凤凰!
宫饮泓与萧熠骇然对视一眼,一颗心陡然直坠谷底,遍体生寒,几乎自枝头坠下殷蔓罗……她为何会来此地?!折雪城无人前来受封,她却带着她的瑶光出现在这里!
他脑中霎时间闪过无数零碎的片段,从殷蔓罗谈论起谢驰岚时眸中的爱慕之情,到她拒绝放弃前来献鸟的坚定神色,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都走马灯一般自他脑海中掠过,拼凑出一个匪夷所思却又令人恐惧的真相她十分清楚谁杀了谢驰岚,她,也要报仇。
为此她主动领了为公输煌贺寿的差事,训练鸟……为此她几乎被杀之后便开始与自己划清界限,以影响她的计划。
她要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她要让瑶光将毒物投入公输煌的杯子之中,叫他在喝声与新奇中放轻戒心,一时不慎,将杯中之物饮下,就此气绝身亡!
……但傻姑娘啊,这又怎么可能呢?!
真正会发生的是,公输煌发现她的意图,将她杀死,然后彻查她的来历。到那时,莫说昆吾山,连折雪城也会被牵连进去,江亭鸾母子必死无疑,那把骨里红也断然会被搜出来……连萧熠也来不及赶去相救!
只是一息之间,却又长得像是过了几百年,宫饮泓只觉天光乍暗,穷途末路,眼前交替浮现着苏檀,殷蔓罗和守洞老人的面容,最后定格在谢驰岚的脸上,他说:“第一步,送我去昆华洞吧。”
那一刹那,他整颗心都凉了下去,被灭顶的绝望湮没,却又在刻骨寒意间无比清醒地知道,事到如今,他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同时阻止三人。
台上殷蔓罗正一手托着鸟,笑盈盈地说话,音调婉转,媚意横生,引得四下里人人伸长了脖子观望,连公输煌脸上也泛起一丝兴味。
宫饮泓睁开眼,双目泛红地望着萧熠,轻若无声地道:“……抱歉。”
天命如此,即便他已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他掌心,自己却仍旧没能握住。
萧熠回头望着他,尚不知他在为何道歉,便见他陡然自枝头跃下,在花间石上几个起落,蓦然间已落在了戏台之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与殷蔓罗惊愕的注视下,行云流水地半跪在地,行了一个礼:“宫饮泓来迟,请师父责罚。”
小红:猪队友太多带不动(ノ=Д=)ノ┻━┻
抱歉,最近家里开始团年了,整个人都处于被按地摩擦的狂躁状态……(?_?)
第47章生死缠绵
全场哗然,魏玄枢豁然起身,向左右怒目而视。
苏檀面色微变,暗暗攥紧了手中的剑。
唯有公输煌处变不惊,抬首玩味地望向戏台上乞丐一般的弟子,淡淡笑道:“我怎不知,我万法门几时成了丐帮?”
四下里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纷纷道:“上清真人好生风趣!”
萧熠静静打量着这位一时之霸主,见他神清目明,却已是白须白发,眼角眉梢分明已露出老态来,眸中却还是一股难以掩饰的野心,不由暗想,世间许多英雄人物,或就因这不服老,不愿死之心,反坏了一世英名。
宫饮泓站起身来,拍拍衣袖,笑道:“师父见谅,实因我怕赶不上门中盛事,披星赶月,却又受小人刁难,方才如此邋遢,令大家见笑。”
魏玄枢向前走了几步,高声喝道:“宫饮泓,你既知道引人耻笑,还不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得扫了大家的雅兴。”
“我敢站在此处,自有要献给师父的东西,不但不会扫了大家的兴,还会令大家神大振。”说着宫饮泓不待人问,已自脖子上取下了绛灵珠,扯下绛纱,让灵珠之光华水莹般倾泻,在阳光下耀目生辉,令众人惊呼间纷纷抬手遮挡,霎时间灵气满溢,如清风拂扫,四周花石之上尘埃一扫而空。
公输煌眯了眯眼,似乎也被绛灵珠之上所承载的澎湃灵力所惊,竟缓缓起身,向前走了一步。
萧熠见满座惊叹,不由勾了勾唇,露出傲然之色。
宫饮泓却又用绛纱将灵珠裹上,攥在了手心里:“师父,此乃朝夕城萧家世代相传之神物。”
公输煌眸中风起云涌,喃喃低语:“绛灵珠。”
“正是。”宫饮泓勾唇一笑,“弟子幸不辱命,已完成了赌约。朝夕城路途遥远,弟子因此来迟,还请师父见谅。”
所有人哗然大惊,顿时炸开了锅:“天哪!萧灵照真的死了!”“萧家神物,若非神君已死,怎么会落到他手中?”“原来是他动的手!”“不愧是万法门……”
魏玄枢见势不妙,忙冷笑着打断:“谁知你在胡说什么?捡颗会发光的珠子,就敢拿出来糊弄人么?”
宫饮泓含笑反问道:“魏师弟,说到捡来之物,我记得你不是捡了块上好的玉璧,怎么不见你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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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你若献出来,咱们还可比比手气。你的玉璧,不比我的灵珠差啊。”
魏玄枢心中狂跳,面色乍变地瞪着他,不再说话了。
公输煌转眸望向他:“……玉璧?”目光落在他背脊上,似一把洞穿一切的利刃。
魏玄枢背心发寒,五脏六腑都揪到了一处,掌心攥出血来,缓缓深吸口气,垂首道:“宫师兄说笑了,我偶得的不过一块古玉,又如何能与绛灵珠相比?怕污了师父的眼,故而不敢上献。”
宫饮泓大笑道:“难得你也知道认输!”说着他又望向公输煌,面露狂傲之色,“天底下,的确没有什么珠宝玉石,还能与我手中的绛灵珠相比。”
“我此次回来,就是要在这四海英豪聚集之时,让诸位见证此刻。”宫饮泓双手平张,锋芒毕露转了一圈,转身抬眸睨着公输煌,眸中燃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光采,“师父,您还记得我们的赌约么?”
公输煌微微颔首,眸深如夜,平静地宣告:“今日起,宫饮泓即为万法门下任门主,今夜,即可进昆华洞试炼。”他声如洪钟,沉稳而清晰,随风回荡在整座山峰之上,即便守在峰底的护卫也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神色惊变,肃然而立。魏玄枢恨得咬牙,目光能在他身上穿出洞来,却终究不发一词。
萧熠抬头望了眼天色,心道,看来今夜就要动手了,虽有些仓促,却也是无奈之举,但凭他与绛灵珠,未必不如五神剑之威。
满场震惊之声化作嗡鸣,宫饮泓闭了闭眼,用尽全力克制着宿命轰然砸在背脊上,令人匍匐畏惧的剧痛,浑身微颤,志得意满般昂首道:“好,师父,待我出了昆华洞,便将绛灵珠献上。”
公输煌也不计较,淡淡点头:“来人,传我令下去,让昆华洞守洞之人严守禁地,增派人手,即刻起不许任何人擅离,以出了乱子。”
几个护卫领命而去。
公输煌便对宫饮泓道:“此后你即是我唯一的传人,谨记仁义为先,行事不可张狂。”
“多谢师父教诲,弟子定不负师父期望。”宫饮泓暗暗松了口气,行了一礼,眼珠一转,却是扬眉对着苏檀,厉声道,“苏护卫,你欺上瞒下,漏了下任门主的英雄帖,又恶意阻碍我回山,是否有些不妥?”
苏檀立在石壁下的阴影之中,闻言浑身一震,抬眸神色复杂地望他一眼,忙单膝跪地,对公输煌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请门主责罚。”
公输煌瞧他一眼,淡淡道:“你待如何?”
“师父说要仁义,弟子谨记于心,”宫饮泓望着苏檀,冷笑道,“不如便请苏护卫向我赔礼道歉,并在地牢中过上一夜,以示惩戒。”
公输煌目光在两人间转了一圈,颔首同意。
苏檀便走到戏台上,向宫饮泓单膝跪下,垂首道:“属下……自作主张,出了纰漏,请公子见谅。”他的声音低沉微颤,带着股难以察觉的恳求之意。
宫饮泓便睨着他微微一笑:“我原谅你了。苏护卫,记着我的话。”他的声音极沉,一字一句,意味深长。
苏檀心中狠狠一颤,仿佛意识到什么,惶然抬眸与他对视,张口欲言,却见他已转过身去,冷下脸道:“主次有别,请你别忘了,是谁该听谁的。”
四下里便有人将苏檀拉起来,他死死瞪着宫饮泓,面色惨白,终究是一言不发地被拉走了。
宫饮泓便扬眉吐气般笑了笑。
众人皆以为他要下去,谁知他却又绕着殷蔓罗转了一圈,伸手去摸她肩头那瑶光的羽毛,赞道:“好一副美人戏凤图。”说着他临时起意般,在殷蔓罗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转过身,“师父,不如赐了我吧!”
场中众人纷纷倒吸口凉气,一时不由暗暗摇头,连魏玄枢也诧异地望向他,胸中郁气稍解,升起一抹轻视之心刚当上下任门主,便如此猖狂,分明不将师父放在眼中,宫饮泓啊宫饮泓,你这是找死吧?
公输煌却只是垂眸一瞬,即挥手道:“你若喜欢,便拿去吧。”
宫饮泓春风得意,一把拽住殷蔓罗,将她扯了下去。
“你做什么?”殷蔓罗被他揽住,浑身气得发颤,不住挣扎,咬牙低语。
宫饮泓笑眯眯贴在她耳边,声音一沉:“救你的命!”
他找了个亭子坐下,又嘱咐护卫将美人和瑶光都送回自己院中,死死看住,不许她逃出去,这才举杯与众人同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浑身脏兮兮却出尽风头的轻狂少年身上,不论心头是不屑可笑,还是惊羡叹服,都纷纷举杯,拼命想凑到他跟前去混个脸熟。
人群中,一个貌不惊人的黄杉女子坐在角落里,冷眼看完了这出闹剧,垂眸一瞬,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端起酒杯扬首一饮而尽,转身而去。
宫饮泓在宴席之上狂歌痛饮,放浪形骸,似一团燃烧的火,萧熠劝他也不搭理,气得萧熠一头钻回了灵珠之中,到月出之时,他已醉得不省人事,公输煌叫两人将他扶起,送到半峰上的温泉池中沐浴醒酒,再送往昆华洞。
走到温泉池所在的洞穴,宫饮泓却骤然发起酒疯来,将服侍的人都赶了出去,说要自己洗。
洞穴不大,甬道曲折,温泉池上水汽蒸腾,远远望去仿佛云海翻涌。
宫饮泓将人都驱至洞外,浑身酒气,满脸通红地扶着穴壁往内走,走得东倒西歪,惊心动魄,萧熠见他摇摇晃晃地似要栽进水中,忍不住沉声唤道:“宫饮泓!”
宫饮泓恍若未闻地一脚踩空,狠狠栽进了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他呛了口水,哗地浮上水面,这才仿佛清醒了片刻,定了定神,趴在池边歪头望着萧熠,半晌仿佛才认出他来,眸中星河浮槎般粲然一笑:“……小白。”
萧熠早被他气得半死,忿然瞪去正欲骂他个狗血淋头,却见他衣衫尽湿地趴在池边石上,黑发贴在脸颊上,越发显得唇红齿白,神色微醺,与其说是坦荡,不如说是纵情,湿漉漉地一双乌眸隔着水汽望来,点墨一般晕染开,仿佛也蕴了酒,一点火星就能点燃,比平日更荡人心神。
萧熠愣了一瞬,霎时忘了词。
宫饮泓却已含笑冲他伸出了手,如同在无相沙漠中时一般,立在水上,诱他下去。只是因他将服侍的人赶走了,洞中原本该燃起的火把也没人去点,月色如酒倾入洞中,到池边时,已只剩一层若有似无的朦胧银辉,落在浓墨般翻涌的黑暗上,越发暧昧不清,又或因此时两人之间早已有种无需言明的默契,对望之时脉脉流转的目光,比痴情血契系在神魂之上的纽带还要清晰,萧熠只觉他的神色温柔得近乎悲伤,一种令人想要触碰,想要亲吻的悲伤,似一道魇惑人心的梦魅,要将人心底最深之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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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柔情都灼烫起来,沿着血脉一路滚烫地沸腾下去,直至三魂七魄燃烧殆尽方休。
……可是马上就要进昆华洞了,宫饮泓不知轻重,他可不能跟着胡闹。
萧熠用力咬了口舌尖回过神来,警惕得飘得远些,得自己被醉鬼传染酒气,在池边一块高石上盘坐下去,阖眼漠然道:“快洗,洗完再商议正事。”
“……”宫饮泓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噎了口气,忍不住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泛泪花,才钻进了水中。
洞中顿时归于静寂,只剩下哗哗流淌的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熠听不见他的动静,终于忍不住睁开眼,谁知一睁眼,却见宫饮泓正坐在他面前,一手支颔,眼角泛红,似醒非醒地看着他。
萧熠一怔,尚未回过神来,他笑了笑,竟蓦地凑近,用力地吻在一团虚影之上,猛地前栽,几乎磕上石壁,及时撑住洞壁,定了定神,见萧熠瞪着双眸,眸中闪过一丝不知所措之色,忙借机一把抓住他的手,灵力流转,眨眼间将眼前人凝出形态来,再次凑了上去,实实在在地吻在那冰冷的唇上,似一点火星擦过夜色,化作一道震彻心扉的闪电。
萧熠心神剧震,脑中霎时一片空白,柔软滚烫的触感,微醺的生气,似一道烈火燃至心底,比最醇厚的烈酒还要令人沉醉,比最绚烂的烟花还要令人目眩,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由死转生,哪里还记得什么大事,胸中一股本能的窒息感驱使他失控地一把反推回去,紧紧扣住宫饮泓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上去,撬开他唇齿,抢夺他口中热烈鲜活,甜蜜温热的一切,宫饮泓浑身颤栗,自也不甘示弱地与他唇枪舌战,两人意乱情迷,争夺间陡然失去平衡,双双坠进了温水之中。
黑暗翻涌的水底,宫饮泓三两下脱掉自己的衣衫,引着心旌摇荡却束手无策的神君自肩胛吸吮至胸膛,魂魄凝做实体亦是一片冰冷,触碰之处,却将每一寸靡颜腻理都染得绯红。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伸手握住冰柱一般的地方,在绝望地深吻中,献祭般毫不犹豫地挺身坐了下去。
萧熠忍不住“唔”了一声,想睁眼瞧他,眼前却是一片晕眩的白光,自制力陡然烟消云散,无力自情欲之中挣扎出去,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宫饮泓咬牙忍着剧痛,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背,似绝望中攀附着唯一的浮木,紧闭着眼贴在他肩头,不敢与他对视,怕看见一个肮脏无耻的自己,只是更用力地配合他下意识的动作,直到萧熠的魂魄在极乐之中耗尽了最后一点日月华,烟云般散开,化作一团困在灵珠中的混沌白影。
宫饮泓才浑身无力地漂浮在温热的水中,寒由心生,彻骨冷颤,一手搭在眼上,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无声痛哭。
宫饮泓,你这个王八蛋,你该下的地狱,你把他也拉下去。
小红:壁、壁咚Σ(||||||)
小白:中了美人计了(ノ=Д=)ノ┻━┻
第48章生离死别
“啾”地一声低鸣打破了黑暗沉寂。
浮在水面的人被啄了一口,睁开眼逮住在脸上扑腾的白雀,深吸口气,游到了池边,抚着白羽垂眸一瞬,忽自怀中取出了一个蚌壳,打开壳身,露出其中那颗明珠。他捻在手中,又将脖子上的绛灵珠取下,比在一旁。
“宫师兄,你可洗好了么?”洞外传来呼喊声。
“……来了。”
宫饮泓换上备好的一件金鹤白袍,扯了扯宽大的衣摆,跟在几个提灯人身后,沉默地穿过山林。万籁俱寂,月光疏疏穿林而过,将人影都笼在一片朦胧昏暗里,如地狱的使者,引着他走向一条通往黄泉的路。
这条路,他曾跟在谢驰岚身后走过,如今,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宫饮泓胸中燃起一股悲壮的战意,攥紧了掌心一团只有他能够看见的白影。比师兄幸运的是,有人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兜兜转转,也算如愿以偿。
只是他并不知道,真到了这一日,他会如此遗憾,如此自责,如此不舍。
昆华洞口有一条银链似的瀑布,水声哗然,一排护卫如林肃立。
宫饮泓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一个灰衣老人的身上。老人佝偻着身子,比起他离去时看上去更加瘦骨嶙峋。
宫饮泓走到他面前,双手揣在袖中,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如何?您以前拦着我,不许我入洞,如今,我还是来了。”
老人身躯一颤,缓缓抬头,用一种幽深的目光望着他。
宫饮泓点点脸颊上的疤痕,威胁般笑道:“我记着呢,您等着吧。”
老人喉头动了动,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又深深地垂下了头。
宫饮泓一拂袖,接过一支火把,矮身钻进了洞穴。
幽长的甬道中潮湿而寂静,他举着火把,踩在积水之上,啧啧有声。
前方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随时都会出现无法预料的攻击,但他走得坚定而安然,因为他很清楚,会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人。
约莫走了一炷香,火把拂过墙壁,忽地照见墙上有些奇异的刻痕。
宫饮泓停下脚步,细细拿火照过去,原来墙上所刻竟是一幅幅连绵不断的画作。
他一幅幅看过去,只见一个人站在城墙上,下面是两军交战,尸山血海,他手中捏着一个法诀,将士的魂魄便回到了身躯之中,又睁开眼睛,自地上爬起……
此为临夏之战,萧筠用不死神咒大获全胜,却因逆天而行,死在了战场上。
可想而知,接下去的几幅自然画着痴情血契,一个女子用自己的命力供奉着爱人的魂魄,最后两人一起死去。
再然后则是万法门初创,云辉夜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相合,四面风聚,微张着口,仿佛说了什么,而他座下尸横遍野。
最后一幅,便是在这昆华洞中,云辉夜面前跪着一个男子,他俯身下去,递给他一张字条。
宫饮泓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些画。他自《韶烟集》中得知这三个法诀之间有关系,却又始终悟不出所以然来,此时心中一片濒死的宁静,竟觉隐约之间似有所得。
“看得懂么?”身后忽响起一个低沉威严的语调。
宫饮泓浑身一震,握了握手心白影,灵力暗转,一边转过身去。
只见身后是一个偌大的洞厅,穹顶颇高,公输煌负手立在一处稍高的石台上,低眸望着他,身后是不知通往何处的另一条甬道。
他神色莫测,只是轻描淡写地远远望来,已如黑云压城,气势迫人,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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