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颂第一部
作者:逢凉生
这是一部京剧小生的成长史cp:心狠手辣慢热闷骚受vs不要face逼格满脸傲娇攻少年易臻苦不堪言,老妈进了局子,被个卖艺的留跑到秋园里学戏,遭人白眼认识了隔壁元沂,顺当了没几天日子又跌入谷底,过上了坑蒙拐骗的流浪生活,打架滋事混黑道什么事情都干了,再回来的时候练就了一身阴郁狠辣的毛病,不择手段逢人就咬,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就这么个人元沂却慢慢开始喜欢上了,大尾巴狼装小奶狗,没脸没皮的总找机会各种亲近,上下其手不厌其烦。易臻不禁扪心自问:我到底哪里好?背景:娱乐圈的物欲横流和京剧圈的没落互相交织。内容标签:强强虐恋情深因缘邂逅励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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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风骨怎敌饭碗
小东皇王佩瑜曾经说过:
“这世上分两种人,喜欢京剧的,和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京剧的。”
北京冬日里天寒地冻,在外头站上半个小时浑身就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了。徐老六在永安门的地下通道里已经坐了有一个小时了,手指头冻得通红,二胡刚开始拉的时候还挺欢快,现在净是阴气沉沉的死调子。
旁边一个哥们拿着一把吉他唱着民谣《北京的冬天》,唱到一句“如果我离去到那里算不算逃避”的时候,徐老六忽然觉得自己的二胡映衬着小伙子的歌声,把这整个地下通道都唱的悲情了。
看着不远处一根别人抽完扔掉的半根烟,徐老六忍着没去捡来抽上一口,北京公共场禁烟有一阵子了,这要被逮到了说不定还要罚款,兜里那点钞票估计全都得交公。
一个小姑娘拉着一个女人的手跑了过来,天真的小脑袋瓜凑近徐老六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问女人:“妈妈,咱们还有零钱吗?”
年轻的女人在兜里翻了翻,无奈地看着徐老六:“不好意思,没零钱了。”
徐老六赶紧笑了一下,掏出自己用了好几年的国产手机:“扫微信二维码也成,看您方便,大姐。”
女人打量了一下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一看就比自己年纪大,居然管自己叫大姐,女人被他逗笑了,还真扫了一下二维码,本来想转十块钱,犹豫了一下,转进了五十块,说:“丫丫,走了。”
看女人和小女孩离去的背影,徐老六继续拉他的二胡,这样的善意不是每天都能遇见的,大多人见了衣衫褴褛就掩鼻而走,他忽然觉得此时如果有一口酒喝就美了,于是就想起了《监酒令》,就用二胡拉了起来:“微风起露沾衣钟鼓漏响,披灿星戴斜月巡查宫墙,只落得星月冷空照未央……”
旁边小哥听了说:“这歌还挺好听的,有点儿京剧的风骨嘿。”
徐老六拿出公交卡撇撇嘴:“什么风骨,都不如饭碗来的可靠。”
自从北京地铁涨价了以后徐老六没再坐过地铁,他眼看快到十点半了,赶紧拾拾准备去赶公交,旁边的小哥也起了吉他,上了地面便互相挥挥手,分道扬镳。
徐老六住在通州梨园的一处违规搭建的自建房里,这种房子便宜,但冬天没有暖气,也禁止烧煤炭,还好徐老六身体还算硬朗,弄个暖水袋灌满热水盖上厚被也能将就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他的微信响了,定眼一看他乐了,终于有条鱼上钩了。
徐老六没什么本事,会的也就两样,拉拉二胡,还有就是天生一副好嗓子,歌剧的唱腔他也拿得出手,除了每天去地下通道拉二胡,没事儿还到处贴小广告想拉几个学生学习唱歌补贴家用,当然简介里的学历和资历基本上都是胡诌。
高中毕业的这点儿破事儿是万万不能让人知道的,还好找人p了两张和歌剧大师的合照,勉强撑一点门面。
贴了三个月连咨询的人都少得可怜,大多家长都会给孩子找正规补习班,贪图便宜的也怕对方是个骗子,这个人跟他墨迹了快一个月了,终于说今天见一见。
徐老六赶紧从破烂的木头箱子里找出一身像样的衣服,仔仔细细的洗了一把脸,又把好久没舍得穿的羽绒服套在了身上出门去见那家的家长。
开门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头发微卷身材苗条,五官长得很致,但可能因为没化妆的缘故,脸色蜡黄没有一点血色,眼下乌青形态慵懒,看上去很不健康。
女人把徐老六上下打量了一下,眼神中带着惊讶,寒暄几句后侧身迎他进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孩子正在看动画片,徐老六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这动画片的名字叫《海贼王》,哦现在的孩子都改叫动漫了。
男孩子见有人进来赶紧关掉电视起身,站起身来望着徐老六,有些胆怯和防备,看样子家里已经很久没来过外人了。到底还是规规矩矩叫了一声:“叔叔好。”
这男孩跟他的母亲长得很像,白白净净的脸上一双灵动的眼睛,很是漂亮,一系列动作看出他的家教很好。
女人倒了一杯热水,坐在那里踌躇了一下,说:“他们老师都说这孩子的嗓子不错,可我们家条件不好,去外面上课的用我实在是负担不起,学校里的声乐课需要考试,他们不没基础的孩子的,所以我想让您教教他一些声乐基础就可以,只要能上学校的声乐课就行。”
女人说话有些絮叨,说了半天才说到点子上,就是想让徐老六少些用的意思,穷人家的说辞向来都一样,徐老六也懒得听,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一下这里,不比自己那简陋的自建房大多少,一室一厅,物件不多,也老旧,唯一一台液晶电视算得上整间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客厅摆着一个折叠床,估计就是小男孩睡觉的地方。
“您说的倒是没错,但七堂课一千块钱,算下来一堂课一百五不到,全北京您上哪找这么便宜的家教去……”徐老六开始跟女人说价格,余光看见小男孩自己搬了一把小椅子去写作业,感叹这孩子真是乖巧。
终于女人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一般,给徐老六的微信里转了三百块当定金,低声说:“唉,您说的也是,都不容易。”
徐老六扫了一眼手机终于眉开眼笑起来,看了一眼小男孩说:“这孩子看着就讨人喜欢。”
女人赶紧招呼男孩过来:“坚果儿,过来跟老师说话。”
徐老六心里一乐:“你们不是北京人吧?”
女人笑了一下:“哦不是,我们是湖南人。”
徐老六点点头,如果是北京人断不会叫自家男孩子“坚果儿”的,老北京话尖果儿是漂亮的女孩子的意思。
徐老六看着坐到沙发角落的男孩:“你大名儿叫什么?”
“易臻。”男孩小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是哪两个字?”
易臻拿来自己的作业本,工工整整的写下易臻两个字,徐老六感叹这孩子的字写得真好,一看就是认真练过的。这名字取得也好,臻,至也,到达的意思,他又姓了一个易字,给他取名字的人定是希望他一生顺遂。
又随便寒暄了几句,大概说了周六上课的时间,徐老六就离开了,直到离开徐老六感觉易臻也没跟自己热络起来,眼神中依旧带着些许防备。不过这孩子看上去不蠢笨,教课应该会轻松些。
徐老六依旧跑到地下通道去拉二胡,但不太走运碰见了城管,没赚到什么钱又被罚了两百块,眼看定金花去了三分之一,徐老六心里痛的跟扎针一样,转眼就到周六,徐老六赶紧往易臻他们家跑,想着怎么婉转的让女人先给了那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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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七百块。
到了小区门口,看着一辆警车停在那里,徐老六下意识的就往旁边躲,这是几个月来躲城管躲上瘾的后遗症。
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走到那家人的那楼道口,还没等上去,狭窄的楼道就下来几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警察押着一个女的,那女的抬头看了一眼徐老六,脚步停顿了一下,眼神闪了闪,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怜。
她想凑近徐老六说些什么,徐老六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女人低下头,到底没上前说话,跟着两个警察走向警车,不一会儿警车就开走了。
这一幕发生的有些让徐老六不知所措,看着狭窄的楼道他站在门口不知道上去还是回家。
那女人显然是犯了事被逮捕的,看来自己那剩下的七百块钱是泡汤了。
徐老六往小区大门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自己没教那孩子一秒钟白赚了人家三百块钱,怎么看都是占人家便宜,但有一想本来这三百块就是定金,自己又没有失约,不算白拿,但想起刚才那女人的眼神,到底这脚迈不出这小区的门。
徐老六一咬牙,决定上楼找那男孩,大不了还了人家三百块钱,大不了换个城管不常去的地方拉二胡,怎么着赚不到三百块呢。
上了楼,发现一群人堵在那家的门口指指点点,大门是敞开的,客厅里空无一人,那群街坊妇女七嘴八舌的他听了个大半,大概是那个女人是吸毒才被警察带走了之类的闲言碎语。
徐老六看着这些女人们烦得很,走进屋子砰地一声将门关上,所有声音被他隔绝在门外。
他走到里屋去,发现易臻躲在床脚的墙边儿,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儿,见到徐老六进来,水汪汪的眼睛就这么瞅着徐老六。
这眼神像极了刚才那女人的眼神,徐老六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麻烦事情。
徐老六赶紧说:“我来还你妈妈那天的定金,我……有事,可能没时间教你了。”几句话说的很不顺畅,徐老六感觉自己挺可恶的。
他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放在易臻的脚边儿,易臻看着徐老六的动作,然后眼神儿定格在那三百块钱上,没有说话。
徐老六想转身走,但不知怎么着又回过头:“你有亲戚的电话吗?或者我帮你打,让谁来接你去亲戚家住一阵子,也好有个……照料。”
易臻低下头:“我家没有亲戚。”
“你妈妈的朋友呢?总有一个吧?或者你认识的叔叔阿姨之类的?哦你爸爸呢?”
问完这句徐老六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易臻毛茸茸的脑袋低了很久,摇头:“都没有。”
徐老六此刻觉得,自己摊上大事了。
第2章穷人莫谈气节
徐老六在小区旁边的煎饼摊上要两个煎饼,嘱咐老板其中一个多打个鸡蛋,再多放点儿素菜,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可不行,煎饼摊好了他拎着上楼敲门,开门的却是一个中年肥婆,一脸不好惹的横肉相。
肥婆一上来就劈头盖脸的问:“你就是他爸爸吧?这孩子屁都不放一个,你老婆吸毒嫖娼被警察抓走了,大家都知道你们租了我的房子,这让我以后怎么再租给别人?赶紧拾拾走人!这房子我不租了!”
徐老六拎着煎饼愣在那里,看见易臻缩在沙发里,估计是被肥婆吓到了。
前两天他去派出所问过易臻妈妈的情况,这女人本来是跟着别人卖点摇头丸赚钱,但后来不知道怎么了自己就染上吸毒的毛病了,一窝四个女人都被抓了,搜出几包白粉儿,直接被扣下了,这家人孤儿寡母,根本没有钱保释和辩护,这一关就不知道要关到何年马月了。
徐老六一脸堆笑:“大姐,我们这房子是签了合同的吧?”
肥婆一听就知道这男的跟这家人不熟,呵呵一笑:“还合同呢?合同还是去年签的早就没法律效力了,我是看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怜就没赶他们,这下好,给我整这出,街坊邻居都在嘀咕我这是招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进来。”
小易臻腾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瞪着肥婆:“我妈妈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她是好人……”
易臻年纪还小,根本想不出什么怼别人的话出来,脆生生的声音满是愤怒,但起不到任何效果。
肥婆哎呦一声,指着易臻看着徐老六:“你瞧瞧你瞧瞧,这小孩还不饶人呢!果然什么父母教育出什么货色,我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我说你到底是不是这家当家的,不是我这就报警,让警察评评理,这小孩该送孤儿院送孤儿院……”
徐老六这会儿算明白了,易臻的妈妈应该租这房子很久了所以续租的时候没签合同,肥婆看准了跑来赶人吞下租金的。
“把剩下的租金给我们,我们这就搬走。”徐老六坐到易臻旁边给他那个两个鸡蛋的煎饼果子。
“哎呦喂剩下那点钱还不够你们赔我这房子的东西钱呢!你看这茶几,这墙角被你们弄得,我都得重新买!”
“实在不行你就找警察来赶人,到时候咱们仔细算算易家给了你多少租金,如果不是现金交易总能查出凭证,查呗。”
“哎呦喂你还挺蛮横,看样子也不像他爸,怎么着跟这家的女人有一腿是吗?”肥婆撒泼起来什么难听骂什么,奈何徐老六脸皮已经在要饭的时候磨得比城墙还厚,嘿嘿一笑:“我是他叔,随你怎么骂,你不给钱我们铁定不会走,实在不行一起进局子。”
肥婆看这衣着破烂的男人不像说着玩的,也不知道跟这家儿什么关系,怕待下去会吃亏,临走撂下一句三天内必须搬走,然后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肥婆走后屋子里一下清净不少。
易臻低头看着煎饼果子:“我不要搬走,我要在这里等妈妈。”
徐老六摸着易臻的头:“你妈妈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你必须换个地方等,要不跟我走,要不我把你送到容所,你自己看着办。”
七岁的男孩很容易被吓到,易臻一口一口吃着煎饼果子,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但就是一点儿都不发出声儿,也没再提在这里等妈妈的话。
最后那肥婆只给了六百块钱,徐老六也懒得跟她再墨迹,找了一辆面的直接将易家的东西连带着易臻打包到了自己的那间自建房。
易臻话特别少,离开家的时候他就抱着一个木头盒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玩意,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一句不说的就跟着徐老六走了。
日子怎么着都能过,还好易臻的学校离自建房不算太远,除了家里多一双碗筷,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自建房没有暖气,徐老六自己过活勉强凑合,但六七岁的孩子却难耐寒冷,晚上躺在他那个从家里带来的折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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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缩成一团儿,看着着实可怜。
徐老六第二天又买了一个打热水袋,每天睡觉前都给易臻灌好放进被窝里暖着,半夜起来一次重新烧开水帮他再灌一回。
快到年关的时候地铁里的人稀少,适逢易臻学校也放假了,徐老六觉得他在家里冻着还不如跟着自己一起去地下通道赚钱。易臻好像对徐老六的二胡特别感兴趣,每次在地下通道听徐老六拉的小曲儿都坐在那里静静听着。
唱民谣的小哥惊讶徐老六带着一个孩子,看说话也不像是父子,但到底什么也没问过。
但徐老六发现易臻在旁边儿的时候生意都比往常好了,特别是妇女和年纪大的,看见旁边有个孩子,总是会稍微慷慨点儿。或许弱小的生命总会受到特殊关爱,得到没有理由的喜欢。
徐老六看一眼易臻,易臻蹲在那里,冻得有些发红的小手攥着一条木棍逗狗,这条小京巴已经脏的没样子了,毛发几乎看不清楚本来的颜色,粘在一起的毛儿上都是污迹,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毛发稀疏,粘在一起一撮一撮的,路人看见都绕道走,天天在这里捡早点摊剩下的残渣,还有路人丢过来的小玩意。
徐老六再看小易臻一眼,这孩子现在的处境跟这条流浪狗其实没啥区别,这么下去早晚和这条小京巴一样的命运。或许自己应该把这孩子送给政府,不管是孤儿院还是容所,最起码里面是有暖气的。
徐老六摸着易臻的头:“臻儿,你要喜欢咱就把这条小京巴带回去养。”
本以为易臻会开心,但易臻看了一眼那条狗,小京巴正奋力的咬着一根别人丢掉的火腿肠肠衣,易臻摇头:“不,我没钱给它买火腿肠吃。”
徐老六一愣。
人跟狗都一样,买不起吃食别养狗,何况一个孩子。
徐老六忽然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实在不能养一个孩子,都说人各有命,如果小时候习惯乞讨过日子,以后也没多大出息。
徐老六没再说话,拿起二胡又唱了起来:“一霎时把七情俱已磨尽。参到了辛酸处泪湿衣襟。我只到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祸福事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绮装衣锦,到今朝只落得破衣旧裙。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余恨、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地下通道很少有唱这样的曲调,路人路过都忍不住听一听,易臻一边帮徐老六钱,一边细细听着,他觉得徐老六唱歌比学校里的声乐老师都好听。
回到自建房,给易臻烧好水打发他去洗澡,徐老六拿起电话,踌躇了许久还是打给了自己的师姐秋佩钰。
师姐的声音响起:“喂?”徐老六忽然觉得恍若隔世。
“……师姐……我是老六。”
女人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你个要死的你这些日子到底跑哪去了?剧团说你为了跑码头不参演新戏,把你给辞退了,是真的吗?”
徐老六觉得这话他不知怎么回答,那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给剧团排一出新戏《木兰新词》,但上头没来得及拨下款,团长求着徐老六先垫钱,无奈自己掏腰包没日没夜的排,最后剧团为了津贴比例,硬生生的将这出戏给了别人。
自己跑到团长那里说理,说是会给自己一个公道,但没两天就被辞退了,徐老六最后落得个身无分文的下场。
秋佩珏听了一会儿,大概知道什么事情了,叹了一口气说:“你别怪师姐多嘴,你就是蠢!上面拨款根本到不了演员手里,从里面分多少钱、拿多少津贴还不是看你领导处的怎么样。就您那恃才傲物的脾气,也难怪人家领导看不上你,这就是个想把你弄出去的局你看不出来吗?还垫钱?活了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脑筋这么不清楚?”
秋佩珏越说越生气,数落徐老六半天,徐老六忽然觉得自己犯贱,被人数落之后忽然觉得温暖了起来。
秋佩珏是他们这帮人里最早跑码头的,自己在外头弄了个工作室,在唱戏的人眼中,跑码头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师傅在世的时候就说这事丢风骨,但秋佩珏早就看透了这个行当的前景,当年跟师傅闹翻了以后再也没回院团。
秋佩珏说到最后问了一句:“那你现在怎么生活的?”
“师姐,我缺一份工作,什么都好。”
秋佩珏停顿了一下,这种话从徐老六嘴里说出来是新奇的。
曾经徐老六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在剧团里唱的最好,是师傅最看好的弟子。
现在秋佩珏还能想得起当年他第一次登台的样子,在繁星戏剧村小剧场第一台演了《玉堂春》,清清脆脆的小嗓儿得天独厚,那时候戏迷已经不多了,平日里不怎么上座的京剧类演出因为有徐老六,程家戏班算是小走红一次,也是第一次见了钱。
大家提起徐德海都会戏称一句小徐老板,想来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几个春夏的事情,转眼间就物是人非,戏班走上正轨,并进了大的院团,开始有了稳定的入和政府的扶持,曾经靠徐德海混日子的那票人也评上了几个奖项,最后徐老六却有如此下场。
世态炎凉
秋佩珏从往事回过神儿来,对着手机说:“老六,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年纪大了,你要愿意就跟着我跑跑码头,去外地拜堂会,但大头你是拿不到了,那得归角儿,如果你不介意分分边角余料,就来帽檐胡同,我这地儿你知道。”
挂了电话,正好易臻洗完澡出来,徐老六给他裹个毯子擦头发,说:“明儿咱们搬家。”
第3章深宅紧锁春秋
帽檐胡同算得上是老北京久经沧桑的一条胡同,颤颤巍巍的躲过了好几次动迁,但也没法保持老胡同的原汁原味。
现在所谓胡同不过是种说法,其实就是几处老宅子。映衬在四周的高楼中,显得那么孤独和无奈,就像被几个年轻人挤着的老人一样,半只脚站在地上,晃晃悠悠,看着可怜。
易臻跟着徐老六坐在面包车里,后面是他们所有的家当,徐老六的加上易臻的,满满当当塞满了整个车厢,易臻只能侧身跟徐老六挤在一个副驾驶上,但尽管这样易臻透过车窗看着旁边的房子感到非常的新奇。
虽然他从小在北京生活,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房子,车停在一个狭窄的胡同口进不去,徐老六把易臻抱下车。
正巧旁边儿遛鸟的老大爷路过,看孩子可爱拿鸟儿吓唬他一下,见易臻躲在徐老六后头,啧啧一声:“一看就是打城外来的,忒胆儿小了,不行不行。”才悠哉的走到早点摊。
早点摊老板头也没抬,说了句来了后就直接给他端了豆汁儿和焦圈儿。
徐老六觉得这里相较多年前清静不少
梨花颂第一部 分卷阅读4
,过去在旁边老槐树下面还能听见追逐玩耍的孩童,现在连那颗老槐树也被砍了。这里地界太小但地段处在最贵的皇城根儿,很多周边的老北京人都卖了老房子发了家跑到通县去住了,两辈人吃穿不愁。
他带着易臻站在黝黑的宅门前站定,易臻看着那锃亮的门钹觉得有趣,正想伸出手来摸一摸,门就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穿着旧式灰色长袍的人,短发,带着眼镜,面容白皙,眼角些许浅纹,一时间易臻分不清这是个叔叔还是阿姨。
门后依稀看到有个比自己大些的男孩在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而且是边走边唱,就像散步一样,那男孩抬头看了一眼,声音刚停下,秋佩钰一个转身怒瞪,他缩起脖子赶紧又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