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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今天不上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mnbvcxz
卓凌不再说话,他只是有些迷糊。
他一直都喜欢吃韭菜馅饼啊?
卖烧饼的老头被招进御膳房了,如今在家支摊子的,是他的儿子。
有了御膳烧饼的名头,这家铺子前面从早到晚排着长龙。
沈尚书怀着身孕不能久站,就坐在旁边的茶楼里看着朦胧夜景,等卓凌买烧饼回来。
京城里的夜色,他一个人看了二十年。
并非不想找个人陪着,可人心与人心之间隔着厚厚的皮肉筋骨,竟是总也看不清谁才是那个能陪他一生的人。
那些烟花巷里的小美人们也会柔弱无骨地依偎在他怀里,用凄怨的声音幽幽诉说此生不渝的爱意。
那时候,他觉得无奈又不适,受不了那么哀怨的眼神。
可兜兜转转,忐忑不安的人,却成了他自己。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猜测少年皇帝的喜怒哀乐,跟随着小皇帝细微的言行举止而感到快乐或悲伤。
像个……难堪的怨妇。
沈尚书闭上眼睛,试图理清这段时间的心绪。
可他理不清,他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乱成了一团,扯得心肝脾肺一起抽痛。
卓凌空着手回到他身边,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尚书问:“不想吃了?那我们回宫吧。”
卓凌摇摇头,说:“陛下要亲自给您买回来,去排队了。”
沈尚书惊愕地看向楼下。
长长蜿蜒的队伍中,年轻的皇帝穿着一身平民衣袍,仰头向他笑。
俊美的脸上有一双小兽般明亮的眼睛,在皎洁月色下闪闪发光。
沈尚书心口一颤,刹那间仿佛回到十多年前,他跟随着张郄的近卫走进刚刚经历了一夜血洗的皇宫。
张郄指着床上那个一岁大的小孩子,说:“这就是当朝太子,桐书,怎么处理。”
沈尚书那时边走边笑着说:“当然是斩草除……”
可当他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小小的团子正缩在被子里,一双明亮的眼睛开心地看着他,挥舞着肉嘟嘟的小爪子向他笑。
沈尚书站在张郄身边,沉默了很久很久。
张郄说:“我想立他当个傀儡皇帝,桐书觉得呢?”
沈尚书后来无数次想起那天的场景,想起他的决定,想起后来的变故种种。
前事不可追。
他轻轻叹了口气。
街上的少年皇帝终于买到了烧饼,笑着向他招手:“桐书!”
沈尚书把那些仓皇凌乱的思绪驱赶出疲惫的脑海,对少年皇帝回应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小皇帝跑上茶楼:“朕闻着这味道,不如那老头做的好。”
沈尚书温柔浅笑,说:“陛下,我们回家吧,我明日一早还要去吏部归还官印。”
那座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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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辉煌的宫城,是大了些,也麻烦了些。
却到底,是他的家了。
皇宫里有最好的烧饼,最甜的山楂糖。
少年皇帝炽热的吻落在沈尚书的眉心和唇角,一声一声急切地唤着他的名字。
“桐书。”
“桐书。”
“桐书……”
沈尚书恍惚着闭上眼睛。
罢了……屹立官场这些年,他着实……也有些累了……
京城里的风雨烟云,消散在缱绻缠绵的夜色里。
第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天色大晴。
太后也放下佛珠,来院子里赏花散心。
老宫女搀扶着她,轻声说:“娘娘,今日一早,皇后便派卓侍卫把尚书令的官印送到吏部了。”
太后嘴角溢出一丝慈祥的笑意:“皇后到底是把哀家的话听进去了。”
老宫女笑道:“皇后娘娘既然做了皇家媳妇儿,必然要把昔日的张扬跋扈敛些。太后娘娘宅心仁厚,宽恕了皇后和反贼张郄的那些旧事,皇后娘娘心中必然是感激的。”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宽恕不宽恕的,又能怎样?陛下为沈桐书着了魔,哀家若是不愿,那岂不是惹陛下烦恼。”
老宫女说:“可皇后娘娘能在宫中立足,不还是太后您的恩典吗?”
太后笑了,悠悠地说:“晚些时候,你去替哀家瞧瞧皇后,身体可还有不适,神是否大好了。”
老宫女说:“是,奴婢一会儿就去。”
太后说:“唉,哀家能为陛下做的,也只有这些小事了。”
沈尚书交了官印,躺在蟠龙殿里昏昏沉沉地歇了几日。
他神不好,谁都没有见。
这是他在朝中养成的习惯,若不是思绪敏捷,绝不见不可信之人。
卓凌抱剑站在窗前,沉默着发呆。
沈尚书一觉醒来,有些头痛。
宫女端着药汤款款而来:“娘娘,喝药了。”
又是太后赐的安胎药。
沈尚书有些反胃,疲惫地说:“先放着吧。”
宫女为难地说:“可太后娘娘说,这药凉了,就不好了。”
沈尚书叹了口气,捏着鼻子灌进去。
第一次喝这副药的时候,沈尚书闻着的清新的花木之香。可喝的久了,却渐渐尝出一股子甜腻腐烂的味道。
药汤刚入腹中,立刻一阵翻江倒海似的恶心。
沈尚书眼前一黑,忍无可忍地扶着床沿全吐了出来。
卓凌冲上去:“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沈尚书疲惫地摇摇头:“大概是午饭吃得有些多了。”
卓凌车低声说:“我去禀报陛下。”
沈尚书拉住他,苦笑:“怀孕之人吐几回有什么要紧的,陛下在西城门巡视城防,你莫去扰他。”
卓凌说:“宫中气闷,不如属下陪娘娘出宫走走。”
沈尚书也闻着宫里的熏香有些反胃,点点头,说:“好。”
宫外的清风拂面,果然让人舒畅了许多。
沈尚书逛着逛着来到松鹤堂,顺便进去串门。
小药童看见他,忽然眼睛一亮跳起来:“沈大人,我师父回来了!”
沈尚书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快带我过去。”
孙大夫在后院厢房里躺着,脸上有几处擦伤和淤青,看上去十分狼狈。
沈尚书脸色一变,急忙冲过去:“老孙,你怎么了?”
孙大夫摆摆手:“没事,我采药路上遇到一伙山贼,被关了几天。倒是你这方子……”他举起手上安胎药的药方,脸色凝重。
沈尚书心中一紧,不祥的预感从脑海中缓缓升起。
孙大夫说:“这个药方叫痴子方,是西南一带人贩子用的。长期服用,轻者记忆衰退力不足,重则……重则变成痴傻木人。沈桐书……”
沈尚书如遭闷棍,耳中嗡鸣一片。
记忆衰退……力不足……
痴子方……
太后果然是真的……恨他至此……
孙大夫脸色一变:“沈桐书,难道你……”
沈尚书慌忙说:“不是我。”
孙大夫怒了:“那这种丧尽天良的药方,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沈尚书说:“我在查一个案子。”
孙大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渐渐有些怜悯的悲凉:“沈桐书,你现在连说谎,都说得不够真了。”
沈尚书痛苦地闭上眼睛,疲惫的大脑中又是一阵晕眩。
孙大夫从床上爬起来,把那个药方拍在桌子上,痛心疾首地吼:“你是发了什么疯,非要进宫当皇后!!!”
他理解不了沈桐书的决定。
他印象里的沈桐书,风光霁月,才华横溢。进可居庙堂高权,退可游江湖逍遥。不管是运筹帷幄于朝堂,还是泛舟吟诗于江畔,都不该……不该变成皇城之中的金丝雀,甚至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给自己留下。
沈尚书艰难地回避着孙大夫的质问,只是说:“还有救吗?”
孙大夫惊愕地呆滞了半晌,喃喃问:“你……你知道给你下毒的人是谁?”
沈尚书沉默了一会儿,整理好凌乱的思绪,平静地问:“老孙,我的脑子,还有救吗?”
孙大夫叹了口气,问:“你中毒多久了?”
沈尚书说:“两个多月。”
孙大夫扶着额头:“我给你开个清毒的方子,你每日吃着,隔三天来我这儿做一次药针。能不能恢复……沈桐书,那要看你还要蠢到什么时候!”
沈尚书拿了方子,离开松鹤堂。
他对卓凌说:“卓凌,你派两个人守在松鹤堂,保护孙大夫的安全。”
卓凌说:“是。”
沈尚书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一会儿回宫,你先回蟠龙殿禀报皇上,就说我去静宁宫给太后请安了。”
静宁宫外荒草萋萋,让沈尚书忍不住想起他那座荒废已久的尚书府。
张郄当政的时候,尚书府是全京城最热闹的府邸。
沈尚书夜夜在府中大摆酒宴,宴请京中大小官员。觥筹交错间,就是处理某些事情的最佳时期。
昔日莺歌燕语酒暖灯红历历在目,却已经恍若隔世。
沈尚书在老宫女的指引下走进静宁宫深处,见到了一座慈眉善目的佛像。
太后在佛下诵经,眉目温柔地低垂,竟与那尊佛像有三分相像。
想想太后在静宁宫中这十七年的日子,若不成佛,便也该成魔。
沈尚书站在静宁宫的夜色中,久久不语。
太后诵完一卷佛经,柔声说:“皇后怀着身孕不该久站,还不赐座?”
老宫女搬来椅子,请沈尚书坐下。
沈尚书没有坐下,而是看着太后的侧脸,低声说:“太后昔日在先帝后宫中,这痴子方可用过几回?”
太后低笑:“先帝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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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妃,个个蠢不可语,可没有皇后这般让哀家心惊胆战的人物。”
沈尚书看着这个苍老的女人,心里翻涌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冷悲凉:“微臣居然让太后心惊胆战了吗?”
他早就放弃了。
放下权势富贵,放下逍遥自由。
他痴了傻了,沉浸在少年皇帝信誓旦旦的诺言中,恍惚失智,竟甘心做了一回笼中鸟。
可换来的,竟是深宫之中最可怖的猜忌与防备。
小皇帝要他交出官印,太后想让他做个乖巧傀儡。
他以为自己半生漂泊终于有靠岸歇息的那一日,可迎接他的,却是刺骨穿心的锁链与牢笼。
锥心痛意漫延到四肢百骸,最终化为一片看不见尽头的疲惫和酸楚。
沈尚书说:“太后,微臣告退了。”
他要回去,他要亲口告诉小皇帝这一切的真相。
那个目光炽热的少年俘获了他,囚禁了他,就该给他一个彻底的交代。
他脑中稀里糊涂地想着该怎么说。
“陛下,太后给我下毒,你怎么看?”
“陛下,你也想要我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傀儡皇后吗?”
“陛下,我无心权势你知道的!”
“我只是……放不下这片土地上的万千苍生……”
太后在背后喊他:“沈桐书!”
沈尚书停下脚步,脑海中一片纷乱。
太后咬着牙,声音凄厉:“哀家的丈夫,女儿,父母兄弟,都是死在你和张郄手中的!”
沈尚书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的脑子坏掉了,无法思考,无法反驳,痛得他摇摇欲坠。
太后眼中含泪,冷笑着说:“哀家在这静宁宫里念了十七年的佛经,可哀家忘不了,哀家忘不了你和张郄做下的那些血海深仇!可你……可你却成了哀家的儿媳,成了着天下的皇后。”
沈尚书扶着额头,痛得眼中溢出泪水,踉跄前行。
太后在他身后撕心裂肺地哭喊:“这碗汤药,是哀家送你的新婚大礼。沈桐书,你死有余辜!!!”
凄厉的哭声萦绕在耳边不肯离开,沈尚书头痛欲裂。
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他踉跄着拼命逃离了那座荒草丛生的冷宫。
繁华宫城,玉宇琼楼。
草木荒冷中,只剩他一人仓皇逃奔。
头中剧痛,腹中也是剧痛。
沈尚书痛得站立不住,跪倒在皇宫深处,膝下是一片青苔,头顶是清冷月光。
好痛……好痛……
腹中胎儿不安地挣扎翻滚,剧烈的痛楚几乎撕裂了沈尚书的肚子。
沈尚书捂着肚子,苍白俊秀的脸上冷汗连连,和着痛出来的眼泪一起滑落。太后凄厉的哭声还在耳边,狠狠折磨着他早已痛不欲生的半缕心魂。
路过的侍女看到他,惊恐地尖叫着扑过来:“皇后娘娘!娘娘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娘娘昏倒了!!!”
沈尚书苍白的手指艰难抬起,在模糊的视线中,想要握住那缕清冷的月光。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抬起来,喧闹的哭喊声中,沈尚书恍惚看见了些许故人。
先帝,长公主……国舅一家……
他杀了太多人。
对的,错的,大义,私情……
懵懂年幼的小皇帝呆呆地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空洞的眼神麻木地看他:“沈爱卿,朕的父皇,该死吗?朕的皇姐,该死吗?”
沈尚书捂住脸,在小腹和头颅的剧痛中忍无可忍地惨叫嚎哭:“啊……”
小皇帝紧紧抱着他,眼中急出泪花:“桐书!桐书你怎么了!!!桐书你看着朕!!!你看着朕!!!!”
御医着急地抱住皇帝的胳膊:“陛下,陛下!皇后娘娘胎动得厉害,您不可再摇晃他了!”
小皇帝怒吼:“皇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朕抄了太医院!!!”
沈尚书神志恍惚脸色惨白,痛得泪流满面,手指发抖:“疼……陛下……陛下……孩子……孩子……”
小皇帝狠狠吻他脸上的泪痕:“桐书,桐书,朕在这儿呢,你没事了,孩子也会没事的。桐书,桐书你哪里痛,桐书,桐书!”
蟠龙殿里的烛火烧了一整夜。
沈尚书也痛了整整一夜。
待到天明,才疲惫地昏睡过去。
小皇帝脸色惨白,眼底青黑,眼珠通红。他捧着沈尚书的手,轻吻:“桐书,你到底怎么了?”
御医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初次受孕时小产,伤到了身体,这次心绪激动,这才触动了胎气,差点再次小产。”
小皇帝劫后余生似的长出一口气,说:“太医院以后要更加注意皇后的身子。他腹中的孩子,可是朕的太子!”
御医说:“微臣遵旨。”
这时,门外响起刘总管尖利的声音:“太后驾到”
小皇帝把沈尚书的手放回被子里,疲惫地起身相迎:“母后怎么过来了?”
太后温声说:“哀家听说昨夜皇后身子不适,把蟠龙殿折腾得鸡飞狗跳,于是今日一早就过来看看。”
小皇帝说:“皇后动了胎气,如今已经没事了。”
太后说:“陛下,蟠龙殿里人来人往,常有大臣前来议事。皇后有孕,身子虚弱,怎么受得了这种吵闹?”
小皇帝说:“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疏忽了。”
他的桐书天天为了国事政务忧心,怎么可能好好养身体?
太后说:“哀家给皇后带了些补品,陛下该去上朝了,哀家陪皇后坐会儿。”
小皇帝说:“有劳母后。”
小皇帝前去上朝,太后走进了蟠龙殿中。
沈尚书在床上昏睡着,床帐低垂,只露出一只修长莹白的手。
太后向前一步。
卓凌忽然拦在了她面前。
太后眼皮一垂。
老宫女说:“太后娘娘要和皇后娘娘说几句话,你拦着做什么?”
卓凌最笨,沉默许久之后才憋出一句话:“皇后还未醒过来。”
老宫女气恼:“那又关你个小侍卫什么事?”
卓凌说:“属下奉命保护皇后,皇后未醒,属下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两人正争吵着,宫中响起了虚弱的咳嗽声。
卓凌回头:“娘娘。”
沈尚书沙哑着说:“卓凌,请太后进来。”
卓凌总是呆呆的脸上也有了愤怒焦急的神情:“娘娘!”
他知道,他知道是太后给沈尚书下了毒,所以才会宁肯得罪太后,也要把这两个人拦在沈尚书门外。
沈尚书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卓凌。”
卓凌不情不愿地让开,请太后走了进去。
可他仍然拦下了老宫女,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太后的背影。
沈尚书闭目深吸一口气,说:“太后恨我,为何不干脆给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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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穿肠毒药?”
太后说:“沈桐书,你以为哀家把凤印给你,不是真心的吗?”
沈尚书脑中乱成一团。
思考对于他来说变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他猜不透太后的动机,更无法做出应有的反应。
他累极了,也痛极了。
他想要解决这桩陈年旧怨,却不知道太后要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太后微微俯身,说:“皇后,陛下选你做皇后,哀家没有什么不满的。可哀家,不能让一个乱臣贼子,在后宫里还能统领六部。”
第十八章
沈尚书苦笑:“原来,太后怕我。”
太后说:“对,哀家怕你,怕你再伤到哀家最后一个血亲骨肉,怕你再颠覆这皇家的江山。你若是从一开始,就乖乖地做统领后宫的一国之后,哀家又何必如此待你呢?”
沈尚书深吸一口气:“只是如此吗?”
太后说:“桐书,你莫再插手朝堂上的事,哀家,就再也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
沈尚书头脑之中昏昏沉沉。
原来……是怪他不知分寸,没有主动做好一个乖巧温顺的金丝雀,才惹来的杀身之祸吗?
年少的皇帝求婚那日,跪在地上发誓不会禁锢他的自由。
他信了。
他真是傻的可笑。
嫁入这高耸朱红的宫墙里,又怎么可能还有真正的自由?
沈尚书累了。
他的大脑再也无法支撑他拥有那么多的复杂思绪,他只想快点结束,快点结束和太后阴冷对峙的煎熬。
沈尚书疲惫地闭上眼睛,头痛欲裂:“太后放心,朝中大事,我再也不会看一眼了。”
放弃朝政官位也没什么。
他本就厌倦了做官的日子,继续查账,不过是心中惦记着小皇帝的国库是否安好。
如果小皇帝已经不再需要他,那放下,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真的累了。
如果能放下天下,与喜欢的人过些简单快乐的日子,反而觉得如释重负。
一场谈判,皆大欢喜。
沈尚书昏昏沉沉地睡到上午,吃过午饭之后就继续昏睡。
小皇帝坐在床边的桌案上批阅奏折,看着半睡半醒的沈尚书,低声说:“桐书,你搬到凤仪宫住吧。”
沈尚书想。
他听到了。
大概是听到了吧。
搬到凤仪宫也没什么,既然他顶着皇后的头衔,那么去凤仪宫里住才合礼数。
可他心中却止不住地发冷。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冷风中渐渐化成了灰烬。
沈尚书睡着了。
明明是七月闷热的天气,他却梦到了去年冬天那场大雪。
那天的雪真冷,他的孩子在剧痛中慢慢死去,他几乎可以听到孩子心跳渐渐停止的声音。
那时他太倔强,跪在大雪中,不肯告诉小皇帝他有了身孕。
沈尚书之后常常想起那一天,他若是早些放下那份清高的面子,把实情告诉皇帝,他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死。
是不是,现在已经出生了,好端端的在他怀里笑。
沈尚书不习惯向别人倾诉胸中苦楚,可午夜梦回时却忍不住想起,那个被他亲手害死的孩子。
他再也不要让他的第二个孩子,再死在他肚子里。
沈尚书第二天就搬去了凤仪宫。
凤仪宫里清静宽敞,窗外就是一片素白的兰花,十分养神。
沈尚书住在这里,除了清冷些,也没什么别的不自在。
卓凌蹲在花丛里煎药。
自从他知道太后给沈尚书下毒的事,就再也不肯让沈尚书喝别人煎的药。
卓凌有一下每一下地扇风,赌气似的低声问:“娘娘,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陛下?”
沈尚书低头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孕肚,说:“说了又能如何?”
太后为了活命,在深宫佛堂一住十几年,小皇帝心中本就有太多愧疚。若是他与太后相争,牵扯出那些陈年旧事恩恩怨怨,最后难堪的人,也只会是他自己。
他……他力已大不如前,无法在保护自己孩子的同时,再去和太后争论是非恩怨。
再者,小皇帝肯放下父姊之仇,不顾朝臣阻拦立他为后。
这份情,让他着实动了心。
沈尚书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药罐子,说:“孙大夫是个活神仙,他有办法医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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