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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晏池池池池
思及此,沈长歇脸上不自觉地生出了不可置信:“早听说扬州的那几爷子说你留在了扶风,我还不肯信。平之你,当真?”
“当真。”谢无陵落座,视线和眼前人平齐,沈长歇将身旁的酒壶递给谢无陵,谢无陵抬手浅饮了口,皱了皱眉道,“怎么,沈在扶风要养生了?这酒竟是白水。”
“你能喝吗?一坛就找不到北了,我怕那小王孙来找我要他师父。”沈长歇不留情面的揶揄着,一边将书简了起来,盘腿坐来,看着谢无陵,正色问道,“什么事让你谢平之这么想不开啊?”
天地四方,他们扬州有一堆游闲客,因着年少,狂气难,便常聚一处,笑山水,说志怪杂谈。
要说谁都可能入仕,独谢无陵不可能,因为那些人都是世家纨绔子,而谢无陵是寒门。
从他选了这游闲性子开始,他便不可能被庙堂禁锢住。便是禁锢住了,他那一身傲骨,也是这庙堂万万成就不了的。所以沈长歇一直不曾信这扶风传言中的谢小先生,竟然真是他早些年识得的那个谢平之。
“说来话长,大概算一往而情深。”谢无陵漫不经心地道。
沈长歇更来了兴致,好奇道:“情深?对谁?那小皇孙?还是小皇孙的父亲?”
沈长歇提小皇孙的时候,谢无陵连眼皮都没抬,听到父亲二字,谢无陵的手明显滞了滞。
沈长歇在这场子泡久了,这点变化哪逃得过他的眼,他心下顿时了然。他不仅立马盘算了起来,还喃喃道:“赵祚啊,听说是个硬茬。”
“嗯?”谢无陵扬眉疑惑道。
“我听说他不太懂情爱之事,和梁酌感情也算不上太好?不过听说他有了个小儿子,你这不是看上了有妇之夫?”
“是啊。”谢无陵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佯作了神伤滋味,“所以这事也只我心头知晓。”
虽然赵祚身边的梁酌不是真的,但名头总是在的。那个叫梁酌的人,是赵祚之妻。而他……什么都不是。
至于除夕那夜发生的事情,就当他一夜黄粱罢了。那日之后,他二人都自动跳过了这事,装作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和赵祚也是不太可能的,他以为这是他们二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雍国公可以养一屋的男宠,但赵祚不能如此。他没有雍国公背后的母族,也不是雍国公,谢无陵更不会成为他的男宠。
他们可以成为并肩之人,却不生出从属的关系。
“要我做什么,谢小先生?”沈长歇不知从哪儿捻了山果子啖来。
“不敢不敢,”谢无陵忙摆手,“只是听说沈郎君要做一艳局,我这处有一仿品,特地送来给郎君的艳局,添点乐子。”
沈长歇闻言,赶紧将拿在手上的野果子放了,又接过画轴,挑眉拆来……
“也请郎君帮我钓一条鱼。”
沈长歇将画轴合上,放于自己身后,又笑着坐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还不忘问道:“谁?”
“四品尚书郎。田流。”
“户部?”沈长歇抬眸觑了谢无陵一眼。
谢无陵波澜不惊地颔首,笑对:“长歇处在这烟花地,还对庙堂了若指掌?”
“生活所迫啊。”沈长歇煞有其事地摇摇头,又问来,“要动他?”
“嗯,总该有人腾位置了。”谢无陵对上沈长歇的眸,一双眼坚定得很,“到底是羡之的师父,总得上个青云端,才好说领着他的话。”
沈长歇懂了谢无陵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让这田流为他铺路。田流只是这条路上的第一个。
谢无陵轻声诉来了全盘计划,让沈长歇感到心惊,他甚至有几分庆幸谢无陵给赵祚的指令是“拢沈。”
谢无陵却不觉这点恩情有多大,只感叹来着归往园子:“不过说说旧事,便是深夜。”
谢无陵下了楼的时候,千娇百媚们又一次靠近来,惹了一身的厚重而浓郁脂粉味,谢无陵却为发觉。
但他回到园子,依就木说有一个人等了他许久的话,脚步便一刻都没停留,眼神也觑了伐檀。
第78章节日小剧场
陆岐没了他谢爹爹的第一年,日子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每天都神色恹恹的。
他是跟着赵祚住在长明殿,羡之隔三差五就来找他。
这天辛夷花开了,羡之来找陆岐,拉着陆岐就走。
羡之在陆岐眼里一直是个温和大哥哥,便是前几个月里陆岐难过,羡之也只是陪在他身边,看他抹眼泪。
今天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小祖宗也说不出来,就是倍感亲切。羡之一入殿,二话不说拉着陆岐往外走。林公公才从外间甬道走到长明殿外,看着大祖宗拉着小祖宗往外走,本想拦一拦,人还没靠过去,就被羡之突然的冷眼骇住了,羡之冷冷道:“我带异姓侯出宫去,父皇怪罪下来,我来担着。”
大祖宗就这么冷着面容拉着懵懵楞楞的小祖宗去了外宫,又牵了一匹马来。
小祖宗抬头看了看大祖宗,眼里无打采的。
大祖宗指着马,冷声说:“上去。”
小祖宗依言,爬上马。大祖宗也搭了一手,上马,手环过小祖宗,去握缰绳,驾马走。
小祖宗原来也是学过骑术的,在谢无陵在的时候。沈长歇会来教他和羡之,当然也教一些七七八八的纨绔子喜爱的玩意儿。
但羡之学了,谢无陵要说,但小岐儿学,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所以陆岐爱在谢无陵面前撒欢,也爱在谢无陵怀里撒娇。
羡之带着陆岐出城,到了城门外,他忽然觉得身前的小人儿往怀里靠了靠。
羡之大陆岐快九岁,俨然不仅仅是一个兄长的存在。当然,他也乐于陆岐能靠着他。
陆岐抬手抓住羡之翻飞的青色衫子,他终于好像懂了羡之今日有什么不同了。
“爹爹。”陆岐在羡之怀里喃喃自语。
这一声轻唤好像淹没在了风声,陆岐仰首,见羡之没有别的动作,他也醒了。
羡之不会是他的爹爹,谢无陵会在他唤他时,将他搂进怀里拍两下。这样陆岐就能闻见谢无陵身上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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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
但陆岐现在感受到的,只有近似每夜睡时,拢着他睡的帝祚的味道,他皱了皱眉头,扯了扯羡之的衣袍。
羡之莫名感觉到了他不大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去哪儿啊?羡之哥哥。”
“去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啊?”
“辛夷花开了,去年不是说想去吗?”
羡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陆岐的耳朵里,他慢慢地反应着,像早上未醒觉一般,良久才愣愣地点了点头。
羡之却突然停了马,等到陆岐反应过来,回头望他,他才问道:“还去吗?”
陆岐看了看他,回了目光,又看了看他,才点了点头。
羡之叹了一口气,继续摇缰打马,去南郊的辛夷园子。
前几天他在长明偏殿和父皇晨谈,走晚了几步,听见了后来的御医和父皇提到了陆岐的病情。
大概是谢无陵的离世对他打击太大,让他反应都比不上别的孩子了,连饭也吃的少了,赵祚便让御医来瞧瞧。但御医说的病因,大家都知道,只是这心病的解药,是谢无陵。
无论是赵祚还是羡之都不可能凭空给他一个离世的人。
御医建议着多带陆岐找找过去喜欢的,说不定就忘了。时间总是最好的药,但反应这事,只有一直带着,如果放任不管,那陆岐可能就会退回稚儿的反应。
羡之想了许久陆岐过去喜欢的,时不时换着法子的逗他,但效用不大。
现在连辛夷花这个法子好像也不管用。
“小岐儿,我没法像师父一样把最喜欢的花都搬到眼前,只能带你来瞧瞧。好看吗?”
陆岐呆滞地坐在马上,看着一林子的辛夷花,突然没了动作,连眼神都空泛了。
羡之心下生了惶恐,他将这人搂进怀里,怕吓着他,轻声道:“小岐儿?”
“嗯。我知道。”陆岐靠在羡之怀里,突然出声道,“好看。”
“那你多看看,今日看个够?”羡之心下盘算着以后,再带他出宫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了,“看够了,就和哥哥说,然后我们回去。”
他接过的是谢无陵手上的千头万绪,他得像谢无陵一样把这些千头万绪全都握在手里,这样才能让陆岐在他身边,像在谢无陵身边一样无忧无虑。
陆岐偏头看了羡之许久,才出声道:“爹爹在等我们回去吗?那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我爹爹应该在等我们回去。”羡之撤开看着陆岐的眼,仰首看着天,握着缰绳的手却紧了紧,“小岐儿,师父说,‘生死有时’,你记得吗?”
这话却像戳到了什么关键,陆岐微侧了身,搂住羡之,埋首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狡辩道:“不记得不记得,小岐儿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岐在羡之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抓住了羡之的青衫一角,嘟囔道:“从山爹爹坏……”
陆岐的后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羡之捂了嘴道:“是圣上,岐儿。”
陆岐又反应了好久,摇了摇头,又向后扬了扬,不想羡之捂他嘴。
“岐儿,”羡之凑首下来,耐心解释着,“我不叫师父谢爹爹,你就不能叫从山爹爹,我们拉过勾的,你忘了?”
羡之抬手,小指在陆岐眼前晃了晃,示意那个旧时的约定,陆岐听懂了拉钩,也听懂了谢爹爹和从山爹爹,磕磕绊绊地复述着:“岐儿…从山爹爹,羡之哥哥…谢爹爹。嗯。”
羡之顺着他的话,又说了一遍,“羡之哥哥,不叫谢爹爹了,岐儿,不叫从山爹爹了。”
“不叫从山爹爹。嗯。”陆岐努力地反应着,他抬眼看见羡之真挚的眼神,总觉得羡之在说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他听不进脑子里,只能跟着重复,在心里一遍遍重复。
直到几天后,他能反应过来时,才知道自己重复着的是什么,眼泪跟着就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嗨呀…大家懂吧,节日期间我就更小剧场哈…
陆岐太久没上线了,今天写了个他和羡之的。
至于从山爹爹和谢爹爹这个叫法是怎么来的呢,且听下回分解。
第79章酸酸甜甜
园子里静的不像话,连檐鸟都羞于高声喧哗来。
谢无陵听就木来说姑臧主等了他许久了,便没有心思顾上园子里的这点变化,脚下匆忙。
衣袍被春夜的风牵绊,却绊不住谢无陵的脚步。
他披着一身月光,推开了伐檀小院的门扉,未见人。院里的那树杏花趁着这几日回暖陆陆续续地含了新苞。赵祚前日还和他说起这事,还在那树下赏了会儿才进屋。说来应该是极喜欢这一树花的,但到底是喜欢这一树花,还是喜欢这树下的某一夜,赵祚自己也分不太清楚。
今日整个院子都静谧得很,屋里更是连烛光的影都没有。如果不是就木说赵祚在伐檀等他,他还当以为这里不曾有人。
他的步子慢了下来,横穿了院子,推开了正对院门那间房的房门,迈了步子唤声:“从山郎?”
对着室内的一片黑暗,谢无陵这才想起方才匆忙间忘了掌灯,他借着照进屋内的月光探了探,却未见人。
又回身要去推另一侧间的房门,右边画堂的门却开了。他回身望去,那人站在门内,负手看他,嘴角似乎有笑生来。
他也跟着扬了扬眉,压下了心里的喜色,却没压下自己的步子,两三步就往赵祚跟前去。
“今日不是十五,从山郎怎的来了这处?”谢无陵走近了问道。
赵祚晨时便入了重阙,说是要去寻惠帝说赴西北的事,又是这般年节,想也知道赵祚此时应该在重阙中和众兄弟姊妹行宴才是。
但这人现在却在居衡里等他归来,叫他如何不喜,如何能将压在心底那份深情兀自禁住。
赵祚在他靠近时,脸上的喜色却败了去,眉头也皱了皱,但到底没问什么,只折返进了画堂,用了火石,将堂中置的一盏花灯点亮。
“来陪小先生赏灯,却不想小先生另有别的宴。”赵祚那被明灭烛光照亮的面容带着冷峻,谢无陵瞧着心下生了愧,还未来得及细赏那花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赵祚那处。
他走到赵祚身旁,一时有些无措。他是光风霁月惯了的人,不知道要怎么替赵祚散去这眉间骤然而来的愁云。
他想了最简单的办法,抬手触到赵祚眉心,又替他展了道眉,轻声讨好道:“祚哥儿,这是等久了?那平之赔罪可好?”
赵祚在他靠近时,眉头皱得更紧了,眼光也往周遭瞥去,直到谢无陵的手触到了他的眉心,这才抬了眼瞧他。不过也只是瞧了瞧,除了眸色深了些许,便没有旁的动作了,更没有除夕那日的情意缠绵。
谢无陵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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踌躇着,心下打着鼓。赵祚没有给他阶梯下,让他的一腔风月情浓,都随着春风未暖的月光一起漫散开去。
最后这僵持是赵祚破了来,他抬手将谢无陵的手拂开了去:“小先生今日事忙,无须‘赔罪’二字,是赵从山叨扰了。”
这话里拉开了二人之距,赵祚退了半步,像一盆冷水淋在了才起火星的桃花木上,败了千般风情,也灭了万种心思。
谢无陵的目光寻着赵祚的眸去,想对上他的目光,想探究探究这人心下藏着什么。
赵祚却躲闪了,转身就要逃开去。
谢无陵惊愣在了原地,这大概是赵从山第一次如此待人。
他看着赵祚迈步要离了房门,故意激道:“从山郎叨扰之话,平之可不敢承。左不过只为一盏花灯,从山郎何苦还绕了半个园子,来伐檀走一遭?”
赵祚停了步子,回首看他,他看着谢无陵的手覆上那盏花灯,花灯平平无奇,甚至比不上外间大道上那些小摊贩做的。
那花灯是他跟珍妃学的,男人的手自然比不上长乐她们那般灵巧,做出来的东西也算不得讨巧,偏他想用这不讨巧的玩意儿去讨个巧。
他曾见过谢无陵在赵修那里受得辱,也曾猜度过谢无陵在州遭的罪;这个人啊,明明一身遍体鳞伤,还过的光风霁月,让他忍不住心生恻隐,也让他忍不住想来瞧上一眼,想哄眼前人一个笑若春风。
可这一想,竟要他等了这人几个时辰,要他等来这一身脂粉味。
“我也不知小先生为何如此良夜,要放掉莺莺燕燕们回这园子。这一身味儿,也不怕污了这园子的清净。”
说完赵祚便提袍迈步,离了园子去,连让谢无陵出声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留。
他赵从山只当这片心思喂了那门下狗,千万风情都叫这良辰改做了几声犬吠。
之后的几日,赵祚也并未给谢无陵什么好脸色。倒是谢无陵将那染了脂粉味的一身青衫,都抛给了就木,让他速速烧了去。
次日叫成衣坊送了新的袍子来,连带着还给羡之做了两件。
当然,羡之这两日的生活也不太好过,他总觉得父亲和师父之间生了罅隙,二人少有把酒谈欢的时候了,连秃了一个冬季的树梢,染了春红,也只剩师父一人,在树下煮茶。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多了两件新衣。本着拿人手短的原则,羡之咬了咬牙忍住了好奇心,每天只在谢无陵面前晃悠来晃悠去,绝不多问。
“师父,听就木说今日有宴会,你带羡之去吗?”
谢无陵调茶的手顿了顿,招了才入院子里来的就木,让他将画堂里备好的信封给沈长歇送去,说是今日琐事劳神,分身乏术。
一番吩咐完了,才回应羡之道:“我不去。你也不去。”
羡之有点沮丧地看着谢无陵,他前几日日还听元华姑姑说那宴上会展来许多罕见玩意儿,有喜欢的便可买走,届时他师父说不得会去。
他心里是想见见世面,去瞧上一瞧,谁知他师父好像并不像元华姑姑口中预计的那般感兴趣。
“既闲得慌,那这书,你瞧上一瞧,明日考你。”谢无陵见他那般模样,心下起意,将身后的那册史书丢给他,正色嘱咐着。
羡之的沮丧瞬间变作了难过,没想到自己不仅赴宴不成,还给揽了新功课。他嘟囔了一声,卖惨道:“师父,昨日爹爹才罚了羡之抄书。”
“罚你抄什么?”谢无陵取了空茶盏,佯装云淡风轻地问他。
“君子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羡之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背来,背得谢无陵有些不知该如何自持了,谢无陵抬手打断了他。
他猜赵祚如此而为,定是气消了,故意要羡之来做这个传话筒,眼里顿时生了笑,把方才的满面冷色都逐了去。
“喏,把那花折一枝,”谢无陵扬了扬下巴,示意羡之,又继续道,“给你爹爹送去,问他园子里的新花发了,可要佐酒赏春?话带到了那这书明日便不考你了。”
羡之忙摆手,紧张道:“那不行,不行。”
“嗯?”谢无陵抬眼看着羡之,在等他继续道来为何不行。
“爹爹太忙了,羡之不怎么见得到爹爹。万一……”
“那明日便考你这本。”谢无陵说一不二地看着羡之,但看到羡之眉都要拧在一处了,他好心地分了羡之一杯寿眉。
羡之接过茶,如旧时一般一口气饮了去,像发现了什么不同,还舔了舔嘴角,笑眯眯。
“好喝吗?”谢无陵抬眼问道。
“嗯。”羡之连忙点头,他爱食甜,早先谢无陵煮的茶微苦,他只当苦水喝,今天也一样,一口饮了。但方才那半盏茶里,总带着甜味,让他想再讨一杯。
他腆着脸凑近,自己取了茶匙添盏,又对谢无陵道:“对了,姑姑说爹爹可能又要出远门了。是这样吗,师父?”
“总还是能见到的,平素可以写信,实在想了……”谢无陵应着,端着茶盏的手不经意地颤了颤,又喃喃自语道:“可以去探探吧,应该。”
赵祚要去西北的事,是他一力布置的,今天在殿上,惠帝也允了赵祚离扶风去西北的事。
现在真论及赵祚要去西北的事,他心下难不舍,何况从元宵节后到现在,他还没和赵祚说上话,每日朝堂上,他这末阶官也就只能远远瞧一眼那殿上人。
距他最近的时候,还是惠帝留人的时候,能让他遇上赵祚一两次,不过每次他还未道来一字,赵祚就已疾步走了,像是铁了心不理会他一般。
羡之应了给谢无陵带话的差事,午间就在府上等着赵祚归来,带话给赵祚,赵祚眼里翳着的乌云在听到羡之带话的时候,骤然散了大半,他颔首应了,又问及了羡之的书抄的如何了。
羡之算了算昨天抄了的百八十遍,离赵祚说的,也就还差个百八十遍吧。他眼珠子转个不停,思考着找什么理由合适。
这般耍着小聪明的模样,倒让赵祚面容严峻了。
“你师父太纵着你了?”说着就拎着他去了书房,让羡之将他以前的辞赋都拿了出来,一篇篇挑起刺来。
说来说去,无非是这处以一概全,那处断章取义。
羡之本是不以为意地偏着脑袋,听着父亲训自己,半晌过后,他发现他父亲是真生气了,自己满脸写着委屈,眼里包着泪。
他这一年来,第一次见赵祚这般摄人气势。就是他立在那处,盯着羡之不发一言,偏偏让羡之浑身发抖。
羡之见赵祚的眉毛都快竖来,便想,要是师父在就好了,明明这些辞赋师父也看了,也没说过这般重话。
“赵羡之。”
羡之回神抿了抿唇,低首小步跑到赵祚跟前,怯生生唤了句:“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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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旁的为父不奢求,但你,总该记得自己姓什么。”赵祚满眼的厉色渐渐被某些羡之一时还不能理解的情意取代,或许是担忧,或许是父慈……
其实这话是赵祚早便想对羡之说,只是没找到正好的时候。
重阙里的人情冷暖,他赵祚看得清,无论是凤翔,还是长乐,将来都有自顾不暇的时候,那便更不提护着羡之的事,再说便是有谢无陵和他自己可以护着羡之,又能护到几时?
他想补偿对羡之幼年的愧,却更想羡之能活到展翼的时候。
羡之在赵祚跟前怔愣了会儿,才点了点头。赵祚不欲继续为难他,也罢了他抄书的事,将那些辞赋归还到他手上,这才迈步将离。
离去的脚步微顿,回首还不忘回头叮嘱道:“明日我得出去几月,你跟在你师父身边,礼数莫要忘了。”
羡之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事中,怀里抱着自己被赵祚批得一文不值的辞赋,愣愣地点了头。
园子里的谢无陵还不知他的宝贝徒弟被亲生父亲这般训了的事,正因着无所事事而摆了一方棋。
方执子落盘,便听闻就木来传话,说是凤翔公主的车架停在了园子外。谢无陵罢了子,着了履,去迎了来。
凤翔一身儿郎便装,立于伐檀,四处打量了一番,正见得那才起子的棋盘,说着落了座,要和谢无陵来一局消磨时间。
谢无陵虽借着羡之的缘故,和眼前人有几分亲近,却还是摸不透她的心思,便顺着她的意思落座对弈来。
“今日那幅前朝旧画,是平之摹的吧。”
二人你来我往,一番寒暄,凤翔才往正题领了来。谢无陵却不急,目光落于棋盘上,答着凤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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