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晏池池池池
“凤翔倒是好眼力。”
谢无陵早先便听宣城在某个家宴上提起过这“华姐儿”最喜得他的辞赋与工笔,早些年先了许多在屋里。
起初谢无陵还未当真,这些日子接触来,他才知宣城所言非虚。
所以那日将旧画置于沈长歇处时,谢无陵便想到了这场局里唯一可能成为变数的,只有凤翔。
不过到凤翔来园子前,沈长歇都未让人传生了岔子的话,想来凤翔这个变数可以摒除了,也就大方承认了她问的事。
凤翔将子落在局中一“眼”上,似笑非笑道:“平之好心思啊。只是……”凤翔抬手捡子,置于棋盘边,又问道,“不怕贪心不足蛇吞象?”
谢无陵也抬眼对上凤翔的目光,不在意地挑了挑眉,轻声道:“怕啊。”抬手落在了凤翔那子旁,佯装只为贪那一个黑子,又道,“不过……听说凤翔得了惠帝令行走御史台,平之没备上什么礼来庆,便想着送这局棋好了。”
凤翔依他言,眼睛弯作了月牙弯,落了最后一子,赢了手下这局棋。
“小先生是要我来分这杯茶?”
“何止一杯茶,”谢无陵回身从一盘荔枝里拎了一个,递往凤翔眼前,问道,“凤翔公主不尝尝?羡之今日送来我这处的。”
“那便尝尝。”凤翔听他提及羡之,自然懂他意思,一边接话,一边抬手接过那荔果,欲啖来,“我记着了。”
不防得话音才落,这门突然叫人推开。
金乌西坠,那点金色正洒在推门人的发冠上,熟悉的玄衣袍,和熟悉的渐冷的脸色。
羡之站在赵祚身边,牵着赵祚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这凝滞的气氛,让他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事。
赵祚是临用晚膳的时候,才叫羡之一起去园子的,说是走之前总得尝尝新花佐酒的滋味。却不想满心期待的赏春佐酒,到伐檀这里,都变作了才故输子,佳人笑啖果。
赵祚松开了羡之的手,拂袖就要走,羡之也转身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临走前还看了他师父一眼。
谢无陵见赵祚走了,也敛了目光,起身对凤翔行了礼。
凤翔见状补道:“我也该归重阙了,得落人口实,叫父皇为难。平之也不必陪我了。”
谢无陵感念地看了她一眼,两三步追了出去,见就木待在院外,便指使了就木送凤翔离园子,这才追着羡之的脚步去寻人。
作者有话要说:酸酸甜甜就是我?
写两章他们两哈之后伏舟窥鱼兄妹就上线
第80章两人一剑
赵祚前脚进了眠风小馆,谢无陵后脚跟了进来。
眠风是居衡园子里除了云栖正厅外,第二宽敞的阁子。它除了临山溪以外,和旁间阁子别无二致,真要论有什么不同,大抵是为应这眠风名头,在檐下多挂了串风铃。羡之来时,一眼便相中了这地儿。
眠风所对的临溪榭馆,被羡之赐“枕月”的名,连题头牌匾都是羡之题的,只是笔锋仍嫩,谢无陵由着他折腾,也未说什么。枕月平素让羡之拿来做了茶室,前几日才置了一方小榻,供午憩之用。
眠风阁子里的竹帘叫风撩来,叩打着窗棂。
赵祚长身立于屋中,眼里的怒气难遏,羡之见谢无陵来了,小心翼翼地退到谢无陵身边,抬眼打量了他师父,见他师父的眉头也紧锁着,顿时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依赖谢无陵依赖惯了,见了赵祚这阵势,下意识地伸手去牵过谢无陵垂下的大袖,又试探地看了赵祚一眼。
殊不知赵祚早把他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他的目光瞥过谢无陵,冷声对羡之道:“你先出去。”
羡之见状,不知是哪里来的豹子胆,迈了小半步,替他师父说话道:“爹爹,师父,元华姑姑,嗯……”话出了口,羡之突然又不知所云起来。
赵祚满心的怒火才压下了半分,听着那“元华姑姑”二字,那压下去的火气又被抬了上起来。他拂袖吐了一字。
“滚。”
这一声确实吓着羡之了,羡之不禁打了个哆嗦,抓着谢无陵衣衫的手又抓紧了几分。他垂首低眉,瘪了瘪嘴,咽了口唾沫,咽下了要涌出来的惊惶,轻声央道:“爹爹。”
赵祚目光未及在谢无陵身上流连,便直直投向了羡之,那眸里的厉色骇得羡之噤了声。
与此同时,谢无陵也迈了一步,抬手半揽,将羡之挡在了自己身后,抬眸对上赵祚的目光,心下也是一惊。但仍做得无畏模样,对言去:“从山郎有气,冲小孩子撒是哪家的道理?”
谢无陵面上是理直气壮,其实藏在袖下的手还在禁不住地颤了颤,羡之的手隔着布料,放在了他掌心,这点轻颤也就被他强压了去。他回身握了握羡之的小手,意在安抚,又轻声吩咐道:“羡之,去枕月待会儿去,要是饿了便寻就木来。好了,去吧。”
羡之一双包着泪的眼看着谢无陵,委屈都映在了眼底。谢无陵将他送到门边,看见他合上门。
合上门前羡之还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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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地传授经验给谢无陵:“师父要记得认错,认错了,爹爹就不生气了。”
谢无陵冲他扯了个笑,抬手点了点他眉心,答了声好。但他想来,今日自己光是认错也并无大用吧。谢无陵了手,合了门,才回身,走回屋中,看着屋里神情阴郁的人,一时无言。
倦鸟归巢,霞光穿堂,打在了赵祚身后那案上置着的旧剑剑尖上,金色一瞬,晃了谢无陵的眼。
谢无陵迈了步子,绕过赵祚,去取他身后案上的那把旧剑。它是赵祚旧时长配腰间的。因为羡之央着要那把剑做新年礼物,这才解下来,放在了眠风。
谢无陵将那剑双手捧来,似忘了方才的事一般,如旧问道:“明日从山郎便启程?”回身看向赵祚,“这把剑,也带上?”
赵祚从他那处夺来了那把剑,翻腕剑,手垂来,掩在袖下,冷哼了一声。
谢无陵凑近半步,轻声撩来:“从山郎,还气呢?”
赵祚闻言抬首,横眉冷眼向谢无陵,不答气或不气的话,态度是极明显的了,他冷声客气道:“小先生有心了。”顿了顿又似不顺心,阴阳怪气道,“前要顾着各家莺燕,后要揽着金枝玉叶,这时候还要心在我这里,但不知道小先生的心到底归向何处?”
“十五那日,是去寻沈三郎沈长歇了,他的雅阁置在花柳巷,左右防不得要染上些味儿。”谢无陵投了目光去,娓娓解释来,“至于元华,不过因为羡之的关系走动一二。我这心长久以来,还能归置在何处啊,从山郎是当真不知?”
谢无陵说着朝赵祚迈了半步,赵祚见状退了半步,将剑抵在了二人之间,想阻了谢无陵的步子,又用厉声掩藏着心下陡然生来的慌乱:“胡言,一派胡言。”
“昭行客,不打诳语,”谢无陵逼进半步,剑尖正抵在他那青衫下的锁骨上。赵祚的目光循着剑看过去,这点距离,只要赵祚想,便可要他的命,偏他不以为意,继续道:“这话从山郎早不就记得了?”
赵祚的眉头皱了皱,心下却在擂鼓,谢无陵咽在喉里的半句多,他是知道的,当初许下的“青山就你”,赵祚也没忘却,连着那剑尖抵着的锁骨下有怎样骇人的旧痂,那旧痂的由来,赵祚也记得一清二楚。
赵祚迈了步子想再退,谢无陵却不再放机会给他。
谢无陵抬手握住了那把剑,手下使了力,将剑尖压向了心口,步步紧逼道:“从山郎既不信平之,不若将这处刨来一瞧,瞧瞧它到底归向和处?”
赵祚进退维谷时,目光正撞上了谢无陵的目光,一眸似寒风凛冽,一眸似春池温柔。
落日的余晖落满深庭,眠风处少风生。
万籁静去,两人一剑时。
赵祚想,他的百炼钢,都为这绕指柔化去了。
赵祚握着剑的手不自禁地生了颤,谢无陵抿唇挑眉,桃花眸微觑,仍是那副散漫模样,轻佻问来:“郎君怕了?”
“放手。”赵祚不肯认,只冷声命令道。
他是怕了,草木一秋,人生一世,他也只得一个能让他难以自持的人。
“谢平之,放手。”赵祚见谢无陵未动,那剑刃染了谢无陵手上的血,心下生了忧惧。
他不得不认,谢无陵的故意而为,却恰恰掐住了他的七寸。这杀局就是留给他赵祚的,偏他赵祚明知如此,却仍要卸武赴会。
谢无陵眼里生了笑,摇了摇首,轻声道:“平之入扶风时,曾要郎君‘信我,从我’,郎君可还记得?”
赵祚颔首。
谢无陵神色未变,只是眉眼更柔了去,继续道:“倘有一天,郎君不信平之了,便将这处一并剜了去。谢平之素来气傲,郎君是只晓得。此生不愿见,君臣二心时,还望郎君成全。”
谢无陵说到“君臣”时,因着顾虑,到底顿了顿,只做了口型,赵祚的目光不知从何时开始离不去了,也就讲这二字看了来,心神为之一震。
赵祚的眼里映着谢无陵的身影,他恍然觉得如今长剑所抵之人才是他当初在昭行所见之人。那阔别了许久的模样,久到赵祚都要忘了的模样,却在这时呈现在了赵祚眼前。
谢无陵的眸里熠熠生辉,那眸光比将入庭的月华更皎然。
或许他,从未变过,赵祚想。
谢无陵松了手上握着的剑,赵祚的力同时也卸了去。长剑顺势落地,发出了一声脆响,有人循声望去,那剑尖上染着的殷红,比落地的脆响更惊人。
赵祚紧张地迈步上前,想捉谢无陵袖下的手来查看那手上的伤,却叫谢无陵翻袖逃脱了去。
“不妨事,去看看羡之吧,他定叫你方才的模样骇着了。”
“你……”赵祚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叫谢无陵截了。
“我去备酒,不是应了今夜佐酒赏春吗?”
赵祚应声,替谢无陵启了门,送他离去,才回屋拾剑。他躬身来捡长剑,起身的动作却滞了滞,剑尖旁的地毯上染了血渍,他目光顺去,血迹三三两两蔓延到了门槛。
赵祚抿唇起身,喃了句:“我统不过,也只有这一颗心啊。”
说罢赵祚阖眸深吸了口气,压住了心头那抹担忧,出了眠风,指使了一小童来拾屋子,自己则提剑去寻羡之,算作是全了谢无陵那句“信我,从我”的话。
次日晨时,谢无陵宿醉半宿,赵祚起身时,并未唤他同去朝堂。
待谢无陵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时。他匆忙拢了衣衫,未及听就木道来赵祚晨时的吩咐,直问了句什么时辰了,便连玉冠都罢了,取了蓝绶,匆匆束发,又招了就木取车辇,过灞,一路往城门去。
下了车辇,谢无陵的脚步便踌躇了,最后他并未出城门,只指了就木替他送上一物。而自己只身上了城楼。
他临风立在城楼上,目光越过城墙看向了城门外的一行人,没有浩荡排场,只有挚友亲人相送。
赵祚身旁是一妇人领着两个锦衣郎,还有几位王孙纨绔同路。
谢无陵的目光在那几人里巡睃着,落在那妇人身上,妇人一身锦绣却不觉华贵,只觉朴素,想来应是那“梁酌”。
梁酌身边负手立着一锦衣郎,瞧他俨然小大人模样,大抵是羡之,而梁酌身边还牵着位锦衣郎,那小郎君像是极依赖她,凑她极近。若不是曾在闾左地见过他凤首龙姿模样,谢无陵定当认不出他是观之。
一番别语后,赵祚翻身上了马,其他几位随行官员见状,也和家眷亲属长话短说。
别后也就该打马将离了,赵祚下意识地回头,想等一人,但那人迟迟未来,来的只有居衡园子里的就木。
就木受谢无陵的意,将这一把短匕递到了赵祚面前。
谢无陵站在城楼上看着就木将短匕奉上,嘴角勾了笑。这把银匕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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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雍国公府被雍国公丢弃的那把,也是早年跟着谢无陵取了西北,助他逢凶化吉的东西。
谢无陵的目光移向了赵祚,赵祚则听就木说到了谢无陵就在城楼之上,这便也移了目光去。
谢无陵的表情,赵祚看不真切,但那临风蹁跹的青色衣袂,是赵祚熟悉之至的。
赵祚对城楼上的人颔首,而后牵了缰绳,摇缰打马。
谢无陵看着那道人影渐行渐远,眼前物事一时也变得缥缈起来。
“小先生怎的不下城楼亲送?”
人声突兀响来,将谢无陵跟着赵祚离去的魂给唤了回来。
“方才城门外的人里,也不见你,你怎的也在这处?”谢无陵不答反问。
来人闻言嘟囔道:“我大哥必不想见我,我要去了,只怕给大哥添忧。”
“我若是沈家大郎君,要知你今日,竟生了自知之明,必不会不见你,”谢无陵揶揄道,“你说我说的可对,沈三郎?”
沈长歇闻言,睨了谢无陵一眼,没好气的以牙还牙道:“你说要是赵从山知你旧日在扬州的那副德行,他当如何?”
“我倒不知我在扬州是什么德行,真论起来,沈三郎在扶风的风流盛名,才是平之要向三郎求教的呢。”谢无陵四两拨千斤,佯装作揖求教模样
“去去去,”沈长歇自知自己未必辩得过眼前人,抬手阻了谢无陵拱手躬身的动作。见那官道上不见那一行人的影了,也就回身要下城楼了,临走前还挣扎道:“方才平之不下去,定也是怕舍不得。”
谢无陵回远眺的目光,大方承认。
“是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刘琨《重赠卢谌》)
第81章入凉州地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眼前尽黄沙。
赵祚和沈家大郎一行人赶到凉州城外时,便是这样的苍茫景。偶尔头顶会传来两三声鹰唳,让人更觉孤寂。
赵祚停马城外,看着城门下有一匹宛马。
那马不同于扶风城里的高头大马,四肢总较赵祚所见过的那些马要健美些。那马的眼神也较重阙外宫马厩里养的马要更凌厉许多,让赵祚座下的驿马都不安地原地踏了几步,赵祚的手也移往马的脖颈处安抚了一下。
马上的人翻身下马,一步步走来,赵祚才认真打量了来人,一身银甲戎装裹身,眉宇间唯有的一点轩昂气,在这身银甲前都变得不那么显眼了。他双肩微塌却气不颓,俨然是一副低眉顺耳模样。除却脚步稳踏,似乎与谢无陵口中当成的玉材,毫不沾边。
赵祚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忽然生出一丝犹疑,不信谢无陵真会将宝押在这人肩头。
那人最终在他马前几步多的位置跪身拱手道:“凉州将军府,叶伏舟恭迎姑臧主入城。”
赵祚正色颔首,扬声道了辛苦,方由他领往城中将军府。
凉州城虽似扶风城一般,有观、寺、庙相连,但城墙要厚上许多,城楼上又设有岗亭,岗亭设有旗手,可很好地接城外所设营堡的消息。
城内各地人员混杂,各式建筑也填满了这座城,但一路行来,赵祚一行人见的最多的还是有异域风情的胡人食坊酒肆。
远远觑去,有虬髯大汉对饮,有胡姬舞姿曼妙……
凉州舞升平,十万人家当如是。
但那位给了整个凉州安民乐道景的叶老将军,赵祚却无缘得见。
“家父病重,尚不能离床榻,望姑臧主莫怪才是。”那银甲将军翻身下马,立于赵祚身旁,做了邀姿,请赵祚入内。
“无妨。”赵祚迈步入内,脚步却不由顿了顿,目光飞速环视了周遭,心下莫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有人抢于他之前将这不妥问了来。沈长余的手悄悄覆上了佩剑剑柄,扬声笑问:“伏舟哥儿,你们叶府这……可不像凉州的将军府啊。”
他们方才一路行来,左右皆是一层平房,偶有二层的,也多是以石头堆成,接口的一二间还筑了圆顶。
但将军府却不是如此,改了石墙,做了南地庭院的模样,又因地制宜改了南地的牵水连园的原则,以花树岫石和白沙来构建庭院。
叶伏舟侧首看向了身侧的沈家大郎君,一板一眼地解释道:“家父本是南方人,当初受惠帝之命,举家入西北戍边,家母思归心切,家父顾念其心,遂将这处造的和南方旧地的院落差不多。”
叶伏舟的父亲叶老将军本是以文臣入仕,后因西北胡人寻衅滋事,被老谢相举荐来,临时调往西北。
但他却也未负老谢相的青眼有加,三年内,但凭手上的五千兵,退胡安民,惠帝遂允了他大将军的头衔。
后因老谢相和王丞在朝的一场释权宴,与戍边的几位大将军,约下“休养时,兵做府兵用,战时,兵由中央控“的话,将几位述职的大将军布往四周边地。
但无论是老谢相还是王丞又或是惠帝,都知道这样的约定必然只能解一时之愁,救一时之安。倘时间一久,防不得这些人便要拥兵自重。所以昭行私下布了不少暗桩在边地,为赶在这人生二心时,将它扼制在掌下。当然,这些事也是赵祚临出发前的夜里才听谢无陵交代来的。
“离京前还听家父提及令堂,一身才学,都用在了西凉,要我定要替他递上问候。现在怕只有让伏舟哥儿代为传达了。”沈长余站在赵祚身侧,放在剑柄上的手却慢慢移开了去。
“沈叔父有心了。我也曾听家父提起过沈叔父,还想着哪日有缘入京城,必要上门拜谒一番才是。”叶伏舟谈吐有进有退,不似武将那般顽劣,倒让沈长余更加放松了警惕心。
赵祚的心下却更生了疑虑。在他的意识里,一个这样受过教育开化的人,要做出方才那般低眉顺耳的模样,是不容易的。可惜赵祚还未想通,就被打断了思绪。
“兄长!”
一道响亮的女声传来,接着便是嗒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兄长!那个娘子,我我我……”一个红衣女子只高束了一个马尾辫子,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喘了喘气才说了起来,“她不理我,我就问……”
她突然看见了她兄长身边的人们,突然那声音就小了下去:“就问不出什么了。”想来她自己兄长应该是没听见后话了,但她还无暇担忧兄长听没听见的事,满心都在担忧这时候是不是可能没选好啊。
叶伏舟的目光微探了探,看着是小心翼翼的模样。在他看着赵祚的眉微挑了挑后,还是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他温和道:“无妨,稍后再说。窥鱼,来,既然来了,就来见过姑臧主。”
红衣女子咬了咬嘴唇,眼里似缀满了星光,神采奕奕,对上赵祚的眼,又上前拱手似儿郎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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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鱼见过姑臧主。”
这一番动作倒引得赵祚的身后一行人低声笑来。这笑让叶窥鱼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她一直被当作儿郎养,也常混迹在军营里,而且军营里没这么多礼数,都是随性而为。
倒是叶伏舟先反应了过来,迈了半步,目光里生了几分生硬的客气,道:“小妹不知礼数,让姑臧主见笑了。”
赵祚却在他出声前,回首瞥向了那些笑来的官员们,冷眼人,让人不禁噤声。
赵祚闻声才应道:“窥鱼娘子不拘小节,何谈‘见笑’一词?”
窥鱼对这扶风来的姑臧主报以一笑,赵祚颔首,继续道:“伏舟郎君不若先解决窥鱼娘子的事,我等不急。”
见叶伏舟皱眉,明星是要出声拒绝来,沈长余立马抢了话:“姑臧主也有一妹,我瞧来啊,长乐也如窥鱼娘子一般。难得他如此。哈哈,伏舟郎君且去吧。”
“可惜她是长乐。难得这种天地。”赵祚目光瞥向伏舟,意有所指道,“难得的东西,更该好好珍惜才是。”
伏舟闻声心下一惊,抬眼,正见沈长余同他使了眼色,遂应声。招了小厮领他们一行人往将军府上待客落脚处,才同窥鱼离去。
赵祚叫小厮领至了落脚处,未多时便去了沈长余那处。
沈长余和他相识还是许久以前秋猎时。沈长余仍是殿前侍卫时,赵祚那时仍是不受宠的皇子,跟在队尾,比猎杀的猎物时,他总因这队尾不得天时地利,而错过许多。
但他那时不能争,把风头全数让给了赵修,而沈长余就是这时和他相识的。
他在队尾捡漏时,一箭洞穿了身后突然窜走的麂子,沈长余正从帐内取了惠帝要的箭矢赶来,就见着这一幕,让他大为吃惊。
赵祚也未防得这人地突然出现,但既然叫他看见了自己的能力,赵祚也未遮掩。后来得了空,沈长余找他讨教,他二人入林射飞鸟比试一二,沈长余稍逊了一筹,沈长余更为钦佩来。
再者便是谢无陵叫他“拢沈”,或许也是知道他与沈长余这层关系,所以让他去得沈家一个人情,换沈长余真心入他麾下。
他推门而入,沈长余见来人,遂行了一礼。
赵祚无奈摇了摇头,却没止他的礼数。回身合了门,听沈长余道:“怎么方才要那伏舟郎先走?”
“这里……不太对。”赵祚顿了顿,又强调道,“叶府,不对。”
“有何不对,叶家本是书香门庭,伏舟窥鱼,足见叶老将军的文人心,他的府邸筑了这南地风貌,也是情理之中。”
“不,不是这屋院。”赵祚皱眉进一步解释道,“伏舟这人不对;说的话,也不一定对。”
“那,那个叶窥鱼也不对?”
“不,她是对的,她眼里的深色,骗不了人。”
“你姑臧主倒是观察得仔细啊?”沈长余开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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