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山雾藏百魅
纪若尘忽然吹出一缕淡灰色的阴风,双眼中重新有了生气
台下悍卒十有**忽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寒战,似乎被一头隐在暗中的上古凶兽给盯住了一般,吓得立时住了口,左右张望,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除了同袍们同样惊惧疑惑交加的眼神,他们又能看到什么,发现什么?
此时红日高悬,火辣辣的阳光当头洒下,校场上的军卒粗夫本已一身臭汗,热得焦燥可忽然间人人如坠寒冰地狱,只冷得牙齿打战,再怎样裹紧衣甲也无济于事此时此刻,似乎一切都透着古怪,有人抬头向天上望去,竟然发现连日头都蒙上了一层浓浓碧色!
济天下追随纪若尘日久,知道他随时神游的习惯,也晓得他神游归来时种种异象,这时自然知是纪若尘神游归来,于是抓住时机,立刻低声道:“主公,可以杀人立威了!”
纪若尘眼中蓝芒一闪,左手虚虚向台下一指,便见数百军卒失声惊呼,身体竟然徐徐浮起!
济天下面色一变,急忙道:“主公,这太多了!”
纪若尘左手轻轻一按,大多数军卒皆掉落在地,只有七八个先前叫得最凶的健卒仍不住向空中升去他们也隐约知道大事不妙,拼命嚎叫求饶,身体升得越高,求饶声就越是凄厉!下面万双目光随着他们不住升高,人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随着纪若尘曲指一弹,空中八名健卒长长一声惨叫,随后凌空爆成一团团血雨,当空洒落!校场上尚余万人,几乎人人都溅了一头一脸的血珠
校场上静寂一片,人人面色惨白,连擦拭一下脸上血迹都不敢这一万人又有哪个是没见过血、手上没几条人命的?可是谁又见过如此凄厉诡异的死法?
而且当纪若尘双眼睁开之时,他们才发现,这个看似柔弱的纪大将军,似乎气势如山
济天下见三军震慑,杀人立威的效果不光是好,而且好得太过时,立即将抓住时机,上前一大步,提气喝道:“再有敢不敬主帅、不遵军纪者,依律定斩!现在三军听着,我军军律如下,一……”
济天下一条军律还未来得及读,纪若尘已长身而起,道了声“哪有这么啰嗦?”,便止住了他,然后行到台前,目光冷冷扫过万名军众,目光所过之处,竟无人敢与他对视
纪若尘抬手向校场万余骄兵悍将一指,森然道:“今后军规,便只有八个字: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说罢,纪若尘拂袖而去,只扔下台上台下一应人众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纪若尘离去已久,校场上仍是鸦雀无声,阴风阵阵
许久许久,玉童才呼出一口寒气,衷心赞叹道:“这才是主人当年风范!”
济天下苦笑摇头,顿足道:“这下威风倒是立足了,可实在与吾强军之道相去太远,唉!”
玉童问道:“那什么是强军之道?”
济天下道:“强军之道,无外乎钱、权、军纪而已”
“你这是什么强军之道?”玉童十分疑惑,问:“强军之道,不是钱、权、女人吗?”
济天下瞪了玉童一眼,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当下袍袖一抖,掩面而去,一副羞于与你为伍的模样
“不对吗?当初地府巡城甲马出战,只消许了这三样,哪一次不是人人死战?怎么就错了呢?”玉童苦思
一时间,若大的高台上只剩下玉童一人,她一边享受着万众瞩目,一边犹自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错了
这日过后,济天下练军时无往不利,令出必行,一月而军成,五千精锐如臂使指
练军已毕,大军即拔营起行,迤逦向范阳进发安禄山则已在半月前率领大军先行回范阳,预备粮草军械去了
其时北地三镇风调雨顺,已有三年范阳等重镇中粮草堆积如山,十万虎狼之师秣马厉兵,刀出鞘箭在弦,只等安禄山一声令下,便要起兵南征
自回范阳后,安禄山反倒显出十足耐心,一点也不急起兵,一边等纪若尘五千悍卒归来,一边将诸般备战军务皆交给手下诸将自己则几乎踏遍了范阳每一个角落,想要找出龙气所在如若真有龙脉,那最好是再找一个够本事的风水先生来点个吉穴,将祖宗骸骨都移过来,好成万年不易之江山
说到风水先生,安禄山立时想到了一个不二人选,济天下
这济天下在中原名声不显,北地草原上却是大名鼎鼎这人最厉害之处便是一身杂学,似乎无所不学,无所不精数年前安禄山进长安朝圣,契丹诸部趁机大举入寇,安禄山长子安庆绪起兵出关迎敌,结果轻敌大意之下中了诱敌之计,一场大战下来几乎全军尽没,三万大军出关,只有千余骑逃了回来契丹数万铁骑乘势而下,一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所过之处人畜不留,寸草不生
其时有一十里小县名溥,不过万余人口,正好挡在契丹大军之前全县上下本已自觉必死,恰好济天下云游至此,入城之后即惊呼此乃天下风水宝地,地脉汇聚之所,一时无双,凡与此县为敌者,必不得好死云云为荫子孙万代,积攒功德,济天下便登高一呼,号令全县百姓奋起守城反正契丹凶残,守也是死,不守也是死,而溥县县令早已弃官逃亡,济天下又着实能言会道,便顺理成章的接管了这座小城
其后契丹铁骑涌来,上来先是猛攻一日,弃尸近千,却奈何不了小小溥县契丹人便留下一万骑兵继续攻城,放言破城后鸡犬不留后,余下二万余骑便绕过溥县,转进内地劫掠去了
此后一月,济天下尽展所长,将守城之道发挥到淋漓尽致,一万老幼几乎每一个人都用到了极处别说是契丹胡人那不入流的攻城术,就是墨翟复生,怕也要叹为观止但若只是如此,十里低矮小城仍万万抵不住一万契丹精壮的进攻
可是在这一月之中,一万契丹铁骑只觉恍若梦中
炎炎初秋,竟然也会夜降大雪!除此之外,天打雷劈,瘟疫肆虐,几乎契丹人歌谣中记载过的灾祸,都落在了这只契丹铁骑身上起初还是一天一次,到后来便是一天数次,而且纵马奔驰时,莫名其妙地马就会发疯,将背上骑士掀在地上在地上钉根木桩树营帐,一锤下去,多半会将扶桩之人的手指砸烂,如是种种怪事,不一而足
疲惫交加之余,许多兵卒入帐后倒头便睡,然后中夜梦醒时,便会发现有巴掌大的蚊子正伏在脸上拼命吸血
一月转眼过去,契丹两万骑满载而归路过溥县时,方骇然发现当初留下的一万铁骑已只剩五千不到,人人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而那小小溥县依然屹立,不动如山
此役之后,济天下名声大震只不过出名的不光是御敌之道,风水之学,还有他全胜之后在溥县刮地三尺,收足千两白银好处费方肯离去的壮举
在那日草原饮宴之前,从无一人说过范阳有龙气,偏是济天下当席说范阳龙气冲天,将个城府极深的安禄山撩拨得几乎不能自己,到后来一日也不肯多呆,要回范阳看看是不是真有龙气
结果一回范阳,不论是追随安禄山多年的修士也罢,还是道德宗众道士也罢,皆异口同声地说范阳有龙气就连安禄山微服私访,随手在街边拉过的一个算命先生,都会盯着安禄山大叫一声“客官贵不可言,面有龙气啊!”这下也由不得安禄山不信了
但是待到要寻龙脉汇聚之处,点出可供祖宗安歇的吉穴时,却是众说纷芸,一会说在西处,一会说在东边,甚至早上龙气尚在南,到了夜间就变成了居北总而言之,龙气似有灵性,这些修道之士兼任的风水先生到了哪一边,龙气定会在另外一边出现一来二去,就连安禄山也看出来这些修士实在是干不了这活若是这些修士齐心,倒也可一齐骗骗安禄山说点好了吉穴,只是此刻人人互相争竞,都怕别人先立了功自己找不准龙脉也不要紧,只消盯紧了别人,别让他人假冒点出了吉穴便是
无奈之余,安禄山便只有等纪若尘率军到来他根本不差这五千精锐,差的只是那名声在外的风水先生济天下
安禄山本待苦等三月,没想到才过了一月有余,便传来消息说纪若尘率军已到范阳三十里外安禄山大喜之下,也顾不得身份,亲自纵马,出城相迎
正午时分,大道尽头遥见烟尘渐起,随后一排排铁血悍卒从烟尘中步出,步伐整齐划一,竟无一人踏错!
这些军卒身材高大,人人目不斜视,似乎就是山崩于前,只消军令不出,便绝不停步惟一略显诡异的是他们脸上偶尔会有一层黑气闪过,似是将死之人
中军处四名赤膊大汉抬一乘软轿,济天下与玉童分骑骏马,随行在软轿两侧
软轿中,纪若尘端坐不动,双手置膝,掌按万千风雾云岚;双足落地,足踏万里山峦大川
尘缘 章十一 若相惜 二
大军进抵范阳,在城外驻扎下来纪若尘自居中军大帐,并不打算进入范阳安禄山也不在意纪若尘的失礼,他在乎的只是济天下而已
一行人回到节度使府,安禄山便和颜悦色地让济天下更衣用饭,休息好之后再行寻找吉穴所在不过济天下甚会察言观色,一看安禄山甚至将祖宗骨坛都由带了出来,就知道安禄山心中定是火烧火燎的于是济天下便不辞辛苦,满面征尘故意不洗,连水都不喝一口,便即作法寻龙
安禄山与一众亲信眼巴巴地看着济天下自袖中掏出乾坤盘、勘龙舆、七星灯、阴阳铃等一应法宝,又自后领中抽出一柄桃木剑,自怀中取几张符纸,穿在桃木剑上燃了,口中念念有辞,字字清晰,就是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看这副作派,实是十足十的一个风水先生只不过这是民间说书先生口中的风水先生而已,那安禄山哪懂得内中门道?安禄山平素喜欢听书听戏,心目中的风水先生印象全是自说书先生那里得来,此刻见济天下作派分毫不差了,心中登时先入为主,便又多信了几分
场中自然还有那些追不到龙气的修士,见济天下装模作样,煞有介事,身上挂着手里提着一大堆零零碎碎,都在冷笑不已道德宗众人自然不会笑在面上,但心中也颇为莞尔
济天下啰啰嗦嗦一大段咒语念完,高叫一声“疾疾如律令!”,桃木剑高举,原地转了几个圈子,停下时桃木剑自然指向一个方位济天下双目一瞪,道:“龙穴便在那边!”
眼见济天下拔足飞奔,安禄山顾不得身宽体胖,竟也举步跟上,连马都来不及骑他这一动,数个儿子,一堆亲疏侄子,无数亲随家将自然跟着蜂拥而去一众修士面面相觑,有人暗自在袖中掐指一算,登时脸色有些变了,原来现在龙气升腾之处,正是济天下奔去的地方一应修士连忙跟了下去,要亲眼看看济天下是否有真材实学,如果他真能捉到龙气,还得找些机会暗中下手破坏,不能让他这样轻易地立了功劳去
范阳龙气果然诡异,等济天下赶到时,早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又在范阳另一端出现济天下桃木剑一指,便标定了龙气的新方位,大步奔了过去,转眼穿过了小半个范阳等他赶到时,龙气自然又换了方向济天下毫不停留,桃木剑随手一指,便向着剑指方向奔去
龙气一如既往,众人到东,它便在南,赶到南边时,它又出现在北方安禄山见济天下奔得大汗淋漓,便要手下给他备一匹马,被济天下一口回绝,言道如此奔波,是龙气考验众人诚心,若无诚意,便是一百年也追不到龙气安禄山听后深以为然,又是感慨,又是感动
他本来已上了马,现下又跳了下来如此一直追到天黑,果然离龙气越来越近
追了这么久的龙气,或许是受了些沾染,安禄山本身对龙气感觉愈发的敏锐,那是又痛苦又恐惧的战栗,似是不幸遇上天敌的感觉,就象野猪撞上了虎王离龙气越近,感觉便越是强烈能够追近龙气,那可是从所未有之事!见大事有进展,安禄山当即精神大振,脚力也见长,胖大的身躯如若浮云,冉冉追着济天下而去
安禄山早有反意,近年来兵强马壮,而朝廷武备日渐松弛,问题就是何时举反旗而已,有没有龙气运数,此前倒真没在意过可是那日被济天下一说,又在范阳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真龙之气,心思立刻就不一样了,见了龙气却又错过,简直比完全没有见过龙气还要糟糕,这岂不等于是说自己根本没有能够改朝换代的那个气数吗?
入夜时分,济天下径自出了范阳,向西北方疾奔而去安禄山心跳立时加速,冥冥中便觉得此次多半会捉到龙气果不其然,此次龙气升起,居然只在十丈开外!跟在队伍后面的修士们立时就变了脸色,一个个悄悄掏出法宝
安禄山也不是傻瓜,手一挥,几名军中修士当下脚步一缓,排成一列,将后面的修士都拦了下来而见龙气升起,道德宗诸人也脚步一收,落在了队伍最后,与军中修士一起,隐隐将那七八个另有想法的修士包在了当中这些修士未曾想到会有如此局面,人人面色尴尬,打着哈哈,将法宝符咒又收了回去他们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别的不说,单是道德宗这些修士就足够灭他们五六个来回了
不远处龙气一现即收,眼看着就要隐去,只听济天下大喝一声,掷出一块黄灿灿的物事,正中龙气!只听当的一声响,又是一声令人心魂俱裂的龙吟后,龙气消逝无踪
济天下满头大汗,一脸疲惫,向安禄山道:“幸不辱命!”
安禄山哪还等得及?足下发劲,一掠十丈,冲到龙气消逝所在,想要看看困扰自己半月之久的龙气究竟是何模样
尽管夜色幽暗,安禄山仍看到一块巨石矗立在自己面前这块巨石丈许方圆,三丈高,形状清奇,猛一看去有如一只驾云飞龙,正欲破空而去石龙须爪俱全,栩栩如生,更为难得的是隐隐有龙气渗出,安禄山站得近了,被龙气一逼,双腿酥软,登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是那份心中狂喜,让他如何能够自持?
“呵呵,哈哈,哈哈哈!”安禄山双腿不能立,但还有双手,于是挪动身躯,一把抱住了巨大的飞龙石,以面贴石,颤声道:“果然是龙气,果然是龙气!想不到我安禄山也有今日,哦哈哈哈哈……唉哟!”
原来这块飞龙石上本来嵌着一件物事,忽然掉落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安禄山头顶此物看上去不是很大,也不过海碗大小,可是四四方方,极为沉重,险些将安禄山砸晕过去安禄山先是大怒,再向那物事瞄了一眼,猛然间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又转为狂喜
那物事原来是个四四方方的印玺,黄澄澄的,通体以黄铜铸就,难怪如此沉重印玺上铸着一个麒麟,麒麟头上顶着一片寸许见方的鳞片
安禄山一看见那片鳞,立刻眼睛就直了他对于龙气极为敏感,这片鳞上龙气如此浓重,不是真龙之鳞又是什么?!
他颤颤巍巍地取过龙鳞,置于掌心细细观瞧着至于那方铜印,材质普通,做工粗糙,安禄山可是一方霸主,那是何等眼界,哪会将这件俗物看在眼里?
眼见安禄山又哭又笑,状若疯癫,将军们均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又晓得安禄山生性暴燥,此刻也不敢上前胡乱说话而那些修士则一个个盯着地上的铜印猛看,他们眼力灵觉厉害,在那方才那电光石火的刹那已看到一条龙气倏忽远去,但在逃离前却被济天下提前抛出的铜印给砸了一下,竟然真砸下来一片龙鳞!
原来范阳龙气并非简单风水地脉汇聚而成,而是有一条真龙在此徘徊,难怪前些时日众人都追不上龙气修士中虽有修为不弱之辈,可哪里比得上一条真龙?就连根龙须也比不过
或许是这条真龙做了天大的孽事,今日晦气到家,不光被一个区区济天下给追上了,而且还被砸下一片鳞来,实可称是龙族之耻
只见济天下一声长笑,大步上前,先取了碗大铜印收入袖中,再向安禄山一拜到底,朗声道:“恭喜圣上寻获龙穴,并获真龙之物,此乃无上吉兆,主天、下、归、心!!”
听到天下归心四字,安禄山浑身上下忽然充满了力气,手中龙鳞也变得温暖如玉,全非初时的战栗惊心他一跃而起,将龙鳞高高举起,遍示众将,高声道:“今日俺……不,朕蒙上天眷顾、贤士辅佐,取得真龙之物,此乃天命,朕岂敢违之?异日朕尽取天下之时,尔等便是开国功臣!”
安禄山此时大愿得偿,便也不再掩饰,一个大腹胡儿竟也出口成章,哪还是那个整日自称大字不识三个的蛮子?
众将哪有不知机的?当然一齐跪倒,三呼万岁
安禄山满面红光,背倚升龙石,手握真龙鳞,倒也有熊熊王霸之气勃发,看上去象是要成就一番大业
济天下与一众修士站在旁边,并未跪拜修道之士神通广大,济天下藉着风水先生的本事也混了个贤士名头,勉强算得上身份超然,皆无须跪拜
道德宗众修士算是与济天下同一阵营的,关系密切些,当下便有人忍不住问起铜印的来历所有修士都悄悄竖起了耳朵,想听听济天下是用何种手段砸到了真龙至于那铜印,其实没人真正感兴趣此印半点灵气也无,连最初级的法宝都比不上,做工糙极,只不过比废铜强些罢了
济天下听人问起,极为矜持地又从袖中掏出铜印,可只露了半片就收了回去,然后故作神色淡然状,可他脸上飞起了两片潮红,显是极得意和激动的
这济天下咳嗽了几声,见众人目光齐聚,方含笑道:“此宝名为翻天印,其实也没啥出奇的”
连同道德宗诸人在内,一众修士听了皆极不以为然,顶多佩服一下济天下的好文采,破铜也能取个如此有气势的名字
尘缘 章十一 若相惜 三
在范阳西南扎营的纪若尘大军,此时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济天下实际上将五千胡人壮丁也训练了起来,除了配备的兵器盔甲不足,均与寻常健卒无异军中每千人为一队,共分成八队,分列八卦方位扎营另外二千人则是五百人一队,在大营外分列东南西北各立了一座哨营营中是一大片空地,正中孤零零竖着帅帐,极是扎眼
此时夜色已深,除了巡夜兵队的马蹄声外,纪若尘大营内可谓鸦雀无声
“嘎!”一群夜惊的乌鸦在大营上方盘旋数周后,纷纷落向树梢休息内里有一只乌鸦不肯休息,又多绕了几圈在它那琥珀色的鸟瞳中,清清晰晰地反映出整座军营的形貌随后鸟瞳中的景物不住放大,被它凝视的营帐厚重的幕幄竟然变得透明起来,里面二十名兵丁正在酣睡,浑不知正被人窥探然后又是一座营帐被放大,内中也是满满的兵丁在熟睡
乌鸦又绕飞了一周,在它瞳孔中,数道淡淡的黑气正从四面八方而来,目标直指大营中央的中军大帐
乌鸦低沉地叫了几声,将那中央大帐不住放大,象晨曦穿透夜幕般直视入厚厚的帐布之后中军帐中金碧辉煌,极尽奢华之能事营帐正中放一张太师椅,椅上端坐着黑衣散发的纪若尘出乎意料之外,纪若尘竟也在仰头望天,双瞳中映着无月夜空,空中一只乌鸦,正在盘旋不休!
乌鸦骇得双目血红,急速拍动翅膀,便想逃离!但见夜空中血气一闪,它已凌空暴成细细血雾!
北地夜风强劲,早将这团不大的血雾吹散
此时五个黑影已然穿过重重兵帐,聚集在了中军帐外在夜色掩饰下,他们只有一个极模糊的轮廓,不要说面貌,就是是何种族也看不出来五个黑影互相打了个手势,其中三个骤然爆发出强悍无匹的气势,挟带着阵阵腥风,从三面冲入中军帐内,另一个黑影则无声无息地绕到帐后,如一片影子,消散在黑暗之中厚厚的帐布,在他们面前直如无物
最后一个黑影则极轻盈地跃起,落在了中央帐顶,手中已多了两把漆黑无光的匕首,只待帐中激战起时,便要以雷霆之势自天而降
可是那黑影足足等了可以呼吸三次的时间,帐中仍是全无动静四个先后入帐的黑影如泥牛入海,再也没有了声息帐顶黑影深知同伴的修为威能,三息的时间何等漫长,足够入帐的四人击杀百名军卒了!可是怎地现今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它立时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一跃十丈,身影闪动间已穿出大营,向西北方逃去
它奔跑速度之疾,比飞鸟犹过三分,可是跑着跑着,它忽然心生异感,猛然向左面望去但见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就在不到一丈之外,正与自己并肩奔驰!这年轻人黑发飞舞,发梢处却化处点点湛蓝星屑,久久不散,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尾迹,说不出的诡鹬绚丽而他双瞳深不见底,在极深处却又闪耀着隐约的蓝炎尽管看上去异象如此明显,可只要这个年轻人闭上双眼,便是气息全无,似完全溶入了天地之间,即便以黑影高出寻常修士数倍的灵觉也感应不到他的气息
黑影不知这年轻人已与自己并肩奔跑了多久,只知道他便是自己此行要刺杀的目标,安禄山先锋主将纪若尘,而且在他目光注视下,自己潜影匿踪的法术正被一层层的剥去,逐渐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来
她心下骇然,对手显现了完全颠覆她修行至今所认知的威能,无法抑制的恐惧从心底最深处溢出,撼动着她的心神她的目光忽然扫到纪若尘左手掌心中托着的小小铜鼎,鼎口蓝焰吞吐不定猛然间,千百年来关于此鼎的种种恐怖传说全都涌上心头,一想到身入鼎中的凄惨,无边无际的恐惧决开最后一道镇定的防线,立时充斥全身,将她最后一丝力气与勇气都驱除得干干净净
她脚下一软,登时栽倒在地纪若尘则说停就停,静静地站在三尺之外,看着面前这个一身深黑紧身打扮的女孩她身材凹凸有致,衣衫极薄,又是紧贴肌肤,几乎将她每一分曲线都衬得清清楚楚不光胸前两点樱桃清晰可见,便是胸口脖颈上急速起伏的青筋血脉也是清清楚楚她凄然抬起头来,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容貌柔美,秀目传神,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公子……”她咬着下唇,柔柔地唤了一声,一时间凄凄惨惨这是族中故老相传的保命秘法,若是落在了年轻有为的人类修士手中,这样多半能保得性命,甚至保得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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