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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倒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半丁丁酱/化京
到了大年夜当晚,他给自己下了一大锅面。猪肉牛肉剁成碎末,肉丸香肠切片,干贝虾仁蟹肉棒之类的料一股脑儿加下去,五颜六色眼花缭乱。
一锅面杂烩了诸多食材,可能是上天不忍心让他在除夕也倒霉,这一锅面味道不算太坏、
祝乐辞将面端到了客厅,电视机开起来,春晚却还没开始播放。他机械性地换了两个台,最后又拿起手机玩,却心不在焉。
思维游离之中,他又想起来去年的春节。
他把他和柏赢同居的房子布置得温馨喜庆,做了整整一桌的菜,柏赢却得回柏家去,没有空闲时间留给他。他自己一个人面对着那一桌菜,不敢再打电话向柏赢恳求,只好试着打给了方同喻。
对方沉默地听他说话,只是时不时应上一声,声音平淡而漠然。
挂掉电话后的第二十分钟,他家的门却被敲响了。
方同喻也不回答自己是为何而来,只是将自己沾满雪花的外套递给他,他殷勤地接过挂起来,又像是重新被装上电池的机器人一样,急切地把菜热了一遍,迎着方同喻坐在位置上。
他对方同喻道谢,又向方同喻的碗里夹菜。方同喻眼睫低垂,俊美面容毫无动容,只是一如以往地听着,许久之后才动了筷子,尝这一桌他耗心血做出来的年夜饭。
当时的他天真而愚蠢,还在守过了零点时,满怀感激地对方同喻说:“新年快乐。”
方同喻微微地勾了唇角,分不清是什么意味。
最终也没有对他说什么话。
【第三十章】
明明只是一年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却那么遥远。
祝乐辞食不甘味,吃到一半的时候便放下了筷子,将面放进冰箱里。反正也吃不下了,也不用勉强自己吃。
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仿佛自己隔着这一台电视机,在与那么多人一起过春节一样。冬日的寒意穿过窗缝门缝钻进来,他把空调又调高了一度,跑回房间去拿了条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颗头在外面。
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但反正这儿也没人看……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祝乐辞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把自己缩得更紧了些,过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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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又愁眉苦脸地发现,自己嘴上说着不在意
心里却仍然渴望能有人在这一刻陪陪自己。
他把毯子一下子踢到了地上,呆坐几秒钟,茫然地看着前方,被顿时包围而来的寒意刺得发抖,只能没出息地把毯子又捡起来,掸干净灰,再披到身上。
电视机里的相声他也看不下去了。人在自卑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会刺痛自己,他觉得自己比那些相声的内容还要好笑
什么人会在听相声时,不是被内容逗乐,而是嫉妒?
嫉妒相声演员还能成双地站在一块,而他却只能自己躲在这么大一间房子里,连句话都没法找人说。
祝乐辞忽然燃起了一股冲动。他想冲出去,找到一个酒吧,找一个愿意和他回来、陪他一个晚上的人!对方想做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愿意和他说话就好,想要钱的话他可以给,想要做那种事的话他也会尽力配合。
他不需要什么人对他好,对他温柔,和声细气,他也不奢求其他人的爱护体贴……
他只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个人,只要有就好了,让他不至于觉得自己形单影只,是只在寂寞的恐惧中无所遁形的可怜虫。
祝乐辞眼眶发热。他想把电视机关掉,却一不小心把遥控器踢到地方,只能又伏下去捡。他颤抖着手,按下了关闭的按钮,让这空荡荡客厅里唯一的欢快声源消失。他抓起自己的手机,手冰得连壳身都快抓不稳,手指在屏幕上滑过之时,好几次都勾不起屏幕的反应。
他要找找地图,看看有哪里可以去。
过了几分钟,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在这种大年夜,可能根本不会有酒吧在营业。他像是失了希望一般,立时没了力气,两只手臂掉落到盘着的膝盖上。
祝乐辞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他又把手机拿起来了,着魔一样下了个约炮软件,哆嗦着手指给自己注册账户。
他明明已经正常了好长一段时间,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发作。这不应该,这不可以!他一边想着,一边点下了发布信息,两只眼睛都是通红的,活像一个被魔鬼摄了心魄的傀儡。
他既渴望能在这个时候放纵自己,当一个疯子,内心的恐惧又在止不住地冒头。他把它压回去,乞求道“就这一次就好了”,握着手机,焦急地等待有没有人会回应他的信息。
世界上有这么多人,至少也要有一个和他一样、在这种时刻找不到人陪伴的人。
他不想那么可怜,连放下廉耻了,都找不到一个愿意理会自己的人。
祝乐辞的视线打了钉子似的黏在手机屏幕右上角,他看着时间过去了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屏幕好几次都要熄灭了,他又强行点燃。他眼神慢慢变得悲哀,嘴唇也咬出了血,不这么用力咬着的话,他怕会有狼狈的哭声从唇缝里泄出。
他想说拜托了,求求你了,手机却始终毫无动静。他只好告诉自己,再等一会儿,神经质地把手指拿起来,咬在两列牙齿之间,用疼痛来麻痹自己。
突然,就跟打了一个惊雷一样,门外有了一点儿微小的动静。
像是有人走到了他的门前,一不小心敲响了他的门。
祝乐辞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把自己头发衣服整理好,穿上鞋子。他飞快地跑了过去,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怕就算这个时候来的是个抢劫犯,他也会殷勤地把对方迎进来,奉上自己全部财产,只求让这个房子里有一丁点儿人气。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嘴巴张开,想要说话。
然而下一刻,他却整个人都僵住了。
空气像冻住了一样死寂着,血液也随之凝固。
门内外的两个人都僵滞了一分钟,他没说话,没动作,对方也像被摆成站姿的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祝乐辞猛然后退,大脑一片空白,“嘭!”的一声砸上了门。
【第三十一章】
他的脑子像灌了水泥一样,变得僵硬冰冷,思考的空间全部都被挤占。把门关上之后,他就站着动弹不得了,两眼都还睁得大大的。
他其实第一眼的时候是没有认出来的,方同喻瘦得太过厉害,整个人像一架高大的骨架子,原本俊朗矜贵的脸都瘦得脱形,双目暗沉,面色白得如同死人,与他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远。
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畏惧感一瞬间扎透他的心,令他全身发疼。
客厅的灯开得很亮,开门时透出了光,方同喻一半身子浸在灯光里,就像半在人世半在阴间的游魂。仿佛随时会融化在这个光下,又好像会伸出爪子来,把他也一同拖进黑暗之中。
祝乐辞站得腿脚发麻。明明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想着,只要来一个人就好,无论是什么人他都能接受
但现在,对方与他仅有一门之隔,他却想逃跑。
方同喻是不一样的,方同喻不行……他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呼吸不上气来,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无比艰难。他提心吊胆着,揣测着对方下一刻会做什么,但是足足过去了好几分钟,他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
如果他说话,那就捂上耳朵;如果他要砸门,那就拿东西来把门堵着……这里是五楼,他没办法进来的……
祝乐辞惶惶不安地思考着。分明是冷得要人命的天气,他的额上却冒了汗。
然而那第一个声音却始终没有来。
可能过了好几分钟,半个小时,一个世纪,他才听到闷沉沉的“哐”的一声。他惊得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了跌坐在地上,扶住旁边的沙发背,勉勉强强站好,才后知后觉地分辨出来,那好像是人摔倒时、砸在门板上的声音。
祝乐辞颤抖着走近了门一步,想去看一眼猫眼,却没有这个勇气。
外面久久没有动静。他用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神经质地掐得自己快要吐出来了才松开,干呕两下,哆嗦着声音道:“你不要来找我……我不会让你进来的……”
祝乐辞听他实在没有回音,焦躁地来回走了两步,两手一抹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又溢了几滴眼泪,气得赶紧抹净。
他又掐了自己一把,把这当做给自己打气,说:“同喻,你放过我吧。”他重复一遍,“我不会让你进来的!”
所有的一切就仿佛在对空气放空话。祝乐辞找了个棍子,掂在手里,又站了好一会儿,甚至怀疑刚才看到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过去确认,但一靠近门,又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退回来。他强行小声念道:“不管他了。”回到沙发上,蜷坐着,把毯子捡起来重新裹着自己,拿出手机,却什么也看不下去。
在门外的声音过去了整整三十分钟之后,祝乐辞手脚冰凉,不安到了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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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他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不停地胡思乱想着,半点也没法集中注意力。
最后他还是下了沙发,缓慢地往门这边挪,注意着不发出半点声音。他从猫眼往外看了看,外面却一个站着的人也没有,他松了口气,刚想往回走,两步后又撤回来,犹豫不决,手指冻得似乎有“咔吱”的响声。
他试探性地打开了一点门,往里面拉,刚开了三十度左右,他听见另一声闷响。
方同喻原本头靠着门,现在门被拉开了,便磕到地上。
祝乐辞嘴唇发白,踌躇地蹲下去。这样冷的天,方同喻的外套却单薄得很,好像连一点风都挡不住,根本没有御寒功能。他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磕破的地方已经流了血,又结成暗色的痂,丑陋地盘踞在额上。
他的衣领翻开一点儿,露出了底下的病号服。祝乐辞愣了许久,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伸手碰碰他的脸,怀疑自己碰到的是一具尸体。
“怎么会……”他蠕动嘴唇,无意识地念,“为什么要这样来找我……”
祝乐辞跪在地上,过了许久,胆怯地去抱他身子,艰难地把他支撑了起来。放在以前,自己是绝对架不动方同喻的,但这人现在消瘦得太狠,他只要用点力,也可以做到。
他把方同喻架到了沙发上,进房间抱了几床被子出来,盖在方同喻身上。他茫然地坐了许久,才惊觉室内太冷,他刚才忘记要关门。
【第三十二章】
这个春节本不该是这样的。
和方同喻共处一室,几个月前的那些事就克制不住地刺向脑海。祝乐辞思维迟钝,关了门又坐下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方同喻是从医院跑出来的,那他应该给柏赢打电话,让柏赢将人领走。
……方同喻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祝乐辞心中惴惴,胡思乱想,手里握着手机,那个电话却不敢拨出去。他没有存柏赢的手机号码,但早已对这串数字熟记于心,手动打到一半,指头便不能自已地哆嗦。
他害怕和柏赢通话。但是不找柏赢的话,他能怎么办?
祝乐辞看向沙发上躺着的人。对方的嘴唇几乎是白紫色,虚弱得好像要死了,额上的血痂惊心怵目。他缓缓地伸出手,碰到了那块硬硬的东西,稍一接触,又立刻缩回来。
他打了120的急救电话,说明情况时都有些口齿不清。害怕会吵醒方同喻,他还特地走到房间里去,把门关得死紧。打完电话,他才从房间里谨慎地放轻脚步出去,调高空调的温度,弄了湿热的毛巾,给方同喻擦拭脸上的灰尘。
哪怕进入了温暖的室内,身上盖着这么多被子,他面上的疲乏却没有丝毫缓解。许久过后,祝乐辞将凉下来的毛巾拿开,他嘴唇微微蠕动,挤出了梦呓般的一句:“乐辞……”
祝乐辞手里的毛巾掉到地上,手臂僵硬在半空中。
“别叫我了……”他痛苦地垂下头来,将脸埋进掌心之中,“这让我怎么办呢……”
他的心口一抽一抽地疼,既是害怕、恐慌,又是见着了方同喻变成这模样之后的无措与困惑。他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施舍一个客厅让方同喻躺着,已经是十分懦弱没用的行为。但他一站起来,走了没两步,身边的人如同惊醒了一般,呼气吸气声音顿时大了数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祝乐辞喉咙吞咽,加快脚步,沙发上的人立刻坐了起来,想来追他,又摔在了地上。
这次有被子垫在底下,几乎不疼,也没什么声音。祝乐辞仍是听得心惊胆战,听他道:“别走。”
“我帮你叫了救护车……”祝乐辞努力地说,“等会就来了。”
方同喻喉咙干涩无比,声音都是嘶哑的:“我不去。”
祝乐辞低着头:“你……你要去。”
他瘦削的肩膀往里缩着,每对着方同喻说一个字,都要花巨大的力气。他本就不善言辞,现在更是嘴拙,两只手绞在一块了,拼命地说:“我不想见到你……你回去,好好地过你自己的生活,不好吗?”
方同喻没有回话。他听着身后地上的声音扑腾,被子被掀开,那人吃力地爬起来。脚步声一往他那儿接近了一步,他就浑身发麻,大脑皮层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差点就要跪下来。
祝乐辞的指甲抠破了自己的手指皮肤,两眼的睫毛不断扇着,呼吸渐渐深重。
方同喻站到了他背后,沉默着。他僵立许久,试探地往前迈了一步,方同喻也跟着走了一步。
他一下子崩溃了,两眼发红,呼吸急促地用力摇头,想往前跑,却被方同喻抓住手腕。皮肤相接的地方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转过来,另一只手想把方同喻的手从自己腕上掰下来,被方同喻再次抓住。他咬紧了牙,胸口闷疼,快要呼吸不上,哀求地抬了头,却看见方同喻眼神沉郁,动也不动地钉死在自己身上。
“你放过我不行吗?”他酸涩地问道,“都成了这样了,你不可能再让我像以前一样对你……”
方同喻的嗓音犹如生锈了的铁丝摩擦地面:“你不用做什么,我也不会求你怎样。”他用力地吸气,好似说话对他来说是十分劲的事,“……你可以把我扔出去,但我不会走的。”
祝乐辞浑浑噩噩地看着他,目光几乎失了焦距,即将有泪水涌出来。他微微地张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可能有半分钟,他的目光又渐渐凝起来,喃喃道:“你流鼻血了。”
红色的粘稠液体从鼻腔里微微爬了一点儿出来,在那张白得毫无人气的脸上,十分刺目。
方同喻似是有些恼怒,眉头皱了皱,扭开了脸。祝乐辞手足无措,睁大了眼睛,问:“你到底怎么了?”
他把手往回抽,方同喻还执拗地不肯松手,他一下子就失了控制力,用力一挣,竟然直接将对方的手甩开了。祝乐辞后退两步,握着自己的手腕,又看看方同喻的,几乎是自顾自地念:“你怎么了?”
“没什么。”方同喻回答。
他转身,步伐缓慢,走到桌边抽了两张纸,捂住自己的鼻子。
方才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发现,他神情灰败,走路时甚至有摇摇欲坠的感觉,仿佛一个不慎,就会往一边侧倒去,再也爬不起来。
祝乐辞心里空荡荡的,眨了两下眼睛,拔腿就向自己房间跑去。方同喻没再来拦他,方才被甩开了手,就知道自己不再有拦的力气了。
他死死地关上了房门,再顾不得许多,咬得自己嘴唇快出血了,拨通了柏赢的电话。
每年过年时,柏赢总会被召回家中,应付那大家族特有的一大帮亲戚。祝乐辞这是个新号码,他见着陌生,此时又忙着,便没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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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乐辞目光闪烁,只好又给他发了个短信:
“同喻到底怎么了?”
这次柏赢倒是飞快地回拨了,无比震惊地问:“是乐辞吗?!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祝乐辞本以为自己会难受,但此时他的心中已经被其他的东西占满了,乱糟糟的,只回答道:“他来找我了……”
柏赢那边似乎是摔了个东西,“哐啷”一声。背景的噪杂人声急速远去,变得安静,柏赢的声音便显得更加焦急:“他怎么会……该死的!”
“他,是不是在住院?”
“……是。”柏赢懊恼又抱歉地说,“我本来让人看着他的,他本来不应该能走掉的……乐辞,你先把他留着,不要让他出事,我马上准备过去……”
祝乐辞垂着眼,打断道:“他生了什么病?”
对面的声音立刻卡壳。
祝乐辞轻轻地说:“告诉我吧。”
脚步声又一次响起,到了他的门外,伫立不动。祝乐辞盯着门,听手机对面的人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许久,最后才回答:“白血病,和他爸一样。”
【第三十三章】
方同喻从医院仓促离开,连身上的外套都是柏赢留在医院里的,坐了一天的车,没有半点儿进食,能够找到祝乐辞这儿来纯属靠着意志力在支撑。
他的生命力衰败了大半,然而那股执念还支使着他的身体。
祝乐辞在房间里躲了许久,方同喻就坐在房间门外等着。他浑身发冷,过了一会儿又发热,时而低低地咳嗽两声,尽力压抑着,但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孱弱。
祝乐辞闭上了眼睛,捂住耳朵,尽力想充耳不闻,但却做不到。一种莫名的心痛像锁链般绞着他的心,几乎要将那肉做成的心绞碎,门外那人的声音牵着锁链的尽头,每一个发声都是一次施力,让他越发难以忍受。
在他心中,方同喻可以是疯狂的,可以是令人畏惧的,但唯独不能是……弱小的。
褪尽了光环,离他不再遥远,不再俯视于他。
如同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一样,追着他不放。
祝乐辞几近窒息,心中充满了酸涩苦楚。他把电话挂掉了,柏赢急切的保证也断于半途他听不下去。
他们一里一外地坐着,直到救护车快来了,祝乐辞才不得不出去开门。方同喻靠着墙,气息沉郁,面色苍白地看他一眼,身体一动不动。
祝乐辞沙哑地说:“你去医院吧……”他的手抓着自己的衣服,“明天柏赢来了,你……你就跟他走吧。如果只是要看我的话,你现在也看到了……”
方同喻不予回话。
他明明是不请自来的,他才是伤害了自己那么多次的人。但祝乐辞面对着他,语气近乎于低声下气:“同喻……不要任性了好吗?你回去好好治病,好好地活下去,我们……不要再见面,不要再互相折磨了,我也不恨你……”
方同喻神情冷静,再看,其中却又似乎带着些许自嘲。
“不用了,我本来就不打算活下去。”他道,“恨我吧,乐辞。”
他的手撑了撑地板,力地站起来,身体靠着墙,头颅微仰着喘喘气,又看向祝乐辞。祝乐辞的眼中已经找不到主意了,与母亲长得极像的那双细眉微微拧着,脸朝着他,没生病,脸庞却也是消瘦的,神情显出忧愁和悲哀。
一看到这样的神色,方同喻马上就像魔怔了,心中震了一震。他用尽所有力气,站直身子,绷起脸,向祝乐辞走了一步。
祝乐辞恍恍惚惚地后退,他又向前。他大脑晕眩,有些许缺氧,面上反而还维持着惯性的冷淡,走到了祝乐辞的面前,微微伏向身前,两只手臂抱住了祝乐辞。
这个人一下子就跟被冰冻了一样,四肢僵直,片刻后,又像是冷极了一般,哆哆嗦嗦。
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站都快站不住,身体几乎是倚靠在祝乐辞身上,开了口,在祝乐辞耳边说:“恨我吧。”
“恨我迁怒,恨我自私,恨我折磨你,恨我不放过你。”
说话的气息如同游魂的低语,自数着罪名:“恨我从不把你当作无辜之人看待,恨我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你。恨我没在你刚出生时就杀了你,恨我在快死的时候还心有不甘……”
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飘进了耳朵里,祝乐辞侧脸,看他将头埋在自己肩上。他的黑发已经没了光泽,仔细一看,似乎也比从前少了许多,白到几乎透明的耳朵不被遮掩,在这样近的距离下,还可以看见里面的脉络。
纤细的、血红的,明明还活着的脉络。
祝乐辞嘴唇轻微地开合了几下:“……我不恨你。”
方同喻自觉可悲。
祝乐辞的手抵上了他的胸膛,想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呼吸了两口气,语气不再像先前一样飘忽:“我永远都不会恨你……”
方同喻道:“在我毁了你的一切之后,你还不恨我?”
祝乐辞颤抖起来。
方同喻的手抚上他的脸,刻意放轻了语气,显得如同拙劣的引诱:“我强奸了你,那么多次,你也不恨我?”
他的头抬起来,眼神深不见底,唇边噙着一抹笑容。他的笑淡淡的,干涩的嘴唇靠近了祝乐辞的,过了几秒钟,微微地落下去,给了一个浅浅的吻。
这个吻的本意是激怒与戏弄,祝乐辞却更多地感受到了绝望。
他仿佛喉咙被掐紧,许久了,才呓语般地说了一声“不”。下一刻,空气中猛然炸起“啪!”的一声,客厅内的灯骤然熄灭,室内被黑暗侵蚀笼罩。他的心口一下子揪紧,吓得睁大眼睛,身上的人瞬间没了力气,跟尸体一样,软倒在他身上。
祝乐辞不得不抱住他,慌得仓皇无措,喊了两声“同喻”,又下意识用手去探方同喻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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