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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渐渐之石
玉疏若有所感,攥紧他的手指,一时默默。





玉楼春临 狐裘
玉疏想做的那条裙子因为太古怪了,哪怕那么些宫女一起做,也拖了许久还未做完,一直做到窗外万物衰颓,移栽回的枇杷树却都开满金黄色的花朵的时候,才将将做好。
那几匹珍珠锦还余了些边角料,玉疏将就着做了个香囊,采了最早开花的一捧枇杷花,晒干了收进去,缝口之后仍有一股清淡余香。
她带着香囊去了东宫,一直看着底下的宫女太监忙忙碌碌整理行装。
楼临要出门了。
凉城战事日趋一日激烈,粮草军备短缺之事再也瞒不住,弘昌帝却不知怎样想的,朝中多少官员不用,叫楼临带了人去南方征粮。时间很紧,弘昌帝让楼临过了中秋节便出发。
太子出行,即便是轻车简从,要带的东西仍然多得很,玉疏见太监们将日常使的衣物器具等都一一装箱,不知怎的,陡然生出一股愁肠来。
还未分别,已尝相思。
玉疏知道她最近简直像失了神智,尤其再想起那条刚做完的裙子。可是她忍不住。就好像两世的心墙被他用十年的时间慢慢凿出一个洞来,他这样有耐心,以至于她察觉的时候,已经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忽然,就这么轰轰烈烈快倒了。
楼临已和她说过,他已和俞国公商定好,等这次南征回来,就请弘昌帝下旨赐婚。或许楼临此次出门也是个好时机,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真正沉淀自己的心情。玉疏这样想着。可是,怎么就那么想哭呢?眼睛又酸又涩,几乎就要掉下泪来。
正好有个小宫女捧上茶来,闻言劝道:“殿下,这里乱得很,灰尘大,怕迷了眼睛呢,还是去里间屋里坐坐罢?那里清静些。”
玉疏借势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再抬起头来已看不出什么,又指挥人:“把那件黑狐裘也带上,虽还未到中秋,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若是迟个一月半月,路上天寒地冻的,怕冻着哥哥。”
小宫女就抿着唇儿笑:“两位殿下真是兄妹情深。才太子殿下出门的时候,吩咐人不叫带那件黑狐裘,怕外头每日奔波,反倒把衣裳穿坏了——以前太子殿下何曾这么在乎一件衣裳呢,不过是因为是殿下送的罢了。”
玉疏闻言也笑起来:“什么好东西,以后我再送便是了,哥哥怎么倒小气了!”其实那件黑狐裘也不值什么,只是是她当年被他手把手教着骑马射箭的时候,亲自猎的皮毛,那是她刚学箭术,准头实在不好,攒了许久才攒够一件大氅的耗用,后来当成生辰礼送他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楼临的声音传过来:“宴宴又在背后编排我什么呢?”
玉疏转过头去看他,见他衣物未换,还是刚下朝时一身玄金五爪四龙纹朝服,比平时更多三分威仪,遂笑他:“并不敢编排太子殿下什么!不过是说堂堂太子也这样小气,连件黑狐裘都要仔细着穿,不肯穿出门去。”
她笑容这样明媚,两眼弯弯像两轮月牙儿,脸上似乎快活得能生光,更生出万种鲜妍来,叫人恨不得时时刻刻将她揣在手上,好时时刻刻看见这笑容。楼临也跟着她笑起来,一身的威严沉肃之气都化作了绕指的柔情,密密麻麻将玉疏全部缠绕住,“别的什么黑狐裘银狐裘的,便坏一百件也不可惜。只有这件——自然不同。”
玉疏就一边和他并肩走进去,一边和他抬杠:“怎么不同?我怎么看不出来?难道这件便格外暖和些?”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里间,四下无人,楼临就去掐她的脸,把她揉得满脸通红,才算放过她,然后盯着玉疏的眼睛,唇角微勾:“心里自然格外暖和。”
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就是那个眼神太让人沉醉了,玉疏觉得像是银河、又或者是宇宙,星河影动,日月璀璨,那些流星、走月和行云都在他眼眸里发光。而在那些灿烂的星汉中间,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然后玉疏就鬼使神差脸红了,好在刚刚她的脸本来就被揉得通红,此刻也不是很明显,但她还是收回了眼神,虚虚看着地面,小声道:“外头天寒,这件便先带出去,以后再给你好的。”
楼临也不拆穿她,只是在她发顶印下一吻:“那我便每年冬天都等着宴宴的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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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发哥哥的最后一颗糖




玉楼春临 问誓
八月十四。
清和殿前静悄悄的,衔霜带着人远远守着,玉疏穿着新作好的珍珠锦的裙子,一个人站在殿中,在等楼临过来。她已和楼临提前说过,怕明日宫中中秋大宴的事多,提前给他践行。
玉疏面前一方镜子,但见镜中人风姿秀逸,比平日更添三分清丽,只是微微蹙着眉、咬着唇,似有无限心事。
她紧张。
玉疏长长呼出一口气,又给自己描了一笔眉,描完之后又细细对着镜子照了照,总觉不如意,拿起唇纸抿了抿,见镜中人果然眉翠唇红,再挑不出一丁点毛病,才满意地放下唇纸。
“笃笃笃。”
门被轻叩了三声,然后吱呀打开了。
楼临。
他推门而来的那一瞬间,玉疏只觉得心脏都被攥紧了,说不出的焦虑,可是除了焦虑,一点被深藏的些微的期待,也开始在内心深处逐渐发芽。
楼临抬眼望过来,正瞧见殿中的她的打扮,不由立时怔在原地。
他本想应该说怎么穿得这样奇怪,有些像孝服,终究又不大像,且白色到底在宫中不吉利,只是话到嘴边,却究竟没有说出来。
他不大看得懂这装扮,只是从第一眼就被震住了。
楼临很难形容那一眼的感觉,仿佛笼在云烟中的不真实的美,隔着那块奇怪的纱望过来的秋水脉脉的眸子,流转凝睇之间有星河和穹宇,好像都是笑意,又似乎藏了泪光。
玉疏做了件婚纱。
准确的来说也不是她做的,她没这等手艺,她只是画了个样子,然后交给了底下的人。纵然宫女们觉得样式奇怪,但这个年代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也没人不识相的跑到他面前说,你要做的这条裙子做不出来。反正不管过程如何,玉疏真的拿到了成品。
此时还找不到蕾丝,但丝绸总是有的,各种粗细纹理的,应有尽有。在看到那些珍珠锦的时候,玉疏脑子里冒出的,就是一件缎面婚纱裙。珍珠色的裙子剪裁近乎完美,还闪着玉一样温润的微光,浮光掠影,盈盈流转,裙摆洒下来的时候,如一弯不真实的梦。
连头纱宫女们都给她做来了,是蝉翼纱做的,轻软朦胧,笼罩在眼前,恰似一团烟雾。
真是美极。玉疏看到的时候,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为什么前世有人常说,婚纱是每个女人的梦。
她也第一次想嫁给他。
见楼临愣在当场,玉疏还冲他笑,只道是听外头胡人们说的,这就是他们的嫁衣。反正西方现在有没有嫁衣她不知道。顺口胡诌的。
楼临长长出了口气,勉强笑她:“人说要想俏就得一声孝,今天哥哥才知道是真的。”
他瞳孔里全是她的样子:“宴宴真好看。”
真好看呐。楼临面无表情地想,如果这真是一身孝服,就穿给她未来的驸马好了,这让他想到就几乎要动杀机的两个字,孝服便替那人穿好了。然后把她的样子就这样私藏起来,从此再也不给人看。她裙摆下是雪白的肤,撕开裙子舔上去的时候她会微微的抖,然后从喉间逸出让人疯狂的喘息,喘息的间隙她还会叫哥哥,只看着他的眼睛、攀着他的肩膀,一声声叫哥哥,比花还娇、比蜜还甜。插进去又更娇了,总是要先哄着、捧着,让她在云里雾里间神魂颠倒一回,才肯流一流水,然后蹙着眉带着哭音地把他吞进去……
真是……想抛开一切,将这想法立即付诸实现啊,哪怕违逆人伦,当世不容,也只想抱着她沉沦到天涯陌路。
玉疏难得没接话,只冲他摇了摇头。
“哥哥现在先听我说,哪怕觉得奇怪,也不许打断我,不许发问,只要回答就好了。”
“好。”
“楼临,你愿意娶楼玉疏为妻吗?不论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一生一世忠于她,爱护她,守护她,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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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疯起来连自己都想杀
宴宴:请杀!杀了就是真孝服、真小寡妇了(。
还有文下要哥哥的、要养肥的、还有想用精灵球(。)砸我的小天使,你们可能不能如愿了……哼哼




玉楼春临 佳偶
玉疏忽然掉下一滴泪来,很快就落到洁白的裙摆里,看不见了。
楼临一直深深望着她,她映在头纱后的脸真是美得惊人,朦朦胧胧落泪的时候,泪水是天边坠落的星,又或者是冬季纷扬的雪,转瞬之间就融了,刹那的奇迹,却彻彻底底坠在了他心尖上。
“我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呢,从他第一次惊惶地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开始,就整颗心都在想。原以为是此生的求不得,却阴差阳错,让他得以用一种不能见光的方式,私藏了这个宝贝。
玉疏的脸犹带着泪痕,勉强一笑,就开始继续念:“楼玉疏,你愿意嫁给楼临吗?不论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一生一世忠于他,尊重他,陪伴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楼临站在她身边,听到那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都在剧烈地悸动,血液似乎都冲上头顶,他感觉手似乎都在抖,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看着她。
这一刻,他的世界里,只有她,和她的答案。
玉疏看到了,笑一笑,又哭,又笑一笑,又继续哭,然后看见楼临都有些无奈了,要去掀开面纱给她拭泪,被她伸手嫌弃地拍开了,又听楼临道:“自己要问,又一时半刻说不出,没事,哥哥等着,也不是头一天等了。”
真的没事吗?失望是被隐藏得很好的,他向来就会隐藏情绪。只是玉疏怎能看不出来呢?
听他云淡风轻地说“不是头一天等了”,玉疏心底那点犹豫又全被温软盖住了,眼眶里最后一滴眼泪掉在他手背上,勾出一个明丽的笑容来:
“我愿意。”
“哥哥,我愿意。”
她就看他一下就开心了,然后竟也滚下泪来,连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
玉疏也扑哧笑了,泪痕未干,笑中带泪,哽咽着说:“现在新郎新娘可以交换戒指了。”
她手中一只小小盒子,里面装着两个白玉戒指,润如羊脂,水光粼粼,不雕一物,只有戒指内圈,分别刻了名字的首字母。
她的,刻的是他的。
他的,刻的是她的。
幸好这里的人看不懂,只是玉疏还是指给楼临认了,跟他说:“这是你的名字,这是我的名字。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楼临缓缓抚过戒指内圈的纹理,将那只小的拿起来,攥在手中良久,才执起她的手,在她素白的指尖轻轻一吻,“古人说,无名之指,手之第四指也。但从今天起,它们有了姓名。”
他把那只戒指缓缓戴在玉疏手上,“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就是它们的名字。”
他刚刚攥了太久,以至于玉疏戴上戒指的指节都是温热的。她拿起另外一只戒指,将戒指凑在唇边,也是一吻,才将他的手握住,给他套上了戒指。她抬头看着他,眸中有璀璨的星光:“套住了。是我的了。”
“嗯。是你的了。”
“其实……一直都是你的。”楼临握紧玉疏的手,微微突出的白玉戒指硌在掌心,“那现在,从今天开始,宴宴也是我的了。”
“好”
“现在新郎可以掀开头纱,亲吻你的新娘了。”
楼临摸了摸手上的玉戒,才深呼了一口气,掀开了那层薄薄的纱。
他的动作很慢,她的五官逐渐清晰。嫣红的唇、小巧的鼻,最后是流光溢彩的眼睛。失去了那层遮挡,越发光华耀耀。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对楼临来说是很漫长的时间里,雾里看花般的朦胧,然后终于停在他掌心。
他俯下身,深深吻住了她。唇舌交缠在一起,手指也绞缠在一起,唇舌交流之间,是天雷与地火,无名指的交握之间,是砍不断的此生的羁绊。
从发生起,便永不能为世人知的情感。原本该是一对佳偶,奈何造化始终弄人。
她的眼泪全滚在他脸上,烫得惊人,那热度仿佛能直接灼烧他的灵魂,最终楼临听见玉疏喃喃叫了一声“哥哥”、然后沉默了片刻,又低不可闻地唤了声:
“夫君。”
“宴宴,。”
两只玉做的戒指碰在一起,激出清越的一声响,无限缠绵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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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章给大家发喜糖!喜糖要甜甜甜甜甜甜甜!




玉楼春临 节宴
玉疏坐在阶下中游位置,默默摸着手上的戒指,一时魂飞天外。
今日是中秋节宴,弘昌帝一是为了庆佳节,二来是为了给楼临践行,将阖宫上下的人都拉来了。他所生的子女多,除了楼临坐在他左下首,和妃抱着十六皇子坐在他右下首,其余宫嫔、皇子、公主都一人一几,依序排开。玉疏排行中游,座位也在中游,离上首的御座和楼临的位置,都已有些远了。
只是——玉疏想——如今远些也好。
因为她怕太近了会藏不住。
怎么能藏住呢?哪怕隔了这么远,玉疏的眼神都不住地往楼临那里看,又不敢看久了,装作是看别的东西的样子,就那么浮光掠影地一瞥。瞥着瞥着嘴角也藏不住了,拼命按着也还是向上翘,一直蔓延到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幸好今日是个节宴,在场的人不管心里开不开心,面上总都是带笑的,这才没那么显眼。
只是玉疏觉得,哪怕所有人都在笑,楼临都是笑得最好看的,偶然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一碰,又都漫不经心地闪开了,只剩下一点缠绵的余韵,跟蜜糖拉丝一般,扯都扯不断。
说起来,他还欠她一个洞房花烛夜呢。今天中秋,宫中要闹一整天,他没舍得折腾她。
“等哥哥回来,宴宴……可要加倍补偿哥哥啊。”他是这么说的,眼神牢牢盯着她,露骨得想要把她吞下去。
玉疏脸颊有点微红,掩饰性地端了杯酒,以袖遮面喝了一口。
只是想到他明日就要出行,玉疏又有些神伤,几上的菜也没动几口,完全吃不下。只是自斟自饮,不经意之间便下去了小半壶。
她正在独酌,一个小太监却忽然走过来,低声在她身后道:“太子殿下说,空腹喝酒到底伤身,公主不许这样,先吃点东西才是。”
玉疏抬头往楼临那里一望,果然见他面色微沉,眼光在她面前几乎没动过的菜上打了个转,然后瞪了她一眼。
玉疏忙冲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低头就喝了半碗燕窝粥。
楼临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这种大节宴,膳房要管的人太多,呈上来的东西多半不如意,玉疏向来便吃不惯的,眼下吃了这些垫垫胃,等会儿回去之后,再盯着她吃些东西便是了。
等到了节宴后半段,百戏唱罢,楼临才端着一盏酒,领着诸皇子皇女,笑吟吟给弘昌帝敬酒:“儿臣满饮此杯,一则带兄弟姊妹们向父皇贺节庆,二则也是向父皇辞行。儿臣侥幸得父皇看重,必竭尽全力、不负天恩。”
弘昌帝端坐在御座之上,看了楼临一眼,眼神中意蕴深深,许久之后才缓缓勾出一个笑容:“我儿向来能干,父皇一直都信重于你,阿临可千万别让父皇失望啊!”然后也一口饮尽了。
玉疏听着总觉得弘昌帝这声气不冷不热,只是她混在这一堆上来敬酒的皇子皇女中,实在不便说些什么。再加上她与弘昌帝的确也并无多少亲情——她这便宜爹的子女太多了,是以父女缘分当真浅薄,眼下也只能把那点不平的想法按捺下来。
她低眉顺眼跟着众人喝了酒,然后再跟着众人向弘昌帝行了一个大礼,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就发觉有道目光灼灼盯着她。
和妃。
见玉疏发觉了,和妃笑意更深,还在她手指上停留了半晌,冲她点了点头,然后便若无其事移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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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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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临 离恨天
吃完中秋大宴,楼临和玉疏回来在长乐宫吃锅子,铜锅吊的一盆好鸡汤,汤色熬得发白,用一只燃着木炭的小火炉煨着,咕嘟咕嘟冒着泡,一室浓香。
月色也特别好,清辉如水,从窗户里洒进一重又一重朦胧的温柔。
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玉疏总是不管宫里的规矩的,只管拉着他唧唧咕咕说话,只是今天或许是这汤太鲜了,玉疏两口下去,破天荒没开口。
楼临亲自给她在锅里烫了一把小白菜,青嫩青嫩的,似能掐出水来,夹给她——她喜欢这些。
玉疏闷不做声接了,闷不做声吃了,把两片鲜甜的菜咬得嘎吱嘎吱响。这是故意的呢!楼临就笑:“宴宴,这刚过完节的要出门,已经够苦了,哥哥可不想带着你这张苦瓜脸上路呀。”
玉疏瞪他一眼,道:“吃你的饭去!有吃有喝还堵不住嘴!”发了脾气之后又哭了,她自己都没预想到,眼泪就啪嗒啪嗒掉进了汤里。“都怪你……都怪你……”她小声说。
怪楼临什么呢?都怪他,有事没事出什么门!都怪他,把她宠成了一个没事就要哭的小废物!都怪他!
她内心深处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都接近于无理取闹了,但不知怎的,就是很有底气,知道他不会生气,知道他不会怪她,知道他会哄她的。
果然他就真叹了一声,放下饭碗然后把她搂住了,在鬓发间落下细密的吻,声音软得像棉花:“很快、很快的。哥哥保证,很快就回来了。”
“若再腹疼,就去找江太医,他可信。”
“知道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自己记得添衣,别凉着。”
“嗯嗯。”
“平时不许多喝酒,那东西伤身,每天顶多三杯。”
楼临絮絮叨叨,明明都是昨晚就叮嘱过的,就是放不下心来。
“知道啦!哥哥,你要变成老妈子了!”
“那你就乖乖的,在宫里等哥哥回来。”
“有时候,哥哥真想把宴宴揣在口袋了,走到哪就带到哪。可是哥哥再一想,路上这样艰苦,宴宴必吃不消,还是不要了。”
玉疏抽了抽鼻子,道:“我不怕苦。”
楼临笑得无奈:“好,宴宴不怕苦。可是哥哥怕,哥哥怕宴宴苦。”
“那哥哥,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不要像上一次那样,忽然就失掉了踪影。”
“我再也不想像那次一样难过了。”
“好。等我。”
“宴宴,等我。”
“哥哥,我明天不能出宫去送你了。我会等你回来,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楼临紧紧箍住她,最后给了她一个很用力的拥抱,用力到像是要把她嵌进怀里。
“哥哥,再见。”
“再见是何意?再次见面的意思吗?”
“是告别的话,意思就是这次分别了,以后一定会再见的。”
最终玉疏站在宫门口,看楼临渐渐走远了。他步伐向来是很稳的,从容有序,不急不慢。只是今天不知怎的,一步三顿,似有无限牵挂。
只是他还是一直走,一直没敢回头,玉疏知道原因。他怕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征战且在天下,儿女犹自情长。
但最终楼临还是没忍住,站在那株枇杷树旁,回首冲她一笑。那株移栽过来的枇杷树此时还不及楼临胸口高,只是枝叶繁茂,在这万物萧瑟的秋天,也仍是一种喜人的青翠,蓬勃得似乎藏了无限生命力。楼临站在旁边,如芝兰玉树一般,清隽眉目中情意缠绵,如纱月色披下来,他脸上似有无限温柔波光。那是玉疏很熟悉的表情了,熟悉的、温和而纵容的笑容。
人生长乐,岁月清和。楼临此时站在枇杷树旁的样子,或许就是他当年予她这八个字的最好注解。
这一幕不知为何,玉疏记了很多年,或是关于那些还不知爱恨的时候,最心动的温柔缱绻,以一种最猝不及防的方式,深深刻在了她心上。
玉疏本也想回他一笑,只是脸上表情一动,泪居然是冲下来的。也不是那种梨花带雨的哭法,哭得五官都糊成一团了,也忍不住,只好用手捣着嘴,稀里哗啦地哭。
楼临下意识就动了,走了三步又停在原地,然后硬生生止住了,抬起左手,向她示意。
玉疏在一片朦胧里看过去,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光泽温润,如月皎皎。她顿时哭得更厉害了,也冲他挥了挥左手,然后看到他无声说:“别哭。”
“宴宴,再见。”
玉疏就背过身去,无论如何都不肯再看他了,再看下去,她怕自己会冲过去抱住他,无论怎么撒娇耍赖,也不许他走了。
不过也只有三五个月而已罢?玉疏就带着一脸泪痕骂自己没出息,哭成这么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永别了呢!太没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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