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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渐渐之石
赫戎短促地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想在她背上拍一拍,还未碰到她,便见玉疏瑟缩得更厉害了。
他的手僵在原地,比了比眼睛,无声拔腿出去了。
衔霜柔声的安慰依稀从身后传来:“殿下别怕……他已出去了,别怕,霜姐姐抱着你,啊?”
赫戎在门口时又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能望见玉疏瘦骨伶仃的背,正瑟瑟蜷在衔霜怀里,一只手攥着衔霜的
袖子,怎么都不肯松开。
他面无表情,走了出去,在门口站了许久,才静静吩咐侍卫:“本汗不在的这段日子,再调一百人过来,牢牢
护着次妃。”
“若有任何差池……”他眯了眯眼睛,“便不要来见我了。”





玉楼春临 塞翁
赫戎带兵走了,玉疏宫中的守卫却彻底森严了起来。
衔霜端着药碗进来,以她的涵养,都不免抱怨出来,愤愤道:“连出去煎碗药,这一进一出,都跟审贼似
的!”
玉疏斜靠在榻上,神色看着还好,只是眼神空落落的,虚无地望着发声的方向,闻言只是笑了笑。
“白羽虽为我背了黑锅,只是他心中也未必就完全信我便是,眼下他在前方打仗,当然要把我看牢了。”玉疏
冷笑道:“不然我若背后给他一刀,那可怎么办呢?”
衔霜走到她身边,把一勺药递到玉疏唇边,微不可闻地低低道:“可是……他们守得跟铁桶似的,连仇隐也进不
来了,可如何是好?”
玉疏极厌恶地往后一靠,避开了那勺药,“喝这些做什么!连我成了瞎子,他都不放心,还得派重病守着!他
难道会希望我痊愈?不过喝着倒胃口罢了。”
“好在仇隐已先将白羽救了出去,赫戎怒气冲冲追捕了一个多月,如今也没音讯了,想来他们已成功到了凉
城。如今仇隐来与不来,也无甚差别了。我如今这个样子,赫戎还这样疑心,也没什么战报能给了。”
衔霜又将勺子往她的方向凑了凑,劝道:“殿下放心,这是青娘送来的药。如今这里被人重重守着,她不得进
来,只得派人守在膳房,给我递了话,说让殿下好好养着,她一定会把殿下的眼睛治好的。”
玉疏这才接了药碗,一仰脖全灌下去了。
唇齿之间满是酸苦,衔霜拈了一颗蜜饯过来,玉疏含了,或许是眼前看不见,其余感官反而更加分明。轻甜之
意在舌尖泛起,却反而让刚刚那股酸苦更明显了。
她毫无用处地盯着某个角落,只觉空落落的,“下次再遇见青娘的人,便给她带句话,说我很好,让她别担
心。”
衔霜闻言差点掉下泪来,几乎想问一问,你真的好么?
玉疏笑一笑,“挺好的。不过暂时看不见而已,也没什么。霜姐姐你也知道,我在赫戎跟前作出那副样子,一
则让他去去疑心,二来我也实在不想看到他,能光明正大的不理他,我求之不得呢。”原来衔霜已没忍住,当时便
问了出来。
因为一直贴身陪着玉疏,只有她知道,玉疏自白羽一事后,不知是摔了头还是受了刺激,整晚整晚地睡不着
觉,哪怕睡着了,后半夜也会忽然从梦中惊醒,醒来时泪流满面,一声声的说对不住。
对不住谁呢?还能有谁呢?
白羽替玉疏背了黑锅,一口便把事情认下来了,衔霜感激他,可见玉疏如今这个样子,有时候在心底,也会有
些恼他。其实……若玉疏咬死了只是去马厩骑骑马,不慎遗落了一只摩罗,或许玉疏的眼睛,也不会……
她不能再继续往下想,因为这太凉薄了。可是人性往往如此,白羽再好,她的心,也是偏着玉疏的。
这么想着,衔霜话里话外就带了几分出来,玉疏只是摇头,“我虽知道霜姐姐都是为了我,只是休再提此
话。”
她虽看不见,也能猜出衔霜此时的脸色,因而拉着衔霜的手,反过来劝她:“那摩罗总共只有两个,知道布防
图还能用楚文写信的也就那么几个,不是他,便是我,白羽没有别的选择。他这么斩钉截铁认了罪,也是不想赫戎
疑到我身上,只是……他还太年轻了,以为替人背了锅,便能保全我,哪里知道,有人的疑心,可以重到这地步
呢?”
“白白枉送一根手指!”
“原本若不是我不小心,出了意外,这会儿赫戎早带着白羽出征了,等打仗时才发现粮草有问题,那时才是叫
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偏偏我竟如此大意!”玉疏死死咬着唇,直到嘴里尝到一丝血腥味,才颓然叹道:“筹划
这么久,竟败在我的儿女情长上!害得白羽只能杀出去,才会让赫戎相信他真的一直都是奸细。”
玉疏苦笑了下,又说:“霜姐姐也别觉得那天我若咬死了只是不慎丢了东西,他们便能放过我,阿日斯兰蛰伏
数年,如今一出手便是人证物证俱全的杀招,不咬下我……他如何肯罢休!”
“到底是我欠白羽的……那孩子那样心高气傲,又这样年轻,如今失了一根手指,他怎么受得了!”
你也这样年轻,却看不见了,我的殿下,你是怎么受得了,还反过来劝我的呢?
衔霜捂着嘴,竭力不想让她听见哽咽声,很快伸手拭了泪,又拿了药膏来,替她额角摔出来的伤疤擦药。
过了月余,这疤痕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了一道浅浅的痕迹。衔霜小心涂着药,叹了句:“可算好得差不多
了,谢天谢地,当不会留疤。”
玉疏勾起唇角,有些讽刺,“怎么能留疤呢。我如今以色侍人,又是个瞎子。怎敢失了最大的筹码?”
“别这样说。”衔霜去捂她的嘴。衔霜如今不能见她笑,见了就想哭。
玉疏却忽然笑意又加深了,挺轻松的样子,还道:“其实做个瞎子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我再也不用担心认
不出人脸了,多好。你说是不是,霜姐姐?”
因为在她失明之前,在那场难堪的性事之后,她几乎就丧失了辨认人脸的能力。




玉楼春临 夜阑
玉疏头上的伤逐渐病愈,眩晕之感轻了许多,勉强能起得来床了,只是眼睛却仍然毫无起色。
巫医每天都来,玉疏却从来不问,她面色平稳,安之若素,似乎眼盲的并非是她。
直到玉疏终于下床的那天。
衔霜在旁想扶着她,被她摇摇头甩开了,自己攀着床头,勉强站了起来。
玉疏的头仍是昏昏沉沉的,从床边起身,摸着靠墙的条案慢慢往前走,衔霜看得胆战心惊,只是素来知道玉疏
的个性,又不能劝她,又不能离她太近,只好提着心胆,站在一旁望着她。
玉疏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下床,全凭本能在摸索,从床榻到桌边,不超过二十步路,她却觉得似乎永远也走不到
头。
只是她刚走几步,衔霜就见她手边即将碰到一盏烛火。夜色已至,亮晃晃的牛油大蜡点在那里,玉疏毫无所觉
地一碰,火苗刺啦啦扑在她指尖,玉疏轻轻“呲”了声,飞快收回了手。
她被烫到了。
衔霜忙过去把烛台捧开了,又想把其他挡在玉疏面前的东西全摆弄开,又想去看她的手,玉疏却反而发了脾
气,说:“霜姐姐,你让开。”
她说得这样斩钉截铁,连一丝反驳的余地也没有,衔霜听声音便觉不妙,也只好心里七上八下地站在几步开
外,时时盯着她。
玉疏嘴上说着话,就一时分了神,手上就碰倒了一个东西,那东西哐当砸下来,玉疏毫无防备,正砸在她手
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玉疏痛得一缩,那样东西便跟着稀里哗啦掉了下来,又反而正砸在玉疏腿上,玉疏避之不及,整个人倒在条案
上,上头的花瓶、古董等摆设全兜头盖脸跌落下来,纷纷砸在玉疏身上,哐啷无数声响。
玉疏几乎怔住了,手里还搭着最初砸在她的那样东西,卧在一片狼藉里,神色空落得让人心疼。
衔霜几乎立时便奔过去,要去拉起她,偏她又牛心古怪起来,怎么也拉不动,急得衔霜哭道:“祖宗!这地上
又凉又有一地的碎瓷,万一受寒了伤着了可如何是好!”
玉疏毫无所觉,将手里的东西捧起来——那是一架画着枇杷树的小屏风,玉疏将它捧到眼前,努力睁大眼睛,
很用力、很用力地看。
可是不管玉疏怎么看,面前都是一片虚无的黑暗。这架屏风上长乐宫院中枝繁叶茂的景象,那样熟悉的笔法与
字迹,她再用力也看不到了。
玉疏努力在脑袋中搜寻着这幅画的样子,可是到最后,她却发现,不光是这幅画,她连长乐宫是什么样子,都
快忘了。
玉疏手指摸上那幅画儿,试图从中摸出一点东西来。
好像有轮廓了?
似乎和格达木宫很像,都是雕梁画栋,红檐黑瓦,气派非凡。
可是似乎又完全不像,一个是天仙境,一个是金丝笼,但她只想踏踏实实落到人间。
可惜一切都是虚的。
连出这间屋子也做不到。
在下床之后,她才发现她真正成了个废物。
衔霜在旁边收拾的东西的响动传来,窸窸窣窣的,像刮在她心底。
稍动一动,便只能让人来给她收拾烂摊子。
无穷无尽的麻烦。
正如那天白羽的手指。
玉疏的手颓然落下来,小屏风无力地砸在地上,雪白的画纸上沾染了些污尘。
她要被长久以来的压力彻底击垮了。
衔霜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她再也顾不得许多,扑过去握她的手,“殿下,你的手指受伤了,让我给你先涂药好不好?”
她不说则已,一说,玉疏忙用力抽出了手,把手指伸到她面前,急急道:“霜姐姐,你帮我看看,我的戒指……
我的戒指有没有事?刚刚屏风砸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我的戒指。”
她原本细嫩的手指刚刚被烫到、又被砸到,这么双重折腾下来,红肿了一片,衬着玉白的戒指,更觉惊心怵
目。
衔霜知道这枚戒指代表着什么,细看了看,方一遍遍安慰他:“殿下,没事,戒指没事,你放心。”
玉疏无比珍惜地抚摸着戒指,神情恍恍惚惚地:“有事……我也看不到了啊。”
“我看不到戒指,看不到屏风,看不到你,也可能从此再也看不见……”
“再也看不见他了。”
玉疏靠在衔霜怀中,一直无声地流泪,泪水全落在她颈侧,冰冷而湿濡的触感。很多喘息和哽咽,被玉疏尽数
吞回去了,可细碎的呜咽声,也还是显得格外凄凉。
她想起很多年前,玉疏来北延之前,也是抱着她,狠狠痛哭了一场,那一场眼泪让怀中这女孩儿撑了六年,那
如今这场与当年仿佛的眼泪,能够支撑得到陛下带她回家吗?
衔霜不知道。
她只是本能地知道,玉疏此刻便如一把已被拉满的弓弦,只要稍稍一拨,便会在剧烈的缩张中失去一切。
夜色深了,无星无月,浓黑如墨,好像永远都天亮不起来。




玉楼春临 守株
玉疏情形每况愈下,白天瞧着或许还好,只是沉默些,或许是轻闲了,如今也无甚事情要做,只是呆呆坐在窗
下,和她说话也不理,不知在想些什么。再一问她也只会说,“霜姐姐让我歇一会儿,我好不容易不用做戏的。”
这句话一出,衔霜便不能再劝了。
可是只有衔霜才知道,每天晚上她是彻底无法入睡了。起先玉疏连衔霜也瞒着,还是衔霜有次半夜忽然惊醒,
再一望却唬了一跳,只见玉疏虽然还是好好躺着,眼神却望着帐子顶端鸳鸯戏水的花样,然后默默流下泪来。
因为衔霜睡在一边,她连哭都没了声音,只有泪水淌在脸上,不多时便沾湿了一整张脸。
衔霜心都碎了。她从小带大的小女孩儿,若是陛下看到了,不知会如何心痛。
衔霜不得不用大量的安神汤让她喝下去,才能让她安睡一小会儿。但也只是一小会儿而已,往往两个时辰都睡
不到,又醒了。
醒了之后玉疏有时很平宁,还能扶着桌子椅子慢慢地走,只是摸到条案上那套白玉摩罗的时候,不知怎的,脸
色又起伏了,一时抱着一只攥在心口,一时又发了狠,往地上狠狠一掷,砸了个稀巴烂。
零碎的玉屑散了一地,衔霜怕她反而伤了自己,又匆匆过来收拾,她心中猜到了三分,口中只轻描淡写
道:“一个摩罗值什么,殿下要扔便扔,只是别自己亲自来,这东西易碎,若是伤到了可怎么办呢?”
玉疏冷笑道:“不过一只摩罗,如今全毁在它身上!”话到最后又有了哭音。
她在恨她自己。
若是这一战输了,可怎么办……
难道她要在这里呆一辈子么?
无穷无尽的恐慌袭上来,玉疏手指又无意间摸上其余几只摩罗,又恨得狠狠一拂,剩下的摩罗便稀里哗啦落了
地。
全碎了。
玉疏全身都是飞溅的玉屑,“送什么摩罗!他那里就要有孩子出生了,这种给小孩儿的玩意,做什么还送过
来!”这的确是迁怒了,只是玉疏仍嫌不够,将那家小屏风也摸在手上,赌气丢了,还踢了踢,咬着牙道:“既要
生子,当初何必说大话来哄人!哄的人信了,就……”
说着说着,后头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流泪,帕子捂着脸,不一会儿就湿透了。
衔霜是宁肯她发泄出来的,所以反而不管她,任她去哭。玉疏哭了一会儿方停了,自己拭了泪,又摸去榻边,
不说话。
好在如今玉疏因眼睛之故,脾气坏了不少,外头的婢女也不敢进来,只有一个探头探脑了半日,方唯唯诺诺站
在门口,说:“阏氏来了。”
话音刚落,青娘便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她如今威势重了些,昔日那种妩媚妖娆的情态看着便淡了,速来丰润的身量也瘦了许多,面沉如水。进来看见
里头这一片狼藉,也不多问,只是坐在玉疏旁边,低低唤了声:“阿疏。”
玉疏虚无地望着她,朝着声音的方向一笑,沙哑地道:“你来了。”
她眼中完全是一片黯淡,神采全无,叫青娘看了便觉心酸,只是青娘知道此时若漏出来,玉疏反而要更难过,
因此也只是别过脸去,尽量轻描淡写道:“我今日来,第一件事便是告诉你,我已看了巫医那里的药方,他也如实
和我说了,是赫戎不许他治,不是你的眼睛治不好。我先告诉你,你别多心,一定会好的,嗯?”
玉疏听了也未见几分喜色,只是仍含笑说:“我知道了。那第二件事呢?”
青娘见她才不过月余,便瘦得可怜的样子,知道必然不至于像她说得那么平常。只是正事要紧,青娘压低了声
音,“我刚刚才接到消息,赫戎并没改行军路线。”
玉疏下意识盯住青娘的方向,一颗心像是要跳出来般激越,她咬住后槽牙,肯定地问: 还是去西边的阳城了对
不对?
青娘一点头,点完头又才察觉玉疏看不见,便忙说了句:“嗯。”
玉疏毫无所觉,冷笑道:“果然、果然。”
边境不过三座大城池,东边的平城、西边的阳城,以及居中的凉城。其中凉城是西北最大的城镇,亦是整个西
北的门户所在,如今被甫之管得如铁桶一般,轻易攻不下来。
上次北延的原计划是先攻阳城,偏偏路线便被玉疏泄露了。后来熟知布防图的白羽也叛逃出去,所以多少人
猜,赫戎会先去东边的平城,毕竟边境只有这三座城。
谁知赫戎或许也是这么认为,仍选了阳城。
“只希望甫之能想到这点,早日在阳城增派兵力——守株待兔。”玉疏颓然倒在软枕上,“我如今这个样子,
也做不了什么了!”
青娘拉着她的手,劝道:“赫戎此去,大军也跟着去了,动静哪里瞒得下来,想来小韩将军不至于收不到信。
再说之前本来的计划便是诱他们去阳城的,必定早有防范。如今也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刻,你我都做不了什么了,便
尽人事、听天命罢!若能成功,咱们便荣归故里,从此自由自在,若不能……”
青娘想起昔日当垆卖酒的快活时光,似是前世了。
玉疏淡淡一笑,“若不能,做个自由自在的鬼,想来也容易。”
她这话反而说得青娘心中一惊,故意去推一推她,佯怒道:“什么浑话,要做鬼且再等五十年,我陪你一
起!”
玉疏表情这才明媚了些,抱着青娘一只胳膊,靠在她身上,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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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变成臭石头了,总有一天你们要叫我小香香(。




玉楼春临 守株
玉疏情形每况愈下,白天瞧着或许还好,只是沉默些,或许是轻闲了,如今也无甚事情要做,只是呆呆坐在窗
下,和她说话也不理,不知在想些什么。再一问她也只会说,“霜姐姐让我歇一会儿,我好不容易不用做戏的。”
这句话一出,衔霜便不能再劝了。
可是只有衔霜才知道,每天晚上她是彻底无法入睡了。起先玉疏连衔霜也瞒着,还是衔霜有次半夜忽然惊醒,
再一望却唬了一跳,只见玉疏虽然还是好好躺着,眼神却望着帐子顶端鸳鸯戏水的花样,然后默默流下泪来。
因为衔霜睡在一边,她连哭都没了声音,只有泪水淌在脸上,不多时便沾湿了一整张脸。
衔霜心都碎了。她从小带大的小女孩儿,若是陛下看到了,不知会如何心痛。
衔霜不得不用大量的安神汤让她喝下去,才能让她安睡一小会儿。但也只是一小会儿而已,往往两个时辰都睡
不到,又醒了。
醒了之后玉疏有时很平宁,还能扶着桌子椅子慢慢地走,只是摸到条案上那套白玉摩罗的时候,不知怎的,脸
色又起伏了,一时抱着一只攥在心口,一时又发了狠,往地上狠狠一掷,砸了个稀巴烂。
零碎的玉屑散了一地,衔霜怕她反而伤了自己,又匆匆过来收拾,她心中猜到了三分,口中只轻描淡写
道:“一个摩罗值什么,殿下要扔便扔,只是别自己亲自来,这东西易碎,若是伤到了可怎么办呢?”
玉疏冷笑道:“不过一只摩罗,如今全毁在它身上!”话到最后又有了哭音。
她在恨她自己。
若是这一战输了,可怎么办……
难道她要在这里呆一辈子么?
无穷无尽的恐慌袭上来,玉疏手指又无意间摸上其余几只摩罗,又恨得狠狠一拂,剩下的摩罗便稀里哗啦落了
地。
全碎了。
玉疏全身都是飞溅的玉屑,“送什么摩罗!他那里就要有孩子出生了,这种给小孩儿的玩意,做什么还送过
来!”这的确是迁怒了,只是玉疏仍嫌不够,将那家小屏风也摸在手上,赌气丢了,还踢了踢,咬着牙道:“既要
生子,当初何必说大话来哄人!哄的人信了,就……”
说着说着,后头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流泪,帕子捂着脸,不一会儿就湿透了。
衔霜是宁肯她发泄出来的,所以反而不管她,任她去哭。玉疏哭了一会儿方停了,自己拭了泪,又摸去榻边,
不说话。
好在如今玉疏因眼睛之故,脾气坏了不少,外头的婢女也不敢进来,只有一个探头探脑了半日,方唯唯诺诺站
在门口,说:“阏氏来了。”
话音刚落,青娘便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她如今威势重了些,昔日那种妩媚妖娆的情态看着便淡了,速来丰润的身量也瘦了许多,面沉如水。进来看见
里头这一片狼藉,也不多问,只是坐在玉疏旁边,低低唤了声:“阿疏。”
玉疏虚无地望着她,朝着声音的方向一笑,沙哑地道:“你来了。”
她眼中完全是一片黯淡,神采全无,叫青娘看了便觉心酸,只是青娘知道此时若漏出来,玉疏反而要更难过,
因此也只是别过脸去,尽量轻描淡写道:“我今日来,第一件事便是告诉你,我已看了巫医那里的药方,他也如实
和我说了,是赫戎不许他治,不是你的眼睛治不好。我先告诉你,你别多心,一定会好的,嗯?”
玉疏听了也未见几分喜色,只是仍含笑说:“我知道了。那第二件事呢?”
青娘见她才不过月余,便瘦得可怜的样子,知道必然不至于像她说得那么平常。只是正事要紧,青娘压低了声
音,“我刚刚才接到消息,赫戎并没改行军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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