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愿大人
皇帝又道:“可汗虽不是第一次来长安,上次朕却未能好好招待,这次安心待下,朕会命人带可汗四处看看。”
“却之不恭。”虞逻笑了笑,道:“上次来长安,我在定国寺遇普真法师,与他品茶论道,颇为投缘,一别半年余,不知法师可还在定国寺?”
普真是佛法大家,自八岁出家,十七岁受具足戒,曾游历天下各地学习,最远至天竺,并在那里受戒十载,今已有七十又三高龄,受两朝四帝敬重。
皇帝闻言,面色微微变了一变。
两国邦交往来,最常结姻缘之好,故而月前之时,舒思暕便入宫向他道,想让妹妹去定国寺带发修行一段时日,免得日后北狄使团求娶公主,他这个皇帝为难。
当时,皇帝笑道他多虑,虽然巽朝只有悦儿这么一位公主,但他怎舍得将她远嫁千里?纵然阿史那虞逻求娶,他定然不会应允。
但提前送悦儿去佛寺修行,的确能叫他在北狄求娶之一口回绝,减少许多麻烦。
虞逻仿若不察,抿了口醇酒,问:“法师远游了?”
“未曾。法师一直在定国寺。”皇帝不动声色,真挚地尽地主之谊,笑道:“今日尚有大宴,为可汗接风洗尘。明日,朕叫薛寺卿与李侍郎陪你去如何?”
薛寺卿,现任鸿胪寺卿,掌外宾来朝事。
至于李侍郎——
正是刚从青州调回长安,高升至中书省四品侍郎之位的李枕河。这次两国邦议凉州赋税一事,便由他主要负责。
虞逻微微一笑,“有劳陛下安排。”
国事倒是不急马上商量,两人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一同用了午膳,虞逻才从紫宸殿离开。
大殿位于三层夯土台基之上,极目远望,可将宫内大半殿宇皆收入眼中。
虞逻站在汉白玉台阶上,淡扯了下唇角,神色似是嘲弄。
刚才他所言之话,除了那句他是都利可汗之子,都是假的。
他母亲是宁国公送给阿史那叶维的女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早有图谋。
一直在殿外等候的屠必鲁见他出来,立刻上前,压低了嗓音道:“可汗,方才皇后遣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虞逻“嗯”了一声,漫不经心低头,理了理衣摆,“走吧。”
想娶小公主,哪有那么容易?
****
一整日,虞逻一直逗留于在宫中,待到傍晚时分,便直接去了麟德殿。
自那日在北狄王城听医师所言后,虞逻便恍若被点醒,自己身上的异常,或许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作祟。
不然如何解释,他知道白日自己在做何?
他将上辈子的记忆藏匿,以至于出现了两个不同的他。
所以,他不再隐藏自己晚上所为,也试探着将上辈子的部分记忆展给那东西看,初时,稍有不适,如今情况已经渐渐好转。
那种分裂的感觉越来越淡了。
无论白日夜晚,基本能行事如一。
……
麟德殿设大宴,内有巽朝文武官员,亦有后宫妃嫔,殿内雕梁画栋,美姬乐舞,灯盏挂满了墙壁,四下里亮如白昼。
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第67节
姬不黩坐在下首左侧,瞧见虞逻面容的一瞬间握着酒盏的手指倏然捏紧。
这张脸——
姬崇文瞧见他神情,好奇问:“怎么了?”
除了姬不黩,还有几个人认出了虞逻,顿时神色惊愕,忍不住去偷觑皇帝,便见他们陛下的神情平静无波,仿佛并不疑惑这位北狄可汗的容貌为何与裴七公子相似。
这样,纵然心中觉得奇怪,也不敢宣之于口了。
毕竟“裴七公子”是皇帝的“弟弟”,他们都诧异他的容貌,难道皇帝不诧异?
姬不黩收回视线,神色沉静,开口道:“北狄可汗的容貌,很像一位故人。”
姬崇文听了,不以为意,“天下容貌相似之人何其多。”顿了顿,又好奇问:“像谁?”
“宁国公府七公子,裴应星。”
姬崇文闻言一愣,偏头又打量了眼虞逻容貌,点头道:“的确和皇后有点像。”男女容貌不同,不刻意联系便不觉有甚,此时一深思,便觉两人的眼睛像极。
姬不黩没再说话,他微垂眼眸,凝视着那抹清亮的酒水,眸子里的光色好似粹寒冰。
那些困了他许多日的疑惑,在此时此刻如同拨云见月般,全部明了了。
比如表妹为何从雁门回来,比如皇后为何脱簪待罪,又比如舒思暕和沈燕回为何着急给她定亲。
姬不黩手指用力握筷,骨节泛出了几分青白之色。
心里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表妹被虞逻所掳。或许,私奔二字更合适。
……
翌日一早,由薛寺卿与李枕河相陪,虞逻启程前往定国寺。
临行之前,皇帝神情严肃,低声嘱咐两人道:“勿要让阿史那虞逻与公主独处。 ”
两人异口同声地应下,“是。”
皇帝颔首,大手一挥,准了一行人出宫。诸人简行轻装,声势不大,早已有人知会普真法师,说是北狄可汗要来。
普真法师一如半年多以前,着红色袈裟,面容慈祥和蔼,“施主来了。”
虞逻笑了笑,朝他揖佛礼,正色道:“法师别来无恙。”
普真颔首。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禅院,那盘残局依然被普真留在屋室一角,等棋局的两个主人回来,薛寺卿和李枕河便去了后院等候。
薛寺卿立在树下,“嘶”了口气,忍不住道:“这北狄可汗竟然信佛法。”
李枕河不置可否,他着绯色官服,整个人长身玉立,偏头间瞥了眼不远处那间独成一座院落的客房,那里是嘉仪公主所在。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他勾唇讽笑,似乎意有所指。
薛寺卿点点头,颇为认可,“李侍郎所言极是。”
……
北院客房。
舒明悦已经在这里住了快月余,整个院落已经焕然一新。
乍然看去,屋内没有半点华饰,似是朴素至极,然而里面的桌几茶案已经换了一套,低调的漆色檀木,线条流畅优美,上却不刻繁复花纹,柱间悬挂的纱幔换成了数金一匹的素色香云纱,桌案上摆一只净白色瓷瓶,里斜插三只娇艳欲滴的山茶花。
朴素而不失雅致,不外如是。
舒明悦穿了一身浅灰色僧袍,松松垮垮,便衬得小脸巴掌大,此时单手托腮,正展了一封信在细细看。
是沈燕回的来信。
他人在青州,得知她入定国寺修行,怕小姑娘无趣,便时常写些风闻趣事给她,还寄送了一些小玩意过来。
字里行间,不忘安慰她别担心,无人能逼她远嫁,他也会尽快回来。
珠帘叮咚声响起。
阿婵与云珠一同入内,将今日的晚膳端上来来。
舒明悦撂下信,抬眼一看,不禁乌黑眼瞳亮晶晶放光,竟然有红烧肉!
因为这次不知要在佛寺住多久,她本来带了厨娘来,只是出家人斋戒,即便她假修行,也不好犯清规戒律,故而日日素食,已经吃了一个月。
舒明悦夹起一块红烧肉送入口中,忽然一怔,不可置信似的,雪白腮帮又动了两下。
这、这不是肉呀!
她吞咽下去,昂起脸,一脸不明地看向阿婵。
阿婵忍俊不禁,掩袖一笑道:“这是素肉,厨娘用冬瓜做的。”
“这样啊……”
舒明悦叹一口气,看着那盘红烧素肉,小脸一垮似是幽怨,咬红唇,却也忍不住又夹一筷子送入口中,她实在不知道,为何虞逻还敢来!
舅舅给他安排九十亩地大府邸,又叫美姬伺候,她却在山上苦巴巴!
舒明悦咬牙切齿,嚼开冬瓜肉,将其一点一点吞吃入腹。
第57章 厚颜无耻
从普真法师的禅院出来时, 天色已经暗了,暮气氤氲了山寺,两侧廊庑间高高地挂起了澄明风灯。
薛寺卿挽袖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 笑道:“客房已经安排妥当了,可汗请。”
定国寺依山而建, 形制不是正经的坐北朝南, 后院客房依山脊分成了两部分, 位于对角线上,偏南一处, 偏北一处。
佛道众生平等, 但在这皇家佛寺里终究不同,北面是面积宽敞的独立院落,供贵人居住, 南面则是并排客房,供普通香客居住。
故而, 嘉仪公主修行所居的院落在北面。
阿史那虞逻的身份,自然该住到北面客房,然而为了谨慎起见, 薛寺卿命人在西南角打扫出了一个闲置的房间, 供北狄可汗临时居住。
虞逻却不动, 负手身后,眉头微隆间,定定看向偏北的方向, 就在薛寺卿不明所以的时候, 他淡淡颔首,抬腿朝北去。
薛寺卿一惊,连忙跟上, “可汗,往这边走。”
虞逻被他阻拦,脚步停下来,缓缓转头看向他,皱眉问:“客房不在北面吗?”
薛寺卿一噎,须臾间神情如常,笑道:“可汗有所不知,外臣在西南为可汗安排了独院,临崖枕壁,可眺望五峰,风景极好。北院香客往来,怕冲撞了可汗。”
“无妨,”虞逻微微一笑,“孤来此,与诸人一样便是。”
“这怎么行,可汗是座上宾——”
薛寺卿委婉拒绝,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见他神情不耐,抬腿又走了,顿时心中着急,频频偏头看向李枕河,挤眉弄眼。
——李侍郎,快想想办法呀!
想什么办法?难不成横刀拦他不去北院?
李枕河轻嗤了一声,不以为意地吩咐身旁随侍,“去将客房安排至北院。”
薛寺卿一听,顿时神色一急,张了张口想说话,偏不合时宜,只得深吸一口气,将话音咽回了嗓子眼,直到虞逻的行宿全部安排妥当,终于忍不住了。
他压下责怪之意,道:“李侍郎怎可将可汗的住宿安排到北院?若是遇见嘉仪公主如何?”
“不是已经出家了么?”
李枕河漫不经心,低下头,理了理绯红色的袖口,浑然不觉是什么大问题。
“话是如此,但万一呢……”薛寺卿的心中难免担忧,嘉仪公主正值韶华之年,貌美倾城,长安儿郎见之无一不为她惊艳,若是北狄可汗色从心起,该如何是好?
“天色不早了,薛寺卿也早些休息罢。”李枕河打断,眉宇间浮现一抹困倦之意,他张口打了个哈欠,神情间凉薄尽显,“我先去歇了,明日卯时再去找薛寺卿。”
说罢,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鸿胪寺卿也是四品,但比起掌机密要政的中书侍郎却差远了,薛寺卿被留下原地,看着李枕河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这新任的李侍郎什么都好,就是年纪轻,又出身那样显贵的世家,性子里便带着几分桀骜,于人情之间有些过于冷漠了。
……
山上天气多变,一阵云雾飘来,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时下已经过了秋分,一场秋雨一场寒,夜风卷窗棂,愈发显得天寒。
因为住在山寺里,许多事都不方便,比如练舞,昔日舒明悦在凤阳阁有一间偌大的舞房,有乐人奏乐,还有伶人伴舞,可着华裙,戴宝簪,铃乐叮当,如今却只能在客房里简单跳一跳。
跳完时,天色已然暗得深沉,舒明悦身上香汗淋漓,便去浴室泡了个花瓣澡,绞干头发出来,拎一本“经书”上了床。
她两条腿伸直,抵在墙上,上半身则趴在柔软床榻上,懒歪歪地翻看话本。
床畔点了四盏铜大灯,亮如白昼。
细白手指轻动,将“经书”翻到第五回 。
“再说南将段龙领兵二千前来接应妹子,此时来到宋营,但见沙尘滚滚,杀气腾腾。看见刘庆与妹子混战,两边金鼓齐鸣,响喊喧哗,只杀得难解难分……”1
殊不知此时此刻,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在墙外徘徊。
这种偷摸的行为,不禁让虞逻心底浮现一抹挫败感,昔日时,他都是正大光明地入她牙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如今……
罢了,一会就能见到了他了。
虞逻压下心头那几分烦闷,往后退了两步,往前跑,借着冲力一跃而上,一只手勾住了墙头,随后手臂用力,便将整个身体撑上墙头,一跃而下。
屋内灯火未熄,他神色一怔,迟疑了片刻,敲晕阿婵和云珠,正大光明地走进去。
舒明悦毫无所知,素指又翻了一页,正看得津津有味,神色痴迷,忽觉眼前一暗,顿时心中一跳,下意识地仰头看去。
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孔出现在视线中。
“你在看什么?”
他神色好奇,俯身往前,瞥了她手中书一眼。
骤然的距离拉近,一股夜风凉意和浅淡的冷香卷入胸腔,舒明悦的脑袋仿佛僵住了,小脸“唰”的一下白了,像是不可置信似地,乌黑眼瞳眨了又眨。
然后,嘴巴一张,“来人——唔——”
虞逻手疾眼快,连忙捂住她嘴巴,“别喊,我什么都不做。”
……
时隔两个月,舒明悦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虞逻相逢,他不仅来了长安,还来了定国寺,甚至在三更半夜,偷摸潜入她闺房中!
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第68节
舒明悦两只乌黑杏眼睁得圆溜溜,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虞逻视线缓慢地扫过她,见小公主的头发还在,又见她脸颊莹润饱满,这才心中松一口气。虽知小公主出家,十之八九是搪塞他的由头,但这两晚,他一直没睡好,怕她真的落发为尼,怕她真的遁入空门,辗转反侧间,恨不得马上奔到定国寺来看她。
一时间,屋室内寂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见她神色渐渐平稳了,虞逻便松开捂住她嘴的手,低声解释道:“我前日便到长安了,本想马上来看你,但是舅舅叫我入宫去,耽搁了两日才来。”
一边说,他一边若无其事一般在旁边坐下来,仿佛已经忘了雁门关外发生的事情,甚至忘了他曾手段无耻,想绑她回北狄。
这副熟悉的模样——
舒明悦呼吸一滞,是了,上辈子的虞逻也一直这样。
无论两人先前吵架多么激烈,但凡过几日再见,他定然这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两辈子的他,没有任何区别。
见她不语,虞逻忍不住瞥了她眼,“怎么不说话?”
舒明悦收腿坐好,垂下一双秋水似的眼瞳,淡道:“可汗想我说什么?三更半夜被人闯入闺房,我该说什么?”
虞逻的神情一滞。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沉默,明明离得很近,却犹如隔了一面无法撼动的铁门。
虽未见她面上怒色,虞逻却隐约觉得她在生气,迟疑了片刻,便三两下蹬掉了靴子上床。
舒明悦看得目瞪口呆。
这世上,为何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舒明悦小手攥成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合了手中书,抿唇一言不发,便要跳下床,虞逻一把拽住她纤细胳膊,“你去哪儿?”
去哪儿?
舒明悦扭头,憋了又憋,挤出一抹微笑道:“自然是把房间让给可汗。”
惹不起,她躲不起还不成么!
人比人,气死人,她可没他这么厚脸皮!
虞逻仿佛听不懂,把她往怀里拽了拽,又靠近她脸颊,低声柔道:“睡一床便可,不用如此麻烦。”呼吸吞吐间,故意似地撩过她耳朵。
小公主的耳朵很敏感,只要他一碰,她便脸颊通红,像是被衔住了命脉,
舒明悦真的震惊了。
他在说什么狗话?
见她没反应,虞逻黝黑眼眸里不禁划过一抹失落,像是不信似的,又伸手抱住她,与她两手十指相握,交环于她小腹前。
这一次,他凑过去,亲了她耳垂一口,齿尖轻碾,放低了嗓音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这次来长安,我会向舅舅正大光明地提亲娶你。”
舒明悦只觉耳畔一片温热气息撩过,身体本能的一颤,但这种反应,却不是昔日面羞耳红的心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气极反笑的愤怒。
“啪——”
她猛地合上手中书,重拍到虞逻脸上,那力道不轻,直将他脸颊拍得歪了一边去,辛亏他脸皮厚,没留下半点红痕。
舒明悦声音冷冰道:“施主,贫尼已经出家了,不入红尘,此生都不会再嫁人,请施主自重,亵渎佛祖弟子,是要入十八层地狱的!”
施主、贫尼。
虞逻环着她腰肢的手臂陡然收紧,眼底暗色渐浓。
第58章 原谅我这次,可好?
床畔的烛灯不知何时熄灭了一盏, 罗帐内的光线霎时间昏暗下来,笼上一抹压抑气氛。
虞逻知她性子娇,也见惯了她嗔怒的模样, 却是第一次见她神色如此冷冰,心头猛地涌出一抹极不好的预感, 他伸手把她柔软身体往怀里抱, 紧紧锢住。
“凉州之事, 是我错了,可我与你在祁连山相遇, 却并非偶然。”他忽然开口, 下巴慢慢地贴上她颈窝,胡子已经刮过,但仍然冒尖扎人。
舒明悦蹙眉, 不适地偏头躲开,却被他紧锢, 根本无路可逃。
她用力挣扎,挣不开,气喘吁吁, 眉眼间不禁染上几分恼意。若不是她力气不如他大, 她一定也把他也锢起来, 让他也尝尝被掣肘的滋味!
“当时我得知你于骊山被人所捋,顺着蛛丝马迹一路南追,几乎昼夜不眠, 你不知, 那夜见你,当时我心中多欢喜。”
耳畔,男人的声音轻缓, 一字一句清晰地入她耳中。
当然,虞逻不会说自己去骊山原本就是想掳走她。
舒明悦一怔。
祁连山那晚……
她卷翘眼睫颤了颤,红唇抿起,挣扎的力道缓和了一些,“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身上的寝衣单薄,几乎可以感受到她肌肤的温热,可虞逻却觉得她身体无比的冷,他与她十指交握,有一下没一下地摁她纤细骨节,似乎是在安抚。
他声音很轻,“凉州之事,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你别生气了?”说到后面,似乎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
知错?
舒明悦不禁冷笑一声,若是大表哥没有找到她,怕是这厮永远不会知错!她心头憋着气,忍不住道:“那你今日为何还强闯我屋子?”
两人的目光对视,她直直地撞入了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那里的情绪纷杂,藏了许多她看不懂的意味。她一怔,呆呆地看着那双眼。
“我很想你。”
虞逻凝视着她道,低哑的声音里似乎藏着一抹很浓的落寞与思念。
真的很想。
这两个月,他一直在想她,想她在长安如何,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想她。
他手掌与她手掌交握,环在她平坦小腹,神色一恍惚,时间回到了上辈子——
……
建元六年,五月下旬。
巽朝与北狄战火连绵,从西北雍凉之地开始,因为凉州久久攻城不下,姬不黩又派兵压境幽并冀,直逼北狄王城,早月前之时,幽并冀边防便不断地传来调兵频繁的消息。
因为凉州战火暂歇,在那里领战两个月的虞逻便启程返回王城,只留下屠必鲁镇守城池。
一路披星戴月,回到王城时身上风尘仆仆,胡子拉碴,往日,他从外面回来都会去舒明悦的牙帐里沐浴,今日却脚步顿了片刻,转身离开。
自两国战火起到现在已有数月时间,但在他的授意下,无一人敢告知舒明悦。
她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入了可汗牙帐,虞逻却并未沐浴,而是坐在虎皮榻上很久,他脊背往后靠,神色疲惫地仰头,言语沉默。
他不知道还能瞒她多久,王城内兵马调动,动静很大,无论如何都藏不住,他骗了她,他说漠北赤狄叛乱,他要率兵去平。
“可汗,乌蛮将军回了。”
一道通传声打断了他的出神。
“传。”
虞逻正色,大步走出去,见外间站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瞧见他来,立刻抱拳行礼道:“可汗!”
“雁门如何?”虞逻伸手扶起他。
早在得知巽朝军队压境幽并之时,他便先一步派遣乌蛮先袭雁门,欲化被动为主动,也能缓解雍凉的一部分战火压力。
“可汗放心!并州已无北袭之力。”乌蛮神色浮现鄙夷,道:“早年我闻沈燕回之名,还当他如何英勇,却不想是个病歪歪的白袍将军,迎风咳血,莫非巽朝无人了?竟然派他来!”
虞逻眉头微隆,“沈燕回?”
“是他。三日前,我率兵攻雁门,领兵防守雁门的将军是沈燕回。我命人攻城,他为了鼓舞士气,着铠甲站于城墙中上,我便取了重弩瞄准他,正中胸膛,也不知咽没咽气。”
“如今雁门关群龙无首,已经乱成一团了,自顾不暇了。”
乌蛮笑了笑,话音一转,夸道:“这批新改过的强弩的确不错,上手十分快,若是操作得意,射程能有一里余。”
虞逻眉头深皱,心底忽地浮现起一抹极其强烈的不安之意。
——也不知咽没咽气。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