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愿大人
那天的风很大, 光影将屋室分成了明暗两面,他站在明亮的那头,她跪在昏暗的这头, 两个人就这样被光和风永远地隔绝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
虞逻离开后, 舒明悦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小腹处的抽痛越来越强烈,她终于从呆滞的神色中回过神, 蹙了一下眉。
她低头,手指捂了下肚子,眼神茫然然,像是有所预感一般,手指倏然攥紧了衣衫,就在那时,腿间涌现了一抹热流。
她脸上后知后觉地露出了一抹慌乱。
医师很快就被请来了,她是舒明悦的陪嫁,亦是亲信。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人,阒寂无声。
医师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像是不可置信一样,反复摸了好几次,舒明悦缓缓偏过头看向她,哑声道:“说罢。”
医师垂首,低声颤道:“公主,您……有身孕了。”
说得万分艰难。
舒明悦一下子攥紧了细白手指。
“两个月左右,胎相不安稳,公主这几日情绪激动,有些见红了,臣给公主开一副……”说到这里,医师的声音戛然而止,仰头看向她,神□□言又止。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如此困境,公主是想要安胎药,还是落胎药?
舒明悦哭着笑,闭上了眼。
医师见她如此,叹了口气,狠了狠心道:“公主,臣斗胆说一句,这个孩子,不宜要。”
北狄风俗不同中原,对待后嗣血脉不甚严苛,只要虞逻承认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能在北狄有一席之地。
可舒明悦不一样,她若想顺利从北狄离开,就不能要这个孩子。
巽朝可以勉强接受从北狄和亲归来的公主,却不会允许她诞下北狄可汗的子嗣。
更何况,母国是巽朝,孩子在北狄,日后两国再起冲突,舒明悦这个母亲夹在中间又该如何?
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日了断的好。
舒明悦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这个孩子,她成婚三年才有,承载了她的许多期盼,如何能狠心打掉?
可是……
她睫羽一直颤,手指抓紧,情绪激动,小腹又开始隐隐约约抽痛了。
恰在此时,阿苏善惊慌地跑了进来,“可敦!不好了!”
舒明悦现在已经能坦然的接受任何消息,抬起眼睛,哑声问:“发生了何事?”
阿苏善声音磕巴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原来那日虞逻回来后,得知乌日娜把真相告知了舒明悦,盛怒之下,将她处决了。
阿史德塔汗丧女悲痛,今日在半路上瞧见大巫医命人将已经制好的凝香丸给舒明悦送来,情绪激动之下突生异动,将那些丸药全部毁了。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库房有药材,重新制一份便是。可是这几个月,边境战火连绵,已经严重影响了西北商道,上个月从西域运来的药材在半路上毁于战火,如今库房里剩下的药材已经用尽。
没有了凝香丸,也并非马上绝路,还有佛子开的汤药可以喝。
但汤药得效果不好,且最多只能喝三个月。
这三个月,应当足够再购入一批药材了。
可是……
可是一个时辰前,舒明悦捅了乌蛮将军,可汗震怒,还会派人千辛万苦去西域为她寻药吗?
阿苏善神色担忧。
舒明悦抿了下唇,轻声问:“还剩几颗?”
阿苏善如实回道:“三颗。”
三颗,三天。
舒明悦沉默,陷入良久的寂静中,忽然低声开口道:“都出去吧。”
阿苏善躬身告退,医师深看她一眼,叹气退了出去,开了一剂安胎药。
而舒明悦这一思,就思到了月上梢头,夜色浓稠。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比如偷偷摸摸回巽朝,带着孩子隐姓埋名;比如去一个更远的地方,不是巽朝的地界,也不是北狄的地界;再比如留在北狄……
她想了种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打掉这个孩子。
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第91节
那一整个下午和晚上,舒明悦都在沉默中度过,就好像入了一处绝境,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陡峭悬崖,当真穷途陌路了。
去年时她断过一次凝香丸,知道断药的滋味。
她的身体会很快虚弱下去,一开始是疲惫、嗜睡,甚至一睡不醒,紧接着身体就会因为虚弱而表现出更严重的反应,头疼、呕血,最后只能下持久而磨钝的难受。
今天白日,虞逻的确震怒了,甚至在捏她下巴的瞬间,她心尖直颤抖,以为他要一掌掐死她,可是他最终收手了,转身离去。
可这并不代表他原谅她了。
此时此刻,舒明悦甚至不确信,他会不会心无芥蒂地接受这个孩子。
医师回来了,手中拿着那副可以暂时代替凝香丸的汤药药方,上面用朱笔圈划一味药,神色为难,“公主,这汤药,孕妇不能喝……”
舒明悦朝她看过去。
医师低头,咬牙道:“公主,这孩子不能要。”
不是不宜要,而是不能要。
不然,只能一尸两命。
舒明悦身体一震,身体摇摇欲坠,视线落在那被朱笔圈画起的一味药材,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这次不止是绝境了,而是刀子在往她身上割。
沉默了片刻,舒明悦手指轻轻抚过那味药材,“可以去掉吗?或者,用其他药材代替。”
医师像是早有预料,声音急道:“公主,不可!”
虽然可以用其他的药材代替,但汤药的药效会大打折扣。
“去准药材吧。”舒明悦低声吩咐,又道:“将凝香丸掰开,掰成四分之一,再配上这汤药,应该够我安然无恙十日了。”
医师不同意,语气忧急如焚,“公主!”
舒明悦摇了摇头,“按我的吩咐去做。”
说完,她手掌握在小腹上,收紧又松开,最后闭上了眼,低声又道:“去请可汗。”
这个时候,她无人可求,只有虞逻才能救她,救这个孩子。
****
乌蛮死了。
虞逻在榻上坐了一整夜,眼里布满红血丝,第二日原本天光熹微时,却乌云遮天,狂风积卷,一场风雨欲来,直到随侍的声音传来。
”可汗,可敦有事相请。“
虞逻神色阴沉,“不见!”
随侍应声离去,正要走出内间,身后的声音忽然传来,略微沙哑,问:“她说何事?”
“不知。”随侍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可能是因为凝香丸吧?”
虞逻倏然抬起眼,眉头深皱,“你说什么?”
因为昨日舒明悦捅了乌蛮,虞逻有大为震怒,将其禁足,便无人敢把凝香丸被毁一事告知虞逻。随侍低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凝香丸没了——
库房里的药材也没了——
虞逻神色呆怔,旋即手掌猛地用力,只听“喀嚓”一声,那只榻扶手被捏碎了,木屑横飞,刺进了掌心里。
随侍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犹豫了片刻,问:“还要去见可敦吗?”
虞逻面上掠过了一抹惊慌,又咬牙切齿,“叫处铎过来!”
随侍一愣,连忙下去安排。
没有凝香丸的舒明悦,根本活不下去,而雾枝花和佛罗草只在春秋二季盛开。
今年春日,两国战火四起,雾枝花和佛罗草迟迟未到,这大半个夏天,全靠去年秋日囤的药材在支撑。
上个月在东归路上被毁的那批药材,恐怕是今年春日的最后一批药了。
可今年秋日的药材,还要再等两个多月。
若是新制的那瓶凝香丸没有被毁,虞逻倒不至于如此惊慌失措,因为每次制药,有丸药四、五十粒,能撑一个多月,再配合那副汤药,安然无恙地等到秋日不是问题。
可现在不一样,舒明悦只能喝那副汤药了。
他得亲自去一趟西域。
虞逻走得很匆忙,不敢再多耽搁一天,临走之前,将王城的事务交给了处铎。
他没见舒明悦最后一面,也不敢见她,因为他不知如何面对她,也怕她再和他说她想回巽朝,他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他也没向任何人解释自己的动向,因为他清晰地明白自己的身份,他不止是舒明悦的夫君,更是北狄的可汗。
身为王,他不该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中原公主,如此失智。
那天,虞逻匆匆收拾了行李和干粮,带着一队百人精骑就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个命令也抵达了舒明悦的牙帐——
牙帐周围被他的亲卫黑云骑层层看守,不许外面的人进去,不许里面的人出来。
他怕他不在,有人对舒明悦不利。
正好,也惩罚她一番。
虞逻在心底这样牙咬切齿地想。
让她知道,没了他的厚待,在北狄将是怎样的困难。
让她明白,她是他的妻子,应该永远与他同心。
****
彼时,可敦牙帐。
时间变得格外缓慢,舒明悦依然保持着靠在枕头上的姿势,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侍女终于回来复命,颤声说可汗不见。
意外吗?
舒明悦神色一怔,抓紧了手指,小腹还在隐隐抽痛,却仿佛并不意外。
“再请。”舒明悦闭了闭眼,用一种干哑而又微哽的声音道:“就说,我有身孕了。”
侍女神色震惊。
“是……”
侍女埋下了脑袋。
然而这一次,带回来的消息不只是可汗不见她了。
她的护卫、侍女,还有那些随她北上和亲的巽朝人,全部被虞逻扣押了,最后留在她身边伺候的人只剩下了阿苏善。
牙帐被封闭了,偶尔会传来兵士交接的声音。
她不被允许出去,也不被允许被任何人看望。
她的凝香丸彻底吃没了,只剩下苦涩的汤药,她五感越来越迟钝,每一天多一半的时间在昏昏沉沉睡觉,而小腹抽痛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医师劝她落胎,去喝正常的药。
舒明悦却摇了摇头,喝正常的药又如何呢?不过是多撑一两个月,倘若虞逻依然不愿见她,倘若她仍然没有凝香丸吃,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她想和这个孩子一起活下去,她想再去赌一赌,堵虞逻灭有完全弃她于不顾。
她一醒来,就派人去问,问可汗何时见她,却每一次都在希冀中绝望。
直到那一天,舒明悦终于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快到尽头了,抓住阿苏善的手问了最后一遍,“可汗呢?”
阿苏善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下头说,可汗替乌蛮将军办完丧仪就走了,已经走了很久了。
舒明悦自嘲地扯了下唇角,手臂彻底垂下,身体陷入了柔软床榻里,倦倦垂下眼皮,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离她远去。
直到某一个瞬间,化作了白茫茫的一片。生命戛然而止。
而马蹄哒哒,脚步声橐橐,冷风打着旋卷了进来。
第78章 当然是为了孩子,她的孩……
记忆定格在最后一幕, 她形销骨瘦,手掌搭在小腹上,永远地闭上了眼。
秋日风寒, 黄墙古寺。
舒明悦站在庭院里,泪水打湿了睫羽, 视线愈发模糊, 泪眼模糊, 而随着佛寺古钟“咚”的一声响起,终于将她从那些恍惚的记忆中陡然拉回了现实。
孩子。
舒明悦回过神, 掰扯虞逻手指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细白手指蜷缩,下意识地想去摸摸小腹,可是哪有那么快呢?
上辈子两人三年才有孩子, 这辈子需要几年?
她没有很多时间了。
虞逻最多再在长安待三个月。
舒明悦红着眼圈,看向她, 眼瞳里面凝着一种情绪不分明的复杂意味。
若是往日,虞逻肯定能察觉不对,此时却因为难过和苦涩, 还有那抹害怕再失去她一次的惊慌, 忽略那道复杂的眼神。
感受到她挣扎的力道渐弱, 虞逻立刻将她抱在怀里,低哑声解释,“我真的没骗你。”
没骗她?舒明悦心中苦涩地冷笑, 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 还不是他如何说便是如何?
她当然明白,当时境况,两人很难有一个好的结局, 可理智和感情并不能完全清晰地分割开来。
或许他后来真的后悔了,后悔没有见她最后一次,后悔她死了,所以他这辈子又来找她。可是那又如何?
舒明悦心房里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眼里的泪花也逐渐干涸,脑海变得清醒。她脸蛋压在他胸膛前,抿唇安静,呼吸间尽是淡淡冷香,而耳畔则是他一声又一声的愧疚和轻哄。
“我知你怨我,怨我让你和孩子孤零零离世,悦儿,我知错了,我保证,这一世绝对不会像上辈子那般,我会对你好……”
“我知道。”
她垂下湿润轻颤的睫羽,忽然说了一句。
虞逻话音一顿,怔怔地看着她,一时大喜过望,竟然没有察觉她此时的反应并不正常。小公主素来脾气娇纵,三分气要闹腾七分,如何能如此轻易原谅?
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第92节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无暇思量了,或者是内心深处下意识地不去多想。
舒明悦微微昂起脸看他,声音极轻,“我信你了。”
她脸上还有泪痕,眼圈红通通,看上去好生可怜,虞逻心间一颤,低下腰身,指腹一点一点地擦去她眼角泪痕,小心翼翼问:“真的?”
舒明悦垂下睫羽,盖住了眼底神色,点头“嗯”了一声。
虞逻靠近她,抵着她雪白光洁的额头,呼吸交缠间,两手捧着她脸蛋,试探着去蹭那两瓣娇艳的唇瓣,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怨我了?”
“还有一点。”舒明悦心思复杂,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撒谎,吸了吸鼻子,忽然说:“我现在还没有完全原谅你,你想娶我,要看你表现。”
虞逻立刻点头,“好。”
舒明悦又道:“中原女子看重名声,现在你我无婚约在身,若被人知道我与你私相授受,史官一定会口诛笔伐,你无事,我却要遭受世人唾骂,所以你不能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别人。”
虞逻怎么舍得她受委屈?握着她的手道:“我们去向舅舅请婚。”
“不行!”舒明悦一急,脱口而出。
虞逻神色怔住,凝视着她面容。
舒明悦察觉自己反应过重了,低下脑袋,小声道:“舅舅和哥哥不许我嫁你,我若去说,他们会生气,你不知道,我哥哥脾气很差,我害怕……”
虞逻皱起眉头。
“所、所以你去请婚,不要说我,就、就说你想娶我,千万不要提我。”
说完,舒明悦抿唇,紧张地攥起了手指。
虞逻的眉头越皱越深,“悦儿。”
舒明悦仰起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他,眸光直视,如秋水,似怨还委屈。
虞逻喉咙一滚,心中愧疚在作祟,立刻答应,“好。”
他自然不认为舒明悦骗他,只当她心中余怨未散,既然如此,慢慢哄她又何妨?
舒明悦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个男人,无疑是高傲的,今日他如此容易的低头让步,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了。
不远处,乌蛮从屋里探出一颗脑袋,悄悄地看向两人。因为风声大,两人又说得是中原话,他听不太懂,只听到嫁、娶之类的字眼,顿时两只眼睛越瞪越大。
舒明悦把阿婵和云珠都打发出去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她推开虞逻的手,抿唇道:“你先走吧,晚上再来,我会为你留一扇窗。”
虞逻不想离开,两只手臂紧紧地抱着她,但瞧见她面上的抗拒低落之意,沉默了片刻,依她道:“好,我晚些再来找你。”
舒明悦乖巧地点了头。
说罢,虞逻抬起头,眸光阴沉地看向正屋一角。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乌蛮吓了一跳,立刻大步走了出来,低下脑袋恭声道:“可汗。”
“随我走!”
虞逻压下沉意,拂袖转身离开,乌蛮立刻拔腿跟上。
……
其实对于乌蛮,虞逻亦是心绪复杂,乌蛮随他出生入死多年,无疑忠心耿耿。于他而言,除了君臣之意,亦不乏兄弟之情。当时得知他死亡的消失,若说不悲、不怒、不愧疚,肯定是假的。
可这一切,都敌不过舒明悦的死亡。
他知道小公主性烈,所以才不敢告诉她真相,可乌蛮却越过他,故意用那种方式把事情在他妻子面前血淋淋地展开了。
在后来的许多日夜里,虞逻除了懊恼自己,也对乌蛮生出了一抹不满。
在那些辗转反侧日子里,他曾无数次地设想了许多可能。
假如他去见了舒明悦那一面,假如乌蛮没有擅作主张,去刺激舒明悦,两人是不是还有更缓和的方式转圜,是不是还有可能不以悲剧收场。
然而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虞逻脸色漠然,眼神冰冷地地看向他,“擅离职守,你可知罪?”
乌蛮无可辩驳,深深埋下脑袋,“臣知罪。”
“忤逆”二字,是任何一个君王都无法忍受的事情,虞逻亦如此,乌蛮为人直率,可正是这份直率和任意妄为,让他失了分寸。
虞逻拂袖转身,不再看他,淡道:“既然你不愿守凉州,酌降为四等武士,即日赴漠北领任。”
乌蛮自然甘愿受罚,可是听到他语气的漠然顿时急了,立刻解释道:“可汗,乌蛮对你忠心耿耿,绝无不敬不臣之心,我……”
虞逻眼神阴沉地递了过来
乌蛮一怔,话音戛然而止,沉默了须臾,慢慢低头道:“臣……领命。”
****
秋风萧萧,夜雨声寒。
因为白日哭了一通,眼睛红肿,舒明悦早早地睡着了,却在夜幕初临之时,从雨落屋檐的声音中惊醒,撑着床榻做起来,额角冷汗淋漓。
她睡眠一向好,这样半夜惊醒的事情甚少发生。
屋内乌漆抹黑,寂静一片,窗外雨水滴答,卷着嘶吼声一下又一下地拍窗户。
雨下得挺大。
舒明悦揉着额角,神色恼恨地把刚在梦见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晃出脑袋里,她竟然又梦到自己离世那天了,梦到了虞逻身着玄铠,满身血污,消瘦狼狈,踩着一团刺目的白光出现。
这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舒明悦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来这次也差不多,一定是被他白日所说的话影响了。
正如此想,却忽然一怔。
舒明悦耳尖动了动,窗外的雨声滴答滴答,声声拍窗,她扭头怔然地看过去,因为雨下的很大,天色一派昏黄,隐隐约约能感受到窗外压抑的天气。
似乎……有点不一样。
舒明悦拧起眉,费力地回想,她离世那天,真的下雨了吗?她已经分辨不清了,那时她五感削弱,并不能清晰地感知外面的声音。
哒哒——哒哒——
那好像……
是马蹄的声音。
对,是马蹄。
这个念头一出,舒明悦怔住了。
恰在此时,一阵冷风卷着雨气吹了过来。
舒明悦身体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窗户开合处,男人头戴蓑帽,一身雨气,雨珠顺着帽檐滑落在地。
那抹冷风也随之消失了。
这个感觉……
舒明悦睁大了眼睛,又是一怔,手指也紧紧攥起。
虞逻摘下蓑帽,脱下外衫和裙子,轻车熟路地朝她走过来,见她还在发呆,轻轻亲了下她耳朵,“在想什么?”
舒明悦一激灵,回过神,勉强地笑了一笑,“没什么。”
她怎么还在胡思乱想呢?虞逻连自己也重生的事情都在骗她,口中还有几句真话?白日说得那些,不过是哄她心软而已。
他身上还有些凉意,骨节修长的手指很凉,但身体却很暖,舒明悦犹豫了片刻,忽然伸手搂住他腰身,亲了亲他唇瓣。
一双杏眼乌黑清澈,宛如情语一般的看着他。
虞逻怔住了。
而她身上的薄被也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了里面的风光,圆润白皙,直晃人眼。熟悉的甜香卷入胸腔,虞逻喉咙慢慢滚了一下。
舒明悦好像害羞了,将脸蛋埋在他肩颈,抱着他、依恋着他,纤细柔软的身体也紧紧地压在他胸膛,指尖微划了他脊背一下。
手腕上,垂下一串凤眼菩提珠,菩提圆润光滑,一共十二粒。
虞逻喉咙慢慢滚了一下,手掌握住她腰,翻身压了上去。
……
就像他稍微有点情绪变化,舒明悦便能清楚的感知一样,虞逻也能清楚地感知她的情绪,比如现在,她有些急切,像是在渴望什么。可是似乎,却不是在渴求他。
虞逻心中有点难言的不舒服,忽然低头封住她唇,狠撞了一下。舒明悦的身体一下子颤抖,两只纤细手臂抓紧了他脊背,这种离他不得的感觉,终于让他安心了一些。
……
窗外的雨停了,床内的雨也停了。上辈子,昨晚这种事,虞逻都不太愿意抱她去浴室,他不喜欢她洗掉他的东西,可是小公主极爱洁,不同意,他无法,只能依她。但逮到机会,还是不给她弄,第二日一早,小公主朦朦胧胧地睡醒,一定会凶狠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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