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一夜满关山(古言1V1)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闲雨
沉荨略有些尴尬,“你怎么知道我腿上有伤?”她自问行走之时并无异常,没想到还是被他察觉了,这人到真是心细如发。
谢瑾不答,隔了一会儿反问,“是去西境寄云关了吧?”
“瞒不过你,”沉荨笑了两声,“不错,我本算好了时间,一定能在昨夜赶回,没想到路上出了点意外,有人给驿馆的马下了绊子,不止我,姜铭和朱沉也着了道。”
“谁做的?你堂弟沉渊?”谢瑾握住她的脚踝,将她那条腿搭在自己膝上,低头仔细瞧她的伤口。
沉荨很坦率,“是,他应该只想绊我一下,让我赶不及大婚。”
“你自找的,”谢瑾毫不客气地说:“你既答应了太后来我谢家,便是自愿放弃了十万西境军的统辖权,这时候又赶着去西境联络你那些旧部,我若是沉渊心里也会不舒服。”
沉荨咬着嘴唇,“你倒替沉渊说话?”
“替他说话又怎么了?”谢瑾冷笑一声,“沉荨,做人不能太贪心,你没听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吗?”
他挪了椅子过来,将她腿架在椅背上,起身把水盆端走,又取来药匣。
“他这是给你个下马威,警告你别再插手西境军,”谢瑾一面细心地把药粉撒在伤口上,一面说:“西境军和北境军你都想要,世上可没这样的好事。”
这人嘴里说着戳心窝子的话,手上动作却极细致轻柔,沉荨本想发脾气,又寻思着自家腿在人家手上捏着,识时务者为俊杰,遂忍了忍没吭声。
“大婚之时你若没出现,太后那边定然无法交代,”谢瑾朝她伤口上轻轻吹着气,让那药粉更均匀地落到深处,“你与太后生了嫌隙,沉渊就更能牢牢握住西境军,你一向行事还算稳妥,怎么这时候倒犯了糊涂?沉渊刚刚接管西境军,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你何苦这时去招他?”
谢瑾一面说着,一面抬头瞧她,一瞧之下,不觉愣了一愣。
沉荨并未如他料想那样一脸怒容,也没准备说点什么话来反驳他,只是笑眯眯地瞧着自己。
他这才发觉自家的脸挨她的腿极近,嘴唇都快碰上那处肌肤了,而她舒舒服服地靠在床边,将被褥团成一团垫在身下,那条腿屈尊降贵地让他举着,脸上的表情仿若在说:“想亲就亲一口吧。”
……
谢瑾心下有点羞恼,绷着脸将她的脚放下,取了绷带来一圈圈地缠,嘴上还不饶人,“这时候赶着去西境,你怕不是后悔了吧?只可惜木已成舟,你后悔也没用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沉荨托着腮,一脸认真地打断他,“谢瑾,今儿洞房花烛,你说这么多废话,莫非想拖延时间?你若不想,直说便是,我不勉强你。”
谢瑾一口气堵在喉间,差点跳起来,“拖延?我能拖延什么?沉荨,你老说这些话不觉得无聊么?”
“咦?”沉荨笑了笑,“这是无聊的话么?难道不是正事?”
谢瑾一时语塞,不觉朝她看了一眼。沉将军这会儿慵懒地靠在床头,如瀑青丝斜斜堆在一边肩头,寝衣的领口微微敞着,露着里头一线红兜儿的金线滚边,也不知是红烛映的,还是脸上本就抹了胭脂,一向素净的脸此刻云蒸霞蔚,眼波如水,要命的是一条纤长的腿还被自己放在膝上,轻薄的裤角只挂在那条腿的腿弯处,如果忽略那厚厚的绷带,倒真是活色生香。
谢瑾忽而觉得唇有点干,脸有点热。
两人的目光碰到一处,都没再挪开。
绷带的结早打好了,但谢瑾的手仍放在她腿上,掌心贴着骨肉匀停的小腿,缓缓摩挲。肌肤接触的地方,晕开一阵热意,令得两人呼吸渐渐有点沉,心跳也有些快。
顺理成章地,他缓慢地朝上抚去,触到她丰腻的大腿时,他略顿了一顿,抽出手来,将那条伤腿和着另一条腿一并捞在臂弯里,另一只手臂横过她的腰,直接把人抱进了喜床深处。
全幅红纱帐幔垂了下来,一小方天地里,尽是深深浅浅的红,烛火在帐外明明灭灭地跳动着,时光的碎片浮出来,化作悠然长河,里头浸着的全是他和她的点滴往事,水到渠成地推着他拥紧身上的人。
那些针锋相对的你来我往,此时也成了浮光掠影,轻飘飘地挠在心头,无关痛痒,更无关紧要。
这一切,原来并不困难。
揽着她腰肢,挑开她寝衣系带时,谢瑾心想。
一个多月以来,他很多次设想过洞房花烛夜的情形,每每到一定的时候就没法再往下想了,可是婚约已定,不管她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嫁给他,他们总归成了夫妻,再不甘,再不愿,他也必须扭转自己的心态,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看待。
他以前,没把沉荨看成是个姑娘。她和他所认识的大部分姑娘截然不同,她武力超群,性格直率,大而化之,大多数时候没个正形,有时还带着些痞气,但打仗时绝对身先士卒,奋勇无畏,在军中很有威望。
撇开那些恩怨和争吵,谢瑾私下里其实很欣赏她,不过这种欣赏他自认为绝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倾慕和喜欢。
他也知道自己一直很关注沉荨,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他时常会想着她,在她不来挑衅他的时候,甚至会暗搓搓地去撩拨她,但从来没想过要去喜欢她,爱她,与她做一些极亲密的事——除了那次偶然的春梦。
所以刚得知自己必须和她成婚时,谢瑾是不情愿的,抵触的。
他曾以为洞房这一关,自己很可能过不去,由此每天早上起床之时,都会默念叁遍:“沉荨是个姑娘,我将成为她的丈夫,而她将成为我的妻子。”
事到临头,一切居然这般容易,甚至自己没有半分勉强,他先是吃惊,后又释然。
也许是多日的自我暗示和情绪调整起了效果,他已经接受了她于他的这种新身份。首-发:yuwangshe.me ( )
风吹一夜满关山(古言1V1) 第十章心上秋(1)
身体越来越热,脑袋越来越沉,万千思绪都被抛到脑后,他依着身体的驱使和本能的指引,沉入陌生的情潮里。
红帐内的春色一点一点漫开,卸去寝衣的她上身只穿了大红的肚兜,谢瑾的手绕到她背后,摸索着去解她兜儿的系带。
沉荨两条手臂环上来,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晕晕沉沉地往他胸膛上蹭,红唇颇无章法地亲过他的锁骨,在滑动的喉结处咬了一口,像是甜蜜的毒蛇一般,意乱情迷地滑到他嘴唇边。
鬼使神差地,谢瑾略偏了偏头,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
她的吻落了空。
这一下出乎意料,两个人都僵住了。
火热的旖旎如潮水般褪去,几乎是瞬间便清醒过来的谢瑾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沉荨是一个骄傲的人,尽管她有时吊儿郎当,口无遮拦,喜欢口不对心地说一些让人跳脚的话,但他知道,她是极敏感和自傲的,更何况是这种时候。
果然,沉荨的手臂还挂在他肩上,但脸上的红潮很快消散,神情冷静下来,眸中的涟漪荡开又迅速归于平静,最后只剩下冷冷的一点波光。
谢瑾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手仍然贴着她后背,没能解开的小衣系带缠在他指间,绞得他思绪一片混乱。
红帐间只闻两人逐渐平息下来的呼吸声。
身体中的燥热褪去,沉荨一时觉得有点冷,自嘲地笑了笑,去拉他的手。
哪知那细带却在这时被扯开了,大红色绣着金线凤凰的肚兜一下飘落下来,现出一片春光。
沉荨“哎呦”一声,忙一手护住前胸,一手捞起那兜儿,背过身去捡起一边的寝衣穿上。
“还真是尴尬啊,让你看光了,”她笑道,“还好你也基本上光了,咱们这一局算扯平。”
没来由的,谢瑾心口一悸,却说不出话来。
沉荨穿好衣物,转过身来,看了看裸着上身,春色撩人的谢瑾,扑哧一笑,将他扔到一边的衣衫拿起来往他身上胡乱一盖,拍了拍他的脸颊以示安抚。
“那什么,”她状若无意地说,“忘了你有心上人,对你来说,是难了点。”
谢谨无法解释,也不能反驳。
沉荨撩开帐幔,正要下床,手腕忽地被人钳住,谢瑾一把将她拉回怀里,唇不管不顾地往她脸上寻过来。
沉荨偏头躲开,直接一个耳光扇过去,“啪”的一声,他脸上顿时出现五个通红的指印。
她怒道:“我早说过你不用勉强!你犯得着这样吗?”
谢瑾胸口起伏,慢慢伸手抚上自己的脸。若是以往受了沉荨这一耳光,他一定会想法子讨回来,但这一次,他觉得自己该挨这一巴掌。
沉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新房中央的八仙桌前坐下。
桌上摆了几盘冷食和果点,一个托盘内放着一壶花雕和两个小酒杯,是给新婚夫妇喝交杯酒用的。
沉荨平息了一阵,拿起那酒壶,将倒扣的一个小酒杯翻过来,慢慢往里斟着酒。
正要送到唇边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那酒杯夺了去。
谢瑾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你腿上有伤,最好不要喝酒。”
“也对,”沉荨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不快,笑嘻嘻道:“那么,交杯酒也不用喝了?反正你也没挑我盖头。”
谢瑾默不作声,脸色阴沉地在她身边坐下。
沉荨凑过去,捏着他的下巴瞧了瞧,“哎呀,打得狠了些,对不住了,要不擦点药吧?不然明儿怎么见人?”
她这心情倒恢复得快,谢瑾半真半假道:“别人问起,就照实说是被你打的。”
“别呀,传出去别人还当我多凶。”沉荨起身去拿他刚才留在椅子上的药匣,抱过来放在桌上,“哪瓶是消肿的药?”
谢瑾瞄了一眼,“青色缠花枝的那个。”
沉荨取了匣子里的小棉花棒,沾了药粉细心地抹在有点红肿的指印上。
红烛悄无声息地燃着,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更声。
没有闭紧的窗扉灌进丝丝夜风,吹得窗前梅瓶内插的数枝朱瑾隐隐绰绰地晃。
夜阑人静,烛影摇红。
沉荨的手很稳,一面抹着,一面说:“时间也不早了,抹完药就睡吧,先说好了,我习惯睡外头,你睡里头。”
谢瑾没出声,沉荨收了药瓶,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咱们也不是非要圆房不可,你不必有什么负担,总归我嫁给你也不是为了这个。”
谢瑾长眉一挑,语声很平稳地问:“那你是为了什么?”
沉荨打了呵欠,“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么?何苦问我?”
谢瑾将她手一按,一双黑眸透澈澄亮,目光似网,牢牢罩住她,“监视和牵制我谢家也就罢了,横竖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你若要打八万北境军的主意,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沉荨啧啧叹了一声,拿手去按他微微拧着的眉心,“你瞧你,眉头又皱这么紧做什么?放心,我不为难你,” 顿了顿,又促狭地笑着补充,“无论什么事。”
谢瑾气得牙痒痒,偏这情形这时辰也不好发作,只哼笑一声,起身走到床边,果然依言睡到了床里。
没一会儿沉荨也上来了,连日奔波,她应该是累极了,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谢瑾听得她呼吸既轻且长,翻过身来面向她。
红烛燃到半途,这会儿火光格外明亮,透过纱帐清晰地勾勒出对面人的轮廓。她侧身而睡,一弯腰窝凹着柔美的弧度,一手压在枕下,另一条胳膊横在大红丝绣缎面的被子外,袖子卷上去,露出一截小臂。
谢瑾叹一声,将她压在枕下的手抽出来,两条胳膊都塞回被子里。
次日松渊小筑内当值的婆子领着两个沉荨带来的小丫鬟去敲门,听里头静悄悄的,本以为这门很得敲一阵,哪知刚敲了一声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谢家昨儿新进门的大少夫人,身上穿得周正,发髻却很散乱,见了来人,脸色微微一沉,“怎么这时辰才来?”
得了谢夫人吩咐故意晚来的婆子并两个小丫头都不敢吱声,沉荨也没什么废话,只说了一句,“明儿起,若我不上朝,一律卯时正过来伺候。”说罢,叫了小丫鬟进去,“帮我梳头。”
谢瑾从谢家练武堂回房时,沉荨正坐在窗前的梳妆台前。她穿了一身绛红上襦搭了烟水色半臂,配了条茶白六幅湘裙,丫头给她挽了个随云髻,发髻上插着一只赤金烧蓝的衔珠凤钗。
正往净室走的谢瑾看了她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走到她跟前,朝她耳垂处瞄了一瞄。
玲珑小巧的耳垂穿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钩,下面挂着一只玛瑙小耳铛,只一眼,便看得出上头并不是耳夹。
谢瑾垂眸,自嘲一笑,去净室洗漱更衣。
夫妻俩收拾停当,到正院给谢戟夫妇敬茶。
谢夫人高高兴兴地接了儿媳妇敬的茶,心下特别满意。
她这大儿子,从小老成持重,成天顶着一张冰块脸,沉稳是沉稳了,外人也都赞誉有加,可她就觉得这孩子怎么看也不像个少年人,死气沉沉的,让她这做娘的看了都没什么好心情。
所以不怪她喜欢沉荨,自家儿子也只有在这姑娘面前,才有了几分少年儿郎该有的模样,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很早就发现,儿子在沉荨面前,脸上的表情和情绪都来得特别强烈,很有精神,就算是生气,整个人也生动了许多。
不过因为沉家和谢家向来对立,儿子不太可能把这姑娘娶回来,谢夫人深以为憾,暗自抱恨好多年,听到太后和皇帝有意撮合两人时,她先还不敢相信,再叁确认无疑后,不由喜出望外。
这可不是自古姻缘由天定,月老自有好安排么?
当然,坐在她旁边的谢侯爷可能不是这么想的,但谁管他呢?反正她对这桩婚事特别满意,连带着瞧儿子也顺眼许多。
风吹一夜满关山(古言1V1) 第十一章心上秋(2)
谢夫人亲切地赏了儿媳妇一匣子丰厚的见面礼,吩咐儿子:“今儿天气好,你陪荨儿去城外的枫露山走走吧,听说山上枫叶都红了,你们不久就要离京,趁这时节好好散散心。”
谢瑾却恭敬道:“母亲,孩儿恐怕还是得去西京校场,这批新兵得操练得像个样子才好带去北境……如今天气转凉,北边不久就会降雪,一旦大雪封山,路就不好走了。”
谢戟目光一直在谢瑾略有些发红的一边脸颊上打转,闻言瞪了谢夫人一眼,“瞎安排什么,正事要紧。”说罢,很和气地问沉荨:“荨儿没什么意见吧?”
沉荨忙道:“自是军务重要。”
谢夫人无奈,只得携了沉荨的手,笑道:“我在淡雪阁那专门给你扩了一间书房,就在云隐书房隔壁,一会儿我领你去瞧瞧。”
早膳后,谢瑾领着祈明月骑马去了西京校场,谢夫人因要处理家事,把沉荨领到淡雪阁后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沉荨在自己的书房内写了两封信,想了想,推门进了隔壁谢瑾的书房。
他的书房应该也是不久前重新翻新过,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书案书架与她书房里是一样的,这会儿还散发着花梨木淡淡的清香。
东边的屋角放置着半人高的沙盘,沉荨走过去看了看,里头是北境一线山形地势的微缩模型,正中的关隘处正是望龙关,周围山势起伏,蜿蜒盘旋,上至关外樊国疆土,下至望龙关下的靖州城,都是毫纤毕现,栩栩如生。
沙盘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崭新的北境地图,沉荨瞄了一眼,便知是最近重新绘制过的,几次与樊国交战中新开辟的战场都被重点标示了出来。
西边的墙壁上,挂着两副字画,都是谢瑾自己的笔墨。
右边一幅画是《春山牧雨图》,图中山林染翠,烟云漠漠,细雨霏霏中曲涧雾浓,隐见牧人骑牛而归,其用笔时而墨洒,时而细点,浓淡相宜,极有意境。
右下角处的题跋是一首五言:“烟霞润广树,碧叶绣清安。新绿又一年,携雨看山归。”
谢瑾这人,画技诗作也都还不错,有时还颇有点文人雅士的隐逸情怀。
沉荨目光转到另一幅字画上。
左边的《题望龙关》画的是北境骑龙山脉中的望龙关,泼墨写意,只寥寥数笔,雄关漫道,万壑千嶒,锋凛气势便扑面而来。
左上角题跋是一首七言:“关山冷月孤雁高,烽火长缨金鼓急。晓动寒林飞将出,驰马横戈千嶂里。”
沉荨心潮起伏,凝目瞧着那幅《题望龙关》,长睫掩下,半晌方才微微一笑,去瞧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书册。
长指沿着书籍一册册滑过,在一本简单装订的书上停了下来,沉荨犹豫片刻,抽出这本书册。
谢瑾有随手记叙的习惯,这本线装书里装订的,便是他的一些散笔。
她饶有趣味地翻着,唇角不觉微微翘起,眉眼俱柔。
也许记叙的人自己并没有察觉,但在这书页里,随处都可发现一个人的痕迹,她隐在字里行间,栖身在时光的各个角落里。
“……洪武二十七年冬,大雪封山,粮道断绝叁月有余,存粮已近告罄,叁军饥寒交迫,吾令人张弓猎禽,然极寒之地,难觅其踪,吾忧思辗转,彻夜不得眠。未等山穷水绝之日,荨竟令人劈山碾冰,粮被冬衣,载车以达,此雪中送炭之恩,实重逾泰山也。后春临冰消,吾去信表恩,荨只回:“不足挂齿。”吾甚感怀。”
“……金秋九月,獒龙沟大捷,荨率荣策营将士与吾军会师,是夜篝火熊熊,荨与左将拼酒,酩酊大醉,竟仗气使酒,霸占吾之营帐,吾不得已,遂与左将同帐,其酒气熏天,鼾声如雷,吾睁眼至天明……”
“……昭兴元年春,上欲配荨于洪恩伯世子,吾回京述职,荨邀春猎,时洪恩伯世子亦随行,未几,竟掉头而去,吾策马追问,曰:荨心在尔身上,尔不知乎?吾哑然失笑,此误会大矣!需知荨乃视吾为对手,欲胜吾而后快,故而与吾射猎以赌,非着意亲近,罢!吾早闻洪恩伯世子另有心仪之人,此借口未免可笑……”
“这傻瓜!”沉荨看到此处,笑骂一句。
她翻往下一页,看了一眼,捏住书页的手微微一顿。
“……上京秋暮,吾于月夜邂逅一女子,伊柔婉似水,情深缱绻,吾后思之,恍若南柯一梦……”
沉荨迫不及待往下翻,后一页的笔记却被撕去。
这么说来,他邂逅的这名女子便是他的心上人了?算算时间,距今也有叁年了,为何他没去求娶那名女子?难道是谢家政敌之女?
……柔婉似水?情深缱绻?
初见便让谢将军这般牵肠挂肚,也不知是哪家闺秀?
沉荨胡思乱想一阵,把此事丢开,合上书册放于原位。
她继续在谢瑾书房中搜寻着,最后转到博古架上层的两个抽格,抽格没上锁,她打开一看,正是想要的东西,大致翻了翻,小心把一个宗卷取出,抽出内中的文书,坐到书案前仔细看起来。
这时却有人在外敲门,沉荨忙将东西放回原位,合上抽格,这才道:“进来。”
进来的人却是朱沉。沉荨嫁入谢家,姜铭和朱沉自然也随她搬来了谢府。
沉荨往朱沉臂膀上扫了一眼,笑道:“伤还好吧?怎不多休息一阵?”
“早不碍事了。” 朱沉摇头,接着俯身过来,在沉荨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沉荨沉目静思一阵,点头道:“知道了,明儿我亲自去一趟。”
朱沉欲言又止,最后道:“将军新婚,怕是不方便,要不还是我去吧。”
沉荨摇头:“你和姜铭伤得比我重,万一露了行迹就不好了,而如今在上京,我只信得过你和姜铭,让其他人去更不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晚间谢瑾回了府,先去了书房。
他打开博古架上的抽格,翻开内中的几迭宗卷,细细检查了一阵,将抽格上了锁。
是夜月悄风静,秋霜新降,他回到松渊小筑时,沉荨已梳洗完毕,穿了梅染色的寝衣,斜靠在新房外间窗前的贵妃榻上翻着书。
谢瑾解了甲,自去了净室沐浴,不一会儿换了寝衣出来,淡淡问:“你看了我书房里的宗卷?”
沉荨将书合上,看他一眼,心情不甚好地说道:“谢将军好没意思……书房门不锁,也不派人守着,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没上锁的抽格里,不就是想等我去看么?”
谢瑾也没否认,随意披了一件外袍,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去撩她的裤管,“今儿腿伤怎样了?”
沉荨将腿一缩,道:“好多了……男女授受不亲,别动手动脚。”
谢瑾忍不住一笑,“真是稀奇,沉将军不是一向不拘小节么?”一面说,一面将她腿捞过来,将绷带解开。
伤口已经重新上了药,他查看一番,将沉荨腿架在垫子上,“晾一会儿。”抬头见沉荨瞪着他,又真真假假地说:“你嫁入谢家,我自然得诚心伺候,若是你少了一根头发丝,恐怕太后都得追问。”
沉荨脸垮下来,一言不发地转过脸去,谢瑾瞄她两眼,问道:“你瞧骑龙坳一线的布防驻军图做什么?”
沉荨转回头,拿起一边的书翻开,一副不想跟他多谈的样子,口中却道:“早就说了,你这样有意思吗?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好了,何苦绕这么个大圈子,你不嫌累吗?”
谢瑾将她手中的书抽开扔到一边,“我问你你会说吗?”
风吹一夜满关山(古言1V1) 第十二章心上秋(3)【 】
两人对视一会儿,沉荨忽地笑了,坐直身子,“好吧,你也不用猜来猜去,你把骑龙坳给我,我去守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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