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烟引素
菱唇轻启,薄玉乔径直开口推拒道。
“阿珠,你现下便服侍二当家即可,只消再寻旁人看顾与我,也是无妨。”
说着,薄玉乔又转头望着屠玄,又道。
“二当家,还望您与京城送信,将小女子在永川涧的事情告知舅母,如此便成了。”
听得薄玉乔所言,屠玄倒是略微思索了一阵,而后方才试探着开口问道。
“莫不如我派人送薄小姐径直回京,想来倒也无碍。”
径直回京也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近日折腾太过,薄玉乔还是欲要好生歇息一番,否则即便她受得住,肚腹之中的娃儿也受不住,若是娃儿真真生出了什么事端的话,她恐怕亦是会后悔莫及。
如此思量一番,薄玉乔兀自微微摇头,随即便道。
“多谢二当家美意,暂且不必麻烦永川涧众人,小女子因着身子微恙,可否留在永川涧之中唠扰几日,再往京中赶去?”
薄玉乔既然如此开口,即便屠玄不待见于她,也不好即刻便开口赶人。这厮面色现下已然恢复如常,瞧着阿珠那副心忧的模样,登时轻笑一声道。
“瞧薄小姐如此开口,可不就是见外了?你乃是月萧的外甥女儿,按着辈分,叫我一声叔公也不为过,便将永川涧当做自己个儿家中即可。”
听得屠玄此言,薄玉乔心下嗤笑一声,觉得与这人争辩好没意思,随即也便服了个软儿,轻声道。
“那便多谢二叔公了。”
等到这二人一齐闭口,阿珠总算寻着了发问的时机。一张珠圆玉润的小脸儿上带着掩不住的忧色,上前一步,小手死死攥着薄玉乔的袖襟,而后忧虑的开口问道。
“小姐,您身子到底如何了?难不成是受了风寒?阿珠现下便带您去将衣衫换了罢!”
此刻薄玉乔也觉得略有些难耐,虽说到了小楼处也不再有山风侵袭,但里头的小衣仍黏腻的很,让她不由蹙眉。
薄玉乔将欲应声,却冷不防屠玄开口了。
“你先前不是说身子疲累吗?现下便先去歇息罢,薄小姐那处我派沉香过去,那丫鬟可比你周到许多,如此便可安心了罢?”
听得沉香二字,阿珠面上也现出一丝犹疑,沉香可真真是个妥帖人儿,若是有她伺候的话,小姐的衣食住行定然会被打点的无半点不妥之处,但阿珠仍是想待在小姐身畔,也不知到底因何缘故,这一次二当家将她自京城中接回永川涧,拘了她在房中伺候,眼神儿便与宝华山中的饿狼一般,让阿珠每每想起,便有些不寒而栗。
即便心下略有些不舍,阿珠也不敢当面违拗屠玄的吩咐,只得瓮声瓮气的应道。
“好罢,那我便带小姐去寻沉香,如今在东南那处的小楼还空着,便先让小姐住在那处可好?”
闻得此言,屠玄径直颔首,随即也不再瞧薄玉乔半眼,便径直转身,往卧房之中赶去。
等到屠玄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时,薄玉乔倒是松了一口气。这屠玄着实不是个简单人物儿,身上的那股子煞气让人心下惊惧的很,即便与瑞王相比,身上的气势也不逊分毫,想必手头儿上的人命定然不少。积年累月之下,方才会形成如此浓郁的煞气。
不过薄玉乔好歹也是屠月萧的亲外甥女儿,所以即便屠玄因着阿珠的缘故,心下对她略有些不满,但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好歹是正经亲戚,若是在永川涧之中被人给欺辱了,恐怕屠月萧在赵轩那处,也没法子交待。
薄玉乔便随在阿珠身后,经此一事,白生与勇子自是清楚了薄玉乔的身份,当下心中怀疑尽消,勇子便径直回到高墙处,继续值夜,而白生却热络的很,转身帮薄玉乔寻那名为沉香的丫鬟了。
此刻石子路上便只有阿珠与薄玉乔两人,这丫鬟也便没有旁的避讳的了,径直吐了吐舌,而后再次开口问道。
“小姐,您还没有告诉阿珠,您身子到底如何了?”
听得阿珠所言,薄玉乔抿唇一笑,面上不带丝毫忧虑,道。
“其实也并无大碍,我不过是怀有两个月的身孕罢了,并非伤病,你莫要太过忧心,不过今夜将将落入了句容河之中,也要好生收拾一番,省的若是染上了风寒,腹中的孩儿也受不住。”
阿珠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薄玉乔居然会如此之快便怀有身孕。满打满算,薄玉乔入瑞王府如今方才四月不到,居然已然怀有两个月的身孕,真真是极有福分的。
如此一想,阿珠面上的喜色便再也遮掩不住,而后便略有些急切的开口道。
“小姐,那咱们快些行走,阿珠赶紧给您备上浴水,好生梳洗一番,您也能舒坦许多。”
东南角的小楼并不算远,等到薄玉乔瞧见那小楼之后,倒也是觉得不错,永川涧仍处于江南一带,所以这小楼亦是素墙青瓦,端的一副江南园林的模样,薄玉乔自是极为欢喜。
将将入了小楼正厅之中,薄玉乔便见着了白生,以及白生身畔一个年岁并不很大的丫鬟,约莫十二三的模样,生的倒是清秀,身量轻盈,此刻正怯怯的冲着薄玉乔福了福身子,而后软声开口道。
“奴婢沉香,见过薄小姐。”
见着这丫鬟如此知礼,薄玉乔心下也是极为满意,还未开口冲着沉香吩咐一句,便听得这丫鬟率先道。
“小姐,沉香已然为您备好浴水,您若是现下无事的话,便先上去模样罢,省的穿着湿衣裳,于身子亦是有损。”
薄玉乔自是清楚这个理儿,随即也不欲耽搁,又与阿珠交代两句,阿珠与白生便一齐退下,而后薄玉乔便随在沉香身后,踏过木质的楼梯,往二楼行去。
这小楼一共也便是个小二层,因着只住着薄玉乔与沉香,当真是有些空荡。此处修缮的也是不错,想必永川涧之中的钱银也是不少,如若不然的话,也过不上如此富庶的日子。
沐浴过后,薄玉乔便着着沉香这丫鬟早便准备好的中衣,径直行至主卧之中,落座于床榻之上,随即手中便多了一碗姜汤。
“小姐,便用这碗姜汤去去寒罢,您现下怀有身孕,自是不好轻易用药,待用了姜汤之后,在锦被里头发发汗,想必便无大碍了。”
薄玉乔自然也清楚这个理儿,登时也不矫情,径直将略有些烫口的姜汤送入口中,一饮而尽,那股子火辣辣的感觉,便自喉头一直燃烧到腹中,便好似燃起了一把火一般,倒是让薄玉乔舒坦的很。
用过姜汤之后,薄玉乔又以温水加青盐漱了漱口,随即便歇下了。翌日清晨,薄玉乔还未睁眼,便嗅到了一股子极为浓郁的米粥香气,让她略有些肚饿。
瞧见一旁的红木小架上头的铜盆已然盛了温水,薄玉乔便径直沾湿了巾子,仔细拭了拭面,而后又将墨发绾上一个发髻,以那支银钗簪好,随即又着着阿珠准备的鹅黄色的秀裙,虽说做工料子不若瑞王府那般精细,但也是不错的衣衫了。
薄玉乔也并非挑剔之人,登时便将手中拿起的衣衫给换到身上,完事过后便径直推开了主卧的雕花木门,那股子香气便更为浓郁了。仔细嗅了嗅香气,发觉是黄豆排骨汤,这黄豆排骨汤的做法虽说不算繁复,但最最需要时候,想来沉香这丫鬟大抵是起的极早,方才能将这黄豆排骨汤炖出这般浓郁的香气。
循着香气,薄玉乔径直入了小楼后头的厨房之中,瞧见沉香这细瘦丫鬟便支了一个小杌子,坐在灶前,看着那锅的黄豆排骨汤,眼睛紧闭,小脑袋不时点了几下,薄玉乔心下便略有些愧疚。
沉香这丫鬟着实是懂事的很,且她年岁也不算大,方才十二有余,便这般妥帖细致,想必定然是以往受过许多苦楚,方才如此。这般一想,薄玉乔对沉香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意,真真是恨不得将这小娘子也给带入京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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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五军都督府。
楚峥现下落座于五军都督府之中的议事厅,一双凤眸之中不带半分波动,冷眼瞧着面前的严臻,而是讥嘲一声道。
“严同知不是说三日之内定然能寻出我府上侍妾的消息吗?那现下人在何处?”
听得楚峥的诘问,严臻额间也不断渗出冷汗,此事的的确确是他的纰漏。若非他治家不严,也不会被家中小厮与盐帮之人勾结,趁机放火燃了整个同知府,方才让瑞王府之中的乔夫人被人劫走。
而月公主也与吴显益派来的贼子对上,若非月公主本身的身手便不错的话,恐怕现下已然与乔夫人一般,仿佛人间蒸发似的,消失在金陵城中。饶是如此,月公主也受了极重的伤,他真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宁为妾 第268章 诊治
严臻径直以袖襟拭净了面上的冷汗,而后又抬眼望着面前的楚峥,明明楚峥年岁比他还要小上一些,偏生身上的煞气极重,先前处决吴显益的手段,着实是让人不寒而栗,即便是严臻这样久经沙场的军士,都不由自主的升起忌惮之心。
这种忌惮与楚峥的身份无关,毕竟严臻亦是出身大族,父亲严于翼乃是大乾王朝的骠骑大将军,手握五十万军士,自是权势逼人。若是一般的皇室子弟,严臻还真真不会放入眼中,但楚峥却是个例外。
此刻严臻思量了一番,抿了抿唇,而后便开口道。
“瑞王殿下,下官已然寻着了一些消息,宝华山一带的山民发觉了廷远风一行人的踪迹,山民之中有我们布下的钉子,先前也传回了消息。不过其中并未有乔夫人的消息,也不知到底是怎的回事。此事是下官失职,还望殿下恕罪。”
听得严臻所言,楚峥剑眉蹙的更紧,冷声道。
“现下自是没甚功夫拿你问罪,既然廷远风一行人出现在了宝华山,说不准乔夫人也在那处,你便派兵虽本王往宝华山处行去罢!”
知晓楚峥要亲自前往宝华山,严臻着实是有些惊着了,毕竟即便薄玉乔怀有身孕,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侍妾罢了,何德何能竟得着瑞王如此青眼,也真真是这小娘子的造化了。
即便心下觉得楚峥对薄玉乔的宠爱太过,但严臻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清楚以此刻楚峥的心境,定然是听不进他所谓劝告的。如此,严臻也不欲自讨苦吃,便下令派遣五百军士,随时候着楚峥的命令。
永川涧中,阿珠因着记挂薄玉乔的身子,所以一早便出了永川涧,顺着山涧外头的羊肠小道往不远处的宝华山行去。宝华山上有一座宝华寺,香火鼎盛,其中的老和尚一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比之少林的得道高僧也不差分毫,其中有一法号慧智的僧人,虽说身手并未尽得少林精髓,不过尔尔罢了,但医术却是极为不错的,给小姐诊治想必也是极好。
这般思量一番之后,阿珠便入了宝华寺之中,好歹日日去宝华寺进香的香客也是不少,否则的话,她一介女眷入宝华寺之中,也着实是有些不太妥当。阿珠以往也来寻过慧智几次,所以现下亦是熟门熟路的行至慧智所居的禅房之中,径直将极为古朴的木门给推开,瞧见正在捣药的慧智和尚,轻笑着开口道。
“慧智师傅,还望师傅能随小女子再去一趟永川涧,昨日永川涧之中来了一位娇客,腕骨伤的极重,且怀有身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来慧智师傅也不会推拒罢!”
慧智这和尚年岁并不很大,约莫将将四十出头,生的慈眉善目,头顶九个戒疤,着着大红的袈裟,好似得道高僧一般。听得阿珠所言,慧智将眸光自车前子上移开,而后淡淡的开口道。
“既然那病人怀有身孕,贫僧便随女施主走上一趟也并无不可。”
慧智和尚应得倒是痛快,毕竟永川涧众人虽说顶着山匪的名头,但也不过是劫掠一些贪赃枉法的恶官罢了,有时还会将山下流离失所的山民给接到永川涧中,赏他们一口饭吃,此举比之一般的善人,也是强上许多。
慧智和尚是个通透人,既然永川涧之人未曾胡作非为,我佛慈悲,救人性命自然是极好的。
见着慧智这般痛快,阿珠俏丽的小脸儿上也显出淡淡的喜色,心下暗道:既然慧智出手的话,想必小姐的身子定然无碍!
阿珠劝说慧智之时,薄玉乔正与沉香一齐用早膳,这丫鬟年岁不大,但却极为乖巧,甚是可心儿,薄玉乔也极为欢喜这般懂事的小娘子。便也让她一齐落座,反正现下也不是在瑞王府之中,自是不必太过讲究。
沉香此刻也发觉了薄玉乔腕骨处的异样,体贴的将黄豆排骨汤给盛入白瓷碗儿中,而后放上调羹,将白瓷碗儿端到薄玉乔面前。
虽说昨晚仍旧疼的厉害,不过拿起调羹进食还是没有问题的,先用了一碗滋味儿不错的黄豆排骨汤暖了暖胃,而后薄玉乔这才继续用了奶香饽饽,配上开胃的豇豆,酸爽的口感也让她多用了些饭食。
等到沉香将碗碟纷纷撤下之时,阿珠便带着慧智入了小楼之中,薄玉乔一抬眼,便瞧着了一个着了大红袈裟,身量中等的和尚,紧跟在阿珠身后。薄玉乔心下了然,这和尚大抵便是阿珠请回的大夫罢。
薄玉乔径直自红木凳子上起身,而后便双手合十,不过因着左腕疼痛的很,薄玉乔的手掌根本伸不直,冲着慧智躬身行礼时,她强忍着那股子刺痛开口道。
“大师有礼。”
见状,慧智亦是双手合十冲着薄玉乔回礼。
“女施主有礼。”
“施主,既然你左腕有伤,便让贫僧为你诊治一番罢。”
听得慧智所言,薄玉乔方才扫见这和尚手中提着一个并不很大的梨木药箱,而后便颔了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慧智落座。
待二人一齐落座在红木凳子上时,慧智便径直自药箱中取出了脉枕,放在八仙桌上,而后薄玉乔将左腕放于脉枕之上,原本的疼痛便更是明显。
慧智将薄玉乔袖襟往上拉了几分,露出通红发紫的手腕,这情景瞧着倒是比昨夜更加严重,阿珠见了,心下更是忧虑不已。慧智这和尚也是有真本事的,薄玉乔腕骨断折,他便小心翼翼的将断骨接上,而后又敷了药性不算猛烈的草药,这才也白布将伤处包扎好。
“女施主,你现下怀有身孕,贫僧也不敢用太过烈性的药,所以这腕骨断折之伤,想必要将养半年左右。”
闻言,薄玉乔心下也明白慧智的意思,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将养半年也不过一百八十日也不算太过难耐。薄玉乔也并非不知好歹之人,当下面上便挂着意思浅笑,而后冲着慧智道。
“多谢大师费心了。”
为薄玉乔包扎好左腕之后,慧智并未即刻离去,而是帮薄玉乔诊脉。听得薄玉乔的脉象,慧智的眉头越蹙越紧。她腹中的胎儿现下极不稳当,毕竟已然折腾的数日,即便没有见红,也差不离了。
见着慧智的面色,薄玉乔心下也不由的有些忧虑,登时便急声开口问道。
“大师,可是小女子腹中孩儿有恙?大师定要将这个孩子保住!薄氏在此处跪谢了!”
说着,薄玉乔便径直自红木凳子上站起身子,冲着慧智欲要跪拜。慧智自是不会让薄玉乔行如此大礼,登时便侧身避过,而后便道。
“女施主请放心,即便您胎象不稳,只消日后好生将养,这孩儿仍是能产下来,只不过可能会有些贫弱,这一点即便是贫僧也无能为力,只怕让人日后多多费心了。”
知晓孩儿能平安产下,薄玉乔心绪也不由有些激动,即便孩儿日后身上大抵会带着病根儿,但以义父的医术,想必亦是会保他无恙,总比现下便失了性命要强上许多。
此刻阿珠已然将薄玉乔搀扶着落座,而后慧智又开了安胎药的方子,如此方才被归来的沉香送离永川涧之中。至于阿珠,早便将慧智给忘在了脑后,拿着方子便出了小楼之中,往永川涧放草药的货仓中行去,不多时便将方子上所开的安胎药取来了二十余副的分量,带回了东南角的小楼处,着实让薄玉乔吃了一惊。
有了阿珠与沉香照料,薄玉乔也觉得身子比前些日子要好上许多。因着心中记挂楚峥,薄玉乔早在第一日到永川涧之中,便亲笔写了一封书信,托永川涧之中的人给送到京中。等信到了京中之后,舅母定然会让舅父去寻义父,到了那时,楚峥也便可得知她的消息,差人来接了。
现下薄玉乔还不清楚,在楚峥眼中,她真真是极为重要,即便暂且将廷远风给舍下,也要将薄玉乔全须全尾的给带回来。
严臻当真也是个有本事的,将将引着楚峥到了句容河流域,虽说并未寻着薄玉乔的消息,但其手下却将廷远风的行踪尽数给掌握了,清楚前些日子盐帮之人在此处寻一女子,寻了足足有三日,却仍未得着那女子半点消息,最后廷远风发觉了事有不对,即便他心下不欲放过薄玉乔,但却因着怕被追兵赶上,便只得暂且离去了。
听得这个消息,楚峥自然清楚盐帮先前寻着的那个小娘子,便是薄玉乔无疑。如此一想,楚峥便觉得他胸臆之中都翻起了滔天的波浪。
思及薄玉乔是在宝华山附近消失了踪迹,楚峥亦是能够断定,这小娘子现下也定然是处于这片地界儿,且想必还为人所庇护,否则一个相貌极佳的小娘子若是不想被人发觉的话,恐怕也不是易事。
宁为妾 第269章 相见
之于薄玉乔而言,永川涧之中的日子也算不得难过,起码比瑞王府之中的勾心斗角是要强上许多,若是京中没有那些她在乎的人的话,想必她便会生出永远留在此处的心思了。
先前慧智和尚便曾言道,因着有孕的缘故,所以腕骨上头敷着的草药,药性并不很烈。同理而言,效果便也并不如何,薄玉乔仍是感觉手腕刺痛,虽说不若将将受伤时那般严重,但也是极为难耐。
苦笑着抬起左腕,望着腕骨上缠着的一层层白布,薄玉乔右手的指尖在白布上轻轻滑动,抬眼儿瞧着窗外不断名叫的杜娟,那一声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让她心绪也浮起一层层的波澜。
还未待薄玉乔缓过神来,便听得一阵清浅的脚步声,大抵便是前来伺候的沉香。这丫鬟极为妥帖,想来是欲要将房中的温水也换过一次罢。
陡然,薄玉乔被人由后头紧紧环住,结实有力的双臂箍住她的肩头,让她丝毫不能动弹,将开始薄玉乔还是有些惊慌,但瞧见那人袖襟上纹绣云纹的花样,以及身上已经算不得明显的甘露香气之后,她也便清楚了来人的身份。
能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不是楚峥还有谁人?
想到楚峥来永川涧将她寻到,薄玉乔便仿佛落叶归根一般,霎时间有了归宿,整颗心都平静下来,先前那股子淡淡的郁燥,如今尽数消失,想来是安心了罢。
盛极的艳丽容貌上此刻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杏眸之中浮起了一层水雾,红唇轻启,道。
“殿下,你来了。”
许是薄玉乔的言语中带着些许哽咽,让楚峥心头不由也升起了一股子刺痛之意,若非他去苏州围剿吴显益,乔姐儿也不会被廷远风掳走,虽说跳脱了廷远风的钳制,但想必亦是受了许多苦楚。
一想到薄玉乔不在他身畔的感觉,楚峥只觉得心痛如刀绞,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只得将下颚靠在面前小娘子的肩头,炙热的呼吸打在薄玉乔的耳廓,使得那白玉般的肌肤不多时便染上了一层绯色。
薄玉乔感受到楚峥手臂上的力道,便仿佛巨蟒一般,将她紧紧勒住,也让她呼吸有些难耐。薄玉乔抬手覆住楚峥的手,径直开口道。
“殿下,你力道小些,勒的我身子发疼!”
薄玉乔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娇嗔,楚峥听到耳中,只觉心头一热,也有些不舍这小娘子受苦,便松开了两只钳制住她的手臂,而后径直迈步,站到了薄玉乔身前。
薄玉乔此刻也瞧清的面前男子的模样,即便是着着墨色云纹锦衣,鸦发以玉冠竖起,但这人面上的憔悴之色仍是遮掩不住的,眼窝深陷,眼眶下头也带着一丝青黑之色,便连胡茬儿都争先恐后的自略有些苍白的皮肉中冒出来,一副邋遢模样,比之楚峥以往的俊美无铸,着实是差之千里。
饶是如此,薄玉乔只觉眼眶一阵发热,她原本可未曾想到,楚峥真真会亲自来寻她。以往心中所想,不过是这人清楚自己在永川涧之后,从而派阿一阿二来接罢了。
此刻楚峥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面前,薄玉乔心下轻叹一声,也有些不知所措。抬起右手,径直覆住嫣红的唇,她不想让自己太过失态。
楚峥现下近乎贪婪的打量着面前的小娘子,他这时方才能体会到,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薄玉乔这小娘子自他身畔离开也不过七八日的功夫,楚峥却觉得仿佛经年一般。
若是能将面前的小娘子揉入骨血之中,再也不分开的话,那方才是极好的。
“乔儿,你过得如何?”
话将将出口,楚峥便有些后悔了,凤眸扫见薄玉乔左腕处的白布,楚峥只觉喉间一阵干涩,还未待薄玉乔开口答话,复又问道。
“你的手腕怎的伤着了?”
听得楚峥的问话,薄玉乔唇角微微勾起,忍住眼眶之中的热意。其实她过得也不算委屈,除了吃了点苦之外,现下也是好好的,哪里只得楚峥这亲王之身如此挂心呢?若是他一直如此的话,恐怕自己个儿便会恃宠而骄了罢!
“殿下,乔儿无事,这腕骨只是不小心断折罢了,只需将养一些时日,便可尽数恢复。”
薄玉乔不敢告知楚峥,腹中的娃儿现下已然带上的病根儿。若是楚峥知晓此事之后,对娃儿多加嫌弃,那又该如何是好?处于瑞王府那般地界儿,娃儿若是失了楚峥的宠爱,恐怕一辈子都不会顺遂。
思及此处,薄玉乔心下对楚峥到来的喜悦也冲散了不少,微微垂首,将眉眼处的情绪尽数收敛,不希望楚峥察觉半分。
听得薄玉乔答话,楚峥心头更是难耐,便连嗓子也有些干涩,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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