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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烟引素
坐着靛青色的小轿之中,便由轿夫抬着薄玉乔与楚岳一齐往秦淮河的地界儿赶去,而余下几人并未上轿,只是在下头跟着,这五人脚力都极为不错,跟在轿夫后头,踩在青石板路上,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连气息都未曾紊乱,当真是极好的。





宁为妾 第262章 秦淮河
行至秦淮河边之时,诗儿词儿这两个丫鬟便先与船家商量好,而后租了一艘并不很大的画舫,瞧着也是极为雅致,薄玉乔与楚岳一齐下了软轿,而后便往画舫行去。
楚岳的身量着实算不得矮,已然过了七尺,金陵城的男子普遍生的身量都并不很高,所以楚岳只消站在秦淮河边,便引来一阵阵窥探的视线。薄玉乔与楚岳身上的衣衫都是以蜀锦所制,因着来到江浙一带也并未几日,所以式样还是京中兴起的,让旁人一瞧,便清楚这两个小娘子大抵是京城人士。
上了画舫之后,诗儿词儿这两个丫鬟也不知自何处取来的小点,摆了一张并不很大的小几,薄玉乔便与楚岳分别跪坐在小几之前,瞧着案几之上的茶具,薄玉乔便径直端起茶壶,来了个略有些花哨的凤凰三点头,随即以食指将茶盏往前一推,冲着楚岳轻声笑道。
“这是上好的武夷红茶,取得也是这秦淮河之中的河心水,想必滋味儿也是极好的,阿月便尝尝罢。”
此刻薄玉乔已然将帷帽褪下,眉眼弯弯的模样,便仿佛一泓秋水一般,便连这秦淮河上的波光,都及不上这小娘子分毫。
楚岳抬手端起茶盏,轻轻吹散上头的热气,以唇轻触茶盏边缘,啜了一口,细细品味一番,方才道。
“果然不出乔儿所料,自是极好的。”
茶好,人更好。
可惜薄玉乔未曾听出楚岳的言外之意,她心下因着有了身孕,所以自是不好用茶。素墨在一旁将新鲜的羊乳滚过一滚,而后在其中加了不少玫瑰花瓣同煮,如此便能将羊乳的腥膻腥膻气尽数去了,自是极好的。
素墨寻了一个并不很大的琉璃盏,将羊乳倒入琉璃盏中,待到略有些温凉之后,薄玉乔方才将羊乳送入口中,红唇染上一层淡淡的乳白,瞧着着实诱人的很。
秦淮河上的画舫,除了被人租用的,余下的都是饮酒作乐之所,上头大抵又不少妓子,毕竟当年的秦淮八艳,可真真是艳名远播,若是来到了这金陵城,不寻一个妓子作乐的话,倒是有些辜负了这妩媚的景儿。
望着远处的园林,薄玉乔恍惚之中听得一阵丝竹声,且越发接近,这曲儿应当是木兰辞,不算婉转柔媚,却一样动听的很。略微抬了抬眼皮,薄玉乔便瞧见了不远处的画舫,正在朝向她们所处的画舫行进,也不知是别有预谋,还是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此刻楚岳自是也瞧见了那艘画舫,眉头微微蹙起,凤眸之中也划过一丝寒意,只不过薄玉乔眸光都被对面的画舫也吸引住,未曾注意楚岳的异样之处罢了。
逐渐行来的画舫上头,站着几个身段儿极美的小娘子,虽说这般距离瞧不起容貌,但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以及款款削肩,着实是醉人的很。薄玉乔此刻挑了挑唇角,也不知这起子人又要弄出什么把戏。
待薄玉乔能看清对面画舫上那三个小娘子的样貌之时,其中一人猛地便落入这秦淮河中,而后大抵是有旁的船只之上的文人才子瞧见了,急忙跳入水中,前去相救。
此刻薄玉乔便冷眼瞧着在水中不住扑腾的佳人,即便身上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早便被河水打湿,这小娘子也不带半分狼狈的姿态,瞧着透着一股子楚楚可怜的意味儿,便这般望着薄玉乔,好似希望她出手相助似的。
美人计之于薄玉乔而言,可半点没有用处,除非这小娘子生了一副皇贵妃的容貌。薄玉乔瞧着河心中被一才子给扶着的小娘子,现下便已然闭上美目,仿佛昏迷了一般。那男子好巧不巧的便上了薄玉乔所在的画舫,也不知到底是何居心。
现下素墨阿二几人,早便暗自戒备着,如若那两人有什么异动的话,恐怕他们自会毫不留情的出手,即便辣手摧花也无妨。
那男子生的一副瘦削的模样,但五官却是极为清俊,身上透着一股子文弱,想来也是常年寒窗苦读之辈。
即便男子的衣衫已然被水打湿,这人仍是抬眼望着薄玉乔,而后便开口道。
“还未夫人能救救这位小娘子。”
薄玉乔现下梳着妇人的凌云髻,这男子称她为夫人也不为过,此刻楚岳也站起身子,便停在薄玉乔身旁,挡住那落水男子的眸光,随即开口道。
“你要救便救,那人一瞧便是个风尘女子,又与我们何干?”
楚岳着实并非一个好相与之辈,此刻话将将出口,那见义勇为的男子整个人便怔楞住了,无措的望着楚岳,而后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清俊的面庞涨的通红,显然是未曾见过这般无礼的小娘子。
正巧,先前落入水中昏迷不醒的小娘子,此刻嘤咛一声,在日头下显得略有些苍白的面庞,更添几分柔弱。那小娘子费力的睁开水眸,薄玉乔细细端量于她,发现这女子模样生的着实不错,也算是上等了,只不过身上这一股子风尘味儿,着实为人所不喜。
这女子现下以手撑着栏杆,费力的站起身子,做工精致的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因着被水打湿的缘故,此刻便牢牢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其窈窕的身段儿。
那救人的男子见着此情此景,面色红的便仿佛溢血一般,径直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薄玉乔眸光之中藏着一丝讥讽,倒是想不明了这女子的用意,冲着她与楚岳卖弄风骚,可着实不是什么好主意。
薄玉乔想不明了的事情,楚岳却心如明镜,唇畔勾起一抹讽笑,凤眸之中带着极为浓郁的杀意,便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瑟瑟发抖的女子,恨不得即刻便将这女子给除了,省的污了乔儿的眼!
这风尘女子想必早便清楚了他的身份,也知晓他是男扮女装,方才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便是为了引他上钩。
廷远风也不想想,他楚岳好歹也是大乾王朝的七皇子,什么绝色佳人未曾见过,弄一个妓子摆到他面前,难不成便以为他会难以自抑?能想出这般蠢笨的法子,之于廷远风也实属不易了。
风尘女子此刻轻咬红唇,淡色的菱唇上留下浅白的印子,而后冲着众人福了福身子,嗫嚅着开口道。
“小女子名为绯月,多谢众位的救命之恩。”
说着,那秋水剪瞳便仿佛粘在楚岳身上一般,让薄玉乔瞧着着实是有些诧异。
此刻楚岳极为不耐,毕竟他可不欲让薄玉乔现下便发觉他的身份,登时便眉头微蹙,冷声道。
“既然你已经无事,便先行离去罢!且救你之人是那位公子,可与我们无关。”
楚岳说完,便复又跪坐在竹席上头,而后冲着薄玉乔状似无意的开口道。
“乔儿,原本我还觉得以河心水煮茶是极好的,但现下看来,若是有那种腌臜东西三不五时的跳入着秦淮河之中,想必这河心水早已污浊不堪,白白糟践了这上好的武夷红茶!”
话落,楚峥便提着茶壶,站起身子走到船边,将其中散着馥郁香气的茶汤径直倒入秦淮河之中,裙裾飘飘,临风而立,因着墨发仅以一支碧玉簪给绾上,清丽如仙的面庞粉黛未施,端的是一副雌雄莫辩的模样,当真是说不出的俊逸,让薄玉乔一时之间,都有些看的怔楞了。
思量了楚岳所言,薄玉乔嗤笑一声,随即微微眨了眨杏眸,而后便开口道。
“罢了,阿月你便同我一齐尝尝这玫瑰羊乳罢,滋味儿虽说及不上武夷红茶,但也是极为不错。”
此刻薄玉乔与楚岳都不欲理会画舫上的两位不速之客,那书生模样的男子此刻羞窘不已,面庞涨红,不过并未寻着旁的船只,一时之间也无法离开。
而那名为绯月的女子对楚岳的讥讽之言,便仿佛置若罔闻一般,面上仍挂着娇柔的笑意,一阵冷风吹过,这被水浸过的身子不由瑟瑟发抖,这般勾人的景儿,不止画舫上的船夫看直了眼,便连对面画舫也多了不少凑热闹的商户,一时之间,淫声秽语不断,让薄玉乔着实厌恶不已。
“船家,将画舫靠岸罢!”
薄玉乔现下也没什么赏景儿的心思了,便径直开口吩咐了一句。
听得薄玉乔所言,这船家方才将眸光自绯月窈窕的身上移开,也未过几时,便将画舫划到岸边。
薄玉乔早便将帷帽给戴上,楚岳虽说心中不欲理会帷帽,但对上薄玉乔的眸光,也只得将帷帽一齐戴上,而后两人便带着素墨等人,付齐了银两,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秦淮河畔。
等到楚岳与薄玉乔的身影消失之后,方才一副羞窘模样的书生便站直的身子,方才那股子文弱气已然尽数消失,化为逼人的煞气,眸光仿佛利刃一般,冷冷的扫过绯月煞白的芙面,薄唇轻启,讥讽道。
“没用的东西!”




宁为妾 第263章 身份
此次出行着实算不得顺利,不过之于薄玉乔而言,最最料想不到的便是,她与楚岳同坐画舫游秦淮河之事,当天便被人通报给了楚峥,不过楚峥现下正在苏州,欲要对付吴显益,即便欲要归来好生收拾薄玉乔这小娘子一通,也分身乏术。
待回到同知府之后,薄玉乔总算安生了。她现下倒是想知晓,那名为绯月的风尘女子,到底是何人派来的,为何会使出这般低劣的招数。素日里薄玉乔听得楚峥所言,清楚廷远风应当是极为聪慧之辈,若是这绯月真真是廷远风所派来的话,那恐怕楚峥便高看那人了。
思及此处,薄玉乔便径直落座在红木凳子上,近来薄玉乔肚腹之处总是有些难耐,不过阿四还是让薄玉乔多走动走动,她原本胎象便不稳当,若是自现下起便一直躺在床榻之上的话,恐怕这胎儿也无法保住。
不过薄玉乔倒是未曾再下厨了,厨房之中的油烟着实有些过重,常常处于那处也并非什么好事。此刻素墨这丫鬟端来一个巴掌大的白瓷碗,其中装着乌漆漆的安胎药,薄玉乔最最不耐喝这些极为苦涩的药汤,偏生所谓良药苦口,为了肚腹之中的娃儿,她也不能推拒。
又过了五日有余,薄玉乔与楚岳便一直待在同知府中,也未曾生出什么岔子。这日正处于夜半时分,薄玉乔被人自睡梦中惊醒,便听得一阵骚乱声,起身一瞧,外头便显出极为明亮的火光,透过雕花木门,薄玉乔看的极为清晰。
“走水啦!”
听得外头丫鬟尖锐的呼喊声,薄玉乔身子一震,也顾不得旁的什么,径直掀开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自床榻上起身,而后套上一件儿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穿上绣鞋便往外头冲去。
将将推开雕花木门,薄玉乔便感觉掌心一阵灼痛,往外一瞧,整个同知府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空气中焦糊的味道冲入鼻腔之中,让薄玉乔不住的呛咳,便连眼眶都红了三分。
院中已是一片火海,她自是不能自门边出去。如此思量片刻,薄玉乔便转身往窗棂处前去,将将推开窗棂,外头却闪身而入一道黑影,薄玉乔只觉颈后一阵酸疼,她便眼前一黑,径直昏迷过去。
等到薄玉乔再次睁开杏眸之时,火海之中的焦糊味儿已然尽数消失,显然她已经离开了同知府。细细端量着逼仄的地界儿,此处极为昏暗,她躺在床榻之上,锦被的料子倒是不错,靛青色的帷帐,让原本只点着蜡烛的小室更添几分压抑。此刻薄玉乔只觉床榻微微摇晃着,显然她应当是在船上。
思及此处,薄玉乔兀自抿了抿唇角,听得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索性她便闭紧杏眸,只听吱嘎一声,小室的门便被人径直推了开,清浅的脚步声并不如何明显,若非薄玉乔耳力不错的话,想来也不会发觉。
脚步声便停在了床榻前头,藏在锦被之下的玉手死死攥住袖襟,薄玉乔呼吸声也不由的有些粗重,她现下虽说知晓自己在船上,但到底是何人将她给劫掠了?居然有胆子火烧同知府,想来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方才能行出此举。
“你起身罢,既然已经醒了,又何必装模作样?”
耳边传来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既然自己已然被人发觉,薄玉乔便径直睁开眼,而后两手撑着身子,坐在了床榻之上,瞧着面前的男子,薄玉乔倒是微微有些诧异。
面前的男子模样极为年轻,约莫二十三四左右,身量偏瘦,且带着一股子文弱之气,不正是她先前在画舫上见到的那书生吗?
当日在画舫之上,薄玉乔只把心思都放在了那名为绯月的风尘女子身上,并未注意这个瞧着有些迂腐的书生,她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这书生居然也不是个简单的,有胆子火烧同知府,难不成他与廷远风有什么关系?
薄玉乔蹙着娥眉,眸光微敛,径直开口问了一句。
“你与廷远风有何关系?”
听得薄玉乔的问话,那书生清瘦的面上也显出一丝笑意,发髻微微朝左偏了偏,而后开口道。
“不知乔夫人是如何猜想的?”
见着这人不答反问,薄玉乔心下也升起一丝不虞,不过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便顺着这人的心意,猜测道。
“你是廷远风的兄弟?”
闻言,那书生径直摇摇头,淡色的薄唇微微开合,而后又道。
“不对,你便再猜。”
薄玉乔心底浮现出一个念头,随即很快被她摒弃。她没有耐心与这人玩猜字谜游戏,而后娇艳的面庞便显出一丝冷意,佯怒道。
“我不管你与廷远风到底有何关系,只想问你一句,将我带到船舱之上,到底所谓何事?难不成你以为我一个小小侍妾,便真能要挟到楚峥吗?”
即便被人囚禁在船舱之中,薄玉乔身上的气势也半点不弱,如此模样倒是让书生凤眸之中划过一丝激赏,只见这书生面上的笑意更浓,薄唇轻启道。
“你虽说只是个小小侍妾,但肚腹之中的孩子,可是瑞王殿下的长子,想必瑞王也极为在意这个孩子,如若不然的话,也不会特地将你与楚岳安排同知府中。”
听得此言,薄玉乔倒是不以为然,毕竟在她看来,能借宿在同知府中,她全然是靠着楚岳的面子,若是这一行人之中没了月公主这矜贵人儿的话,想必楚峥也不会多费心思。
书生瞧着薄玉乔的面色,也能将这小娘子的心思猜到一二,随即便开口道。
“你现下是否还不清楚楚岳真正的身份?”
这话着实是让薄玉乔极为诧异,楚岳不就是当朝的月公主吗?难不成她还有什么旁的不为人知的身份?
“楚岳并非当朝的月公主,你见过那个公主似她一般尊贵?大乾王朝的公主可算不得稀罕,先帝生下九位公主,而当今圣人如今也有两位公主,楚岳即便是安太后所生,又哪里能这般特别?”
闻言,薄玉乔心思电转,也发觉出一些奇异之处。如若楚岳真真是娇养着的皇家公主,为何楚峥要不远千里带她出使苏州,一个公主究竟能有何作为?犯得着冒如此大的风险?
见着薄玉乔面上浮现出惊疑之色,书生心下更是开怀,也不欲再让薄玉乔胡乱猜测,径直为其解惑。
“楚岳并非所谓的月公主,而是大乾王朝的七皇子,因男生女相,有高僧批命,在其加冠之前,都不得恢复男儿身,否则恐有灾祸。乔夫人,你与楚岳相处的时日也算不得短了,难不成半点端倪也未曾发觉?”
自是不可能半点端倪也未曾发觉的,薄玉乔在见着楚岳第一眼,便觉得这小娘子身量着实是高大了些,若非容貌生的清雅秀丽,恐怕她真真不会相信面前的女子便是当今的月公主。再加之素日相处之时,楚岳言行举止之间,都对女子所用的物什极为厌弃,性子也太过爽朗,身为女子大抵有些不妥,但楚岳若是男子的话,也便并无不对之处了。
且现下看来,楚岳身量已然超过七尺,而他不过将将一十有五,日后少不得再长高些,要是那般的话,楚岳也便不比楚峥矮了,哪里有几个小娘子能长到这般身量,且随意出宫?
如此一想,薄玉乔心下便涌起了一股子怒火,觉得自己先前便仿佛被人戏耍的猴儿一般,在楚峥楚岳的串通之下,被人蒙骗许久也不自知。
薄玉乔原本容貌便生的极为艳丽,现下芙面染上一层薄怒,便仿佛擦了上好的胭脂一般,更添几分丽色,书生也是见惯了美人,此刻瞧着薄玉乔这般倚靠在床榻之上的模样,不由略微有些怔楞。
薄玉乔的心绪未过几时便平复了,即便她再是气怒,又能如何?楚峥与楚岳都是金尊玉贵的王爷,而她自己个儿即便提了位分,也不过只是个小小侧妃罢了,拿什么与他们兄弟二人相抗?
更何况,被楚岳身份欺瞒之人,也不只她一个,近来大抵是因着楚峥对她太过娇宠,方才让她有些浮躁,因着这些事不关己的小事儿而乱了心境。
见着薄玉乔恢复常态,书生眉头蹙紧,而后便开口发问道。
“难不成你便没有被人欺瞒的愠怒吗?即便你怀了瑞王的孩子,在他眼里说不准仍旧只是个玩物,莫不如不再理会瑞王那厮,岂不痛快?”
薄玉乔自将一开始,便清楚面前的男子一直存了拉拢她的心思,她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小小侍妾罢了,即便怀了孩子,也尊贵不到哪儿去,哪里值得旁人这般劳费心思?
心思电转,薄玉乔胸臆之间陡然划过了一个念头,莫非便是因着先前告知楚峥的晒盐法,方才让面前这人对她如此在意?如若不然的话,这人将她劫掠过来,便着实并无大用了。




宁为妾 第264章 廷远风
听得这书生所言,薄玉乔杏眸微微眯起,低眉敛目,红唇紧抿,心下一阵骇然,她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面前这极为年轻的男子,居然便会是盐帮帮主廷远风!
“廷远风!”
薄玉乔菱唇微启,吐出这三个字。听得小娘子着实娇软的声音,廷远风面上笑意更浓,微微挑了挑剑眉,而后轻笑一声道。
“怎的?不敢相信?”
薄玉乔着实是不敢相信,面前的男子不过是二十五六的模样,身上一件极为普通的天青色棉布长衫,身量算不得高,更显瘦削,那股子文弱气息极为惑人,让薄玉乔一开始也受了误导,未曾发觉端倪。
兀自叹息一声,栽在一个隐藏如此之深的男子手下,她也不算亏心。杏眸微微一转,而后便冲着廷远风问道。
“你将我抓到此处,到底是所为何事?”
薄玉乔不确定那沟滩之法廷远风到底知不知晓,不过若是他真真得了消息的话,谁人又是哪个内奸呢?楚峥带在身边的死士,一个个都是顶好的,打小儿培养起来,能反水的可能也算不得高,难不成是因着这消息走露了,方才被廷远风知晓?
思量了一番,可仍是没有什么头绪,薄玉乔心下也不由升起一股子烦躁,眉眼之间便仿佛一泓清泉一般,径直对上廷远风的凤眸,略有些不耐的再次开口道。
“如若廷先生不欲知会小女子的话,便还请先离去罢,毕竟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传出去可真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即便廷先生不在乎那些虚名,但之于小女子而言,名声还是极为重要的。”
见着面前的小娘子面上挂着薄薄一层红晕,也不知到底是因着船舱过于闷热,还是有些气怒了,倒好似涂了胭脂一般,当真是极为艳丽的姿容,比之水乡女子的清丽更为耀眼,也怪不得楚峥会对薄玉乔如此上心。
廷远风今日来此,可并非刻意要激怒薄玉乔,他轻咳一声,而后面上的笑意也尽数收敛,身上那股子属于盐帮帮主的气势尽数发散,让薄玉乔不由呼吸一滞,不过因着薄玉乔素来便将自己个儿的心思藏得极深,此刻只不过眉眼处微微波动了一瞬,也并未显出旁的异样之色。
“将乔夫人带到此处,廷某自然是有事相求,听说乔夫人给瑞王殿下出了一个主意,便是要以沟滩之法制海盐,不知这法子到底如何,不如与廷某说说,毕竟江浙一带虽说也产出不少海盐,但都是以煎盐法所制,此举着实是太过耗费人力物力,有些不值当,还不若池盐井盐方便。”
面前的男子不急不缓的开口说道,薄玉乔虽说早便预料到了廷远风将她带到此处是为了晒盐法,但被这厮明目张胆的捅破,还真真是有些诧异。晒盐法好歹也是被楚峥看入眼儿的,想必现下已然快马加鞭送到了崇文帝手中,这廷远风还敢将主意打在晒盐法上头,难道不怕惹怒了当今圣人吗?
此刻薄玉乔脑海之中划过一丝异样之感,不过那感觉着实消失的太快,她也未曾来得及细想。
薄玉乔菱唇微勾,径直冷笑一声,随即便开口道。
“廷先生当真好大的胆子,朝堂交予你们盐引,是圣人心存善念,不欲与民争利,偏生廷先生手下的盐帮还真真是不知好歹,既然已经有了私盐的路子,已然收益不菲,为何又将心思放在官盐上头,当真是好大的胃口!盐帮如此贪得无厌,对得住江浙一带的百姓吗!”
以往薄玉乔也不愿以所谓国家大义压在旁人身上,不过现下廷远风的胃口也着实是太大了些,若是不将此人的心思给止住的话,想必这晒盐法自己可瞒不了多久。
心下转过这些念头,薄玉乔玉手握拳,不由紧了紧,幸好身上的那件儿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袖襟宽大,将薄玉乔的手径直给遮掩住,如此也未曾被廷远风发觉其中端倪。
听得薄玉乔所言,廷远风心神也不由有些恍惚,江浙一带的百姓,他的的确确是有所亏欠,不过饶是如此,他亦是不能回头,既然已经与那些人站成一派,他以至于整个盐帮,便再没有了回头路。
思及此处,廷远风心底也升起一丝苦涩之意,不过其清俊的面上仍是带着三分浅笑,只不过笑意无论如何也浸不入眼底,他汲汲营营多年,为的不过便是将盐帮众人的性命给保住,怎会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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