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歌

“皇上他会舍身救您，这难道还不能看出真心吗？您这是在考验他的耐性吗？”青雨直言。
“他舍身救我不假，他的真心也不假。但这次仿佛是争一口气，如果不消除，可能会堵在我与他之间，很久，久到我无法原谅自己。初一的命也是命，不是她黛笛格想杀就杀的，我要让她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这可能是在考验皇上的耐性吧，他若不耐烦，不见也罢。”
“娘娘，您何必这般固执，今天之后您如何会有台阶下？”
“他若想给，便一定会有的。”





弗陵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之所以能闹，是因为我知道刘弗陵是在乎我的，他舍不得我，所以到最后他肯定会给我满意的答复，即使不满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知道我的任性和感性，往往会因为一件事而固执到底，因此可能会伤害最关心我的人。我也想过要改，却没那么容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问。从下午一觉睡到晚上了，五六个小时没有进食，这会五脏六腑开始打鼓了，“咕咕”直响。
“刚过酉时，奴婢备了一些粥和小菜在小厨房，您现在需要进食吗？”
青雨总是这般贴心，诸事她都能提前为我做好打算。有她在身边我很放心。
我点头，称好。嘴角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提到吃，似乎再多的烦恼都会被暂时抛在脑后，那是最简单的快乐。
桌上摆着七道小菜和肉末清粥都是我平时喜欢吃的，我喜欢的青雨都会记住，自钏玉死后，椒房殿的小厨房就一直是青雨在掌管。她说只有她亲手为我做的膳食才能放心让我食用。经过上一次的中毒事件之后不由他们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对任何事都亲力亲为，只为保证给我的都是安全的。
虽然我是皇后，是后宫的女主人，但还有很多如狼似虎的人躲在暗处，就等着让我一命呜呼。我入宫的这一年多有感动、快乐、幸福的时刻，但也有好几次是虎口脱险，差点就见不到天明了。经过那么多次教训，我不得不对自己的安危做出保障。
一顿心满意足的晚饭兼宵夜之后是漫长的不眠夜，今晚会有多少人无法入眠：刘弗陵会纠结如何处置黛笛格而无法入眠；黛笛格会紧张刘弗陵如何处置她而无法入眠；上官家又会因为我闯下灭门的大祸而慌张到无法入眠；而外祖父霍光会担心我的命运而无法入眠；天下人会等着皇上的真 相与判决而无法入眠；至于我也在等着最后的判决而无法入眠。
椒房殿的烛火一直亮着，青雨陪在我身边，她一边做着女红，一边陪我说着话。而我则躺在美人榻上，拿着一本竹简装模作样的研究起来。西汉时期的文字是以秦隶为主，虽然跟我认识的楷书不一样，但有个别字还是认得。这辈子都要待在汉朝，我不能一直做文盲啊，还是要克服障碍，慢慢研究，我想总会有收获的。
我会讲故事给青雨听，告诉她那些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的女性是如何追求自己的幸福与自 由而存在的。女性不是依附于男人生存，而是要自强、自尊、自立、自爱。可是这些思想教育对于古代的女性又真的管用吗？每次我讲起这些内容，青雨只会感叹她们很勇敢，却不会让自己成为她们其中的一份子。男尊女卑的思想在她们的脑海已经根深蒂固，很难改变了。我说的那些故事也仅仅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在男权世界里，我也可能潜移默化的被改变，改变成会依附于刘弗陵生存的女子，会因为他的荣宠而风光无限，也可能因为他的疏远而落败不已。
看了一夜的书，就读懂了两行字。天空翻起鱼白肚时才来了睡意，刚睡下不足一小时就被墨绿惊咂的声音闹醒。
“娘娘，告示下来了，皇上已经贴出了告示……”墨绿兴高采烈地蹦进里屋，高声的报告着一早得来的消息。
“嘘。”青雨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轻声道，“娘娘刚睡下，有什么事等娘娘醒了再说嘛。”




弗陵歌 第一百八十四章
说毕，青雨就要赶墨绿出门。我虽有困意，但更想知道刘弗陵处理的结果如何，所以出声制止了青雨。“青雨等等，让墨绿把话说完。”
墨绿如获大赦，忙开口道，“娘娘，皇上已经贴出告示，昭告天下说谋害温婕妤和小皇子的凶手就是黛八子，而且黛八子还将此事嫁祸给您，罪加一等，故今日午时就将黛八子推出西门斩首。”
“皇上确定是今天将黛八子处斩吗？监斩官是谁？”我理智的问，没有太过惊喜，尽管告示的内容与我想要的结果是一致的。
“确定为今日午时，监斩官为巫马廷尉史大人。”
这个结果可能是最佳答案了吧，刘弗陵让巫马星云做监斩官不过是一个形式，巫马是他信任的人自然会帮他瞒天过海。如果监斩官是丞相高京，恐怕结局将是另一个局面了。廷尉位九卿，是审判全国疑难案件的最高机构，除个别特难案件上报皇帝裁决外，有终审裁判权。而黛笛格的案件是刘弗陵审判的，监斩官也是刘弗陵指定的，这其中的含义我不用想也就明白了。
我一早就料到刘弗陵是不会杀了黛笛格的，那毕竟是与他一起生活十五年的女子，是从小一起长的青梅竹马。即使没有爱情也有其他的感情所在，即使犯下滔天大罪也不会说杀就杀的。这就是我所认识的刘弗陵，他的果敢只在朝政上，对于感情他是不擅长的。
我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算是了然告示一事。墨绿对于我淡漠的反应先是“咦”了一声，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青雨拦住了。
青雨拉着一语还休的墨绿出了内室，她陪了我一个通宵，此时也应该回去补个觉了。
我也将大脑放空，此时已经困到不行，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又是傍晚了，这两天不是吃就是睡的生活还真是适合我，看着铜镜里的人儿，圆润的脸颊，又是胖两斤的节奏。
我披上外衣，小心翼翼的走上屋顶。五月的风有些温热，我放下如墨的长发在身后随着风摇曳。从椒房殿的屋顶向远处望去是一片灯火阑珊。
“你来啦！”刘弗陵说。他一袭白衣，玉冠束发，月光之下的脸庞更显棱角分明。只是脸上有一丝忧伤，在他看向我的眼神也显得忧郁了。
我没有坐在他身旁，而是坐在离他一米之外。今日午时之后刘弗陵便来了椒房殿，我却没有见他，以睡觉之名将他拒之门外。而他来了椒房殿之后我也顿时没了睡意，他在书房看书，我在内室假寐。晚饭之后他也没有离开，而是去了椒房殿屋顶吹风。
我觉得跟他一直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他应该给我一个说法。所以我也来了屋顶吹风。
我没有回答刘弗陵的话，而端正的坐着，等着他给我的解释。
“对不起，晚玉，昨天我的态度过激了，我不该对你吼的。”




弗陵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听着刘弗陵突然道歉的话，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那些端着的强势态度一下就弱了下去。我不是真的打算不再见他，那些决绝的话不过是给自己壮胆，怕刘弗陵不会坚持站在我一边。
“我昨天提审了笛格，她真的变了，变得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善良而温婉的女子。她为了陷害你，不惜害死了三条人命，尽管温妲本就该死，但自有律法来惩处她。笛格害死温妲也是要受律法处置的。但，纵使笛格犯下这不可饶恕的罪孽，我还是不能杀了她。母妃走的时候要我答应，无论以后笛格犯下多大的罪，哪怕是死罪，我也不能杀了她，要保全她的命。我既答应了母妃，就必须做到。就当是母妃用她的命换了笛格的命，我欠母妃的太多。所以我安排巫马星云做监斩官，就是制造了笛格被处死的假象，以蒙混天下人之眼。尽管能瞒能得过天下人，我知道也瞒不了你。”
“你要送她离宫吗？”我侧目望向刘弗陵，他也看着我，他脸上的悲伤没有丝毫褪去。
“会送她去西域，在那里她可以隐姓埋名，从头开始。我告诉她永远不能再踏入长安城半步，否则我不会再顾念任何。”
“她能同意吗？”
黛笛格对刘弗陵的喜欢是在骨子里的，那种爱已经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似无可撼动。要她离开刘弗陵比杀了她还难受，她会心甘情愿的走么？
“这是我第一次把内心的想法告诉笛格，我告诉她，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她，对她的感情无非是一种愧疚。愧疚于她的舍命相救，愧疚于她为此失去了女人最重要的权力。但这几年我给她的，已是尽最大努力弥补了，再多的我无法给了。我告诉她，我只爱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晚玉。她或许不相信，为何我会喜欢上背景势力最强大的你，她一直以为我只是在利用你。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我告诉如果今天她诬陷的是别人，或许我不会把事情做的这般无情，但偏偏她要害的是你，是我最爱的人，纵使我对她如果亏欠也不能留半点情面。若不是答应了母妃，或许我会真的杀了她。”
“弗陵……”我唤他，心里有些疼，他为我已经做到“忘恩负义”的地步，我还有什么不能原谅他，非要与计较、争执。
刘弗陵靠近我，将我揽在怀里，他温润如玉的声音在我头顶传来。“晚玉，为了你，我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江山、名誉、仁义、道德都是可以抛弃的。只有你，已经属于我灵魂的一部分，如果没有你，我可能都会消失不见。”
刘弗陵的话不是让我感动而是让我心疼，他给我的比我给他的要多得多，在他的爱面前我的那点小心思显得很鄙夷。
“弗陵，我真的有那么好吗？能被你这样不顾一切的喜欢。”我说。




弗陵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刘弗陵吻了我的眉目，将我抱的更紧。“你的好是我用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的。你善良、真实、聪明，最重要的是你心知我心。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是寂寞的，那种寂寞是从心底里生来的。因为你，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嫉妒，那是一种无名的愤怒，想就此把你栓在身边不让任何人接触。晚玉，以后不要跟我闹别扭了好吗？我的心经不起几番折腾，会碎的。”
眼眶就些湿，我知道刘弗陵爱我，没想到爱的这么深。他对我的好超出了我全部的想象，我也是用全部在爱他，又怎么舍得让他心碎呢？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我只想和你好好的。”我说。躺在刘弗陵怀里享受着这片刻的静谧，多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只剩下我与他，直到世界的终结。即使到了世界的终结，我也会爱他的。
黛笛格离开长安的前一晚，她求了刘弗陵恩准要见我最后一面，我本是不想答应的，却看在她将永远离开长安、离开刘弗陵的份上，勉强去天牢见了她。毕竟她要离开的地方是她生活了十五年的汉宫，而她要离开的人是她一辈子的挚爱，而她要去的地方是她不曾见过的陌生的开始。
黛笛格衣衫完整，发饰、妆容都没有差，足见她没有被动刑。坐天牢坐她这份上，算刘弗陵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去的时候黛笛格显得很平静，还意外的向我请了安。“罪妇参见皇后娘娘。”她称自己为罪妇而不是罪妾，想必是已经知道自己被削去八子头衔，还被除去宗谱之名。
“平身吧！”我独自坐在黛笛格面前的矮凳上，青雨被我留在天牢门外等候，我想有些话黛笛格只想对我说。
“谢谢娘娘恩典。”黛笛格这才缓缓起身，她没有找地方坐下，而是站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以前身为八子的她对我都不曾有过这般礼貌，今儿倒变的温顺得很，让我看着极不习惯。难道是人之将走，其态度也善？
“你找我来还有什么话说吗？我跟你之间似乎无话可说吧！”我先开口，将自己的态度表明。
“娘娘能来见罪妇最后一面，罪妇已经感激不尽。我五岁进宫，跟在皇上身边已经十五年，可以说是看着皇上长大的。我对于皇上来说只是一个照料过他起居饮食的姐姐而已，而皇上之于我却是 日 夜期盼想要靠近与深爱的男子。我十二岁那年，正是花一般绽放的年纪，与所有宫女一样做着最美最灿烂的梦。却因为误喝了毒药而差点性命不保，为此我丧失了一个女人该有的权利。此生我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皇上为了弥补我，给了我八子的位份，尽管只是位份较低的八子，但我依然很开心，因为我也可以告诉别人我是皇上的女人。但皇上从来没有碰过我，因为他根本不爱我，一丝一毫都没有。我也曾想过，只要我能一直待在他身边，默默的看着他、守护着他就已经足够了，我不应该再奢望更多。毕竟我只是一个没有后台、没有外戚的低贱妃嫔，根本不能帮到皇上一点一滴。可是当我看到他对你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爱护时，我的内心就感到极不平衡，一种仇恨在我心里膨胀，我只想报复你。”




弗陵歌 第一百八十七章
黛笛格说着心里的话，但她说的我都知道，因为刘弗陵曾经告诉过我。我可以选择不听，但我并没有打断她，黛笛格的心情我理解，那种单恋的滋味是苦涩的寂寞，是无法言说的痛苦。只是她的思想扭曲了，自己得不到就将愤怒强加于他人，时间久了内心就歪曲了。
“我知道温妲的孩子不是皇上的，那是她跟燕王的孽种。皇上宴请各路藩王的那天晚上，你施计套出燕王的真话，那时我就躲在远处的草丛里，目睹了全过程。知道如此惊天的秘密你却没有做出任何行动，温妲还因此被进封为婕妤。我不知道你在踌躇什么，但是我愤怒极了，我不能容忍温妲给皇上带绿帽子，她辜负了皇上的感情。在我心里宁可皇上负天下，也决不允许有人辜负皇上的感情。所以我下定决心要除去她。正好，你与皇上要去白木山春猎，待你们走后，后宫就只剩下温妲一人，至于江充依根本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她的那点心思我再了解不过，她只会旁观，绝不会插手。我先是买通温妲身边的宫女，在她房内的熏炉里放了麝香，又在她进食的燕窝里放了红花与桃仁粉。这三样东西不是毒药，平时根本不会引起温妲的注意，她只关注验毒，而忽视了食物的相生相克。而这三样东西都是怀有身子的人不能碰的，三者在一起更容易致破血、滑胎。”
“你们出城的第五天，温妲就滑胎了，也就是在那一天我看出何初一是你的眼线。温妲滑胎没有人紧张，除了他，他一个内务府太监为何这般上心？江充依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她说她曾见过何初一在你的椒房殿里出没，莫不是你出宫之前交代何初一照看温妲，便没有其他人了。为了防止何初一告密，我将他绑了起来，对他进行严刑拷打，要他说出你是如何安放他这个眼线的。我杀了温妲，又害死了她肚里的孩子，我想找一个人顶罪，又正好抓住何初一，所以我将计就计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你的头上。我以为我做得很好，不仅为皇上除去了温妲，还一石二鸟，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你头上，且证据确凿。”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何初一也是皇上的线人，皇上只一句话就将我所有的谋划击破。我曾经以为我跟皇上十五年的感情是无人可以替代的，但是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只是一个外人，那十五年的感情根本算不得什么。皇上说如果我今天陷害的人不是你，而且其他人，他或许会网开一面，饶了我，但偏偏是你，我要害的是皇后，是他一生最爱的人，所以他恨不得杀了我。他说他会杀了我。到那时我才如梦初醒，我爱的人根本没有将我放在心里一丝一毫，他只是看在我是钩弋夫人身边的人，他只是答应过钩弋夫人不杀我，一切的情感都跟我没有丝毫关系。我不是绝望了，我只是清醒了，我清醒我爱的人不爱我这个事实。”黛笛格蹲下身去，她掩面痛哭，她说的清醒无非是心里的梦碎了，再无法拼凑完整。她在自己的世界做了一个十几年的梦，她一直以为终有一天那个梦会变成真实，可偏偏没有“终有一天”，现实将她的梦打破，还碎的体无完肤。她的世界一下子就崩塌了，再没有之前的自信，只能蜷起身子躲在角落里活。




弗陵歌 第一百八十八章
爱恨情殇，往事悠悠，早是一场虚幻的梦，却不小心铭记了其中的刻骨影像，灼了眼，伤了心，终成了回忆里不死的时光。黛笛格一直记得的画面只有她与刘弗陵的小时候，那时的他们没有成年时的烦恼，有的只是单纯的美好，是手拉手的幸福。在钩弋夫人自缢后，他们的日子最难过，每天都是一个挑战，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打压、嘲讽、白眼，在这机关算尽的后宫里他们相互搀扶。我想那段记忆是刘弗陵永远无法忘记的，也是因为有黛笛格在身边，刘弗陵才会更坚强。只是时间如白驹过隙，这几年物是人非，他们都不再是彼此记忆里的少女与稚童。
刘弗陵之所以没有杀黛笛格，不全是他口中所说的因为他母妃的关系，也有他对黛笛格的那一份感激。毕竟他们曾经走过的路是没有人替代的。但是刘弗陵不说，黛笛格只认为他对她是无情的。
黛笛格把真 相告诉我，是要证明她并不是因为恨我而害死温妲母子，而是她要替刘弗陵清理门户。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告诉皇上？”我问。
黛笛格抹着脸上的泪水，她摇着头，声音呢喃，“没用的，他已经认定我是凶残的杀人犯，是犯了妒妇的罪名，任我再说破嘴皮也是无济于事。”
“那你为什么要害死初一？就因为恨我吗？”在提到初一的时候，我的情绪便不再淡定，我提高了分贝，几乎是低吼出声。
黛笛格没有闪躲我的问题，而是直白的回答，“算是吧。我在这世上做过的最美丽的梦突然就化成了泡影，我认定你是凶手，所以我要不惜一切去报复你。何初一虽然不是椒房殿的人，却也是你的心腹，我认为只要杀了他，就是打击了你的羽翼，虽不能将你击垮，却能折断你的一只翅膀。不过我没想到，就因为我杀了何初一，你便坚持要处死我。一个奴才的命有那么重要吗？”
奴才的命？这是从黛笛格嘴里说出来的话。我有些愤怒，立刻从矮凳上站了起来，对她怒道，“难道你没有做过奴才吗？你没有被人当牛做马过吗？为什么要将奴才的命看的那么低贱？初一对我来说不是奴才，而是与我统一战线的合作伙伴，他是一个人，人的命有分高低贵贱吗？不是市场的买卖，不能用银钱衡量，如何分出高低贵贱。”
黛笛格看着我愤怒的脸，她愣住了，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什么天外来物，说出来的话也是天方夜谭。迟迟她才开口，“椒房殿的宫人有你这样的主子真是他们的幸运。我到今天才看到你不是用你的身份去征服任何人，而是用你的善良与待人接物的态度让世人敬仰与尊重。娘娘，你是一个好人。你值得皇上用生命去爱。我也知道我与你之间的差距，不一尺一寸，而是很多年的修养。你虽然年轻，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睿智，我想皇上看到的是我跟其他人都没有发现的，所以他才会那般执着的爱你。我到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晚了。对不起，我做的错事已经无法挽回了，大概只能用生命去补偿了。”




弗陵歌 第一百八十九章
黛笛格低下头，颓然的坐到了地上。
突然，黛笛格从衣袖里取出一把匕首直抵在自己的腰腹上，正准备用力捅下去，却被我一把拉住，我从她手里夺下匕首，并扔出去好远。
“你现在寻死还有什么用，一命抵一命吗？刘弗陵不杀你，你当真以为只是因为钩弋夫人的关系吗？他对你是于心不忍，他根本没有忘记你们过去曾经经历的点滴，纵然那不是爱情，也是类似亲情的特殊感情。你难道不去珍惜吗？你杀了初一，我是恨你，可是他已经死了，你再死上千次百次，他也回不来了。逝者已矣，活着人就该好好的活着。冤冤相报何时了，我都放了，你难道还放不下吗？”我劝说着黛笛格，虽然恨她害死了初一，但事情已经发生，我再恨她也无济于事。而她能够活下来，就好好的活着吧！
黛笛格哭了，是嚎啕大哭那种，她似乎想把自己内心的污垢与黑暗都哭出来，想还自己一个纯净的内心。这几年她只知算尽机关，已经忘了自己最初的美好。这世上没有一种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在经历了这一场撕心裂肺的感悟之后，黛笛格的世界可能会真正得到改变。
黛笛格离开长安那天，我没有去为她送行，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哭了一个上午，我的眼泪是为初一而流。初一的尸首已经被黛笛格销毁，找不见了，我只能在鼎湖花园的一颗桃树下为初一堆一块小小的坟头，以此来祭奠他。每年清明我都来此处祭奠他。听不由说，黛笛格走的那天已经削发，此去西域将常伴青灯，终身不再回长安。
始元六年十二月二十日，内务府记录下我第一次初潮时间，次年七月二十八日，侍寝。
早上醒来发现刘弗陵就睡在我身旁，那一种惊喜的悸动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就像有人说的，玫瑰永远是美丽的，它能带给你浸心的感觉，同样它也会让你感受到刺伤手指的痛。大千世界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命中的天使，但不是绝对的唯一，只有你遇到真正爱你、你也爱的人，那你就已经找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天使。
弗陵就是我的天使，是我生命中的唯一，从现在到以后的以后都是。我红着脸，想起昨夜的美好，嘴角不禁就勾出一抹浅笑。
“笑什么呢？”刘弗陵突然睁开眼，他单手支者脑袋面向我，一脸玩味的盯着我看。
看的我脸红心跳，一阵慌乱如麻。我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发现了一样，慌忙摇头，嘴里支支吾吾的发着声音，“没……没……没有啊！”
“还说没有，我都看见了。”刘弗陵揽过我的肩，将我拥在怀里。他温柔的声音在头顶传来，“这下子真正是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能把自己最好的留给彼此，这世上恐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了。”刘弗陵在我额头印下一个深情的吻，“晚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