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安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酌颜
只是,此乃后话了,此处暂且不表。
裴锦箬随在燕崇身后,出了御书房,便坐了软轿,一路无话出了宫门。
“上车。”宫门处早已候着一辆马车了。看那规制,却是靖安侯府的。作为前世靖安侯府的女主人,裴锦箬对那徽记很是熟悉。听得燕崇这一声,她倒也难得配合地上了马车。
谁知,马车在动之
91 差事
裴锦箬心头一动,倏然抬眼惊望向他,却见他笑望着自己,目光专注,却又莫名幽深。
裴锦箬不知怎的,便是觉得一慌,胸口本来平稳的心跳不知何时跳得快了,好似漏了一下,失了速,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一股热潮。
正在这时,马车速度却是缓了下来,车外,传来洛霖没有半分起伏的嗓音,“公子,是英国公府世子。”
燕崇目光微微一闪,裴锦箬亦是一怔。
“你欠了我这么多,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还我啊!”低声笑完,燕崇反手掀开了车帘,往外望去,“谨之兄,今日没在南镇抚司,行色匆匆是要进宫”
袁恪单手持缰,勒停了马儿,他一贯的面色端凝,看不出喜怒,只一双眉却微微颦着,朝燕崇一拱手道,“晙时!我尚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了。”说着,急急一拱手,一扯缰绳,便要走。
“谨之兄稍等。”
“表哥。”
一前一后两道嗓音从马车内传出,一清朗,一娇柔。
袁恪蓦地一扯缰绳,从掀开的车帘处望了进去,望见了车内的裴锦箬。
燕崇斜斜一扯唇角道,“谨之兄的要事,可是这一桩”
袁恪转而望向他,两人无声以目光对峙。
片刻后,袁恪收回视线,转而望向裴锦箬,“红绡来报说你奉召进了宫,祖母急得不行,特意让人叫了我,赶快进宫看看,表妹没事吧”
裴锦箬轻瞥了燕崇一眼,笑道,“无事。陛下只是寻我问些事情,无碍。”
而后,便是转过头,对燕崇道,“燕二公子,今日多谢你了。既然我表哥来了,锦箬便就此别过了。”说着,已是朝燕崇轻轻一福,转身便是要掀了车帘出去。
谁知,燕崇开始没有拦,此时却是放下了车帘,车厢内目光一黯时,他却从后拉住了她的手,“且慢。”
裴锦箬被吓住,回头瞪他,他是疯了不成她表哥就在外头呢。
燕崇却只是拉了一下,便是挪开了手,反倒是越过她,先行跃下了马车,朝着马上的袁恪一拱手道,“我瞧着谨之兄怕是来得急,没有备马车,倒不如就让我家的车把式送裴家三姑娘一程,我骑马便是。”
车内的裴锦箬一愣,倒是不知道,燕二公子也有这般体贴的时候。
袁恪似也有些意外,但转瞬便明白了他的好意,略一迟疑,便是拱手道,“如此,那便先谢过晙时了。”
燕崇未再说话,与袁恪拱手作别,眼看着袁恪带着护卫,护送着马车走了,他这才从洛霖手中接过马缰。
“看来,英国公府倒还真是重视这位表姑娘,回回都让世子爷来护送。”洛霖亦是随之望向那车马行去的方向,随口说道。
不过,这也许也算得是一件好事,若是公子执意要娶裴家三姑娘,有了这一点,至少阻力应该小些。
燕崇听罢,一双眉却是狠皱了起来,“那可不一定。”
“公子什么意思”洛霖不解道。
“袁谨之丧妻两年,如今可还未曾续娶呢。”燕崇哼道,在洛霖还在愣怔时,他已是转身跨上了马背。
洛霖连忙跟着上了马,“公子,我们如今去哪儿可是要回府了”
谁知燕崇却是勒转了马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忘了与皇舅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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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真心
“锦衣卫”永和帝扯了扯嘴角,“锦衣卫的名声可算不得好。”
“我的名声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哪儿会介意这个。”燕崇笑眯眯道。“最要紧,这锦衣卫说出去多么威风啊!我看,这整个大梁,文武百官,还真没有哪个敢正面与锦衣卫对上的吧”锦衣卫的背后,站的可是永和帝。
“你倒是想得清楚。”永和帝端起御案上的茶碗,“锦衣卫行事却还是算得方便,你若不在意名声,倒也是个不错的去处。”有永和帝照看着,燕崇在哪儿,自然都该是一片坦途,只是,他真若真想历练,又哪里能给他坦途
锦衣卫面对着这人世间,最肮脏,最黑暗的一切,人性、贪欲、背叛、邪念……层出不穷。倒果真是个历练的好去处。
燕崇听出了话音儿,一双眼都亮了起来,“皇舅舅,您这是答应我去锦衣卫啦”
永和帝但笑不语。
“皇舅舅,您看,我入了锦衣卫,能不能也混个副指挥使来当当”燕崇趋身上前问道。
永和帝奇怪地抬头望他,“你还惦记着官职”
“别的倒也罢了,我的官职总不能比袁谨之还要低吧让我看他的脸色,那可不成。”燕崇一脸的理所当然。
永和帝望着他,不由叹了两声,“也幸亏你早前办的事儿,或多或少,锦衣卫都是知情的,否则,朕就算想为你徇私怕也是不行。更幸亏,锦衣卫本就设了左右各两位的副指挥使,如今尚且空着一个,你要去补了空缺也可以,顺道将往日随你一道办事的人也一并带去吧!”
就算是锦衣卫,也有些不成文的规定,刀尖之上打滚儿的营生,没有亲信怎么能成永和帝虽然嘴上说不会为他徇私,事实上,却是在为他支招呢。
燕崇自然知道,笑着承情道,“多谢皇舅舅。我保证,一定办好差事,绝对不会让皇舅舅丢脸。”
永和帝无可无不可,究竟如何,还得看他的表现呢。
只是……望着燕崇心愿得偿,那副乐不可支的模样,想起方才他特意与袁恪比较的情形,不由眯起一双深邃的黑眸来,若有所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何况,燕崇有的这个人,还是全大梁最有权势的那一个。那边,燕崇往他当皇帝的舅舅跟前转悠了一圈儿,便得了个锦衣卫副指挥使的差事。锦衣卫直属御前,只听命于皇帝一人,任命甚至都无需经过吏部或是兵部,只要永和帝一句话,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都无权反对。
永和帝命了司衣监为燕崇赶制飞鱼服,再过几日,他便可以领了飞鱼服和绣春刀走马上任了。
这边,袁恪也已是将裴锦箬送到了裴府侧门。
红藕和袁嬷嬷她们已是得了消息,等在了门外,将她扶下马车来,见她全须全尾,连头发丝儿也没有少一根,袁嬷嬷不由得喜极而泣。
方才听红藕说姑娘被陛下召进了宫里,虽然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她却忍不住一直胡思乱想的,直到这一刻,心才算是落了。
裴锦箬安慰了袁嬷嬷两句,转头对袁恪道,“表哥可要进府坐坐”
袁恪却是摇了摇头,“祖母还在家中等着呢,我得早些回去,好让她安心。”
“请表哥转告外祖母,陛下只是传我问几句话,如今,事情已经完结了,请她不必担心。等我过两日有
93 槐柳
裴锦箬是真的累极了,回了竹露居,便觉得浑身发软。
强撑着用了一碗鸡汤面,又草草盥洗了一番,便是躺上了床。
不一会儿,便是睡了过去,却是昏昏沉沉,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清早起来时,浑身的汗,有些发虚。
她便苦笑着明白,哪怕是重活一世,她还是没有多少长进,就算是占着多活一世,有些先知的便宜,比起宫里那些人来说,她还是稚嫩得很。她永远没有办法将那样的心机和算计视作平常,也许,也永远,无法与那些人为伍,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也变成那副模样。
接下来的日子,却是格外的平静,就是燕崇,也好似消失了踪迹一般,一直到九月初,也再未如之前那般,在博文馆或是大街上,都能不时巧遇。
后来某一日,她听得博文馆中,那些消息灵通的勋贵闲话,这才知道,他居然去锦衣卫当差了,领的,还是副指挥使的衔。想来,这些时日,正是忙着走马上任,这才再未往博文馆来,也没有空闲再在街上闲逛,自然是遇不见了。
裴锦箬听说时,很是愣怔了一会儿。
燕崇往锦衣卫当差,这可是前世从没有的事儿。他竟是走上了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也不知,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但不管好坏与否,却都不是她能插手的事儿。
很快,她祖父的孝期到了,裴世钦除了服,也如愿得到了户部下发的任命状,按着日子,领了官府印章,往户部上任。
这于整个裴家而言,都算得是一桩大喜事,阖府上下,都是欢悦不已,连着几日,裴锦箬都觉得裴府上空的风里,都带着欢声笑语。
可品秀阁却还是没有动静,安静得一如暴风雨的前夕。
自从八月底,天便阴了,连着下了十来日的雨,今日,好不容易放晴,又正恰逢沐休时,裴锦箬难得的兴致好,便张罗着将她书房中的字画和书册都搬出来晒晒,否则,都要发霉了。
她的字画多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不乏珍品,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因而她自己来弄,都是小心翼翼。
却不想当中有幅很新的画轴,她觉得有些稀奇,便是打开瞧了两眼。这么一看,居然还是一幅画得很不错的山水。
“这幅画是哪儿来的”她倒是不知道她书房里,几时多出这么一幅画来,而且,看那笔墨,还很新,只怕画成,也不出几月的时间。
她的书房如今由画屏管着,她是会些琴棋书画的,又写得一手娟秀的字,性子又沉静,才被裴锦箬派来专管了书房的事儿,这些日子来,一直做得不错。
闻言,画屏探头来看,倒是知道,“这画是上回姑娘扭伤脚时,三爷怕你在屋里养伤觉得闷,从外头捣鼓来的。说是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不过胜在笔触新奇,是以,买来给姑娘闲时瞧着解闷儿的。”
原来如此。裴锦箬点了点头,这才凝神去看那画。
前世,她也瞧过不少的名家画作,耳濡目染,比在闺中之时,倒是多懂了些。如今,在博文馆中,又虚心向学,作画未必多么厉害,那毕竟是要扎实的功底的,可这赏画却也还能赏出两分门道来。
那画上画的乃是一泓飞瀑,却也不知是何处山野间的。远山若隐,飞瀑直冲,一泻而下,底下是一汪静潭,潭中恰恰有一块露石,那瀑布泄下,堪堪撞在那石上,被激得水花四溅,置身其中,好似如同站在那岸边,能闻飞瀑急流之声,更好似能感受到那水花溅起,落
94 仰慕
裴锦箬望向来人,亦是惊讶,“舒雅姐姐”
那一身湖绿衣裳,爽朗疏落的女子,不是季舒雅,又是谁呢
“你这是……”裴锦箬先是疑惑,继而微微一顿,面泛狐疑之色,“难道……”
季舒雅笑道,“妹妹真是冰雪聪明。没错!这清雅斋也是我家的产业。妹妹今日来,是要买什么”说着,已是上前携了裴锦箬的手。
裴锦箬心念电转,笑道,“是这样。枫哥儿前些时日,在这里买了一幅画,我实在喜欢,便想着来看看,还有没有这位‘槐柳先生’的画作。”
裴锦箬一边说着,一边偷睇着季舒雅的神色。
却见她没有半分异色,反而很是好奇一般望向那掌柜的,“余叔”
那余掌柜也是个机灵人,又见自家东家姑娘都问了,便是忙道,“那‘槐柳先生’确实将画放在咱们店里售卖。一个月,也就那么两三幅,如今店里还存着两幅,我这就去取来。”说着,便是入了里间。
季舒雅则拉了裴锦箬的手笑道,“多日不见,妹妹可还一切安好”
“托姐姐的福,都好。看姐姐也是红光满面,想必近来,定是心气颇顺,烦恼全无了。”
“我才是托的妹妹的福。”季舒雅笑眯眯拍了拍裴锦箬的手,而后,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道,“过几日,岚庭怕还是会回博文馆上课的,我们家里的事情如今也差不多上了正轨了,家父觉着多学着东西最好,是以,还是走了些门道要送他回博文馆,届时,妹妹可得帮我多看着他些。他若还是同从前那般上课就是蒙头睡觉,不用功学习,你只管帮姐姐抽他。”
裴锦箬略有些意外,那时,季舒玄便说了,往后能不能回博文馆还不一定,他在离开之前便是已做好了再不回博文馆的准备的。却没有想到……还是要回来。
这到底算是好事吧裴锦箬想。
至于季舒雅最后那两句交代,裴锦箬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只得干笑了两声。
好在,余掌柜取了两卷画轴回来,这才暂且解了她的尴尬。
那两幅画果真也都是出自那位“槐柳先生”,一副画的是竹林幽静,比起之前那幅飞瀑临石,倒是要“静”了许多,笔触细腻。另一幅则是山原树景,远山用的是写意笔法,近前的一棵槐树,却用了工笔细描,就是枝叶脉络也是纤毫毕露,当中一片叶子正悠悠从树梢坠落,梧桐一叶而天下知秋。这样的画法,从前从未有人用过,却也让裴锦箬更加确定了,这位“槐柳先生”,正是她所想的那个人。
她将画卷起,很是满意的神色,望向余掌柜,“掌柜的,这两幅画我都想要了,不知要多少钱”
想着早前裴锦枫买一幅便花了六十两,这两幅想必也不便宜。
“早前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东家的朋友,如今知道了,自然不敢再收那么高的价钱,便给个本钱,一幅三十两便是。”
两幅画,却只要六十两。裴锦箬本来也不想占这便宜,只是想着季舒雅就在这儿看着呢,自己若是执意推辞,怕又是一场纠葛。不由叹了一声,对季舒雅道,“我这是又要让舒雅姐姐吃亏了。”
“这算什么两幅画而已,我看你倒是真喜欢这位‘槐柳先生’的画作,这样,我让余掌柜给你留意着,若是往后他又有画拿到我们店里寄卖,便让余掌柜来告知你一声。”
“那自是感情好。”裴锦箬目光闪闪,“不知道这位‘槐柳先生’是何方神圣,我实在是仰慕他的才情。若是余掌柜方便,不知可否为我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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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香闺
燕崇本已是迈开步子了,闻言回过头来,却是半晌没有开口,只是静深地将萧綦定望着。
剑眉斜飞入鬓,那双矍铄的眸子,比他们这些皇子更像父皇一些,也难怪,父皇对他,比对他们这些儿子,还要来得宠爱和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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