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土土的包子
综合张铭晟这人的谈吐、心性,余杉觉着这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节欲,不贪,不会在面前迷失自己。大家伙都赔得倾家荡产,就他一个人赚了钱,这种情况下毅然决然的不再碰股票,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余杉自问,位置互换恐怕都没有张铭晟的决心与毅力。
这是个人才啊!唯有品性还让余杉存疑,把资金都交给这人,远程电话遥控操作,万一这人起了歹念卷款走人怎么办
余杉脑子里琢磨着,嘴上又问着各式各样的问题。问了老张的家庭情况,老张说光棍一个,家里双亲都在;问了老张对期货的认知,老张倒是说了个一二三,但也坦言这些东西都是从书本上看的,实践经验根本就没有。杂七杂八问了一堆问题,余杉心里大概有了谱。
首先明确一点的是,他投入的资金不可能过大。过大的资金绝对会引起期货市场价格发生变化,从而脱离他所熟知的历史,一旦发生这种不可控的情况,余杉就等于变成了睁眼瞎。在余杉的构想中,金融市场会为他源源不绝的提供资金流,在保证本金的情况下,所有盈余当日必须汇入余杉指定的账户,这么算来,就算张铭晟生了歹心,能卷走的顶多就是个几十万本金。这么点儿钱,余杉只要再找个傀儡,要不了多久就能从金融市场上重新赚回来。
这会儿聊了已经快半个钟头,瞧见余杉在那儿思索着什么,张铭晟以为面试失败,余杉跟他聊这么多纯粹是为了聊天逗闷子,于是叹了口气站起身说:“谢谢你听我发了一堆的牢骚,就不打扰了,我再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诶别走啊,”余杉赶忙冲着老张招手:“你先坐下,我觉着你条件不错。”
“啊”张铭晟整个人都懵了,有黑历史,没接触过期货,生意失败都快走投无路了……这样也不错
“我觉着你性格沉稳,有节制有底线,很符合我们对分理处负责人的要求。”
咦哟,老张高兴了,一张脸笑得花团锦簇,整个人都局促不安起来。这两天他没少受打击,余杉还是头一个在面试的时候说他好话的。
“你对薪资有什么要求”
一谈到钱,老张不好意思了,搓着手小心的说:“我觉着怎么也不能少于五……”他犹疑了下,考虑着要不要报个六百。
余杉皱起了眉头:“五千有点儿多了,两千怎么样底薪两千,再加上业务提成。”
张铭晟咽了口口水,两千可不少了,他当储蓄所所长的时候每个月也就能弄进口袋两、三千,这家伙生怕余杉反悔,立马同意了:“行,我没问题。”
余杉看了看时间,都十二点四十了,于是说:“那就这样,你留个联系方式,我们会在近
107 操盘手
余杉一琢磨就知道了个大概,徐惠这姑娘不招灾不惹祸的,能让她脸色难看成这样的,也就王涛那破事儿了。挂了电话余杉一问,果然如此。
缺席审判书一到手,王韬整个人都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小子就那么点儿能耐自己根本就扛不下来。磨蹭了几天,到底打电话告诉了其父母。王韬的父母一听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被学校开除了且不说,儿子还要面对牢狱之灾!两口子连假都没请,连夜搭了长途出租车就赶到了齐北。
到了地方问明白事情经过,从没打过王韬的老王上去就是俩大耳刮子,其母更是怒其不争:“啊,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早就不让你跟徐惠在一起,你非不听!”
到了这会儿,就是把王韬打死也于事无补。两口子一商量,觉着要解决这事儿,突破口还在徐惠身上。王韬的父母在齐北多少有点儿关系,这事儿涉及到宝贝儿子,这会儿也顾不得脸面了,发动关系、人脉,撒出去大网,先是找到了徐惠的座机电话,跟着又查到了居住地点。过了两天气势汹汹的就杀上了门。
徐惠跟余杉去了滨海,王韬一伙人扑了个空,没堵到徐惠,只找到了谭淼。好家伙,一家三口再加上一个领路的,四口人堵着门开始骂街。什么难听骂什么,祖宗、奶奶不绝于口。谭淼受过高等教育,不可能跟对方一样骂街,刚开始还还了两句嘴,后来干脆躲屋里把电视开到最大声,充耳不闻。
谭淼躲了清净,邻居受不了啦,有忍不了的干脆报了警。等到警察来了,王家几口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暂时撤退。电话里,谭淼让徐惠这几天暂时先别回来,出租屋她也不能待了,打算抱着被子去单位宿舍躲几天。最后谭淼恨恨的劝徐惠,就冲着王家人的态度也不能息事宁人的和解,必须得给这家人点儿教训。
瞧着徐惠愁眉苦脸的样子,余杉说:“小惠,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徐惠皱着眉头说:“倒没怎么想,就是王韬的父母都是不讲理的,我怕他们找上我妈。”
王韬的父母就是一对泼妇,否则也教育不出王韬这么混账的儿子。徐惠的担心不无道理,老实人碰上这种不讲理,没理搅三分的,还真棘手。这简直就跟苍蝇一样,不咬人膈应人。旁的不说,王韬的父母要是闹到徐惠母亲的单位,难免引得物议纷纷。
余杉喝了口雪碧,想了想,拿起电话又给谭淼的座机回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余杉就说:“谭淼,我是你余哥。你这样,下次再碰到王家人,你把我手机号给他们,让他们打给我。”
电话那头,谭淼兀自在生气,说:“行,余哥。我现在终于明白王韬为什么这么混蛋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余杉笑着劝说了几句,随即挂了电话,转而对徐惠说:“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跟王家人谈。”
徐惠还在担心,说:“他们家人不讲理的。”
不用余杉说什么,旁边儿的丁大侃嗤的一声笑了,说:“不讲理怎么了咱们不会比他们还不讲理”
杨睿也附和着说:“徐惠你就别瞎担心了,这事儿都用不着余哥,我们哥儿俩就能吓得王家人老老实实当良民。”
三个人轮番劝慰,徐惠脸色好了很多。酒桌上觥筹交错,丁大侃跟杨睿俩人跟说相声一样互相损,没一会儿的功夫徐惠脸上又有了笑模样。
晚风、海滩、烧烤,有时候吃的不是饭,而是心情。临近晚上十点,回程的路上余杉做了明天的安排。明天他们需要去各家期货公司谈开户的事儿,还需要租个写字楼做办公地点,另外就是除了余杉之外几个人都得换一身行头。
这一趟滨海行,不到滨海不知道自己土。杨睿跟丁大侃俩糙老爷们没什么感觉,徐惠倒是感触良深。瞧着街面上打扮时尚的滨海姑娘,徐惠总觉着自己是个乡下丫头,有些自卑。有时候这姑娘还会感叹,说滨海到底是大城市,滨海人真有钱。
滨海人有钱么其实严格算来,滨海人的收入也没比齐北高到哪儿去。滨海是个旅游城市,旅游业发达,催生了市容市貌比东北其他城市都要好不少。市容市貌的改变,又催生了滨海人产生了一个心态。什么心态呢‘呢子裤子、草包肚子’。顾名思义,甭管有钱没钱,穿着打扮必须得体面,哪怕回了家得吃糠咽菜。
真论起来,滨海的有钱人大多都是外地人。有钱的东北款爷来滨海溜达一趟,觉着这地方好啊,城市发达,风景宜人,于是干脆就在滨海买了房子。房子买完,款爷全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乡,一年能抽出俩月在滨海待都算多的了。不信去别墅区转转,瞧瞧入住率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先去了麦凯乐。九八年这会儿,麦凯乐绝对是滨海最高档的商场。进到里面,余杉多少感觉到了点儿熟悉的气息,京城侃爷丁大侃习以为常
108 这就叫圈钱
一天之后,急吼吼赶来,坐在余杉对面还没一分钟的张铭晟指着自己鼻子难以置信的说:“啊你要我当操盘手”
凭心而论,甭管南昆士兰大学怎么野鸡,放在这年头老张也算是个让人羡慕的海龟。商学院读书期间老张接触过期货,可毕业至今根本就没实际操作过。自打通过了面试,老张可真下了狠心。自个儿住着二十块钱一晚上的小旅馆,三餐吃的是两块钱一碗的拉面,愣是跑去新华书店花了百十块买了几本期货、金融相关的书籍。这两天足不出户,就躺在小旅馆里抱着书本恶补。
本以为分理处负责人的职位只是负责人事与大方向,没成想余杉会让他直接去做操盘手。
张铭晟整个人都不好了,哭笑不得的说:“余先生,我不是不愿意干啊,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期货这个行业可比股票风险大多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赔个倾家荡产……”
余杉摆摆手,插嘴说:“你还没听我说完。分理处刚刚草创,目前就招到你一个负责人。未来还会招一个前台秘书,财务我会转包给会计师事务所。你需要做的是通过电话每天像我汇报当日行情,我们会在分析之后给出翌日具体操盘手法,你只需要按图索骥就可以了,不需要发挥主观能动性。”
这下张铭晟明白了,感情所谓的分理处负责人就是遥控指挥的傀儡啊。“可明天的操作……”
“你放心,明天的操作我会提前给你操盘方案。”
就如同余杉说的那样,滨海的分基地顶多算是草创,人手目前就张铭晟一个。期货市场上机遇与风险转瞬即逝,余杉掌握了来自一五年的资讯,他需要一个专业团队来将资讯转化为实际操作手段。打个比方来说,滨海交易所今天豆粕的行情是开盘一千五百点,收盘的行情是一千五百六十点,余杉那五十万的资金不可能全部都在一千五百点建仓,同样也不可能都在一千五百六十点平仓。建仓需要一个过程,平仓同样如此。而且余杉还得控制自己流入市场的资金,以免引起庄家的注意。否则一个技术回调,余杉那点儿钱就得打了水漂,被开户行强行平仓。
也是因此,余杉才初步估计,自己一行在滨海停留的时间最起码要十天半个月。目前看来,预估的时间还是短了。组建团队的事儿一个月能忙活下来都算不错了。
听说余杉跟操盘方案,张铭晟这才放下心来。他们约谈的地点在左岸咖啡,商务气息十足。事情谈妥,杨睿开车,带着余杉、徐惠与张铭晟去了刚刚弄好的写字间。
两天时间,写字间大变样,门牌多了‘远东金融’的铭牌,九十七平米的写字间隔出了办公区与一个独立的办公室。空调、电脑配置齐全,装修基本没动,打扫干净之后显得还算体面。
一到写字间,张铭晟始终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之前他都琢磨好了,万一余杉要是跟他提押金之类的,他直接扭头就走。
把钥匙留给张铭晟,余杉又给张铭晟下达了一个任务:招募前台与操盘手。前台好说,随便去哪儿都能招到,难的是操盘手。所幸余杉放宽了条件,不限专业,不限实际经验,本科生最好,专科、中专的都行,大不了招进来慢慢培养。
临走前余杉将明天期货豆粕的操作方案给了张铭晟,还给囊中羞涩的张铭晟留了两千块钱做公司周转。离开写字楼,余杉又找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将整个工作室的财务外包,谈好了一个月六百块钱。这价钱请个财务老手也差不多了,本来这事儿二、三百就能办了,可架不住余杉要求每三个工作日清理一次账目,所以这价钱自然而然的就上来了。
虽然多花了点儿钱,但余杉放心了。有财务监管,就不用过于担心老张会卷款跑路。这事儿完了,余杉总算能歇歇了。除了余杉之外,不论是徐惠还是杨睿都没来过滨海,总不能来一趟什么都不玩儿吧
余杉一说要去玩儿,几个人都高兴了,四个人开着车先去了老虎滩。这年头的老虎滩只有个虎滩公园,极地馆还没影儿呢。不但如此,收门票的星海公园里头也没有海洋世界。四个人挨个景点转了转,拍了不少照片,还坐观光船出了一趟海,玩儿的还算尽兴。
转过天赶在开盘之后,余杉带着张铭晟到了那家名叫鼎盛的期货公司。对方给了一个期货账户,张铭晟可以通过电话联系交易中心的交易员,进行期货交割。余杉显得很平静,反倒是张铭晟紧张的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九点钟开盘,豆粕价格是1867,。张铭晟看了余杉一眼,得到示意之后直接通过电话下单,卖空二十手。开盘技术回调一样稍稍上涨,随即豆粕开始下跌。十点二十二分,豆粕价格跌到了1855,张铭晟按照指示买入二十手平仓。十五分钟之后,豆粕价格上涨到了1862.赶
109 偏移
余杉拿着手机出了门,徐惠这姑娘紧跟着也出去了。就冲电话里怒气冲冲的中年妇女声音,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王韬的母亲。但余杉还是明知故问了一句:“你是谁啊”
“我是王韬的母亲,你又是谁徐惠呢我没功夫跟你浪费口水,叫徐惠接电话!”
余杉说:“这样,有什么事儿你冲我说,徐惠的事情现在我负责。”
话音刚落,中年妇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怎么难听怎么说,什么骚狐狸、扫把星的,骂起来没完没了。余杉直接拿开手机,等了半天,直到对面没了声音,他才重新将手机贴在耳边说:“骂完了骂痛快了行,就冲你这态度,要么你上诉咱们接着打官司,要么就等着你儿子坐牢吧。”说完,余杉直接挂了电话。
接电话的过程中,徐惠一直紧张的盯着余杉,紧咬着嘴唇,那些难听的脏话让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余杉笑着安慰说:“别瞎琢磨了,现在她怎么骂你的,回头她还得怎么收回去。”
“嗯。”徐惠只是用力点了下头。看得出来,余杉的宽慰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余杉知道对方还得打过来,索性待在酒店大堂里就没走,跟徐惠俩人找了沙发坐将下来。果然,还没过一分钟,电话又响了。余杉理都不理,直接挂死。现在是他掌握主动,该着急的是王韬他们家,这种情况下那泼妇还能骂的出口,余杉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或许跟王韬一样,觉着全天下人都欠他们家的所以得处处谦让着
手机响了挂掉,挂掉后又响,来来回回好几次,直到手机第五次响起,余杉才接了起来:“你要再敢说一个脏字,不但你儿子的事儿解决不了,你也得摊上事儿。”
让余杉意外的是,电话那头换了个男人:“我是王韬的父亲,你怎么称呼”
“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咱们还是别客套了。”余杉对王家人没好感,不客气的说:“先说说你们打算怎么解决吧。”
“我们会上诉,徐惠必须在重新开庭的时候撤诉。”
“行,没问题啊,撤诉可以,那你怎么付出什么代价”
电话那头王韬的父亲都傻了,愣了片刻,顿时怒不可遏起来:“我还要付出代价你知道我是谁么你打听打听去,问问我王建业是什么人。还代价我没追究徐惠的责任都不错了。”
余杉乐了:“你的意思是你能量很大是吧那成,我觉着没有谈的必要了。你要是走法律口,那咱们就接着打官司;你要是想玩儿威胁、恐吓那一套,我全都接着,看看最后谁能玩儿的过谁。”说完,余杉挂了电话,随即把手机关机。
余杉长这么大,不讲理的人遇见的多了。不讲理外加没理搅三分,这种人要么是破罐子破摔的赖皮缠,要么背后多少有点儿依仗。听王韬父亲的意思,王家属于后一种。对付这种人余杉知道该怎么办,他只需要展露出比对方更狠的手段、更深的背景,对方立马就会变得惶恐不安。
“余大哥……”
没容徐惠说什么,余杉径直揉了揉徐惠的头发:“瞎琢磨什么呢王家人也就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大,不信你就等着瞧,回头他们家人一准跟孙子似的来道歉。”
打趣的话把徐惠逗乐了,这姑娘边笑边说:“我不怕王家找麻烦,我就是觉着认识你之后,竟给余大哥你添麻烦了。”
“嗨,你这算什么麻烦等过几年你再回头瞧瞧,就会发现这事儿实在小得不值一提。走,咱回去吧。”
回到包厢,里头气氛依旧热烈。这会儿丁大侃正拿老张的福建口音打趣,福建方言里湖跟福一个发音,说全国就三个湖打头的省份,湖南、湖北以及福建。
丁大侃直接乐喷了,说:“不是……老张啊,就你这样的还海龟呢汉语拼音都没学好,怎么上的大学”
这一下子说中了老张心中的痛,就因为口音问题,从小到大他语文考试就没及格过。这也难怪,哪怕是九八年这会儿,国家一直倡导、推广普通话,各地学校里依旧是方言横行。直到进了新世纪,教育部发了狠,搞出了教师证制度,普通话不达标的不让当老师,普通话才真正普及开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