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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复难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美人妆YM

    南苏说,“嗯,郡主——”

    乐山点了点头,截住了他的话,“看见了。”

    多看了两眼,乐山思起了前几日在画舫外韩王同她说的话,她拧了拧眉,“我这里你一时不要太操心,只是我听说她,”乐山稍做停顿,“听闻近日郡主与东宫闹得不大好,当下却是焦灼危怠的时刻,你嘱她,万事要当心些。”

    南苏点头,“是。”

    南苏送她走了小片刻的路,停了脚步,以目多送她走了片刻。

    乐山幽幽转过视线,朝左侧的马车看去,马车华而不奢,只马车高照的灯笼上,大大写着一个沈字。

    去看时,车夫正扬起马鞭,驾着马,“喝。”

    缓缓走远了。

    乐山垂了眼,恐是她多心了。

    原乐山不知道的是,适才她正与南苏说话时,扶九就侯在宫门处,等宫里传消息的小黄门来回话。

    不多时,扶九在帘子外,向沈璞禀明,“爷。”

    沈璞拨开了帘子,扶九凑耳回话,轻声道,“说是提升为了巡防营的副营头。”

    沈璞面上不显,右手大拇指指环处的玉戒却被他来回转了两圈。

    视线朝那头正与人言话的她看了一眼后,沈璞掩上了帘子,在车里嘱话,“回府。”

    “是。”

    都说四五月是南方的梅雨季节,湛湛长江去,冥冥细雨来。茅茨疏易湿,云雾密难开。

    黄梅熟了。

    底下的几个小姑娘举着伞出了巷子,乐山倚靠栏木,心里有事,手里的棋子敲了又敲。

    四月末南通来信,信上说开年下江的二舅在途中逝了世,是一则不幸的消息,刘氏为此哭了好几日,嘱乐山带着沉芫与陈媛下苏州回母家祭奠。

    丧事不毕,为此,乐山在南通已待了小半个月有余。

    刘家在江南是经商人家,家里的布局用度堪比盛京,别的不说,比陈家自是要好到不知哪里去。

    刘家人极其看重乐山,她虽是表字辈,大小事上,却不会少了她,便是刘家宗祠都将她排了进去。

    乐山从宗祠里出来时,正与几位表哥说话,有听到人群开外,底下的几个年纪小的表小姐正在窃窃私语,小小惊讶,“她也是女孩子,怎么会从宗祠里出来呢!”

    另一个小姑娘则说,“听说是京里来的哩。”

    “啊,怪不得这样高啦。”

    乐山失笑,转过头去看,方才还喁喁私语的小




第169章绿蓑帽
    这场面还有些熟悉,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与那么多女人都举止亲密。

    乐山咽不下这口气,她倒要看看,这位南方的小姐,是要在他的屋子里待多久。

    结果等到了月上稍头,天空不作美,停了的梅雨又下了起来。

    乐山趴在墙头,初时还在数窗台的花数,雨下起来了之后,心里难过得很,草草盖上了蓑帽后,有些想放弃。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等到了门开,沈璞送了人出来。

    乐山前后算了时辰,正好,正好够他帐暖一回的。

    沈璞送林柳氏出门,从中院一路送至了正门阶下,“我的话你明白了”

    “公子放心,这便回去安排。”林柳氏恭敬答。

    林柳氏走罢,正门便掩起了门,扶九在身旁替沈璞持伞,“爷。”

    “就这么办吧。”

    “是。”

    脚踏入中门,沈璞神色倦怠,近日疲于应付这样的事,尚没有好好歇下过。

    人进了中院,隔着朦胧的细雨,沈璞起初以为是自己的怔梦,定眼一看,不远处的,确是那人。

    二里外的空地上,她背朝他,小小一角,蹲在了地上,孤身未着蓑衣,只头顶斜挂着一面绿蓑帽,整个人浸没在雨中。

    从这里看,她蹲在地上,抬头望着他栖居的屋顶,身子被雨水浸透,是看不见他的。

    “扶九。”

    扶九赶忙递伞来,沈璞接过,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向她走去。

    梅雨轻斜,可却阴冷,往常在雨里,沈璞挨不过多久。

    乐山正抬头悲戚戚,想起那女子在他屋里逗留的时间,就衍生出一肚子的怨气。

    想着想着,头定忽出现了一把伞。

    伞里开出了花,还是朵颜色艳丽的菡萏。

    乐山抹过头去看,哼……

    沈璞低头望向她,面色清癯。

    乐山沿着他的下颚往上看,微抿的嘴唇,清淡的眼眸,唔,连眉毛也不好看了。

    乐山气呼呼转过头去。

    他稍稍挪了挪伞,将整个伞盖在了她的头顶上,以防她被雨打到。

    然则,他整个身子则全然暴露在了雨中。

    沈璞望着她那面斜挂的蓑帽,其实不顶用,残留的雨水仍在趁着她的脸颊往下流,也不知怎么的,竟觉得这面蓑帽很衬她。

    大抵不规矩,是她素来的特征。

    只是这样僵持下去,总归不好,他便弯下腰来,将伞柄靠在了她的肩头,“起身吧。”

    我送你回去。

    说完踏步向屋里走去。

    “沈璞。”

    他上了台阶,听见她在身后唤,便转过了头去看她。

    人说江南梅雨最醉心,他忽明白了。

    那人就在台阶不远处,头顶着一面滴水的绿蓑帽,蹲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把油纸伞,倾靠在肩头,伞柄被她拉低,刚好盖在她的头顶。

    她忿忿不平,小小一只,迎面望向他,“偷情可耻。”

    沈璞纵有一腔柔软的心,也被她不着边际的话呕起了无望的火,烧在胸膛,烧着烧着也就下去了,无奈地很,“进来换衣裳。”

    今日的她,像个孩子。

    生不起气。

    沈璞没有别的衣服可供她换,这里只是一年才栖得一次的地方,许多东西备不全,就好比女人用的衣裳。

    拿给她的两件衣裳,是他十六七岁时留在这里的衣裳,她身材高挑,穿上去,应当合身。

    乐山拿到了衣服,肚子里的火更多,是死活也不想去穿的。

    在屋里磨蹭了许久,不见人出来,沈璞隐隐担心,遣人去问。

    丫头来回话,“爷,小姐不欲更衣。”

    沈璞过来敲门的时候,乐山在屋里不大情愿地道,“进。”

    进去看,她果然是坐在凳子上,衣裳丢在一边,两看相厌。

    沈璞接过丫鬟递来的锦巾,不容她拒绝,直接上了手,替她裹发,轻柔地擦着。

    擦了两下,她伸手来,一把推开了站在身边的他,将他推得踉跄。

    简直是自取其辱,乐山梗着脖子道,“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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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秉性
    乐山的性子,一开始也不是这样,还小还小的时候,她与同龄人是一样的,欢喜女孩子的东西,闹着要好看的物件,会哭,会笑,还会撒娇。

    只是有了记忆以来,她便发觉了不一样。例如母亲就从不曾抱她,也不会向对二妹一样,给她梳好看的头发,即便是梳了一样的头发,母亲只会抱着二妹笑,“哎呀,我们沉芫真好看。”

    是不会对她做这些亲密的动作的。

    久而久之,她在穿着上也就不大女孩子化,反倒为了方便,连头发也只扎了小总角,便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还记得有一日,她跟着父亲从营帐回来,因为这一日得了不少父亲的夸赞,父亲答应了会给她买街上的小糖人吃。

    她将糖串拿在手中,不舍得吃。

    拿了一路,父亲便问,“宁儿,喜欢糖人,怎么不吃呀”

    “长宁想等一等再吃。”

    她买了两串,一串留给沉芫妹妹,一串,因为爱惜,想留着给母亲。

    兴致冲冲到了母亲的院子里,其实没有走进去,只到了圆门外,她趴着墙,看见了院里的场景。

    原她不知道,母亲是这样和善的,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摸着二妹妹的肩头,说,“以后还闹不闹着吃糖糕了”

    “不,不吃了。”沉芫哭得难受。

    母亲说,“不可贪吃,吃的了肚子疼,听见了”

    “听见了,以后只吃一点点。”

    母亲破怒为笑,将她抱入了怀里,“我家沉芫最懂事,以后都要听话。”

    然后嘱咐身边的丫头,“将这些糖糕都倒了吧。”

    糖糕,母亲亲手做的糖糕,模样真好看,比她手里没有什么颜色的糖串好看多了。

    母亲对沉芫好,再然后,是新出生的小妹妹,母亲对她也好。

    日子久了,她开始听到、意识到,母亲可能不大喜欢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与同龄人不大一样,小小年纪,她承担的东西很多,多到无力喘息。可是她愿咬着牙,每日晨起归息,练剑,操刀,骑马,射箭。

    训练她的师傅曾对陈忠说,“你家这闺女,假以时日定能成器呀。”

    不为别的,只是她比一般人都能忍。

    她需得样样都得拿第一。

    早些年,她的力气不够她射一只狐鹿的时候,她便日日,刻刻都在院里拉弓引弦,拉到最后,满手满手都是血泡,刮痕。

    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足以支撑的她的信念总是这样一句话,她想,倘若她不够努力的话,恐再没人喜欢她了。

    说什么天赋异禀,她只不过是比一般人负重得多了些罢。

    日复一日,她变得不爱讲话,不苟言笑,她严于律己,克己复礼,家里人渐渐开始看重她,甚至,开始惧怕她。

    她心里或许知道些,只是从不愿去承认,也许如照顾她的阿嬷的说的一样,她恐怕真的就不是刘氏的亲生女儿。

    家里人从不提这个话题,她也不去追问。

    原来她的性子里,有一股秉性是扎了根的,瞒不了人,她爱自欺欺人。

    这之前,对待刘氏是这样,这之后,对待沈璞,似也是这样。

    人常说,一个人如果尝过了甜头,再吃不下苦。

    她尝过那人给她的甜头,也吃过那人给他的苦头,巨苦无比,苦掉了她的后半生。

    可是,哪怕这一世她重活了一世,知道那种苦头苦到了心里,苦到了命盘里,但她太过欢喜他,她还想,在他的身边待着。

    沈璞,为何爱一个人这样累,如果可以,我想同你平平淡淡的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想像平常人一样去爱你。

    现在,我就是那个平常人。

    今夜梅雨依旧,她吸了教训,不仅穿戴好了一身利索的绿蓑衣,还拿上了他昨日送她的那把伞。

    在家里想了一日,她做了决定,她想见他,不是立刻,不是马上,待到夜幕降落,她避开了家里的人,再一次偷偷摸摸,摸上了他家的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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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心事
    这人,竟然道出了真相。

    原她在沈璞面前,一直活得轻贱。

    你说心知肚明就心知肚明好了,为何偏偏还要说透呢。

    乐山一向是个坚韧顽强的人,从不轻易言泪,只是这会儿,在梅雨连绵中,她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幼崽,无助,攻击性极强,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是谎言被拆穿后的惊恐。

    她的心碎了两半。

    为了最后这点面子,乐山悲戚地看了他一眼,毅然而然转过了头,向雨中跑去。

    跑远了。

    林柳氏心知这女子恐怕不是一般的身份,敢公然到公子的院中闹事。所以她插嘴对这姑娘说的一两句话,定是不对的,恐干扰到了公子的私事。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妙龄女子转头跑走后,公子是这样的生气。

    不,是盛怒。

    怒到了极致,面色骇人,她一向觉得公子待人待物是从没有温度和表情的,她也从未在公子的脸上看到过除皱眉以外的神情,然今夜,她看见了。

    “你在说什么!”公子怒问。

    …………

    扶九送林柳氏出门,叹息了两声,公子不提点的话语,他需得提点着,“林夫人,那位的身份可不一般,你今日说的话,实在太不该了。”

    “我……”林柳氏低下了头,嗫嚅,“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好了,就送到这里了,且回去吧。”

    “那,那以后,我还能见到公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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