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复难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美人妆YM
第199章沈璞——番外
十四岁时,他在谢家的学庄上读书,当时授书的老学究酒后断了言,说他之才气三朝终又见得一个,上一个还是当年的李三郎。
老先生唤他为三郎,实则此三郎非彼三郎,正是天宝年间的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唐玄宗是也。
听完先生一句醉言,他第日便辞了谢家的课学,回了家中来。
很小的时候,他便自知自己有过目不忘,一目十行的本事,太过聪慧反而不是件好事。
那年他的生辰宴上,家中便出了事,老太爷被请入了宫中,此后再没有出来过。
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这年冬至,他便被加了爵,小小年纪已是上京第一位侯爷,故人称沈小侯爷。
此生科考无望,他饱读了数年的诗书,没有发挥的余地,于是做了一个闲散的人,广邀天下名士,谈天说地,走南闯北,真真是快活了几年。
风华正茂的年纪,他遇见了这辈子第一个除了家中长辈外,对他动了手的女子。
初见的那日,她轻薄了他。
她撩拨了他的心。
芙蓉开得正盛的季节,她笑的像朵花,他侧首望去,原来池中的那朵菡萏长的像她。
从此丢了读书人的意气,不爱枯荷爱莲花,于是这个季节,多了一样喜欢的东西。
第一次坐在窗前出神,笔墨撒了满书纸是因为她,第一次日思夜想,想的同自己怄气也是因为她。
第一次,因为她,梦了遗。
这一夜之后,他深知自己怕是再没有办法同之前一样,他已然不完整了,她害他变得不一样,他却依然,想见她。
可是这个身份卑贱的女人与一般也不一样,她喜欢吊着他胃口。
她诱惑他,她逼得他像个浪荡的纨绔子弟,而后,他竟然也觉得夜翻女人的墙头当真算不了什么。
这都好,这都好,可是忽然有一日,她以实际的行动告诉了他,他爱的不是他。
她不爱他。
既是不爱,便不愿意等他为她谋一门适宜的亲事,在这份微弱的感情面前,他从此不敢轻易再谈议亲二字。
广德元年,长安发生了大事,十二月尾,长安收复,年夜那天,他终见得了她。
这一别没有多久,也就四个月零五天,再见,她在桥那头,他在桥这头,望眼欲穿,不是此后经年。
她开始庄重了起来,反对他说,“要自重啊。”
他于是开始学她,无赖也好,没脸面也好,他只知,因为喜欢,所以亲近。
夜夜私会,日日私会,两相自知。
可惜这种场面没有维持多久,在一起喝茶的早晨,长孙全绪入京了。
陈阿宁这个人,永远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有一身本事,妄图低调度日,她活得多像十四岁时的他。
藏拙若是有用,她为何又总是被牵扯进无边无际的事中。
她一个无官无爵的人,竟被圣上召见。
当时他还在家中同族老用膳,日子不赶巧,这一日是家中老太太的生辰,应酬少不了,皇家也派了不少人来,多半是冲着他的面子。
在饭桌上,他听到了这个噩耗,再顾不得杯酒同席,忙从席面上退开,出了石门,在阶上摔了一跤。
被身边的李适抱住,笑他,“这么快就醉酒了,什么酒量,不缠着你了,快些回屋歇歇。”
是醉酒了,酒意却在倾刻散尽。
什么都顾不上,衣裳也没换,便坐了车去了皇宫。
在宫门外等了良久良久,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分明可以将消息传回家中给他,他不愿意,害怕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来不及救他,便在宫外苦等了一晚上。
知道她无事后,整个心才算落了下来。
她从宫门里出来,见着了他的马车,第一个走向的不是他这里,是了,他从没把自己当自己人,她出了事,总想不到来找他。
他对扶九说,“回去吧。”
京中的事太乱,他欲南下,散散心。
哪里知姻缘天注定,他到了南边,没几日,他正在屋里同人处理正事,忽被一把雨伞穿了墙,透过偌大的窟窿,他以为在做梦,人在家中站,却看见了原以为在千里之外的她。
他惊得来不
第200章沈璞归京
“你可听清了”
“小刘家亲自去打听的,将看到的都与我说了,出事的那个不是那位,而是家里的夫人,如今天也黑了,不见府门挂着白字,内里到底怎么样了,一时还不知道。”
“你是怎么办事的!”魏氏气喘不上来,心里生了凉意,又惊又拍,琴妈妈扶着她坐下,她坐着不舒坦,靠着亦没知觉,“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怎么办,怎么办啊,琴妈妈。”
琴妈妈比魏氏镇定,“奴婢确实只是照着你的吩咐叫人去动的手脚,按理说那马车绝不会坠崖,只是车辙松散些不便行路而已,怎么就闹了这样的事呢。”
“你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那陈家……”魏氏坐不住,扶着琴妈妈又站了起来,“做事的那几个可都处置妥当了,有没有留下什么手脚。”
“寺里那两个是天黑之前送出的城,知道的人没几个,夫人放心,都是干净的,便是查怎样也是查不到这里的。”
“放心,”叫我如何放心,“若是那陈家真闹出了人命,我,我这心里——”
“夫人。”外头大丫头清脆来唤门。
“什么事”琴妈妈发了一通火。
“七公子回来了。”
陈家出了事。
沈璞在她家后院的偏门外等了许久。
扶九问,“爷不进去看看吗”
“便是这样的时候,她未必想见我。”沈璞一身疲惫,本是明早才归的车程,忽听见了上京的消息,一路快马,赶到了半夜终得回来。
近京情怯,左右思量了一番,于是先回家换了身衣裳。
去去风尘,缓一缓,才好见她。
只是这时人到了她家门外,却又立了起来,没有进去的意思。
扶九不懂他,唉了一声,问,“怎么会不想见,陈大小姐心情不好,若是此时你在她身边,既见着爷你,她心里多少也会舒坦些啊。”
“看来数你最明白。”
沈璞冷冷瞥了他一眼,扶九心急,自知说错了话,缩了缩肩,不敢再催。
他又明白什么呢
陈阿宁是个性子极要强的人,往常她闹了事,从不会在他身边服个软求个周全,她怕是日子越难过,越不想叫他瞧见。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性子,只求护得她这辈子都能泰康平安。
扶九也是没辙了,眼见天边的月从这头升到了那头,三更天的梆子敲响,扶九不得不向正在沉思的自家爷回话,“爷,一时该来人了。”
自家爷没动静。
扶九抬头望他。
听见他叹了一声气,然后道,“进去看看。”
家中出了事,来来回回进出的大夫忙了一整夜,一家人守在门外,只等着一个消息。
老大夫推开门,很是抹了一把汗,“老朽也不多说,且侯着,过不过得年关看造化。”
“这是个什么意思”陈义急出了一手汗,也知道会不好了,但听这大夫之言,不清不楚,脾性差点上来。
乐山拉开了他,院中都是人,她上前仔细又问了一遍,“大夫,也就是说,家母这个身体还能撑上个几月。”
“差不离了,”老大夫捋了捋袖子,“要拿药罐子吊着,养的好了,多几月也是可以的,只是神知不大清明,估计是醒不过来了,便是醒了,也是说不了话的。对了,这屋里要及时通风,你们注意些声音,现下可以进去了,老朽去抓些药。”
听见大夫这样说,底下的两个没忍住,沉芫抹了抹帕子,媛儿哭着进了屋,“阿娘。”
乐山是在人走的差不多,屋里只剩下沉芫与媛儿时才进的屋。
在院子外待着,也不知站了多久,站到陈义在屋里待了一圈已出了来。
都说夫妻本是连理枝,往常陈义与刘氏吵的也不少,真出了事,陈义一个七尺男儿,在发妻面前也是会落泪的。
男人毕竟不如女子,哭过了也就算了,遣了一堆人出房,陈义走下台阶,走到乐山身边,看见了她,并未说什么话,上前来,做了一个贴己的动作,拍了拍她的肩头,然后叹了气,便走了。
乐山掉不出眼泪,她比父亲更甚,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可轻易展示软弱的一面。
她前前后后将所有事都安排好,两个姨娘在院子外假模假式地哭着叫人闹心,他推着陈潇出院门,“二哥哥这里如旧,母亲的事我来操办,现下,先领着姨娘们回去吧。”
陈潇拉住了她的手,抬头望着她的眼睛,带着些安慰,“都听你的。”
听见身边的姨娘仍在闹,乐山便又多丢了一句话,“安排着,叫三哥儿回来吧。”
乐山在刘氏的床头坐了不过片刻,有她在,媛儿本是趴
第201章留不得
“沈璞。”
乐山追了出来,跑出了破落的矮角门,跑了两步,隔着斑驳的月色,看见了他豁豁的身影,看见了,便没有那么着急了。
她停住了脚,就连唤他,也是小声的、轻缓的。
她在身后唤,他怎么会听不见,转过头来看,隔空就那样看了一眼,他冲身边的扶九摆了摆手,扶九退避下去,他则踏着夜色,吹着轻柔的风,慢慢向着她走近了。
“沈璞,”乐山是难过的,离事情发生已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但她知道,她也是难过的,望着沈璞,她并不知道此刻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又或是何其悲悯的语气跟他说着话,“我可能,我……我家里出了事,我阿娘她在回来的路上坠了涯,大夫说她也就在这几个月了。”
他望着她的眼睛,温柔如水,“是不是很难受”
“不知道,”没有难受的时间,今夜过了,明日还要料理更多的事情,“可能……”
这个话题着实不适合在这样的良夜谈论,有些事说出来了,没有显得多轻松,反而愈发沉重。
才说了两句话,她就偏了神,那便不聊这个了,他不过也是刚回来。
“你这次去山东……”
“可能什么”
她与他同时开了口。
话被打断,都短暂停了一下,他仍是望着她,重复,“可能什么”
人都说想通一件事用不了多久,也就是自露情绪与他说着话的刹那,她像在心上穿了层盔甲,突然间,好像没有那么情绪化了。
若这都是命,若这就是她重活一世注定要发生的变故,她又能拿什么去推阻。
她宛若重生,眉眼顿时起了精神,许就是因为在他面前,他离得她这般近,她便更要有一颗刀插不进、水穿不透的心。
“就不聊这些了吧。前些日子,齐深来找了我,发了一通乱火,说是你状告了她父亲,内中原由,我不好干涉,事情也已经有好几天了,我在寺里待着,便不知道后面的事是怎样的,也没再见她来找我,”说了这么多,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她垂下了眼,一排排浓密的睫毛也就随之刷了下来,她心生了委屈,盖过了话头,她忽然说,“她打了我。”
打伤了她的手,先前一直没拆线,今日才拆的,到了这时,手上也看不出什么痕迹。
她自顾自地说着,“伤了我的手。”
他的声线穿透着一些东西,发出了浑厚低沉的声音,问,“哪只手”
“这只手。”
“我看看。”
他便抬起了她的手,放在了手心里去看,翻了又翻,生怕露了什么痕迹。
看到最后,他握住她的手,用了力,盖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掌心按在了他的胸上。
他的胸膛是暖和的,正有力稳重地跳动着。
乐山因他的这个动作,身子不得以向前扑去,小小的涌动,脚依然立在原地,她抬起头来看向他。
“齐深是留不得了,你放心,她动了我的东西,必然是要付出些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微眯起了左眼。
也不知怎么的,乐山从他这副神情中闻到了一丝嗜血的味道。
既熟悉又心悸。
她喃喃自语,“我不是,不是你的东西。”
他忽俯下了头,额头贴在了她额前,鼻尖吐着暧昧的气息,不深不浅,全打在了她的面颊上。
乐山睁着眼,与他对视,差点望进他的眼睛深处里。
他却在这时,忽地又抬起了头。
“看来是好了。”
尚没有明白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他继续又说,“这桩事你确实不需要知道得太清,不过你可以给齐深带句话,就说,因你与她的关系,总归同袍一场,镇北老将军的事,本侯可以不插手。”
“就这样”
“这样还
第202章元三的心意
沈璞上午确实没有时间,可是到了午后,却也没见她来寻他。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