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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烟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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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北本就是个荒凉的地方,再加上千山寨附近的纷扰,此地香火便又清减了几分,不过今日倒也热闹,十数人一伙的千山寨大当家震千山,七斤、李成仁与小和尚一伙的游侠,最后还来了六人为伍的六扇门,像是一窝鸡犬同笼,倒是此时的七斤看的笑了,弯腰杵着手中鱼鳞剑,在一旁唉声叹气,阴阳怪气道:“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咱们竟成了香饽饽,这故事儿可比说书要有趣的多。”

    “兄台哪里来,要等什么这三个人我千山寨要了,他三人跟我千山寨有血海深仇,却不能等你了,该不是你也与他三人有仇把,要是真的,仍旧不能让你。”

    看着后来的这帮人脚步文教,持刀带剑不是一般模样,震千山也不敢托大,双手抱拳客气问一句。

    相比于震千山的客气,夺命却没好脾气,六扇门出身的人哪看得起山匪一流,指着七斤硬气说道:“没得商量,这三个人我都要带走,我管你是谁,莫要自讨苦吃。”

    震千山盯着他们瞧了很久,脸色也不好看:“哼,跟你客气别以为就怕了你,在我千山寨的地盘上,不管你是那一派人物,最好先掂量掂量。”

    “掂量我看不必了,要掐斤论两,普天之下可能没人能比我们还重,你们河北绿林这帮人也欠收拾,不过是回头收拾,今天爷几个高兴放过你们,你们该谢天谢地才是,一炷香内,要是还不滚,就休怪我等刀下无情。”

    夺命身后的风声狂笑道,从前衣襟口袋中掏出个非金非银非铁非木的小牌子,上面用血红的漆点缀了三个大字,泛着亮堂的哑光,风声的笑容愈发温煦。

    “六扇门!”震千山看清牌子上的字,惊呼一声,突然意识到他们说的对,他们后面站着天,所以天有多大,他们便有多大,普天之下是没有其他人能比他们跟重。

    震千山本有退却之意,却耐不住对方口中的冷嘲热讽,冷笑道:“就算是六扇门,就敢如此说话了你们只有六个人,要是忽然不见了,谁知道是死在这了!”

    风声轻声笑道:“你可以试试看,天下之大跟你脾气相似的也有许多,久而久之便再也无人敢说半个不字了,六扇门衙门大牢里都是都是你这般不怕死的好汉,这些年人少了许多,大牢里难免显得空旷,你要想进去试一试,我可以亲手送你进去。”

    夺命奇怪地看了一眼风声,今天他们毕竟人少,且不是和千山寨发生过节,犯不上就为了这小小的口舌之争撕破了脸,逞能也不必在这时候啊,风声这般做法透着一丝古怪,却说不上来古怪之由来。

    夺命定下心神,朝着震千山一抱拳道:“这位好汉,我们六扇门也不是以大欺小之人,实在是追了半年之久这才追上,难免心情不畅言语冲撞,当先给你陪个不是。只是这人我六扇门必须带走,此事没得商量,还望行个方便,莫要钻牛角尖,要不然再从长安过来人,恐怕千山寨也落不的好,同为当差办事,何必生添麻烦。”

    夺命说话就好听多了,震千山再一抱拳道:“此三人杀我千山寨五十余人,尸骨便在身后,不杀不足以立威,也望差人行个方便。”

    一行人中




第九十四章:一声兄弟一生酒
    若是在青楼红馆,喝得微醺之后,祸国殃民的美人指着自己说这个人我要了,那该是多么舒心的一件事,可问题是场景完全不同,山阴处尸骨遍地,浓烈的血腥味到现在仍未消散,从云雾里走出来的美人指着自己说这个人我要了,没来由地一阵诡异,七斤不禁打了个寒颤。路两边凶神恶煞的六扇门与千山寨在她眼中竟丝毫不存在,她就这般悄然无息地走过来,认真打量七斤,近了下马之后,才发现这美人的体态修长,竟有一股女子少有的英武气概,七斤偷偷拿李轻玥和她做了比较,发现竟比不过。

    吞了吞口水,七斤才发现自己正在很没有风度地盯着人家沉甸甸的胸脯在看,连忙收回心神,只敢偷偷地瞟两眼,美人也不恼怒,反而是一边的千山寨大当家震千山、六扇门好手夺命此刻神情木讷,刀剑齐齐指向这白衣劲装女子,显然刚才的一切诡异不光七斤感受得到,他们同样,深陷别人气势当中的诡异让他们犹如惊弓之鸟。

    对于这两路人马暂时结盟的发生,这位白衣劲装女子好似并未察觉,微微一笑,开口问道:“有问题吗”

    面前白衣女子明显是大修为者出神入化的手段,同为一把好手的夺命与震千山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此刻白衣女子问话,他俩噤若寒蝉,不敢张嘴。反倒是七斤瞧不出来好坏,瞥见这位白衣女子仍在认真打量着自己,总被人瞧着很不舒服,忍俊不禁打趣道:“你也想要我今儿还真是个好日子,一茬一茬的人抢着要我,不知你找我又要去哪里莫非山上没有压寨夫人了我事先跟你说好,只卖艺不卖身,要不你瞧我身边的这位贵公子怎么样保准把寨子压得稳稳当当的”

    李成仁吓得心神剧烈,慌忙来拉七斤的袖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拉住了,轻轻将鱼鳞别回剑鞘的七斤玩味打趣道:“怎么了,不想给人家压寨子多好的事啊!”

    李成仁一脸惊吓,憋了半天別出来三个字:“别说话!”

    七斤也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幸好白衣女子没有过多计较,注意力全在另外两拨人身上,淡淡问道:“考虑的怎么样了。”

    震千山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说话,猛喘了口气回答道:“前辈,这小子在我千山寨的地盘杀了我这么多人,就像在我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要是这人被你一声不吭带走,我震千山还怎么在绿林生存,这话传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笑破肚子”

    夺命变得志同道合,也眯起眼睛斩钉截铁说道:“前辈,我等乃六扇门中人,奉命缉拿此人,还望前辈莫要与大唐作对,否则修为再高恐怕都不够看。”

    白衣女子认真想了想,等他两人说完,轻轻点头回应,淡淡道:“你们说的对,就这些吗”

    震千山与夺命点头。

    白衣女子看起来心情不错,转过头笑着念叨:“不难解决。”

    话音未落,只见天地元气骤变,不见白衣女子有任何动作,震千山已经横飞出去,脸上巴掌模样的血手印,清晰可见,只见她拍拍手道:“扇了你一巴掌要是不够,在加一巴掌便是了……”

    夺命心生不详之感,转身将要离去,却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脖颈之间一刀白丝出现,亮了短暂的一瞬间,夺命握住喉咙荷荷乱响说不出话,瘫倒在地上挣扎片刻便死了,又听她淡淡说道:“六扇门要什么交代,这便是交代了,要是还没法交差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七斤想起刚才的言行,立即用手堵住自己的嘴,下意识要远离这白衣女子,实在是现在的场景太过诡异。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转头询问身侧的李成仁道:“摆不摆的平”

    李成仁只是鄙夷地看他一样,没有说话。

    七斤会意,一拍脑壳再问道:“这位前辈是什么来头”

    七斤只是平静低头道:“佛道魔三教你总该知道,魔教这些年不必以往威风,但底蕴还在,教内高手繁多,能登上天机榜的更是翘首,你还记不记得,天机榜上有一人名为观世音,魔教补天阁长老,天下罕逢敌手……”

    江湖武林的说法,以六扇门为引,佛道为头,魔教为尾,别看把魔教八门放在后面说,可能压轴出场的,镇不住场子自然不行,八方俱灭说的便是魔教威风,至于魔教中有名的高手,天机榜上写了两三位,只有一位女子,别看名为观世音,却跟佛教没半点关系。

    “知道,当然知道,魔教厉害,观世音也厉害,传闻遇之能得自在,无蕴无空,有别于世间万象,空觉极圆,空所空灭;生灭既灭,寂灭现前;忽然超越,世出世间,故名观世音。”

    说着说着,七斤后知后觉没了声音,两排牙上下打颤,低声徐徐问道:“这位前辈就是......”

    李成仁略带鄙夷呵呵一笑。

    什么!这就是第九境强者!所有信息同时在七斤脑海中爆开,大脑已经运转不起来了,盖因九境实在非比寻常,传闻九境为极,能夺天地造化,能开山,断水,一剑能杀百万兵,类与仙人!

    可不管怎么想象,都无法想象的出,竟是面前祸国殃民的美人!

    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的震千山很愤怒,不管在军中还是江湖,甚至在呀呀孩童时期,他也从未受过这种委屈。这种愤怒是应当的,只是消散的太快,在他从地上爬起来短短的一瞬间,在他看清楚躺在地上了无生息的六扇门高手的尸体之后,一切的不能接受仿佛又能接受了,尊严那种不值钱的东西,对于生存而言不值一提,对这位白衣女子他有预估,本以为足够厉害了,却没想到这种预估仍旧不够。抬头望了一眼站在身前的白衣女子,脑中不知那根线弹动让他想起卧牛山上的惨剧,一袭白衣紧袖劲装,腰间一柄短刀,用白犀皮包裹一层刀鞘,骑得棕色高头大马,许多片段重合,震千山突然惊醒,面前这白衣女子可不就是一刀削掉半座卧牛山的大修为者吗!

    想到这,震千山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噤若寒蝉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连多余的手势都不敢做,大刀早就被他撇开了,略微侧眼看了一眼六扇门剩下的五人,适才还嚣张的那人如今跟自己一个德行,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不敢说话,仿佛地下躺着的这人与他无关似的。也许是认错态度良好,也许是其他的原因,两帮人罚站了片刻之后,白衣女子没兴致了,轻轻一挥手,像是弹苍蝇一般的动作,却是下面两帮人最想要得到的手势,连忙屁滚尿流转身逃了。

    山阴处的天色已经不早了,春寒又浮现出来,林间被吓得不轻的鸟雀感受不到杀气后叫的欢快,誓要把刚才恐惧的情绪发泄一空不止,白衣女子的态度还不错,对七斤点头示好,让整个气氛稍一缓和,七斤抬手呵了口气,找了个话题说道:“这帮千山寨山匪作恶不断,前辈何不行侠仗义”

    白衣女子平淡道:“不管他们是商是恶,是黑是白,又没惹到我,管我什么事再说了,难道黑一定是黑,白一定是白”

    世人皆言行侠仗义是江湖本色,可这位白衣女子好似并不这样认为,七斤忽然说这个,也是借着行侠仗义的切入点表明自己的立场,强行把自己归结到善良一



第九十五章:有事无事莫观月
    七斤这一路走得憋屈却又快乐。

    好不容易从淮南道流窜过来的他们,本已经到了河北道内,眼看着就要到沧州参加论剑,虽然没有太大的高手,但应该也是能学到不少东西的,谁曾想半路遇到千山寨山匪,这可不是他们有意装上去的,实在是天外之祸,以及后来的六扇门,虽然通通被这位白衣观世音摆平了,可这又不是好事,毕竟不管是千山寨还是六扇门,费些功夫总能摆平的,而这位白衣观世音不一样。

    极境的强者!

    整个天下也就十多人吧,这就让他们遇到了

    一路上先去了趟凉州,又绕到了山南道,乃至于河东道以及河南道他们都转了一圈,明显是追着宋一卜的屁股在转,有时候绕了一圈甚至能绕回原点,有一次借口男女有别在客栈开了两间房间,深更半夜的时候两人偷偷要跑,跑到了天亮以为逃脱了,等一抬头才发现人家已经在前面等着了,还冷嘲热讽地跟他们说,能让他们多跑一天一夜。

    这是第一次。

    白衣观世音的态度还算不错,所以并未压制住他俩逃跑的心思,真正寻来机会的是第二次,路过汾州的时候不知名的剑客邀她喝酒论事,也不知是寻仇还是怎地,总之不可能是谈情,耽搁了小半天时间,七斤与李成仁二人见机会来到,快马加鞭撒开腿就跑,按说修为再高轻功再好,总比不过马匹的速度,可俩人最终还是被抓了回来,还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冰冷地跟他们说要是再跑,就打断他们一条腿,至于是那一条腿,七斤不敢问,三条腿不管那一条,都很重要。

    两次之后,七斤逃跑的念头消散大半。

    跑是跑不掉了,七斤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破口大骂了许久,白衣观世音不以为然,反倒找来了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从此这辆马车就成了代步工具,白衣观世音和七斤坐在马车里,李成仁自动成了马夫,七斤常常怂恿白衣观世音别乘坐马车了,都是习武的江湖人,要多打磨砺练体魄,还是骑马来的好,白衣观世音哪里不知道七斤是什么想法,一点不理。

    不过也有好处,跟着这位大修行者一路,自然就不是七斤当家了,走南闯北过江进城都要找城里最高档的酒楼吃顿好的,什么鲈鳗酸辣蒸、酥骨乳鸭、烟熏肥鹅都吃了不少,这段时间吃的是满嘴流油,各地有名的好酒,什么紫红华英、太清红云、桑落、缥醪、清玉薤虽贵,或多或少都尝过一壶,白衣观世音一开始没答应,后来实在熬不过七斤的婆妈唠叨,只得掏钱给他买了好酒,这算是这段时间一来最舒服的事情了,如今的七斤坐在马车里双脚乱摆,手里拎着许州有名的烟熏牛肉蒲,这东西可贵着呢,大唐虽然呈现盛世之像,但毕竟时间断,粮食够吃已经很不错了,牛羊可不多见,手里的这批牛肉,可是前段时间劫掠了突厥一伙小部落,从军中流出来的东西,明码标价五十两一斤。

    七斤一如往常洋洋得意,吃喝拉撒全包在这位白衣观世音身上,争取有一天能让白衣观世音瞅一眼就心烦,干脆把自己放了,不过到目前为止,好像没有半点进展,这位大修行者脾气出其意料的好。

    也是这段时间摸准了脾气,七斤才敢如此放肆,此刻听着外面车轮滚滚声,七斤嬉皮笑脸问道:“这位观世...观世音前辈,你放心,只要寻到了宋一卜,我保准让宋一卜改了卦,他跟我分道扬镳的时候我问过他卜卦准不准,他说估摸是不准的,那小道士,三天两头一个说法,疯疯癫癫的说话哪有准头,可能是哪里出了误会,说开了不就行了。”

    撩起帘子看外面风景的白衣观世音淡然道:“杨素心,你直接称我杨素心即可。”

    七斤倒抽一口凉气,全天下都称她为观世音,现在却告诉自己了她的真名,还能直接称呼真名,这是殊荣吗在七斤看来不是的,自己可没有这么大的脸面,究其真因应该还是出在宋一卜身上,别看人家现在这么客气,以后恐怕都是要还的,吃了多少就得吐出来多少,叫了多少声就得被分成多少块。七斤嘿嘿笑道:“杨素心好名字,温文尔雅,读来溢於缥囊,听来卷盈缃帙,可比我的名字好听多了,滋真是怪哉,这名字还真是越念越觉得舒心,世上哪有比这更好听的名字了越听越妙,即便不用看人,光听名字便知道是个超级厉害的仙子。”

    杨素心嗤笑道:“耍嘴皮子没用,若你不起作用,该杀还是要杀。”

    七斤小心翼翼问道:“这又是为何宋一卜惹下的麻烦,干嘛要算到我头上,杨前辈,你可能弄错了,我跟宋一卜其实没多大纠葛的。”

    杨素心面不改色看着车帘外风景,不再搭理七斤。

    七斤讨了个没趣,赔笑道:“杨前辈,不知道宋一卜给你算的什么卦,干嘛一定要改,这种东西,不都是信者有,不信则无的吗,干嘛要计较这丁点口头不快”

    杨素心冰冷说道:“不该问的就别问,你若是跟宋一卜毫无瓜葛,到时候不过一刀的事,不碍事。”

    七斤厚颜无耻地使劲摇头,慌忙道:“当然是有瓜葛的,实不相瞒,我就是宋一卜的亲生儿子,不然他哪能千里迢迢来找我,你说是吧他们道家说清净修行,不让生孩子,宋一卜个贼道人不守规矩,又不敢承认,只能把我养在外面。”

    七斤厚颜无耻的态度让马车都凑手不及,猛地一个颠簸。

    杨素心跟着摇头:“你当我不知道佛宗与道宗的区别道宗若不然传宗接代,龙虎山还怎么延续”

    这话还真是不错,龙虎山情况特殊,几乎一脉相传,有名的天师都姓张,掌教传了七八代,全都是一个张字,久而久之有个不成名的说法,“龙虎遍地张”。

    七斤的厚脸皮也有些微红,琢磨一番,觉着龙虎山与茅山毕竟不同,拍胸脯认真道:“这不一样,龙虎山高手众多,不差那几个,茅山就不一样了,一个极境的高手都没有,就得被人摁着,不潜心修炼怎么行!”

    杨素心斜眼一瞥,七斤被看得不好意思,许久后只听她淡淡说道:“有点道理。”

    七斤这才舒了一口气,平静道:“对啊,就是这个道理。”

    杨素心应该是个淡雅的性子,遇到话多的七斤很不耐烦,干脆就别过头一门心思看帘子外风景。

    半天不说话,七斤自言自语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杨前辈,你到底是什么境界真有第九境这么厉害不是,我不是质疑你,只是单纯觉得难以想象,第九境,得多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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