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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夙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籽日
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也许做的多了,就会习惯了。
不会这样心痛。不对,是再也不会心痛。
无忧看向更深入痛苦之中的环儿,想到终有一日,她会明白,说不定也会成为自己的帮手,而在那之前,她一定要将她先推入悬崖,摔得粉身碎骨,会在万劫不复中重生,终尔,她决定赌上一次,将目光深深看向,痛苦得不能自抑的环儿,“我那时的善良,只是因为也许有一日我会用到你。狐狸一样的无忧,和无忧手中的棋子。在在这世上最不可见得其真行迹的,就是人心,它本丑陋无比,谁也不能例外。你现在这样痛苦,只是因为你见识的晚了。也该庆幸到底是见识到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环儿泛着哭腔,“姑娘该隐瞒的,那样,我也可以少恨一个人。”
无忧一脸平静,“可你是不会恨我的,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于你是否有好处?我只是告诉你,从你出生以来就已经注定的一种活法。虽然,你现在还不想知道的这么明确。”
环儿慢慢站起身,退下车去,“与姑娘不同的,我只想看着一个人一直静静的看着他。只想与他有死别,不再有生离。”
无忧知道她说的那个他,是云著。
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无忧没有再说什么,那个背影慢慢从她眼中褪去。
她重新上车,摆了摆手,只是低头手中的帕子,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马车行起,蝶儿也不像平时一样话多了。
无忧看着坐在自己身边默默不语的蝶儿,知道她对自己的做法并不理解,她太了解自己,知道,纵然是自己不能答应的事情,也会四两拨千斤的驳回不会让人这样失望,可这一次是分明的强硬,对一颗柔软的心如同亲手送入利刃。而那时,一度跪在她面前将她相求的环儿,又是与当初的自己多么的相像。
正因为是相像,她才会痛恨。
她与自己一样,都是在最初的时候,想要逃避。
然后在之后,太多的迂回中才看清,那些本就是自己再也避不开的命运。还不如,早早参与其中,学会适应。
就像她,在时过境迁之后的现在,能搅动她心思的,在她看来就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有利弊于她的,一件事是与她无关的。再无其他。
她虽然在大公主的羽翼之下可以得一时狐假虎威之快,只怕能够真正逍遥自在的时间并不会多,不过短短几日的光阴转换,她眼中所见,何为人生,已然大不相同。
她想,一个人的变化,果然是要在她面对一个与自己相同的人时,自己才看得出来。
等到了侯府的时候,蝶儿再也忍不住问出心中疑虑,“可姑娘不怕,那环儿陷入绝境,想不开,寻了短见么?”
不知何时起了雾气,帝都人家这样看去都陷入了烟雾茫茫之中,无忧回转头看向雾深不知处,语声淡淡,“一个人若然是放弃了,还活着做什么?”
******
太子在东宫想来想去,想要得到蔡单志,唯一的办法只能去求他母后。
今日那被太子迷惑的宫女本不当值的,但看到太子入宫,便以傍晚时分新入的一批丝绸,怕底下的小宫女处置不当为由,要去库房查看。
然后,正如她心中那个然后一般,正遇到太子迎面走过来。
敛身在侧行礼时,与太子交换了一个眼色。
太子亦微不可查的点了个头。
待太子去得远了,那宫女直起身来,望了好一会儿他的背影,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边想着这是怎么了,一边下意识地扶住自己的心口。他的心还在她身上么,她伸出手,向空中虚抓了一下。再摊开看看那些空白。似乎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太子到中宫时,皇后也正在为蔡单志的事情忧虑,听说他那时受的伤很重。不知能否有起色。
太子服侍着皇后喝了一盏茶,再慢慢提起蔡单志的事。
皇后微微有些惊讶,这毕竟是太子第一次提起政事。
皇后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边,看向太子,“我儿的意思是,要让那蔡单志在东宫养病吗?”
太子眸中带着一抹清正笑意,“儿子有如此提法,只因知道,蔡氏旧案牵一发而动全身,而那蔡单志之前又隐在神机营当中,若是清醒过来,说出其中细节犹是大公主巧舌如簧,也推脱不了与佞臣贼子的干系,此时必定虎视眈眈,对这蔡单志有灭口企图。”
实情确如太子所说。
可皇后心里清楚,如此的话,却不能对皇上说。起码,要从皇宫中挪出蔡单志,不能提及大公主一分。那些里里外外的细节要让皇上自己品出才好。而自己要显得一分也不及于其中才是。况且其中还有一处,她一直都没有想明白,就是鸣棋的忽然告密,怎么说也是富可敌国的一笔财富,纵然她大公主府,金山银海,万事不缺,但怎么会,不动分毫贪心!那时听到,知道消息的人回来通报,鸣棋世子也在当场,她还吃了好大的惊,极至之后,知道这一切的消息都是鸣棋向皇上透漏,难道就在自己的身边?有他的眼线么?
皇后道,“现在事情往复,看着是按母亲的意思在走,可是其中,内含着颇多漩涡,母亲一时也有些看的不清,你年纪还小,读书才是正业,就不要参与在其中了!你身边那些人,只是教你读书就够了,怎么办也告诉你这些,听说你那时还路过,险险碰上他们冲撞。”





金枝夙孽 第三百五十五章 画骨
皇后道,“现在事情往复,看着是按母亲的意思在走,可是其中,内含着颇多漩涡,母亲一时也有些看的不清,你年纪还小,读书才是正业,就不要参与在其中了!你身边那些人,只是教你读书就够了,怎么办也告诉你这些,听说你那时还路过,险险碰上他们冲撞。”
太子再次笑了笑,“母后的说法是至理名言,儿子此时就是该多读书的,想来那些龌龊之人也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的目光投向处必是皇宫。而母亲如能说服父亲,将蔡单志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入东宫,就再不会发生节外生枝的事。儿子身边的人也是盼望着儿子有一日能登得大宝。”
皇后想了想说,“可别说母后,一直要装着不知道这些事,就算是知道了,向皇上提几句,你父皇也未必会答应。这蔡氏一案,一向非比寻常。母后也是不得已才动及此人。”
太子继续温文道,“儿子是这样想的,不知道对不对?父皇本不愿再有人提及此案,这贼子又偏偏冒出来,被父皇视为烫手之芋。此时有贼人突然出现,将他杀死,反倒,让父皇省了力气。儿子所担心的就是,还没有等蔡单志说出大公主的野心来,父皇已经耐不住性子,要将他杀掉了了事。”
皇后一时有些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不仅是大公主,连你父皇也要置这蔡单志于死地么?”
太子点头,“这也正是鸣棋世子,敢于向皇上告密蔡单志的原因,他只恐早想到了这一层。”
皇后听了他这一番分析,不觉惊出浑身的冷汗来,“难怪,他的伤势治了好久也不见起色。也许你父皇的心意,正一分一分地渗进那药里。吾儿不提,母后都几乎要忽略了。”
皇后答应太子,去找皇上要人,可却实在想不出如何的说法,才能够让皇上感觉不出自己的蓄意而为。
太子向皇后拱手,“母后能为皇上分忧才是要紧的。”
皇后听完大喜,“吾儿说法确实在理,让一切提法都是为皇上分忧,也就都是说得过去的。之前,母亲不敢在皇上面前提起这些,想来是自己先心虚了。”说完已经让人开始梳洗打扮,前去面圣。看看太子还没有退下的意思,知道他仍有话说,等婢子们梳洗完毕,将她们打发了,才问他还有何事。
太子微微沉吟了一下,听说,那鸣棋世子,将母后所想知道的清清楚楚,看来就在母后身边必然隐藏着他的眼线。
皇后凝神瞧了他一眼,很有感同之色,“大公主一向出手豪爽,能买通人心也不算出人意料。”
太子道,“依母后平日观察,何人嫌疑最大?”
皇后叹息一声,“从那时知道鸣棋告密开始,母后心中,便总是袅袅娜娜的那些暗影,却总是分辨不清。看来,这世上那些老话说的不错,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太子低头想了想,抬起头来,无比坦荡道,“儿子似乎察觉一些异常。”
皇后一脸惊奇,“吾儿有心了。”
太子语声请报出一个名字来。
皇后脸上的笑意极快的扭曲,“你说她在押送珍宝的前一日,托人给鸣棋送过信的吗?”
太子点头称是。
皇后冷冷的哼了一声,向往外唤人,是要去拿那送信的小内侍,被太子拦下,“母后请想,那鸣棋做事一向果断周密,这个已经出了露脸的小内侍,又如何,能够活过他出来送信第二天?儿子已经派人查过了,他早已经被鸣棋灭了口,连尸身都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至于那小宫女,是在母后身边,先稳稳藏下来,做一颗冷棋,再次等到必要时来个出其不意。”
皇后气得咬了咬牙根儿,“有其母必有其子。这鸣棋与他娘亲简直是半分不差。那我就回送他这颗冷棋的尸体回去,请他笑纳。”
太子点头。又说了些别的话,才告退而去。
出了中宫,跟在太子身边的,内侍有些犹豫,“殿下,就这样将那丫头交给皇后,难免她不会说出与殿下的事情来,那皇后娘娘可就知道了一切。只恐以后再也不会相信殿下您的话。”
走在长长的夕光之中,太子勾起一点唇角,“那丫头聪明的很,当然不会说出我与她的事情来,只因她知道,说出我来,不仅不会讨得母亲的原谅,还会加上一条勾引太子的重罪,她只会死的更惨。就算是要了她的命,她也不敢恨!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本来这件事应该我亲自动手的,可鸣棋一向让人不省心,只好交给母后。”
然后他仰起头,望向天空,“我这样做辜负你了吗?”他对着那些晚霞笑了笑,“但我连掩饰都不会做。”
皇后很是动情地去求皇上,将蔡单志移向东宫的办法还是奏效。
夜深一些的时候,皇上已经派人送出密诏给太子。并且连同密诏,将人也一并带了过来。
*****
听到有脚步声,踏过青青新草的声音,小宫女心上一阵激动,是他来了。脸颊瞬时潜过一道热去。她自从那次密信的事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有风吹过,吹得她裙角翻起,今天的风有些大,整体的裙角很快簌簌拍打出声。她小心翼翼将它们整理好,一遍又一遍的不知疲倦,那半转过来的脸庞,光洁的额头,弯弯细眉,绽开的笑意在看到,踏过草地的一列侍卫软底快靴时,僵在脸上。然后,那笑意分明坠下脸庞,跌落在地。却更快的又作出新的笑脸来,她没有说什么话,任那些人手劲如铁钳将她反拧了带到皇后面前。
她早察觉了这些异常。
他的异常。
她自己的异常。
皇后坐在上面冷笑的声音,寒利得直渗进人骨头里面去,“那公主到底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让你敢这样吃里扒外?”
她被问得很是糊涂,那位传说中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大公主,她从未与她有半分关系。
她紧紧抿了半天的唇,就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分辨的话来。这个糊涂并没有多难破解,她已经猜得出是谁将她告到了这里。那个,连亲手杀她都嫌麻烦的人,她为他付诸了真心。还在此刻之前,期待着见他一面,以解相思。可这相思,果然是毒药,见血封喉。




金枝夙孽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问
小宫女紧紧抿了半天唇,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分辨的话来。这个糊涂并没有多难破解,她已经猜到,是谁将她告到了这里。那个,连亲手杀她都嫌麻烦的人,她为他,付诸了真心。就在此刻之前,还期待着见他一面,以解相思。可这相思,果然是毒药,见血封喉。
她像这样说不出话来,皇后以为她是辩无可辩,只命人将她沉进井里泄愤。
这时,她忽然觉得有些开心,因为在此时,即便是身为皇后,想恨也不能恨的透彻的情境是与她一样的。因为她犯的是不能为人知的错误,所以皇后即便再恨她,也只能给她最轻松的死法。
太子刚刚回府,他母后就已经办成了事,派来宣读密旨的人与他几乎是脚前脚后到达东宫,让他收拾出地方来,将于夜半时分,由皇宫中移出的蔡单志好好隐藏。
旨官退去,太子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等他吩咐的内侍,“宫中的御医不能用,你派人到外面请最好的大夫来。另外再找我父皇身边的人,向他透露消息,说我对蔡单志并不上心,只是想让他自生自灭。另外东宫全部守备,都列入守卫营。”
那内侍存疑道,“殿下的意思是说,现在将东宫守卫全部移来,看护蔡单志吗?”
太子看向他疑问的脸,“现在,无论是鸣棋还是我父皇的目标都是蔡单志。他们必然在外面某处,将我这东宫围得密不透风,有蔡单志在这里的时候,想来,我东宫就是想要丢一根针也不太可能。你且放心,让他们去看守蔡单志,我的安全就由他们看守就是。”
那内侍不明白,“皇上既然如此看中蔡单志,又为何答应将其移出皇宫?”
太子一笑,“圣人为名声所累。我父皇总是太顾忌世人说辞。”
蔡单志记不得自己像这样昏睡已经有多长时间了。
只是在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热闹的所在。有无数的人影,在他眼角的余光中乱晃,人来人往在忙乎着什么,然后是直冲进人胸腔里的是草药气味儿。
他睁了好一会儿眼睛,却一直没有人发现他醒了过来,也说明他伤得很重,他们潜意识里都认为,他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没有出声,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所在。
重重床帐之外,依稀瞧得见布置豪华,收回目光的近处,看到床帐上的龙凤纹饰,那龙,绣得虽然遒劲却是轻稚的模样,让他轻易能猜的出,他必然是在,东宫之内。
他想看看自己这样的现在的身体状况,手指微微蜷起的一瞬,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中透出来,那是已经穿透皮肉伤到骨头的信号。不可抑制的呻吟声从鼻子中透出来的时候,终于有小婢子慌忙过来看他。看到他眨动的眼睛时,紧紧捂住了快要叫出声的嘴巴。
他眨了眨眼,努力看了一下那婢子的表情,紧张而欣喜,似乎有什么人,在等待着他的醒来。
见到小婢子愣过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转身跑去报告,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他仔细想了一下,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存在的价值。其实并没有找到什么现成的答案。
仰面朝天,瞧着帐顶的芙蓉纹饰,唯一还做得利索的一个动作,就是抿了抿唇,然后马上有一直在他旁边观察他的婢子,送过来一点水,浸润着他的嘴唇。三十几年来,这似乎是在他刀光剑影的人生中最闲逸的时刻。原来他果然是命苦之人,要得到这样的舒服日子就要受这样重的伤。
床帐之侧,蓝色衣服的婢子,静静地立着等待着某人的到来,果然不多时,有脚步声急速向他床边奔来,那人看了一眼他眨动的眼睛,一脸欣慰。然后做了个手势,屋里的闲杂人等全部退去。
“将军果然是铁骨铮铮,受了这么重的伤,所有人都以为将军再也撑不下去了,可是将军却如我所愿,真的醒来了。”那个脚步声的最后,是一个陌生声音的笑语。
蔡单志努力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了一下,是真的不认识长相儒雅的年轻人,再次奋力的睁开眼睛,打量他的服饰,然后又重新闭上眼睛,虽然不太容易相信,但从他衣饰来看,他就是东宫的太子。
确认这些事情后,他忽然想到,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大的价值,早知道就不该过那么辛苦的日子,而是直奔着这价值而来,想过之后,想向寻常时一样,长仰天大笑,可那胸腔却发不出一丝的笑音,那些声音,一透出喉头来就变成了痛苦的呻吟。若要认真算起来连完整的呻吟都算不上。
太子见他实在伤得严重,甚为体贴道,“将军身上有伤,不必见礼也不必出声,我只是将想将我这东宫太子的心意透露给将军而已。”
蔡单志转了转眼睛,虽然发不出声,但却已经让能让人看出他的问意。
太子一笑解答道,“依将军的聪明,当时就应该已经看出来,那个将你出卖的人,不是别人反而是那个你一心一意想要保护的人。将军可能会说伤你的人并不是文无忧。不知将军,是否听说过一段帝都艳事,说的就是那位鸣棋世子,恋上了王府女差文无忧,我平时不好说人闲话,对于这段风流佳话,我却只能给出肯定答案。那位世子为名正言顺娶得心爱女子想出的好办法,就是要借无忧戮你性命,诛杀奸佞之名,为她重证清白。”
他说到一半话时,忽然有婢子端药过来,把药气直接冲进了他鼻子,恼得他挑了挑眉,没有任何提醒的,忽然高高扬起手来,五根手指迅如闪电,几乎只在人一个眨眼之间,迅速钳住那婢子的脖子,在她还来不及呼出一声的同时,已经将她脖子扭断,转眼尸身倒地,他脸上泛起,柔美笑意,“总是这样,不记得规矩,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畜生。蔡单志仰面躺在床上,嘴唇动了动,可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并不是见不得血腥的人,也曾在战场上厮杀搏命,看到出手如此狠辣的太子,还是大吃了一惊。传说果然是传说,那传说里的太子温润如玉,性情极佳。真的是的荒诞不经。
但与最初设想不同,见到如此残忍的太子时,他反而是深深地安下心来。




金枝夙孽 第三百五十七章 谜中谜
蔡单志并不是见不得血腥的人,也曾在战场上厮杀搏命,看到出手如此狠辣的太子,还是大吃了一惊。传说果然是传说,那传说里的太子温润如玉,性情极佳。真的是的荒诞不经。
但与最初设想不同,见到如此残忍的太子时,他反而是深深地安下心来。
他以这副样子还能在他手上苟且偷生?足以说明,起码在一段时间内,他可以在东宫得到礼遇。
太子声音又响起,“可将军也不用现在就痛恨他们,因为对于他们的小把戏来说,将军可以送给他们更大的回礼。”
蔡单志更深地闭紧眼睛,似乎,正有微弱的惨叫声,从那根本分不清楚只是冥想,或者是梦境的混乱之中,抵达他耳畔,在那些细碎的声音之中,正流动着,那些叫宿命的东西。有好几次他都想伸出手,将那些抓住,却都毫无例外地失败了。直到再次清楚地听到苍介的声音,“他这个样子要再次醒来,还需要多长时间?”
一群苍老的声音在回答,“他伤的虽重,身体的底子却是极好的。想来若是用那极品的人参,吊上三五日的精神头头还是没问题的,而在那之后他自身元气耗尽,然后油尽灯枯。”
太子的声音冷笑道,“我要他那一命到老有什么用呢!有个三五日也就足够了。可你说那样好的人参,却只大公主府上有吗?”
苍老的声音继续道,“之前满帝都在册的一棵,确实是在大公主府里。”
太子冷笑的阴森,“真是气人,我那皇姑母总是引诱我做坏事,如今,这本应出现在国库当中的东西,她又入了自己的私库。不过我与她不同,虽然是要拿走那件宝贝,也好歹会给她换个千年老参。不会让她吃亏的。”然后,他的声音附近蔡单志的耳朵,“不过,这样上好的东西,不用上天入地求之遍,只近在帝都之中,看来果真是上天垂怜将军。”
从敞开的轩窗之中,透进来的清风,吹得他衣袂飘飘,戴着黑扳指的手指,从广袖中露出半截,轻轻抚上蔡单志的肩头,“闻听将军忠义,这样费尽心机,救将军性命不指望青史留名,却实是在希冀将军的报答。”
那手在他肩头反复按了几下,终于离开了,然后,这里又恢复了平静,再无人声,只有,络绎不绝的脚步声,恍惚间,填满空洞的时光。
*****
垂地的床幔,将床上躺着的的鸣得挡得严严实实,而站在床下的红衣女子,正挽起大红的袖面,在由婢子执着的水洗里面,一点一点很认真的将毛巾打湿,再细细的拧干,然后撩起床幔,将那毛巾小心翼翼的放在鸣得额头。
刚刚由打外面进来的鸣棋,早已经得到手下人回禀,蔡宛如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一直服侍在鸣得身边。他望着那个背影沉思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去,“他的烧还没有退么,关于他再不能行走的实情,我想晚些再告诉母亲,而弟妹也先瞒瞒鸣得吧,就只说是腿断了,其他的不用再告诉他。”
那红色身影闻言停住手里的动作,鸣棋的这声弟妹,已经是表达了自己支持他们的意思。可她却像是并不关心这些,只是很茫然的转过脸来,“兄长的意思是,他的腿再不能好了吗?”
一身端庄锦衣的鸣棋显然一夜彻夜未挨过床,目光依然坚定,“弟妹不必过早失望,听闻海外有仙医,可解此难症,我已派出大量手下前去寻访,想来不必要太久,就可前来为得儿医治。定能让得儿,复旧如初。”语过,他那么居高临下地看向宛如,笃定神色里,带了丝疑问,“得儿与弟妹为何深夜间下山去,又为何不走前山通途,非要选择后山险境呢?”
潘宛如神色端端的淡定,“只因有贼盗所迫。才致如此。”
鸣棋也并不掩饰他接下来的疑问,“可十里庵堂附近从未听说有贼盗出没的消息。”
宛如抹了一把泪水,“宛如也从未听过如此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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