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最奇怪的是瘴气药材也很受当地土人欢迎。而汉人郎中们收集的瘴气方子,却是学的当地土法子,药材也采自附近山上。
据说近左的人们已经给这个矿场村子取了名字,叫“大明城”,慕名前来换东西的土人,有的从几十里外的村子步行赶来。
土人们拿着米、瓜果、草药等物前来,大米可以直接与明军军方换成铜钱,然后在屯军村子里随意购买货物。于是军营仓库里,没多久便囤积了大量谷物,以至于米粮价格旬日不断下跌。
赵平以都司的名义,开始对“大明城”抽税,照《大明律》,商税十五取一;然后军方出资出人夯建城墙,甲兵值守,对商贾提供保护。
……今天早上起来,赵平就带着一行人出军营,穿过矿场的军屯村子,到大路上接人去了。
之前专门负责为赵百户做翻译的土人县丞,染上了瘴气病一命呜呼;腾冲千户所又派了一个姓刁的土人把事前来,斥候禀报正是今天上午到达。
随行的还有沈家的矿场大掌柜徐财七,他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说他的哥哥就是昆明城梨园的大掌柜。
孟养宣慰使司这地方经常下雨,今天的天气却不错,早晨便见太阳到了山顶。不过晴天又会很炎热,总之是不如中原的气候舒坦。
大路两边草木横生,让路面看起来更加狭窄。赵平骑在马上慢慢地行进,转头与掌柜徐财七闲谈着:“矿场上的人手够么?”
徐财七也骑着马,恭敬地在马上作揖道:“回赵百户话,人倒是够了。附近村子里有许多土人青壮,都愿意到矿坑里下力,工钱也不高,只是土人青壮不太好使。”
赵平点了点头。
徐财七打开话匣子,抱怨道:“土人不太听话,乱跑乱动,似乎也不会协作干活,三四个人干一个活必定会一团糟。我们只能叫那些牢里出来的犯人做监工,几个土人,得一个汉人看着,不然甚么都干不成。那么多人的伙食工钱算下来,不比在昆明城雇汉人省钱。”
赵平好言劝道:“云南的汉人本就不够,都在昆明城等几个大城。此地太远,一般人都不愿来,能在此地找到劳力,徐掌柜只得凑合着用了。”
“赵将军言之有理。”徐财七抱拳道。
他们慢慢走到一个路口,便都翻身下马,站在路边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在三竿之上。终于有一行数人,骑着矮马出现在了大路上。
赵平等走到大路中间,等那几个人渐渐走近了,他便用汉话大声问道:“来人可是刁把事?”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正是。阁下是赵将军?”
赵平听到声音居然是个女的,他有点吃惊,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本将是百户赵平。”
迎面而来的几个人陆续从矮马背上翻身下来,走在前面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土人小娘。小娘双手合拢拜道:“家父是腾冲千户所刁把事,这段时间身体欠好;我也会说汉话,便代替家父来了。拜见赵将军。”
赵平依然一脸诧异,想了想道:“也好,只需言语相通。这位是玉石矿场的徐掌柜。”
小娘吐字生涩,却还算大方,她向徐财七道:“拜见徐掌柜。”
等见礼罢,赵平道:“咱们先回军屯衙署交接公文,刁姑娘请。”
两队人马合为一路,沿着大路返回村子。那刁姑娘似乎对赵平很好奇,一直在瞅他。赵平开口寒暄道:“还没问刁姑娘芳名?”
小娘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声,赵平愣是没听明白,转头瞪眼看着她。小娘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用汉话笑道:“赵将军可以叫我雅。”
“雅?”赵平点了点头,看着她穿着一身颜色纷乱的衣裙,皮肤被晒得黄黑发亮,实在与雅致不相干。
刁雅说道:“赵将军见到我,表情很怪,我有甚么不对吗?”
赵平忙道:“刁雅姑娘多虑了。或许咱们的习俗不同,我不该感到诧异的。”
“赵将军家乡的习俗是怎么样的呀?”刁雅兴致勃勃地问道。
“若是在咱们家乡,但凡有个一官半职,宦官之女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般不见人。”赵平说罢,想了想又道,“可也不一定……有花木兰从军打仗的事。”
刁雅又问花木兰是谁。
赵平一边骑马,一边将花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说了一遍,时不时还念两句诗,刁雅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徐财七赞道:“不想赵百户如此有学问啊。”
赵平笑道:“贻笑大方了,我原来是个童生,连秀才都没考上哩。”
徐财七道:“赵百户为人谦逊。您在行伍之中,算很有学问了。”
几个人有说有笑,渐渐走到了村子寨门外。因为军方收了税,所以围绕村子修建了城墙,为汉人商人百姓提供防御保障。城墙只是一道低矮的夯土墙,上面再修一道木桩藩篱;还有“护城河”,挖的一条土沟下雨积了水。不过防御一般的盗贼还是足够了。
南寨门是村子正门,当值的是两个小旗队正军。新到孟养地盘的正军一共就一百五十人,都认识将领赵平。
值守南门的正军是汉王府护卫,装备最好、衣甲鲜明,他们排成整齐的两队,当值武将用汉王府护卫的口令喊道:“立正!”
众军顿时站正身体,“哗”地一声盔甲磨蹭的整齐声音,将士们一齐把樱枪提了起来。总旗长快步走上来,执军礼抱拳道:“末将参见赵百户!”
赵平下马回礼。随行的人都下了马背,土人们见状也跟着下马、一起从寨门走进了村子。
刁雅走过寨门之后,仍然在频频回头看那些守门的将士,十分好奇的样子。赵平见过孟养这边的所谓军队,确实没法比,军中弟兄有时候开玩笑,说那些军队像猴子一样,因为列阵时总是在乱动,不是挠头就是挠身上。
村子里的房屋十分简陋,大多用木头搭建。因此地多雨、虫子又多,所以地基用木板撑起来了的。
虽然建造简单,不过军户和百姓还是带来了内地的习惯。道路两边有排水的阳沟,街面也夯实了、还有一些石板铺成简单的路。每条街都备有装满水的大木桶,以防备火灾,有官铺的差役负责一般的纠纷;每天早上有粪车路过,运走污物,军营衙署安排了打扫街面、干锄草等活的杂役。
比起土人的村子,这里当然是干净而井然有序。街面上飘着各省菜系的香味,五颜六色的商铺旗幡在门口飘荡。刁雅和土人随从的眼睛都睁得很大,对什么都很稀奇,东张西望看个不停。
刁雅赞叹道:“汉人的地方真是很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昆明城!”
赵平淡淡一笑:“大明人马到昆明城方十几年,现在的昆明城不算甚么,刁雅姑娘应该去京师看看。”
刁雅笑道:“我早就听乡人说,汉人爱面子、喜吹嘘,果然没说错!”
赵平听罢顿时有点尴尬,与徐掌柜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俩人面面相觑。
刁雅又急忙说道:“开玩笑的,赵将军可别生气。”
赵平却道:“刁雅姑娘没说错。”
刁雅又问道:“赵将军刚来没几个月,‘大明城’就建造起来了,将军如何办到的呀?”
赵平想了一会儿,愣是回答不上来:“不就是个寻常的村子,要怎么建造?”
后面有个土人老头叽里哇啦地说了几句话。赵平看着刁雅道:“他说甚么?”
刁雅摇头道:“三叔不是和赵将军说话。他说中土王朝有几千年了,整个部族都比我们的部落强盛,不是赵将军一个人的功劳。”
徐财七道:“刁雅姑娘心直口快,幸好赵百户是个随和之人。”
赵平笑道:“我只是个百户,还不须别人奉承。”
大明春色 第二百七十一章 分利不均
村子里平静而惬意,阳光照射在新建的宽檐木房子上,景色别有一番风情。空中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夹杂着一声声叫卖吆喝。不过孟养这地方,天气变幻莫测;阳光明媚的上午,也可能忽然就下起暴雨。
今日没有骤雨,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骑在街道上驰马,马背上的军士见到了赵平等人,便翻身下马抱拳道:“禀赵百户,斥候到营中来报,发现在矿场那座山后,许多土人正在挖矿坑!”
赵平眉头一皱,想起汉王交代他的事,立刻便道:“传我的令,即刻召集营中的弟兄。”
“得令!”军士抱拳道。
赵平转头对刁雅道:“咱们的公文交接,随后再办,刁雅姑娘先随我去山后瞧瞧。”
刁雅点头应允。
赵平带着二三十人赶到了山后,便看见一大群土人正在山脚下挖掘石头。他驻马观察了一番,认定这些人果然是为玉石矿而来。
土人们学着矿场汉人工匠的法子,把挖出来的矿石,拿火烧、用水浇,让矿石裂开后看里面的玉石。山下黑烟和白汽缭绕,一团嘈杂;其间还有两头大象,时不时闷声鸣叫一声。
许多土人发现有甲兵来了,纷纷抬头观望。
赵平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走下山坡。他便转头对刁雅道:“问问他们谁是管事儿的,出来答话!”
刁雅用土语喊了几声后,几个穿着花裙子的黝黑汉子拿着刀向这边走来。
“列阵!”军士里一声喊叫。二十余军士便拿着枪盾弓弩列成两排,阵队中间让开一条路,护着赵平和土官小娘等人。
穿花裙子的土人叽里哇啦地嚷嚷起来。刁雅飞快地说道:“你们想干甚么?”
赵平道:“云南都司与孟养宣慰使思行法定下盟约,孟养的玉石矿只得都司准许的人开矿。”
刁雅将赵平的话告诉花裙子土人,土人又嚷嚷起来。刁雅翻译道:“这是我们的地方,我们挖自己的山,关你们甚么事?”
赵平与徐掌柜交换了神色,徐掌柜抱拳道:“只得赵百户拿主意。”
赵平道:“去把路堵了!叫他们放下矿石,方能离开此地。”
武将应声,喊道:“向左转!前进!”
军士们列队向矿坑外面的大路跑步而去。
推着独轮车的土人苦力被堵在路上,“叽里哇啦”地喧哗吵闹,更多的土人涌上来,推攘着靠近明军军士。军士们以枪盾在前,一时间也没敢对手无寸铁的苦力动手。
赵平大声呵斥,刁雅也用土话叫喊,然而无济于事。不多时,那两头大象居然迈着沉重的步子,向路上冲过来了。
若是等大象靠近,步军单薄的防线如何还挡得住?赵平下令放箭,弦声“砰砰”作响,那大象中箭受伤,叫唤着向路边乱跑出去,还有土人中箭惨叫。场面一乱,阵前的土人们被推攘着挤到大盾上,挤得明军阵型动荡。终于有军士恼怒着刺|击了一个土人,血溅出来,众将士纷纷出手,很快又有几个土人被捅|死在跟前。
路上惊慌混乱了一会儿,很快那些土人就跑掉了。
赵平见几个穿花裙子的土人离开矿坑,从小路匆匆离开。他又瞧着路上躺在血泊中的几具尸体,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明军人太少,此地又无工事,赵平决定先回去再说。
一行人回到军营,赵平便立刻写了两封信。一封向云南汉王府递送,一封就近送去孟养宣慰使司,与思家交涉开矿盟约事宜。都是用汉字写成,那思家父辈就曾受封平缅宣慰使,必定有看得懂汉字的人。
接着赵平下令屯军村庄戒严。
军营也在村子里,位于村子北门附近;北门外还有一块空地是校场;矿坑在村子西边的山脚下。如今情势有异,明军百五十人,只能勉强防御村庄,矿场就顾不上了。
下午,军屯村西门就来了许多土人,把死尸放在木架上,抬到了门口。此时天气炎热,估摸着放一下午就会有味儿。土人在寨门外喊叫,要求明朝官军赔丧葬费,一具尸体八两银子,并惩罚杀人的凶手。
赵平叫刁雅喊话,孟养土人私自开矿,已是不法;主动前来冲击官军军阵,便是无理。反正是谈不拢。
吵闹了一阵,刁雅说道:“那些人必定不是村民,村民见到这么多甲兵肯定害怕,也不太可能和官军讨价还价。”
“在山后的矿坑见到那几个花裙子土人,我便猜到他们不是寻常村民。”赵平点头。
刁雅问道:“赵将军以为,他们该是甚么人?”
“思家的人。”赵平皱眉道。
刁雅惊讶地张着嘴,看着赵平说不出话来。
赵平看了一眼沉思的徐财七,说道:“我听说不久前,昆明城两块名叫‘天作之合’的美玉,先后卖出了三万贯、五万贯的高价。思家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对原来的每年八千贯不满,他们这是想要更多的好处。”
徐财七这时开口道:“赵将军不愧是读书人出身,一语道破天机!”
孟养宣慰使司治所,距离矿场只有十多里路。次日一早,思家就派了人过来。
果然不出赵平所料,思氏使者十分痛快,见面便“爽快”地要求,将孟养宣慰使司的分利提高二百倍,到十六万贯白银!
十六万贯?!赵平怀疑自己听错了,但那思家使者会说汉话,重新说了一遍还是这个数……
大明朝皇帝的亲儿子汉王,护卫军队的正军人数多达两万人。这两万人有一半在屯田,另一半在值守。实际上汉王府每年的军饷开销是一万贯左右,而且汉王府护卫的人马装备精良、兵强马壮,军饷并不算低。十六万贯白银,足够汉王府三护卫的十六年军饷开支了!
赵平马上拒绝了使者的提议,“本将是汉王府护卫百户武将,受命节制孟养矿场事宜。这等大事本该先禀奏汉王府和云南都司。但孟养宣慰使提出十六万贯之数,不用禀报也是不可能的事!”
使者道:“我听说一对翡翠就卖出了五万贯,而今孟养之地开采的玉石无算,十六万贯不算多罢?”
徐财七抱拳向赵平一拜,见赵平点头,徐财七便开口道:“使君有所不知。传言的翡翠叫‘天作之合’,这等玉乃稀世罕见之物,不是每年都能找到。何况即便是‘天作之合’,也换不来五万贯银钱。买走此玉的人是宁王和汉王……孟养矿场受汉王府庇护,使君以为汉王真会花那么多银两,向沈家购买此玉?”
“你们甚么意思?”使者问道。
徐财七道:“言下之意,你们或许错误地估计了翡翠的暴|利;传言不可信,只是商家为了宣扬翡翠名气。实际咱们到手的利钱,远远没有那么多,更无法分利十六万贯之巨额银两。”
使者道:“我们大王被汉人骗了,八百贯白银简直不值一提!”
赵平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必得先禀奏云南官府,才能答复孟养宣慰使。本将请思家先行撤走矿坑上的人,在军屯村外闹事的人也撤走,待昆明城诸衙署重新派遣使节,到孟养宣慰使司再议何如?”
就在这时,徐财七靠近赵平,耳语了几句话。赵平听罢点了点头,又对使者抱拳道:“汉王曾与矿场主沈家提过另外的法子,除了分利,思氏也可以开矿,但只能售卖给沈家。彼时沈家家主认为,土司无力开采矿坑,才定下了只分利的法子。”
使者想了想,说道:“那我便回去,将你们的话禀报大王(孟养宣慰使)。外面出了人命,死的都是村民,将军不赔丧葬费,恐怕难以服众。”
赵平立刻答道:“咱们也不想发生这等事,但此事错不在官军。这次赔了钱,下次此地村民又不讲规矩,岂不徒增死伤?”
使者冷冷道:“悉听尊便!”
两边谈了半天,不欢而散。赵平还是亲自将使者送出了寨门。
昨天旁晚,寨门外的尸首就臭了。诸武将和掌柜怕发生瘟疫,先在墙上鸣火铳,吓住土人。然后调兵冲出西门,强行泼上桐油柴禾,将尸首都烧了。
桐油柴禾燃烧的大火上,黑烟滚滚。赵平站在土墙后面,向外面眺望,正与那些土人隔着黑烟相互观望。土人们没有上来扑火,但也还没散去。
近三个月平静无事地开矿,太平局面或许只是昙花一现。土人村民们与汉人商人百姓的互利买卖,比划着交流的场面恐怕也将一去不复返了。这个世上的事,不是良善百姓的意愿能说了算的。
赵平良久不语,站在火光浓烟之间,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他有点担心自己没办好事,但想想一切都是照规矩和道理来的,土司要来闹事,他有甚么办法?
就在这时,徐财七也走上了土墙。赵平便道:“就算咱们先让步了,土司或许也会得寸进尺!”
大明春色 第二百七十二章 暴风骤雨
山谷中的灌木林里发出“呜呜……”的大象呼啸声,声音从象鼻里发出来,就好像号角一样响亮。沉重的象脚踏在地面上,大地仿佛都在颤栗。陆续从山林里走出来许多土人士卒、以及不下数十头大象!
“呜!”一头大象长鸣一声,用鼻子把一颗灌木树连根拔了起来,周围许多拿着刀枪的士卒涌出了山谷。
……赵平站在东寨门的夯土墙上,眺望了一番远处起伏的山林,转头对徐财七道:“此地恐不能久守,徐掌柜带上一些人、可以赶快先走了。你们走南边的路,然后折道向东,或能逃到腾冲千户。”
刚才徐财七亲耳听到了斥候禀报的军情,沉吟片刻便抱拳道:“既然如此,在下祝愿赵百户旗开得胜!”
赵平点了一下头,又转头看向土人把事的女儿刁雅:“刁雅姑娘也和徐掌柜一道先行离开。”
刁雅问道:“赵将军不和咱们一块走?”
赵平道:“守土安民是本将分内之事,武将丢城失地、临阵脱逃,在大明朝一向是重罪。我不能走,不然便是能逃回去,还是死罪!”
刁雅摇着头道:“那我也不走,等孟养土司军来了,赵百户也需一个通土话的人与他们谈谈。”
赵平也不多劝,只道:“此地凶多吉少,刁雅姑娘非大明将士,可以设法逃出生天,去留自行定夺。徐掌柜,事不宜迟,动身罢!”
徐财七抱拳道:“在下若能回到云南,定将此地诸事如实禀报汉王府。告辞!”
一众商贾从南寨门出,离开了矿场。
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斥候来报,徐财七等一行人在路上被土司军截获,当场全数被杀死于路上!
赵平听罢喊道:“全军备战,民壮各带器械助阵!”
“得令!”
刁雅问道:“前几天思家使者来过,说好了等云南官府遣使商议。如今思家为何急来相攻?”
赵平皱眉道:“或因思家对原来的分利已极为不满,欲先夺回矿区。”
孟养宣慰使司治所位于矿场东面十几里地,先行到达的土人军队已到了村子的东寨门。山林中起伏的道路上,先来的象兵、步兵不下千人!十几头象兵和拿着刀枪盾牌的土司步兵混在一起,步兵围着大象,似乎是为了护象腿,浩浩荡荡地向村子这边涌来了。
东寨门上面已插上了写着“明”字的军旗,四十余甲兵、两门碗口铳、二十几杆铜火铳在这面夯土墙上严阵以待,另有百来人民壮助防。
明军的村寨城墙并不高,夯土墙只有胸高,上面有一道密实的木桩栏栅;除此之外,墙外的一条水沟也算一道工事。众军见来者甚众,皆神情凝重。
刁雅在寨门上,为赵平翻译道:“请思家的人答话,此番因何而来?”
但没有人理会墙上的喊话,外面的大象和人声嘈杂,五头大象在一大群步卒的环绕下,先行向土墙这边冲了过来。
土司军冲到土墙十步内,忽然墙上有人喊道:“齐发!”
“轰轰!”两门碗口铳先喷|出了火光和浓烟,巨大的爆炸声震天动地。顷刻之间,铜火铳和弓箭一起发射,“砰砰砰”的声音在火光中爆响,整道土墙都笼罩在白烟之中。
刚刚靠近的几头大象被巨大的声音惊吓,发狂似的调头就跑,土人的人群中惨叫四起。被火铳、弓箭击伤的,被大象撞翻践踏的人,不知几何。
土司军中混乱了一阵,暂且便没有再靠近土墙。但更多的人从林子里、山路上过来了,他们从远处纷纷绕道村子四面,把军屯村几面围住。
太阳光下,土司军的长兵器闪闪发光,他们在长木杆上装了短刃,不知是刀还是枪,那样的长兵器很多。还有许多人拿着五颜六色的木盾牌,无数的人在草木横山的野地上“叽里哇啦”地怪叫,明军这边谁也听不懂。
过了一阵,四面的土司步兵抬着木梯子,开始靠近过来、围攻村庄。大象似乎很怕火器的声音,于是象兵离得很远,不再上前来了。
东门的明军重新将铜火铳装填好了火药铁丸,排成两排站在土墙上。前排单膝跪地,后排站着,等土司步军靠近到几步之内,便一阵齐放。
先前云南卫所军用火器,用的是沐英创制的三段击,连绵不绝的火器轮流发射,最主要也是起到震慑作用;而朱高煦的护卫军用火器对付步兵,是三排或两排一起发射,以更密集的火力增加杀伤力。不管怎么用火铳,威力都极为有限,只有等敌兵靠的很近了,杀伤力才尚可。
军士们放完火器,就换作弓弩射|击,等敌兵爬木梯上墙,再用枪盾御敌。民壮们以滚木、石头协助。
土司军被百五十名明军一连打退了几次围攻,四下硝烟弥漫,炮声和“砰砰”的火铳此起彼伏,天地间仿佛都在喧嚣之中。土司军阵型混乱,但士卒却有一股不怕死的狠劲,许多人光着膀子、身无片甲就冲过来了,他们似乎并不在乎死多少人。
大战一直到下午。此时硝烟之上乌云密布。忽然,“哗哗哗……”一阵暴雨倾泻而下,雨点在地上飞溅,火器的声音马上就消停了。空中只剩下残存的硝烟,像白雾一眼在雨帘中渐渐散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