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此地已位于宝庆府城西南一百余地。
何福中军的奏报越来越频繁,盖因西北面的瞿能军距离只有几十里了!而资水南岸接应的汉王叛军人马也愈发靠近,斥候禀报,南面叛军的大量斥候马队,已在资水南岸徘徊!
……
洪熙元年(永乐六年)十月初七,宝庆府城方圆二百里之内,大明王朝各地的军队汇聚,双方至少已有七十多万人之众!
宝庆府城的西面数十里,有柳升军前锋约一万马队;再往北不到一百里,便是张辅的中军护卫四万多人。
柳升军九万多步骑,正位于宝庆府城北面约五十里。柳升军距离西南的何福部,只有一百多里,大约三四天行程;在附近还有从各军抽调的越两万骑兵在行进。
薛禄军近十万人、谭忠军四万多、陈懋军四万多,则位于宝庆府东北面数十里;三路大军位于柳升军东面。此四路人马东西展开,大致以一条自西北到东南方向的斜线部署,向西南方向平行推进……最多四五天行程,这些军队便能抵达何福军所在的位置。
十月初八中午,张辅中军依旧沿着山林之间的起伏的丘陵旷野行进。这时亲兵禀报,有两个自称何福部下的人要见他,但来人没有左副将军何福的印信文书。
张辅道:“收缴兵器,带上前来。”
早先张辅已不信任何福。张辅虽然不能解除何福的兵权,但作为湖广战场的主帅、他在部署人马时能有一些动作。张辅便在何福身边安排了一个他拉拢到的部将,作为监视何福举动的存在;当然何福身边并不止有张辅的人,都是正常情况。
果不出其然,两个军士带来了何福部将的书信。
张辅拆开来看,见上面写道:何福军前锋斥候营大将谈起,资水南面斥候多被平安军骑兵围|剿,未能探清敌情。何福以永州方向的暗哨,打探得到了消息。
暗哨?张辅顿时觉得这事不太可靠!
情势如此紧迫之时,张辅才得到这样的消息;他前思后想,直觉得眼皮直跳。
此时张辅尚存一丝希望,但很快从长沙府赶来的锦衣卫武将禀报了新的消息,让他彻底急了!
锦衣卫安插在永州府城的密探,渐渐摸清了汉王军的动静,昨天才禀报到长沙府的北镇抚司驻地;锦衣卫武将派人日夜兼程把消息送到了前方。
按照锦衣卫的消息,汉王军的动静、竟然与何福禀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锦衣卫的公文称,永州府城正北面、汉王军东路,在山林间的几条道路上烟雾蔽天、鼓声震天响,人马极众。而位于永州府城西北面、大阳川水(紫水河)北边的汉王军西路,人马也极多,至少不下十万!
张辅的目光盯着“烟雾蔽天、鼓声震天响”的描述,不得不作出判断:何福禀报的所谓“主力在东边”可能是佯动!
敌军故意暴露出来的行军动静,多半都是迷惑对手的佯动……这几乎是战场上的经验铁律。
“来人,写军令!”张辅刚喊完,又道,“笔墨侍候,本帅亲自写。调三个小队马兵准备!”
张辅勒马冲到大路旁边,一个侍卫立刻趴在了地上,另一个军士将纸铺到了那侍卫背上。张辅接过毛笔,奋笔疾书:军令左副将军何福,禁止继续向任何方向的叛军大队靠拢!放弃围堵瞿能叛军之方略。何福军应伺机向东回撤,避免在五天之内与叛军交战。”
张辅连写了三份军令,用印之后叫人漆封,分三路快马送去何福军中!
他想起了在新化县那边的往事,当他赶到军营、只看到了无法挽回的结果。张辅便临时决定道:“叫亲兵护卫马队离开中军,本帅要亲自赶往何福军中。”
部将劝道:“资水北岸已发现有叛军马兵活动,大帅不必亲身涉险!”
张辅不听,说道:“吾意已决!”
方圆二百里的复杂地盘上,资水北岸又主要被官军控制了。张辅不相信能那么巧、自己恰好能被叛军马兵大队撞见!而小股马兵是奈何不得他的。
大明春色 第五百一十二章 害人精
十月初九清晨,天刚蒙蒙亮。何福在一个叫牛轭岭的村子里,已安排好了对两路叛军的作战部署。
此地多山林,南面和东面是资水江面,西面有条河叫黄背河;江河将这片地方包得像个“凹”字,何福军便在凹字中间……
叛军瞿能部,位于黄背河西岸,此刻正驻扎在一处名叫南岳乡的集市周围。
集市附近的河面上,有一道乡绅出资修建的石拱桥“文昌桥”;往南还有一片河滩地和河心洲,因为冬季水枯,可以从那里直接涉水渡河,不过那地方的东岸是山林、地形复杂。这两处地方,何福都事先派兵把守了。
而汉王军偏师数万步骑(实则可能是汉王军主力)在资水南岸,位于一处叫“南岳洲”的江心岛附近。昨夜汉王军已连夜在那狭窄的江面上架好了舟桥,今早已北渡资水。
何福与诸将商议,决定先将瞿能部疲敝之师、抵挡在黄背河西岸;集中主力击败资水附近的汉王军偏师,然后再回师阻击瞿能叛军。
此时周围一片鼓号之声,人马嘈杂异常,大军各部正在拔营向南推进。除了何福军的十万人,北边还有昨天傍晚赶来的一万骑兵援军;众将士因此士气大振。
但喧嚣声亦未挡住门外的一声大喊:“报!平汉大将军军令!”
不一会儿,侍卫便带着一个武将进屋来了,屋子里的文武纷纷侧目。
何福拿过漆封的军令,拆开先自己看了……张辅亲笔写的东西,并加盖了平汉大将军的印信,这是相当可靠的军令。何福看完内容,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明白:张辅已经知道军情有误了!
何福沉住气,尽力不让情绪露在脸上,但他的神情仍然很细微地变化着。
“下去罢。”何福镇定地挥了一下手。
送信的武将抱拳告退。
屋子里一时没人说话,副将和文官们都在等着察看军令。这是军中的规矩,大伙儿不用催的,何福这样的大将应该懂。
何福拿着纸,在屋子里踱了几步,然后拿起来在空中扬了一下:“这是锦衣卫的奸|臣谗言,误导了英国公。当此之时,大战在即,竟要本帅对瞿能叛军网开一面?岂有起理!”
副将襄城伯李隆开口道:“军令真这么写的?”
何福向李隆那个方向一递:“还有假不成?”
李隆往这边走过来,不料何福把手一收,径直将军令揣进了怀里,皱眉道:“此时不能动摇军心,以至功亏一篑,咱们应当仍照方略出击!等打赢了此役,有甚么责任,本帅一力承担!”
众人沉默着,李隆站在中间,收回空着的手,顿时脸色有点尴尬。
李隆的爹是原燕王府护卫武将,在“靖难之役”中有功封爵;李隆是世袭的襄城伯。他是个十几岁的后生,因为爹死了才成了伯爵,在军中没甚么功劳和威望。这时李隆欲言又止、终于没吭声。
这是个微妙的时刻。何福明知自己在公然违反军法,但他还是想博一下!作为一路大军的统率,带兵在外,平素对部将们有一定的生杀之权、至少给人穿小鞋是很容易的事……何福在博、在场的大多数人不会站出来反对他。
果不出其然,李隆的沉默,让大伙儿都不愿意当出头鸟了。因为何福已经说了,责任他一个人担,反正事后上峰有人审问此事的。这时候谁跳出来,似乎会与主将何福结怨!
“中军也准备出发了。”何福很快便下令道。
众人纷纷执礼道:“末将等遵命!”
何福走出行辕,看了一眼侍卫躬身递过来的缰绳,他先镇定地戴上铁盔,然后才接过缰绳。这时何福转头对陈大锤道:“李胜,你与几个中军的弟兄到南边去,再探探叛军的人数。”
陈大锤抱拳道:“小的遵命!”
何福又道:“对了,若能寻见张勇(张盛)最好。”
陈大锤愣了一下,抱拳一拜:“小的告退,必定尽快回来禀报大帅。”
何福在收到张辅军令之前,没打算把陈大锤支走,眼下是临时决定的事。可现在正当大战关头,何福周围全是人,根本没机会与陈大锤密谈,只能用这种方法暗示他。
所谓的张勇(张盛)已于九月底就回汉王那边去了。何福叫陈大锤去找张勇,自有言下之意;希望这个陈大锤够机灵、能猜到其中含义……千万别再回来了!
一众人走出村子时,太阳尚未升起,天色已亮。此地比较潮湿,太阳升起前空气中有些水雾。何福看向南面,那边是一大片比较平坦的旷地,而周围的山林,在远方隐隐可见。
四面旌旗如云,无数人马在鼓声中向南列队行进。何福放眼望去,水雾中只见无数的宽檐铁盔晃动,乍看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不出两炷香工夫,朝阳便在东面起伏的山林上升起了。这时何福中军陆续又收到了两次军令!内容一模一样。
中军连发三道军令,这下何福不敢再揣起来了。他只好把军令拿给身边的副将和文官们传阅。
襄城伯李隆率先开口道:“英国公严令阻止大帅进军,怕是因为觉得南边的汉王军不止几万人罢?”
何福顿时看了年轻的李隆一眼,觉得这厮年纪挺小,但似乎从他爹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颇有几分见识;假以时日这倒是个将才。
但现在何福没心思理会李隆了。何福明知,军情难以隐瞒太久;只不过瞿能几天内便向南逃脱、情势较急,何福才钻了个空子……眼看就要成功,在这节骨眼上,张辅居然不知道怎么看穿了!
如果再晚半天,事情就顺利了!
何福难以放弃,对中军的诸将道:“我说过,这事肯定是锦衣卫的奸臣误导了英国公,叫咱们眼睁睁看着瞿能跑掉!锦衣卫那些将士不打仗,就干偷偷摸摸的事,他们懂个鸟的战阵!”
周围的文武纷纷侧目,已有人要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大喊:“报!平汉大将军张大帅到!”
不一会儿,一群衣甲鲜明的精骑从北面径直朝这边冲来。身材颀长的张辅一脸怒气,率先奔向何福的中军大旗。
“何福,你这个害人精!”张辅见面第一句话,便是破口大骂。他接着问道,“那两个投奔何福的军士在何处?叫张甚么的,曾被锦衣卫审讯的俩人!”
大明春色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本钱
周围许多官军将士,都被中军大旗下的怒骂吸引了注意力,人们纷纷向这边张望。张辅脸通红,眼睛里充斥着愤怒与憎恨!他似乎已经认定了何福通敌。
此时何福相当心虚。如果他确实没干、被冤枉了的话,此时应该会很生气;但他真的干了,便难免不心虚。
何福拼命地调整自己的情绪,他明白此时决不能承认,否则何家举族都完了!在刹那之间,何福想起陈大锤、张盛两个证人已不可能被逮住……只希望陈大锤不要那么蠢、别再回来自投罗网!
张辅没有证据!
何福盯着张辅,咬牙切齿地说道:“英国公,咱们要以大局为重,别因私怨而误了大事!”
因为何福与其亲兵,都曾被锦衣卫盘问过,何福也在军中多次表示愤懑;今天早上,他才刚说过一遍他与张辅有怨。于是不少将士此时都难辨真相,茫然地看着他们。
此言一出,张辅简直头发也要竖起来了!但没料到此时张辅怒极反笑,冷笑道:“何福!此时本帅没工夫与你争论,但咱们带兵的人心里都有数,这究竟怎么回事岂不清清楚楚!你在西南面前线那么多天,眼下叛军近在咫尺之间,你能弄不清楚叛军兵力几何?那你何福是怎么封侯的?”
讲道理张辅说得一点也没错,确实是这么回事。作为勋贵,睁着眼睛说瞎话、胡搅蛮缠着实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但现在何福还顾得上脸面吗?
何福道:“叛军数万在南面,而西面的瞿能部数万众、已走了一千多里路兵马疲敝;此刻我军人数不一定多过叛军,但此战必胜!”
“你|娘|的!”张辅径直指着何福的鼻子大骂,接着转身道,“给何福读一遍圣旨!”
一员武将拍马上前,翻身下马,从张辅手里接过圣旨,当众朗声读了一遍;何福等赶紧下马跪地高呼万岁。圣旨中有一句话,授予英国公临机决断、先斩后奏之权!
念圣旨的武将住口之后,近处的人们都沉默下来。
张辅把手伸向了腰间的佩刀,众将士纷纷紧张地盯着他的手,气氛骤然紧张。
何福跪伏在跟前,一动也没动,他心道:老子能被这么吓住?
他宁远侯别说听圣旨,大明朝当过皇帝的人,哪个他没当面见过?一道圣旨根本没那么可怕。
何福与张辅的恩怨说到底包含了权力争斗,牵扯甚广,至少牵涉到朝中很多有权势的权贵。如果张辅真要行先斩后奏之权,没问清青红皂白把他何福杀了,这是张辅的失败!因为他已经狗急跳墙不守规矩了。
当然何福也要付出性命的代价!不过何福身经百战,也不是那么怕死的。
片刻后,张辅果然没有抽刀、也没下令杀何福,他回顾周围,大声喊道:“即刻起,解除何福之平汉左副将军兵权!我将上奏圣上,定夺其罪。”“来人,给我绑起来!”
几个亲兵下马,冲到何福跟前,先把他的兵器抢了,然后将他掀翻在地。
何福没有反抗,但嘴上却恼怒地大骂道:“张辅,你公报私仇!你心胸狭窄冤枉大将,阵前嫁祸罪名,动摇军心,有负圣上之重托!”
张辅没理会他,径直说道:“传本帅平汉大将军的将令,全军各部,立刻停止向南进军。”
“得令!”
张辅又对周围的人说道:“本将张辅,接手此地兵权,违抗军令者立斩!”
何福的副将、部将们纷纷抱拳回应道:“末将等遵命。”
……张辅忽然接手兵权,事先既没有摸清周围的具体地形、对何福军中的武将也不熟悉,诸事相当困难。
当此之时,何福十万余步骑、以及柳升军前锋马队万骑,都挤在这小地方上;官军人数超过了十一万!此地地形不甚宽敞,从西边的黄背河、到东边的资水江畔,横面大约只有十里宽;官军人马几乎占据了整片地方。
而叛军汉王部在南边资水附近,距离不到十里;瞿能部至少七万人在西边,就隔着一条小河。
张辅判断南面的汉王军、出动了主力,至少十几万人。在这狭窄几乎难以动弹的地方,叛军的总兵力起码是官军的两倍!
“轰……轰……轰!”南面忽然传来了三声炮响,便仿佛是天边的闷雷。但是在晴朗的冬日,根本不可能打雷,张辅不得不猜测那是叛军的某种信号。
张辅对周围的人径直说道:“南面资水附近有叛军重兵;咱们要设法脱离战场,向北面的官军主力靠拢!我大明官军在北边已聚集了数十万大军,两三天内援军便到。只要诸位力挽狂澜,完成此事,本帅必为尔等请功!”
他先把此时要干的事,直接说了,免得诸将不知道该怎么办。
事情比较简单,说到底就是跑路。众将纷纷应答。
接着张辅便抓住了眼前火烧眉毛的事,他的目光停留在柳升军前锋大将脸上,说道:“李前锋,你立刻率骑兵南下,阻击汉王军马队和前锋北进。不能让叛军马队迟滞我大军,定要为大军争取时间。”
这个骑兵大将,在新化县见过张辅。他马上抱拳道:“末将得令!”
张辅有点不放心,回顾左右问道:“何福军的斥候武将可在?”
一员武将拍马抱拳行礼道:“末将在!”
张辅道:“你更熟悉此地地形,作为李前锋的副将。”
“得令!”
张辅叮嘱道:“本帅观之,附近有不少山林,你们要相尽一切办法,如利用地形伏击等战术,阻击或击退敌军前军。”
二人领命而去,向部署在北面的各处骑兵营之间赶去。
张辅接着问道:“西边的瞿能部,能有甚么办法快速渡河?”
一个十几岁的年轻武将抱拳道:“禀大帅,黄背河数十里内未发现舟桥,船也少见;此时瞿能应该只有两处渡河的地方。
一处在北面十里地,南岳乡附近有座‘文昌桥’;另一处在文昌桥以南大概五里地,有一处浅水可涉水,不过东岸几乎都是陡坡山林。咱们已事先派了人去把守了!”
张辅又问道:“派了多少守军?你叫甚么名字?”
年轻后生道:“末将襄城伯李隆,左翼军副将。回大帅话,每一处守军有两个百户队……”
张辅回答得很快,不等李隆的话音落地,马上下令道:“调你的本部人马去增援,一处至少再增兵一个千总队!”
他说罢,向北面张望了一阵,指着最北边放在辎重车上的几门洪武大炮,说道:“传令,那些炮归襄城伯李隆统率了,弄到黄背河渡口去!李隆,你叫炮卒装散子,放在渡口两侧;叛军攻到河中间,便用大炮向侧前方的河心位置轰击。”
李隆拜道:“末将即刻出发!”
张辅看了他一眼,语速很快地说道:“我认识令尊,老襄城伯是一员良将。”
李隆正色点了一下头,拍马而去。
张辅用力揉着太阳穴,尽力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醒,拼命地思索着此时的紧迫局面。
他已判断此地的汉王叛军、乃其主力人马。哪怕此刻还不能完全确定消息,他也不可能迷迷糊糊地允许十万大军、去打一场不知胜算几何的战役;当此之时,脱离战场保存兵力,才是明智之举!
这些军队,可都是张辅准备建立宏伟奇功的本钱……
此时此刻,柳升部九万、以及中军四万余众,第一批约十三四万人的援军、大概能在两天左右靠近此地。
张辅很快将此役的方略决定下来:保持军队阵型撤退,全力拖延两天左右;等到第一批援军到达,逆势就能扭转!
而薛禄的右翼军以及谭忠、陈懋等军,近二十万人也将于三四天内靠拢。如果拖延到那个时候,此役还没结束;张辅便决定直接进行决战,他有十足的把握,因为兵力优势太明显了!
这时张辅回顾左右道:“今早本帅从北面赶来,发现黄背河东岸,有连绵二三十里地大山林;那片山林正在北边约十里地。咱们得立刻把大军移至山林东面,避免四面受敌!”
他马上派人写军令,传令各部大军:后军为前锋、前锋为后卫,调头向北移师十里。
张辅带着中军武将文官们、以及他的亲兵离开了。他们前去已经沿东西方向展开的大军各部位置,准备实地协调大军撤退的秩序。
……寻常情况下,步兵若不被袭扰、保持队列较快地行军,行走十里地只需要半个时辰。而此时官军人马太多、地形复杂,走十里地赶到北面大山林、可能需要的时间不止半个时辰。
张辅再次派人去传达中军军令,辎重营扔掉帐篷、大部分粮食以及车辆。反正两三天就能与主力会合,此时左翼军没必要再带着没用的辎重粮草。
当此之时,官军的第一步战术已经决定:利用前锋骑兵和渡口守军,阻击迟滞西、南两路叛军至少一个时辰;大军主力则趁机向北移师十里,占据有利防御位置。
大明春色 第五百一十四章 小小的河
位于官军何福部南面的汉王军,总兵力十三万多,统帅是盛庸;前锋骑兵大将是平安。
之前授予兵权时,朱高煦说盛庸与平安很有默契、二人交情也好。平安却道,他和盛庸交情不好、没话说!
盛庸军,加上北路赶到的瞿能军,汉王军已在此地聚集了几乎所有主力!
而此时在东南面的朱高煦部,麾下人马主要是吴高的八万降军,加上七八千骑兵;汉王在东线各地经常露面,还见了一些地方名人和士绅,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那边。
投降的吴高军人马甚众,降兵人数、仅次于四川全|省的卫所兵。且吴高军投降后,整顿的时间很短;其军中也不像四川军将士一样、很多人是熟识汉王和瞿能的旧部。
汉王为了整顿吴高降军的战斗力和可靠度,并没有急着调降兵到前线来大战。那八万人最近只在东线装腔作势,作为佯动的兵力存在……
昨天旁晚,瞿能军才及时赶到指定位置。
而昨晚南边的盛庸军在连夜架设舟桥;今天凌晨天还没亮,盛庸部大军便开始渡资水。舟桥数量不够,十几万人到现在还没完全渡过江!
本来盛庸打算,把战事推后一阵子;但没多久前,他见到了陈大锤。
于是按照约定好的三炮为号,盛庸立刻下令在西面放炮,知会瞿能一起发动进攻。汉王军主力两路二十万人,逐渐开始了对何福军的围攻!
……南岳乡市集附近,文昌桥的两头响声大作。东岸官军的盏口铳等火器震天响,西岸的汉王军瞿能部、则只有弓|箭的弦声,“噼里啪啦”直响。
(瞿能军从贵州过来,沿途上有好几段路非常难走,因此随军没有携带任何重武器,以减少辎重;饶是如此,军中连粮草也很紧缺。)
双方以火器弓|弩一阵对|射之后,汉王军瞿能部的人马,便率先调兵开始进攻了。汉王军步卒冒着火器箭矢冲到桥面上,一面拆除敌军的拒马枪和荆棘,一面与守军拼杀。石桥上喊声越来越大。
正当这个时候,北边的一股汉王军将士正抬着几只小木船,偃旗息鼓地靠近了河边。
他们到了河边放下木船,便排着队开始脱盔甲和衣裳。大伙儿把衣甲兵器,都依次放在了木船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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