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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朱高煦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发出简短的声音回应。
这时平安笑道:“王‘把总’(重语气),我跟你说那事儿是大功,没说错罢?叫你赶紧想法拍我马屁,不料好几天了、王把总一直没动静,倔驴一样!我还嘀咕着你这种人要吃亏,却又不料你跑去拍盛都督马屁了,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也对!盛都督是这一仗的主帅,他给你说话更管用哩。”
王斌的黑|糙圆脸,颜色顿时丰富起来,那种想怒又怒不起来的模样,就像鼻子|痒却打不出喷嚏的样子。朱高煦看在眼里,也替他难受。
“俺没拍谁马屁!”王斌道,“王爷叫俺做把总,自有缘故。俺觉得当把总不错,省心。”
平安却不依不挠道:“就算你悄悄拍了,会承认吗?”
王斌的怒气更多了几分。
朱高煦向平安抬起手道:“罢了,少说两句。”
瞿能依旧很严肃,不拘言笑,废话也没有。
朱高煦等大伙儿说得差不多了,这时才谈了起来:“此役首功应是瞿都督。从湖广会战的全局考虑,瞿都督的决策很有全局观;在事关胜败的重大选择上,瞿都督一军承担了全军的风险。可以确定,瞿都督在辰溪县的抉择、直接影响了整个湖广会战!”
瞿能忙抱拳道:“末将不敢当。”
朱高煦道:“本王就事论事,绝未偏袒你……其次是盛都督。在张辅改变方略之后,我军未能聚歼何福部,不能怪盛都督;相反,作为此役主帅,盛都督让全军获得了较大的战果。在最后决定退兵的时候,考量也很周全,更是冷静沉稳。
平安的功劳亦不小,骑兵以少敌众,在关键战场上,为全军获得了巨大优势。”
这时盛庸脸上有些欣慰和感激,忙道:“末将拜谢王爷!”
然后朱高煦才转头看向王斌,说道:“正如盛都督所言,王斌在关键地方突破,当有大功。之前你不听军令、轻敌浪战,因有诸将为你求情,我才让你做了把总、好戴罪立功。如今此役之功,足以抵消洛容县的罪责;本王决定不惩不赏,让你官复原职,仍为汉王府都督。”
王斌忙拜道:“末将谢王爷恩典!”
平安的声音道:“鞭子算是白挨了。”
王斌微微侧头,瞪了平安一眼:“王爷赏了药!”
“哈,王‘都督’果然有趣!”平安道。
朱高煦沉声道:“此前的功过是非,到此为止。咱们关键还得最终打赢会战!否则诸位这些军功不仅没用,反是战|犯罪责。”
大伙儿纷纷点头,堂屋里安静了几分。
这时妙锦端着木盘上来了,她虽然在做端茶送水的事,但大将们都执礼道谢。气氛稍有缓和。
“砰!”朱高煦轻轻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的地图上,妙锦也微微吃惊侧目看了一眼。
朱高煦道:“必须让张辅与我军决战,否则三十余万人的补给、便会让咱们自己拖垮自己!”
盛庸端着板凳挪了过来,指着桌面上的图道:“末将有一策,我部可往东北方向进军,只要来到宝庆府成东面,便能威胁张辅军各路粮道。那时我大军可沿着檀江、权宜获得一些永州府方向的军需;而张辅军人比咱们多,从湘江运调的粮秣弹药,路程也不比咱们近。因此周旋之时,我军不会吃亏。
在咱们进军之时,张辅军亦应会向东移动。待两军周旋于宝庆府东南面时,张辅军若想脱离战场,只能向东北方潭州方向退兵。
彼时我军便借道向东南进军,攻占衡州(衡阳)。随后占据湘江以西所有地盘,如先前议定的方略一般,设立湘西布政使司。”
此时两军相距一百多里,这边的瞿能部要完全恢复战力、装备全军,也需要消耗时间;如果张辅一心避战,完全有机会逃脱。
朱高煦心里明白:一场会战,通常是因为双方都决定要打,才会发生;不然往往难以爆|发集中兵力的大规模决战,某一方会跑路。
瞿能开口道:“此略甚好,但以后两军又得隔湘江对峙了。四川那边兵力空虚,有失地之危。我们占据湘西之后,军饷粮秣支撑数月也能办到,但如此下去,仍非长久之计。”
盛庸道:“瞿将军可有良策?”
朱高煦终于说道:“我觉得张辅不一定会躲。”
盛庸沉吟片刻,道:“末将与张辅交手,觉得此人并非庸将。他先前出动大军到湘西,是为了阻击瞿将军的人马、欲将我大军各个击破。而今我军已聚集一路,张辅此时立刻退兵湘江以东,必定还来得及;隔江对峙,似乎对张辅有利……”
朱高煦摇头道:“张辅确非庸将,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情。本王观之,盛都督之冷静,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张辅也不例外;况张辅手里的兵力,现在还有不小的优势。一场战争光靠防守,怕是很难赢;张辅现在还有机会,他是很有可能尝试的。咱们再想点办法,刺激一下张辅,让他主动在决战,岂不更加省事?”
众将陆续点头附和,但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此刻汉王军虽然首战获胜,但处境仍不容乐观:不打会战,糟糕的形势便得不到反转;即便心想事成、两军决战,汉王军也不一定打的赢,至今双方还有十万人左右的兵力差距!





大明春色 第五百二十三章 乱象渐生
十月中旬的北平城,已是干冷异常。屋檐窄短的硬歇山顶房屋之间,只见落叶飘荡、不见一丝绿叶,一派萧瑟的气息。
北平城的赵王朱高燧,此时他的心境、就像秋冬之交的景象一般,既凄凉又凌乱。
朱高燧正在一间偏殿里,满脸郁色,忧心忡忡。他一会儿在椅子上坐着,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动,很是焦虑不安。
长史顾晟正在禀奏蒙古的军情。
因为朱高燧受封为赵王的时候,先帝下了圣旨:北平布政使军政要先禀报赵王,然后才能决策施行。因此现在赵王府的人,从官府那里了解到了不少东西;这也是让朱高燧异常烦恼的原因。
顾晟说个不停,朱高燧很认真地听着,但是到现在为止,他连草原上的势力还没完全搞明白!鞑靼人取消了大元国号之后,部落也实在太多了。
朱高燧皱眉问道:“马哈木和阿鲁台,是鞑靼人还是瓦刺人?”
顾晟道:“回王爷话,马哈木是瓦刺人,阿鲁台是鞑靼人、阿速特部的首领。”
朱高燧道:“瓦刺和鞑靼不是在互相攻打?”
顾晟拱手道:“据北平都司收买的鞑靼人密报,鞑靼和瓦刺正在媾和停战,想见机行事,准备分东西两边南下,一起抢|劫大明朝边地!”
他顿了顿,又道:“那些部落获知大明朝国内正在大战、争夺皇位,以为官军会调走兵力,他们便有机可乘。除此之外,今上去年拒绝了瓦刺人索要兵器的请求,此事可能也招致了瓦刺人马哈木的不满。
鞑靼人以前自称是大元后裔,取消大元国号后、建国号蒙古;其旗号名声很响,所以一向被大明朝廷视作最大隐患。又因瓦刺人马哈木对鞑靼不满,多次发生厮杀;于是瓦刺人便认为他们对大明朝廷有功,多次索要兵器甲胄。
但今上听取了兵部尚书茹瑺等人的建议,认为瓦刺实力不断坐大,援助其兵器是养虎为患,故在去年拒绝请求、停止赠予兵器。”
顾晟停了一会儿,又低声悄悄说道:“去年的事,今上或许也有防备王爷您的意思。”
朱高燧走来走去,忽然停下来问道:“那个本雅失里汉是鞑靼人,这么说来,他与阿鲁台是一伙的了?”
“正是。”顾晟拜道,“本雅失里汗是鞑靼人的蒙古大汗,但他的实力并不强;因有许多部落一起推举拥护才做了大汗,其中最大的鞑靼势力正是阿鲁台部。”
朱高燧听罢渐渐有点搞清楚了,他回到王位上坐下来,说道:“兀良哈部落的人,帮咱们打过‘靖难之役’,他们是咱们的自己人罢?”
顾晟摇头道:“王爷明鉴,草原上的部落,不可能是咱们大明人的自己人!兀良哈诸部曾经臣服大明,但这会儿他们正在厉兵秣马;收买的蒙古人告诉北平都司,兀良哈的一些部落,正准备假装成鞑靼人、跟着一起抢|劫!”
“他|娘|的!”朱高燧皱眉骂了一声。他刚才还想打算遣使去怂|恿兀良哈诸部,帮他守一阵北边的。
顾晟走到王位旁边,俯首悄悄说道:“下官在京师有耳目,据京师的人密报,北边的几个藩王正在私|通联络,好像想联合起来造反!”
朱高燧瞪眼道:“现在才要造反?”
顾晟道:“王爷是知道的,王府与藩国城池里,肯定有锦衣卫的耳目和奸谍,藩王起兵并不容易……这不还没起兵,消息已经报到京师去了!且一个藩国兵力太少、容易被官府驻军围|剿,因此他们想合起来起兵,不过似乎对于谁领头的事,很久也没密谈好。”
朱高燧随口道:“他们都不想先出头?”
“当然不是!”顾晟道,“一旦造反,那是提着全家脑袋的事,出头不出头,失败了都得死。他们是在争谁带头,一旦成了,那个人将来应该就是皇帝。”
朱高燧问道:“都有谁?”
顾晟道:“眼下已被密告的人,有代王、秦王、晋王、谷王。”
“谷王在长沙,他怎么造反?”朱高燧问道。
顾晟尴尬道:“此事下官不知。”
朱高燧的头更大!
他的心腹宦官黄俨,本来最近一直劝他起兵的;但朱高燧忽然听说那么多藩王想起兵,更加提心吊胆……因为他不可能与那些藩王合谋!就算他们造反成了,必定也饶不了燕王这边的人!朱高燧与其他藩王完全不是一路人。
“胆子太大了,简直不知死活!”朱高燧想罢,帮着他的大哥骂了一声。而黄俨劝说他干的事,正是起兵反对他的大哥。
顾晟听罢说道:“事情大概因齐王(朱榑)而起。
当年建文削藩,先帝被逼无奈起兵反抗,遂有‘靖难之役’。先帝起兵,打着恢复太祖皇帝祖制的旗号,认为削藩不对;但先帝一坐上皇位,马上就开始继续建文的削藩国策!
先帝借征安南国之役,逐渐征调削弱南方诸王的护卫;驾崩之前,朝廷已在谋划北伐蒙古之事,并欲借机继续削弱北方诸王的护卫。
诸王闻讯,多有不满。先帝遂杀鸡儆猴,逮捕了经常在王府里悄悄抱|怨、辱骂先帝的齐王!齐王父子至今仍被幽禁在京师!”
朱高燧不安地说道:“诸王若起兵谋反,不会来打北平布政使司罢?”
顾晟道:“北平乃重地,他们最先想攻占的地方,恐怕正是这里。”
朱高燧骂了一句,又道:“蒙古人会到北平这边来吗?”
顾晟好言劝道:“蒙古人倒不必担心,他们最多在城外烧|杀劫|掠,攻不下北平城。北元灭亡之后,草原诸部连年混战,眼下难以聚集起强盛的大军,攻打重镇实力不够。”
朱高燧想了想,顿时觉得黄俨的见识、完全不如长史顾晟!
他心道:老子现在起兵了,万一那些藩王打过来,该怎么办?若是不起兵,至少还可以向大哥求援、或是干脆扔了北平往京师跑。
原先以为北平是好地方,谁知道眼下要变成四战之地了!




大明春色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一场雨
湖广省宝庆府西面数十里,天空阴霾密布。山林之间的北风呼啸,风中夹杂着雨点横飞,看样子要下雨了。
张辅已传令各军择地扎营。正在东进的大军,陆续停止了前进。
远近四处可见军队人马,但此地不能感受到几十万大军云集的壮阔!山坡、树林甚至房屋,都阻挡了视线,地势也不平坦;大路路上的视线并不开阔。只闻四面都仿佛有“嗡嗡嗡……”的噪音,马嘶和喊声此起彼伏。
离张辅这边不远,便有个村子;中军骑兵已先过去征用房屋了,那里便是临时的中军行辕。张辅抬头看了一番天色,随后也拍马向村子里奔去。
果不出其然,雨点愈来愈密。风小了一些,空中渐渐地被斜飞的雨幕笼罩,景物也变得朦胧起来。
“大帅!”一员武将喊了一声,张辅回头看时,便见村子外面来了一队人马。除了身穿衣甲的将士,还有几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汉子。他们的斗笠往前压着、看不见脸,身上的蓑衣黑漆漆的,观之甚为神秘。
亲兵侍卫策马迎了上去,远处交谈了一会儿。不多时便有一骑返回张辅跟前,抱拳道:“禀大帅,那是从京师来的人,锦衣卫!”
张辅点点头道:“叫他们的首领,随后来行辕见面。”
马蹄声响起,众人赶到村子里。张辅走进亲兵布置好的房屋,便把头上的铁帽取了抱在怀里。
锦衣卫的人被带进了里面一间屋。此时虽是大白天,光线却因乌云遮蔽阳光而暗淡,这屋子里黑漆漆的。一时间,张辅连来人的脸也没怎么看清楚。
那人抱拳道:“末将是北镇抚司的人,姓姚名芳。”
张辅道:“姚将军有何贵干?”
姚芳在身上掏了一会儿,摸出了一直竹筒,从里面小心翼翼拿出了一卷黄绸,沉声道:“密诏。”
张辅忙行礼,躬身双手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写着,长沙府的谷王与诸王勾通谋反,英国公防之。张辅看罢收了起来,想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见姚芳还站在那里不动,便问道:“姚将军还有事?”
俩人进屋有一会儿了,张辅的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暗淡光线,渐渐看清了姚芳的脸。此人不仅长得高大结实,脸也是眉清目秀,不过他的面部轮廓不显、过于圆润,反而少了几分阳刚之气。
姚芳沉声道:“咱们的谭指挥使面圣议事。听到圣上的意思,北方不宁,望英国公速战、尽快平定南方汉王之叛乱。”
张辅却冷冷道:“去年汉王便起兵谋|反了。一年多以来,诸王尚未起兵,我看他们明天或后天也不会起兵,大后天也不会。”
姚芳愣了一下,抱拳道:“末将奉命行事,话带到便是了。告辞。”
张辅喊道:“来人送客!”
姚芳道:“张大帅不必客气,咱们这些人在外面无须排场。”
及至中午,薛禄、柳升、谭忠、陈懋等大将都来到了中军行辕。于是张辅请他们一块儿用午膳。
陈懋面有凶相,谭忠和薛禄长得也是十分彪悍,只有柳升的面相稍微温和一些。若非大伙儿穿着明军的衣甲饰物,几个大汉坐在一张方桌周围,就好像是凶狠的绿林好汉聚头了一般。
不过在场的大将,都有一个共同之处:他们全是因“靖难之役”的军功才封侯的大将。
相比何福吴高之辈,张辅更信得过这些人;薛禄柳升等人当然也信得过张辅,张玉之子怎么也不会暗算他们。所以何福被逮、前军失利之后,军中并未有大将不满。张辅至今尚能掌控各路大军。
陈懋吃下了五碗米饭后,肚子饱了话也多起来:“大帅,叛军在南边,俺们为啥不南渡资水?”
张辅一时未语。柳升便开口说道:“陈将军勿急,大帅胸中自有韬略。咱们有数百条大船,从大江两岸运调粮秣辎重到长沙、潭州等地。那汉王叛军军需转运不如官军,比咱们更急交战。
大帅先向东进军,作出要向湘江靠近的姿态;叛军必欲拦截,亦会尽快出军前来。那瞿能的人马远道而来、必将士疲敝缺衣少食,马上又仓促出动,不利于叛军矣。”
张辅听罢,用赞许的目光看了柳升一眼。
这时薛禄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说道:“几天前何福军拦截瞿能军不利,首战折损数万众,左副将军何福又被关押;此事怕已经传到京师了。末将担忧的是这事儿。”
张辅应了一声,明白薛禄是主张赶紧开战的。这薛禄长得凶狠、看起来五大三粗,却对朝廷里的事琢磨不少。
谭忠道:“薛将军所言极是。”
四川太平场之役,谭忠是薛禄的副将,俩人一起从战败的战场逃出来、似乎算是过命的交情。
张辅的目光从四个大将脸上扫过,心道:四个大将,三个主张速战。
薛禄提起茶壶往碗里倒了一碗茶水,端起来灌了一口,说道:“俺们要是真退到湘江东岸,这西岸的所有地盘被叛军占领,须得几天?常德府也保不住罢!”
柳升沉吟片刻,说道:“常德府南边有沅江、资水。”
薛禄摇头道:“挡不住的。沅江资水,虽通洞庭湖,不过现在水浅,往西走大战船进不去;江面也窄,叛军有办法锁江。一旦俺们退兵,叛军攻占常德府,只是时日长短罢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见柳升没有反对这个说法,便接着说道:“之前的奸谍不是探明、汉王府搬到了贵州城,为啥?贵州是云贵川三地最贫瘠的地方,但其位于云南、四川两布政使司之间,便于聚集三省财货军需。
常德府失陷之后,叛军会有两条转运道路。北面走‘入湖广道’,将云贵川三省的赋税运调至常德、转运湖广前线;南面走漓江灵渠,转运广西全省及湖广西面府县的赋税粮秣。俺们要是想耗死叛军,怕不是一年半载的事儿!”
柳升问道:“荆州军攻陷夔州之后,进展如何?”
张辅道:“最近得报,几无进展,北面送信禀请援军。咱们官军攻占夔州,乃因夔州城有人反水投靠了官军。本帅不得不说,叛军的那些大将,皆颇有一些才干。”
薛禄的脸色忽然涨|红了几分,他似乎想到了四川战败的屈辱。他闷声闷气地说道:“俺们官军还有四十万大军,而今各路相距不远,为何不战?”
他又问道:“大帅可决定好了,俺们是攻是守?”
张辅不答,只说道:“咱们现在是大明官军,别再干以前那些事儿;当年建文朝官军也是禁止烧杀劫掠的。尔等皆回军营,管好麾下的将士,不得劫掠百姓。”
众将站了起来,纷纷抱拳道:“末将等得令!”
大将们陆续走出瓦房,在屋檐下取了斗笠和佩刀,戴着斗笠往各自的随从人马那边去了。张辅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之中。
军士们进来收拾桌子,张辅又叫人把地图挂到了墙上。他站在墙边,一边看图一边琢磨了很久。
“哗哗哗……”空气中笼罩着喧哗的雨声,外面的雨已经下大了。张辅转过身,走到门槛外面,观望着景象。但稍远的地方便甚么也看不见,雨幕笼罩仿佛弥漫着一层雾水。
此番景色,仿佛就像大战的前程,至今仍然朦胧。
若是决战,官军胜算更大一些;官军有兵力优势,湖广大军中也有不少京师精锐,当年的靖难军久经战阵、且这些年养得不错。不过张辅也明白,如此大规模的战役,会有各种缘由影响结果,谁也不敢保证必胜,都是要冒险的。
张辅又寻思:若是大军权宜退到湘江东岸,叛军会不会从湘江南段渡江来攻?
叛军若是渡过湘江,可能会蚕食江西布政使司的一些府县,但必定还会北上寻官军角逐。汉王的老巢在西南,不可能无视湖广大军的存在。
就算是当年“靖难之役”,靖难军连胜几场大战、前后击败建文军一百多万大军,建文军几乎无力进攻北平了;彼时靖难军想绕开山东、长驱南下也经过了多次争论。
要是叛军渡过湘江来战,数十万步骑的军需粮秣便不好筹集,必定急着要战;那时张辅便可以据此部署一些方略,逐渐占据更大的优势!
但是张辅不确定叛军会这么干。而且必须他在很长时间内忍辱负重,忍受首战不利、畏敌避战的诟病和屈辱。
弹劾攻讦他的朝臣,不久之后会越来越多。关键是圣上的态度!张辅的脑海里又反复出现了一张白胖的脸,揣摩着那个人的心思、以及可能会做的决策。
张辅明白此役事关重大,从国家到他自己的前程,此役之胜败、是不可扭转的决定性因素。他不得不深思熟虑,不敢轻易下决定。
但犹豫与权衡不能太久,否则容易怠误战机。若是确定要战,官军最好速战!如此可以占瞿能军修整时间不足的便宜。
……
……
(雷雨天气,下午就停电了。今晚只有一更啊。)




大明春色 第五百二十五章 占便宜
薛禄必定是为了向伪帝表忠,而自断后路;他在四川战败之后,现在还能做平汉右副将军,与屠戮瞿能家眷的事不无关系。
瞿能在心中确信了其中干系,当然亦无法忘记深仇大恨!
门外的雨还在下,风雨交加。昨天就开始下雨了,一直到今天上午还没停。瞿能独自坐在蒲团上,面对着窗户,看着窗外的雨幕。
前天他麾下的各部将士已与汉王军会合,他们渡过夫夷水后,选了一片地方驻扎……这里正好有个没有和尚的破败寺庙,瞿能便就地住下,作为行辕。寻常人宁愿住荒郊野岭、也不住破庙,但瞿能自觉杀伐过多,早已百无禁忌。
空中一片喧哗,雨声风声无孔不入。但因行辕里的人不多,只有一些侍卫在屋檐下慢慢地走动着,此地并不显得嘈杂。
瞿能盘腿坐在蒲团上,闭上了眼睛,缓慢地呼吸着,试图调整自己的心绪,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他刚闭上眼睛,便马上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张妇人的脸。她正是瞿能的夫人,她的脸在黑暗中望着这边,嘴角向两边轻轻一抿,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微笑里带着无奈与体谅、温柔与隐忍。
她的头上没有像样的首饰,甚至鬓发有一丝凌乱,一缕秀发掉在了脸颊上。
记得当年瞿能刚成婚没两年,他的父亲就去世了;瞿能很快走马上任、世袭出任四川都指挥使一职。彼时四川战乱方过,各地盗匪不断,四面的夷族叛乱亦未消停;瞿能为了巩固边防、安抚民心,经常带兵出征,平叛剿|匪大小战役不下百次,又忙于各种公务。于是他的夫人一力承担起了照料婆婆孩儿、与全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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