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只剩刘瑛站在那里等着。朱高煦又看了他一眼,“我给刘百户也安排个事,这里有一些北边的图纸,你拿着。再到各营中挑选老练机灵的士卒,组成一个哨队。想办法找几个当地人,照图上画的路,打探一番大宁城附近的地形。”
刘瑛走上前两步,拿起那叠纸,抱拳道,“末将遵命。”
朱高煦想了想,提醒道:“我看了一下这些图,从刘家口可以就近翻过长城。刘百户回来后,先按照实际地形画几张图,再和我谈谈。”
“得令!”
……过了几天,韦达找来卫所武将,陆续聚集了两千多人。朱高煦手里没武将,便直接让韦达以千户的身份,代管两个千人队的兵权;副千户、百户等将领,全部用卫所上的武将,武将不够就依样画瓢逐层提拔。
大明卫所制度都是一样的,但组织成军后编制就大同小异,一般会因为主将用兵的习惯有略微不同。
朱高煦与诸将商量后,大抵照卫所的组织整编军队。十人的小旗、五十六人的总旗、一百多人的百人队、三百多人一冲、一千多人的千总营……无甚新奇之处、也无甚不妥之处。
新征召的军户全是步军,骑兵已经扛着“奉天靖难”的旗帜去北平了。
朱高煦让韦达与诸卫所武将一起,负责新聚拢的人马训练、上报军需;又写信叫人带到府衙去,找知府准备军饷粮秣。
知府很快就来哭穷了,朱高煦只好又与他讨价还价一番,然后用永平卫和高阳王的印信,写信到附近州县去要钱要粮。
……从永平城楼上眺望,已能大概观察到,这边的地形渐渐不平整。西边的天边隐隐有山脉黑影,城南更是地形起伏,无法一望无际。
百户刘瑛已经回来了,呈上地图,与朱高煦交谈了好一阵。卫士都在数十步之外,只有朱高煦和刘瑛在这边说话。
这时,朱高煦拍着刘瑛的肩膀道:“刘百户,你想不想做千户?”
“末将……”刘瑛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末将还是想的。”
朱高煦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我手下现在缺将帅,永平卫的将领我大多不认识,但刘百户是有才干的。我早就想提拔你了,但你投诚过来不久,一下子就做千户,怕诸将说我不公。”
刘瑛忙点头道:“是的,是的,末将明白王爷之苦衷。”
“不过我还是要提拔你。”朱高煦话锋一转。
“啊?”刘瑛抬起头来。
朱高煦又拍了他的肩膀两下,沉声道:“燕王府得到消息,朝廷召辽王、宁王带兵从海路撤退,辽王已经在准备行程了,但宁王还按兵不动。宁王在想啥?”
刘瑛苦思良久,道,“他想骑墙观望?”
朱高煦不置可否:“不太清楚,应该想了很多罢。”
刘瑛:“……”
朱高煦又道:“宁王手握重兵,现在燕王和朝廷都不敢动他,他才如此有恃无恐,估计早就掂量过了。所以我猜他想了很多。”
朝廷削藩大略进行到现在,宁王知道回去也要被削藩,当然心有不甘;但是直接投奔燕王,风险太大了,估计明眼的没人看好燕王,宁王一不小心王位不保、命也要丢掉。
刘瑛听罢点头称是。
朱高煦望着天边黑蒙蒙的山影,叹息了一口气道:“十七叔心眼真多啊!不过他的做法,确实很有效。现在谁敢动他,谁傻子……”
刘瑛沉吟道:“王爷所言极是,谁先动宁王,就会把他推向另一边。”
朱高煦点头道:“所以现在最好的法子,是等对方先动……不过朝廷那么多人,不能人人都是傻子,朝廷等得起,才不会动宁王!宁王只需按兵不动,就是北平腹背的隐患,连我都能轻易想到,朝廷诸公肯定有很多人想得到。”
他若有所思道:“若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恐怕到头来会发现自己才是傻子。”
“王爷之言深也。”刘瑛附和道。
俩人沉默了良久,朱高煦忽然转过头来:“不过咱们还是要做点事儿,试试也无妨。此事你和韦达去干,若是做成了,我给你们记一大功!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到燕王面前替你请功,升你做千户。”
“请王爷吩咐,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干!”刘瑛迫不及待地说道。
朱高煦便招手让他附耳过来,说了一通话。
刘瑛抱拳道:“末将遵命,定竭力办成!”
大明春色 第五十六章 宁静的大宁
燕山东部的大宁城,依旧宁静。
一个武将站在城墙垛口后面,他一身戎甲,左手按着刀柄,眯着眼睛望向远方。他叫李泰,大宁的武将,私下里还有个身份:受命于朝廷负责秘密监视宁王。
李泰的眼睛看到的一切,都那么平静,唯有内心不平静。
正因为大宁城一点动静都没有,才显得那么不寻常……若是宁王朱权会遵照圣旨,现在应该调集兵马、收拾东西向辽东走才对,哪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李泰可没法当啥事都没有,燕王早就在北平造反了!大宁迟早得出事!
就在这时,一个部将走上城墙来了,抱拳道:“将军,城下有个人自称是将军家里来的人,非得要见将军。”
“什么样的人?”李泰随口问道。
部将歪了一下头,“嘶”地吸了口气,“穿着长袍,有点像个文人,又不太像,操着南方口音……脸长得像个妇人一般。”
李泰正想说带上来,忽然想到什么,又道:“我下去见见。”
李泰走下城头,过甬道走到城门外,果然看到了一个人等在那里。那人果然长了一副女相的面相,但李泰并不认识他。
见来的只有一人,还穿着布衣,李泰便轻轻抬起手,往后一挥。跟过来的部将便后退进去了。
“你是……”李泰开口道。
来人道:“我是谁不重要,只是办差的。阁下是李泰李将军?”那人见李泰毫不犹豫地点头,又问:“可否将印信一观?”
李泰皱起眉头,径直拿出一块圆腰牌伸到那人眼前。那人便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枝竹筒来,双手递了过来。李泰便伸手接了,正想打开竹筒。
那人道:“慢!”
李泰顿时住手,抬头疑惑地望着他。那人又道:“这里不是看东西的地方,更不是说话的地方。将军最好一会儿再看。在下不敢进城,一个时辰后,东边的十里亭,咱们再谈谈何如?”
那人说罢,不容李泰回答,便抱拳道:“告辞。”
这玩意是什么?李泰揣进怀里,走到城内的衙署内,找了间房进去,这才打开来看。
不看则已,一看大惊!李泰观之,里边是绣着祥龙的黄绸,上面御笔写了两列字:卿可判缓急,权宜行事。
他双手发抖,赶紧先藏到怀里,将门窗全部关紧,才又拿出来仔细观摩。没错,李泰是见过当今圣上御批的人,他细看之下,确定就是圣上亲笔!
这是密诏啊,老子还从来没见过密诏!李泰心道。他这种级别的将帅,连皇帝的面都极难见着,别说给密旨了。
他查验之后,马上小心翼翼地藏进亵衣里面,胸口“咚咚咚……”直响。
好不容易熬过了半个时辰,李泰便带着两骑心腹亲兵,骑马出城往东赶去了。
一行三人在路上十分沉默,快马加鞭赶到十里亭。李泰一眼望去,见十里亭没人,他左右回顾,发现不远处的小山丘旁边站着一个人,只有一人一马,正是之前见过的人。
李泰便拍马过去,离数十步时,他便抬手止住亲兵,单骑过去。
李泰翻身下马,腰也弯下了,抱拳道:“先生如何称呼?”
话音刚落,忽然“砰砰……”两声弦响。李泰大吃一惊,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亲兵的喉咙处钻出一枝箭簇,血肉都带了出来,两个亲兵一起从马背上歪倒。
“啊!”李泰伸手摸刀,忽然“哐当”一声,他便看见金星满天,人也昏过去了。
……等李泰悠悠醒转时,睁看眼只觉得周围光线黯淡,已经到晚上了,但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稍微挣扎了一下,发现手脚被绑着,嘴里也堵着一团什么臭布。
这是咋回事?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挖土的声音,接着一个声音道:“你他娘|的,叫你别用箭,那十里亭人来人往,被发现血迹怎办?”
另一个声音道:“别啰嗦!赶紧挖好坑把尸首和那厮埋了,分钱回去交差睡觉!”
刚才那个声音又道:“兄弟别怕,那李泰很蠢,连伪造的东西都看不出来,太容易相信人。”
老子要被活埋?李泰一肚子疑惑和恐惧,感觉自己要死得不明不白了。
这几个是什么人?李泰琢磨着,白天那箭簇的准头很准,而且是穿甲重箭才能直接射穿脖子……只有军中才用那种重箭簇,恐怕也只有军中神臂手才有那箭法!
李泰假装自己没有醒过来,虚着眼睛观察四下,绞尽脑汁想法子。
他忽然发现火堆旁边的一只小木箱,那是府库装钱的箱子,官府的东西、李泰一个武将哪能不认识?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借着晃动的火光,那箱子上的封条虽然撕坏了,却隐约能看到是大宁府库的封条!
他娘|的!大宁的人为啥要杀老子?
李泰自忖,他是京师朝廷早就安插到大宁的人,为了监视宁王。不过宁王似乎并不知道……也难说!
虽然身份隐秘,但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估计早已被宁王察觉了。而白天看到的密诏,也只有宁王如此尊贵的人才可能有,皇帝怎么可能随便给人密诏?
再说他一个大宁城的大将,几乎没人知道真实身份,谁会杀他?为何要杀他?
就在这时,李泰发现旁边的树下扔了一把雁翎刀。他便小心翼翼地往那边挪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里忽然一声大叫:“人跑了!”
李泰已经娴熟地翻身上马,猛地一脚踢在马腹上,策马便跑!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了“砰砰砰……”三声弦响。李泰俯下身,趴在马背上只顾疾奔。
……
燕山中稍平的一块土地上,有一个村子,住了百来口人。
一到晚上,村子里便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几朵豆粒般微弱的光。这是一个寻常而宁静的夜晚。
但是忽然之间,狗的叫声四处吠叫,马蹄声“哒哒哒”响起。夜色之中火把成群,房屋也被点燃了。村子里马上不再黑暗,到处大火冲天。
“砰砰砰……”弦声在夜空中响起,火箭乱飞。村子很快就喧嚣起来,许多村民跑了出来,茫然地四下乱逃。
骑兵在村子里到处呼啸而过,打着“燕”字旗号的军旗四处可见,不知来了多少人马。
大量村民逃出村子,惊慌失措地往山上跑,小孩儿的啼哭,大人的尖叫嚎哭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一个汉子在人群中喊道:“燕王的人马到大宁城来了!燕军缺粮,到处劫掠,大伙儿别往南边跑,要被戮杀!”
“怎么办啊……”人群中有人哭喊道。
刚才那汉子叫道:“俺是河沟村那边的,旁晚时就被抢了,村子里的人都快被杀光啦!这种时候去不得大宁城,俺们得快往东跑!”
“燕军杀红了眼,连村里的狗都不放过,孩童被挑在枪上烤了吃,不跑就等死……”
众人又惊又惧,不知所措,在那汉子的喊叫带领下,纷纷跟着他逃命。大伙儿什么也顾不得了,先逃跑保住命再说。
……
李泰不知跑了多久,早已不见追来的人。他拿着火把,又回头看了一番,这才放心下来。
刚才那条路东西延伸,李泰是往东边跑的。此时他寻思了一番,再回大宁就是送死!身上又啥都没带,只有一匹马和几样东西。
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往东,过义州,到广宁去找辽王。李泰已经得到消息,辽王领旨了,正要从海路回京。
快到天亮时,他看见南边火把通明,似乎有一大群人。李泰赶紧下马,把马拴住后,又灭了火把,自己小心走到路边的枯木中躲起来。
等了一阵,原来是一群拖家带口的百姓。有些只穿了亵衣,十分狼狈。
李泰松了一口气,走到路上,抓住一个人问道:“你们从何处来,干甚么跑?”
那人道:“燕兵来了,杀人哩,烤孩儿吃……”
这时有个汉子喘着气道:“兄弟你不是燕兵罢?”
李泰低头看自己狼藉的戎服,摇头道:“我是大宁的兵。”
那汉子道:“大宁的兵不是降了?燕兵来了哩!”汉子说完就只顾往东跑了。
李泰沉住气,又拦住一个妇人喝道:“大胆,尔等竟敢装模作样,欺蒙本将!再不说实话,休怪本将刀下无情!”
那妇人一软,跪在地上大哭:“军爷饶命!俺们是大宁南边高坝村的人,被燕兵抢了,什么财物都没有……俺们没欺蒙啊!”
李泰便丢下那妇人,又随便逮了几个问话,这些人确实是百姓,老弱妇孺青壮全都有,口音也是大宁那边的。
还有个老头识字的,说到处都是燕军旗帜!
李泰遂丢下这帮逃难的,走回去取了马,继续往东走。
一路上又累又饿,过义州也不敢进城,他弄了一身百姓的衣服只顾东走,幸好马背上有一只水袋,这才能取水坚持下来。
李泰一路东躲西藏,奔到广宁。幸好身上的印信还在,便进了城见辽王。
辽王听说是大宁来的武将,也接见了。李泰见到辽王,便“扑通”跪倒在地,说道:“宁王反了!宁王反了!”
辽王大惊,说道:“本王昨天才收到大宁那边的消息,宁王不是按兵不动?”
“他反了!”李泰情绪激动道,“末将亲眼所见,错不了!宁王已把燕军放入大宁,他蒙蔽了大王!”
辽王立刻又派人往西边去打探情况。
一天之后就有回禀了,打探消息的斥候说,义州那边有很多从大宁逃难来的百姓。辽王大急,心急火燎就赶着去上船了。
大明春色 第五十七章 援军要来了
建文元年九月,耿炳文之败激怒了大明君臣,朝廷决定对燕王发动空前的大举进攻!
议决南北夹击方略,以曹国公李景隆率中|央军五十万在南面;江阴侯吴高率辽东军出辽西走廊,在北面。两厢夹击,预计建文元年内解决北平叛乱之患!
李景隆告诉将士们,打完北平回家过年!
……河间府,城内外大军云集,李景隆翘首站在城头。他迎着深秋的冷风,胸中却是热血沸腾。看那平原上一队队奔腾的铁骑,成片的帐篷,无数的兵马,他仿佛已站在了云端之上。
大丈夫当如是也!
李景隆外面穿着戎服,领子却是红蓝相间的绸子,上面还有精细的刺绣。他的浑身一尘不染,镶着珠宝的剑鞘闪闪发光,宝剑崭新,从来没用过。如此昂首挺胸站在千军万马之上,李景隆之凤仪,如玉山之将倾。
“李公文武双全,文修《太祖实录》,武平燕逆叛乱,今古名将能臣,旷古绝今,无出其右者。”部下弯着腰道。
李景隆眯着眼睛,不置可否,只是伸出手轻轻捋顺嘴唇上的胡须。
就在这时,走过来一个军士,单膝跪在城墙上,抱拳道:“禀大帅,都督瞿能求见!”
“带他上来。”李景隆轻轻一招手。他贵为国公,又掌官军主帅大印,现在军中不管是谁、都要听他的。
不多时,瞿能上城执军礼。
李景隆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这瞿能就是太严肃了,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就好像别人欠了他米、还了他糠似的。那张脸也挺适合瞿能,平平的额头、一看就是苦命相,加上粗糙的皮肤好像没洗干净,嘴上的小胡子也乱糟糟的,这模样还当都督?
“瞿都督何事啊?”李景隆开口道。
瞿能道:“下官听说李公欲调大军尽数北上?”
李景隆微微有点不悦:“我不是昨天就传令了,你不知道?”
瞿能愕然道:“下官方才知道。下官斗胆,有一言不得不说!此地至北平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今官军数十万人马聚河间,粮秣不足,若贸然全军出动,到达北平城下之后如何久持?那北平自古乃河北大镇,前朝便是元大都,要攻破绝非易事……”
“瞿都督怕了?”李景隆的脸已经拉下来了。
“下官确实怕,数十万将士的身家性命系于吾等,吃喝用度都要谋算,如何不怕?”瞿能正色道。
“哼!”李景隆用力一甩袖子,抬起手指着瞿能,厉声喝道,“你胆子那么小,还打什么仗?!”
部下忙躬身劝道:“李公息怒。”
瞿能却面不改色,根本没被吓住,犹自立在那里抱拳道:“军粮不足,后方民壮要运粮到北平,在原野上不会被骑兵袭扰么?大军聚在敌城之下,一旦缺粮军心动荡如何收拾?”
李景隆脸都气红了,骂道:“本帅手握五十万大军!打不下北平一城?军粮连两个月都支撑不了吗?”
瞿能还想说话,李景隆深吸一口气后,冷冷道:“本帅知道了!”
数日之后,李景隆便亲率大军,向北平进发!几十万人马,沿着平原上的几条大路一齐推进,一时间人马就像巨大的潮流一样,浩浩荡荡往北方蔓延。
……
时官军北路已经迅速南下,兵临永平城!
朱高煦下令永平四城紧闭,全城戒严。
他得到消息,这支辽东来的人马,主帅是江阴侯吴高。这吴高兵临城下两天了,一箭没放,一上来就在外面修壕沟藩篱……
朱高煦登上北城,站在城头四下观望,外面只有人马嘈杂喧闹,并无炮声铳声,敌兵还没开始攻城。极目远眺,还能看见许多人在修建木头云梯。
看这架势,吴高是准备要强攻永平城!
那吴高稳当稳扎,兵力起码十倍于朱高煦,却先修工事防守,并不急着攻城。朱高煦无计可施,兵马太少,若是去强攻优势兵力防守的工事,似乎并不合算。
朱高煦身边站了一群武将、还有永定府的文官,众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防守方略。
“叫百姓们把粪水收集起来,烧沸了就是金汁,那玩意可毒,烫哪就烂哪,啥药都没用,只等化脓生疮溃烂!”
“晚上和一些稀泥,糊到城门上,以防敌兵火攻,用火药烧城门……”
“滚木、石头也要准备,召集百姓上城帮忙……”
……众人吵闹了好一阵,韦达抱拳道:“王爷,末将等该如何防守?”
朱高煦一声不吭很久了,一直在看外面,这时便转过身来,说道:“刚才你们说的法子,都找人去准备罢。不过眼下这光景,最有用的是……”
“是啥?”众人又惧又急,有好几个人脱口问了出来。
朱高煦沉吟片刻,道:“援军。”
众人渐渐沉默下来,终于一个文官问道:“听说曹国公李景隆五十万大军攻北平,燕王有兵来援么?”
朱高煦胸有成竹地淡定道:“有的,父王已经派人告诉过我了,叫我守一阵,援军就到。”
刚刚低落的气氛,渐渐又高涨起来,果然大伙儿马上找到了希望,“高阳王是燕王最疼爱的王子,必定来救的。”“幸好有高阳王在,不然燕王哪能顾得上永平一城……”
朱高煦没吭声,心里道:你们真的想多了,如果到了大事所迫之时,燕王肯定会选择牺牲我这个儿子,你们信不信?大丈夫连个儿子都舍不得,还叫大丈夫吗?
但是他不能说出来,作为眼下永平城的守将,朱高煦唯一能做的就是:欺骗城里的所有人。
不然呢,没有希望的城,大伙儿为啥要卖命去守?
他只能做到这一点,别无它法!那吴高摆明了就是要硬干,这种修工事围城、蚁附攻城的笨法子,朱高煦除了和他硬怼,还能有啥战术可言?
若是死守硬怼,朱高煦自忖、自己还比不上在站的诸位,比如刚才他们叽里咕噜说的一堆损招,有的朱高煦都没听说过。
然而那些花招也只能拖延时间,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卵用。硬怼的关键在于实力和人数,守城不能一个人都不死吧?只要在死人,要不了多久三千多人慢慢损耗,再分散到四面城墙,就会出现兵力薄弱的地方了。
所以朱高煦啥法子都没有,只能告诉大家:援军很快要来。
……旁晚时分,朱高煦部署完各城守将,便离开了城头。
及至签押房,韦达入内,他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问道:“王爷,咱们啥时候收到燕王消息的?”
签押房只有两个人,朱高煦看了他一眼,便说道:“没有消息。”
韦达:“……”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朱高煦的用意了,便低头叹了一口气。
刚才在城头上,朱高煦是非常镇定淡然的,但现在他的脸色也很难看了,心情非常之沮丧……我啥也没做,只是听从军令安排,但为啥陷入重围的,总是自己?
俩人各自想着什么,沉默了一阵,朱高煦又开口道:“韦千户也别放弃希望,我父王可能会来的,就看咱们那事儿成不成。”
韦达抬起头,有点困惑地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道:“如果咱们那事儿成了,我父王就舍得了北平城,会冒险先收取大宁精兵,扩充实力之后,再与李景隆大军主力决战。父王要去大宁,除了还在大宁军手里的松亭关(喜峰口),翻长城最好的选择就是刘家口,父王一定会顺道来永平救咱们。”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