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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此次查御案,朱高煦制定了高贤宁、王贵、张盛、杜二郎、姚芳五人经手,用的人主要是原汉王府守御府北司的将士。然而姚芳最近几乎没干啥正事,查案到现在的地步,他也没帮上任何忙。
张盛连夜离京后的第二天早上,姚芳甚至离开了汉王旧府,完全不管事了。
姚芳来到了他之前典租的院子里,此时院子还在租期之内,然而里面早已没有一个人了。他坐在堂屋门口,呆呆地望着周围熟悉的一切。
有时候他仿佛看到一个婀娜女子的身影、正在周围做着琐事。他想起她已经不在了,顿时伤心得流下眼泪来……然而片刻之后,他又想起那女子、曾向别人敞开她的一切!姚芳想象着她羞|红却自愿的神情,想象着她情不自禁的叫声。姚芳顿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且怒不可遏!
他整个人都困惑了,不知究竟是该想念、该伤心、该心痛、该愤恨,还是该恼怒……
姚芳似乎看到了整座院子忽然在崩塌、陷落,整个天地都在垮塌!他似乎觉得自己也灰飞烟灭了,化成灰的东西在空中渐渐重组。
于是姚芳便一直幻想着自己不能动弹,因为他现在还是“灰尘”,正在重新变成人。
从早到了晚上,姚芳还觉得自己不应该动,因此他在堂屋前的檐台上躺了一整夜,然后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次日中午姚芳醒了过来,从地上坐起来有想了一会儿事情。他此时就像个乞丐一样,因为查案好多天没回家洗澡了,昨天又在门外的地上躺了一天一夜,身上全是黏|糊糊的汗污。他走到墙角一只破木盆边一照,发现自己满脸憔悴,仔细一看,两鬓竟然斑白了!
姚芳走出了院子,门也不关,先在一个饭铺吃了饭,便径直去汉王旧府。
此时府邸里只有一些北司的将士当值。姚芳走进内宅,来到了关押肖文才的厢房门口,只见院子里站着许多军士。大伙儿都纷纷抱拳称“姚将军”,而不称呼他总旗。
姚芳道:“开门。”
其中一个姓陈的把总,上前开了厢房的门,因为姚芳有权、过问此案相关人物。
姚芳走进厢房时,又道:“本将要带此人出去一趟,指认一个同犯。你们备辆马车。”
姓陈的陈把总道:“这怕是不成。”
姚芳转头盯着陈把总,冷冷道:“我妹妹姚姬,长得貌若天仙、深得圣上宠爱,圣上做藩王时、我妹就是夫人了。你知道这些事儿罢?不出一月,我妹受封个贵妃、皇妃,那还不是跟玩儿一样?我要是叫我妹在圣上跟前、轻轻说一句话,陈把总捉了此人的功劳,怕是别想了!”
陈把总急忙陪着小心道:“姚将军息怒,末将没有半点忤逆您的意思……”
(大明军官,从低到高,小旗、总旗、试百户、百户、把总。陈把总比姚芳高了三级。)
姚芳道:“少废话!出了啥事,你们往我身上推就成了!我也不会把那厮怎样,嘴也让他堵着,”
陈把总听罢说道:“那俺们派几个兄弟跟着去。”
“那敢情好。”姚芳道。
大伙儿便把五花八绑的肖文才、连同那把椅子一起抬上马车,跟着姚芳出府门去了。好不容易才抓到肖文才,前夜大理寺卿高贤宁主审,问得十分详细,其中便包括肖家在京师的府邸位置。北司将士因不得打草惊蛇的命令,暂且并未去动肖家,只派了几个耳目去盯着动静。
一行人护着马车直奔肖家。
到了地方,只见那府邸内外十分热闹,四处张灯结彩,挂着红布。姚芳在马车上一看,顿时冷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有个老头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马车周围全是带着兵器的青壮大汉,神情已变了。老头还是陪着笑脸道:“诸位是肖家亲朋么,有何贵干?”
姚芳开口道:“肖文才今日大喜?”
老头的眉头微微一皱,马上陪着笑道:“原来各位是公子的好友?咱们有话好说。”
姚芳又问道:“肖文才不在家里罢?”
老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姚芳道:“咱们家公子数日前碰见了同乡好友,说是去哪家寺庙了?这位公子可知他在何处,怎么今日还不回来?两亲家已订下了今天的好日子,礼也送了、请帖也发了,诸事已备好,不料公子仍不回家,可把人急得……“
姚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别急,兴许一会儿肖公子便回来了哩!新娘子接来了罢?”
老头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姚芳见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便往大门走了进去,一个北司军士急忙跟了上来。姚芳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许多宾客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他竟然径直往里边的内宅门楼而去!立刻有人上来阻拦,姚芳忽然发狂了一般,整个人扑上去,一个直拳打在那人脸上。那奴仆惨叫一声,人几乎倒飞出去。顿时院子里一片哗然。
“唰”地一声,姚芳竟然拔出刀来,怒喝道,“谁挡杀谁!”
姚芳冲进内宅,很快周围便响起了一阵阵妇人的尖叫。没一会儿,拿着棍棒的家丁冲进来了,他们盯着姚芳手里的刀,从四面围了过来。
姚芳忽然摸出了锦衣卫的腰牌,说道:“本将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办着御案,谁敢阻拦,满门抄斩!”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脑袋凑上来瞧那腰牌,顿时大伙儿都不敢上来。
姚芳在周围转了一圈,一大群人在远处观望着,一会儿一个穿着绸缎锦袍的中年人过来了,正在那里啰嗦说着甚么。姚芳也不搭腔,他很快找到了扎着红花的洞房,推开门一看,那头顶花盖的新娘子正独自坐在床边哩。
姚芳转头对身边的军士道:“把那厮带进来指认,同犯就藏在里面!”
军士无奈道:“小的得令!”
锦袍人跺脚道:“咱们家与你有何仇怨,在我肖家大喜之日,竟来胡作非为?老夫已差人报官了,你好自为之!”
不一会儿,一众军汉便抬着五花八绑的肖文才进来了。院子内外一片嘈杂,此时乱得更不成样子。
姚芳等肖文才被抬进洞房,转头道:“弟兄们在外边守着,出了啥事,就说是我的责任!”他忽然把房门关上,上了门闩。
新娘子坐不住了,自己掀开头盖惊恐地盯着姚芳和地上被绑着的肖文才。看起来那新娘子长得还十分漂亮,一看出身就是不错的人家!
“呜呜呜……”肖文才的眼睛瞪圆了,却说不出话来。
姚芳看了肖文才一眼,一边解自己的腰带,一边对新娘子道:“他就是肖文才,他对王氏干过的事。今日我也对你干一遍。”
“甚……甚事?”新娘子惊惧地问道。
姚芳镇定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不懂没关系,我教你;我也是在肖文才这边学到的。”
“救命!救命啊……”愣在那里的新娘子,这时终于回过神来,忽然大声喊叫。
姚芳冲了上去,一把按住她的嘴道:“别喊了,你喊破喉咙也没用,好生侍候本将罢!”
……许久之后,先是官府的官吏差役来了,但是北司的人不敢让官差进内宅。过了一阵,外面传来了“咔嚓咔嚓”整齐的脚步声,守御府北司把军队都调来了!
肖府内外,遇此惊变,已经一团大乱。
大理寺卿高贤宁穿着红色圆领官服,走进大门,看向一个锦袍中年人。锦袍人上前抱拳哭道:“那歹人自称锦衣卫的人,简直无法无天……”
高贤宁没理他,回头下令道:“把肖府围了,肖家一干人等,一个人也不能放过!来人,把此人抓起来!”
就在这时,内宅里传来了肖文才的一声嘶声裂肺的惨叫。接着姚芳的大笑声也传了出来,姚芳的声音道:“这下你没了祸根,本将除了一大害!”





大明春色 第六百一十八章 慈父
“他吗的!”朱高煦径直骂了一声,在乾清宫东暖阁里、来回走来走去。隔扇里除他之外、只有一个太监王贵,他便又骂了一声,“姚芳连黑|社会都不如!”
前世朱高煦因为赌|博与债务,与混社会的人打过交道。即便是那种歹人,办事多半也挺有章法,一般会站在黑白对错的立场上,先劈头盖脸说:你欠债不还、你不懂规矩、你不给面子……等等,先站住底气,然后再行非法暴|力之事!
而姚芳不同,明明稳操胜券、实力碾|压,却非要先在自己头上盖一盆翔!还顺带给朱高煦头上也来一盆!
朱高煦骂骂咧咧道:“老子当年做藩王,手握十万大军,该忍的时候还得忍,也没像他姚芳那么牛气!”
王贵陪着小心附和道:“皇爷之英明神武,岂是凡人可比?”
朱高煦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他骂了两句之后,便强自压住了心中的恼怒和烦躁,开始想办法面对这件破事了。他以前遇到过的麻烦和艰难特别多,这点事倒也不能让他乱了阵脚……
昨夜王贵连夜把肖文才的供状、送进了乾清宫;朱高煦决策,立刻快速捉拿肖继恩此人、就地刑讯!因此前去办事的是锦衣卫指挥使张盛本人,锦衣卫有刑讯执法之权。
因为肖继恩不一定就是“马公”!按照原先的策略:即便肖继恩不是“马公”,兵贵神速、先突然拿住肖继恩严|刑逼|供,还有一定机会逮住真正的马公!
但是姚芳跑到肖文才家一顿胡干,这事儿根本就掩藏不住了。
眼下只能希望肖继恩就是马公!
锦衣卫张盛是前天半夜出发的,八百里加急赶去江西,最快两天两夜就能到地方,抓住肖继恩问题不大;就怕万一肖继恩不是马公,姚芳便打草惊蛇了!
朱高煦对此已毫无办法……
朱高煦走回了那画满红圈的地图前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用手支撑着侧脸,一声不吭地沉思了一小会儿。
他作为大明皇帝,自己绝对不能亲自出面、处理这种脏事,必得有人替他收拾!
一时间朱高煦在这方面,有点佩服父皇朱棣了!朱棣干过的事、不可谓不多,甚至把一个接一个乡村的人全部诛连的瓜蔓抄也干过,但纪纲很好地承担了一切。朱棣先把纪纲从落魄秀才提拔起来,用人算是人尽所用了。
现在朱高煦只能想办法、反过去为姚芳擦脏水,不是为了姚芳(他现在对姚芳非常生气和失望);而是朱高煦得为自己擦!他也很无辜、这等事根本不是他的授意。
朱高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头问道:“高贤宁带兵去控制局面了?”
王贵躬身道:“回皇爷话,是。”
“高贤宁做得好,他办事还是比较稳妥的。”朱高煦沉吟片刻,他招手让王贵靠近过来,小声叮嘱了一阵。
王贵听罢拜道:“奴婢遵旨,立刻去传密旨!”
……肖府内外,已被北司将士们团团围住,外院里的所有人等都被看守在原地。场面暂时僵持下来。
高贤宁独自进了肖家内院门楼、然后从檐台上走进了洞房。
他看了一眼头发凌乱、光胳膊抱着被子抽泣的新娘子,又看了一眼地上昏死过去的肖文才。这时高贤宁才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一脸惨白的姚芳:“你干这件事,想过后果吗?”
姚芳叹了一口气道:“这一世太难受,我干之前便想重新投胎了。”
高贤宁也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道:“那你想过圣上的难处吗?姚将军是外戚,是锦衣卫、皇帝亲军,说到底便是圣上的鹰犬!这肖家还没有定罪,姚将军就干下这等激民|愤之事,你让圣上的颜面往哪搁?让大明朝廷的国法威严往哪儿放,啊?”
姚芳的脸色顿时露出了愧疚之色。
高贤宁又问道:“本官再问姚将军,圣上待你姚家如何?”
姚芳愣了一会儿,忽然“扑通”双膝跪在了地上,他的眼泪便立刻流了出来、额头上青筋鼓起,“臣对不住圣上,臣罪该万死……世上的人都欺骗我、侮|辱我、践踏我!唯有圣上不离不弃,给我富贵,庇护我,宽恕我……”
他越说越伤心,哭得满脸全是泪,述说的声音也凄惨无比,“上次我被道衍关押要挟,圣上不惜假意被刺客所谋,设计蒙骗道衍、极力营救,怜爱之心如同父母!我肆意妄为冲进诏狱,擅杀溥洽,犯下大罪,圣上却想办法保我……圣上便如同我的父亲、慈爱的神灵……哇!”
姚芳哭得非常凶,他一面捶胸痛苦万分,一面仰头哭道:“臣错了,臣指天发誓,下辈子、下下辈子……九世当牛做马,以报圣恩!”
他的情绪十分激|动,忽然抱住了高贤宁的袍服下摆,满脸泪痕道:“高寺卿帮我求情,求圣上将我凌迟处死,以|泄民愤!这世上没有人比圣上待我更好了!我不能再对不起圣上了,我恩将仇报、不是人,死了更好受……”
“唉!”高贤宁叹了一口气,道,“本官也看到了,圣上待你不薄,你领了情便好。冷静一点,事到如今,事情也还可以做得稍微好看一些。”
就在这时,太监王贵走进了洞房,皱眉看了一眼里面狼藉奇|葩的场面:一个跪着满脸泪水要死要活,一个被绑着躺在血泊中,还有个姑娘蜷缩在床上。
王贵选择了还算正常的、长身站着的高贤宁,他走上前,把一卷东西递过去:“圣旨。”
高贤宁忙跪伏在地。
王贵道:“不是写给高寺卿的,您先瞧瞧。”
高贤宁又站了起来,双手接过圣旨来看。王贵俯首上去,在高贤宁耳边悄悄说了一阵话。
“臣明白了,必尽力办妥此事!”高贤宁拱手道。
姚芳仰起头问道:“这事还能有法子?”
高贤宁冷冷道:“有。比这更大的风浪、更棘手的事,圣上都见过。姚将军现在冷静一点了吗?”
姚芳点了点头。
“很好。”高贤宁说罢,向床边走了过去。
新娘子已经停止了哭泣,她满脸泪水、眼睛像桃|儿一样,正一脸茫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姚芳,或许对刚才姚芳的痛哭十分困惑。
“姑娘别怕,本官乃大理寺卿高贤宁,也是读书出仕之人(秀才),不是地上那暴|躁武人之辈。”高贤宁好言道,“姑娘叫甚么名字?”
女子看了一眼高贤宁胸口上的补子图案,她似乎还有点见识。她怯生生地说道:“民女秦氏,家父乃举人。”
“原本门当户对嘛。”高贤宁镇定道,“秦娘子听本官几句话。你这桩婚事美满,却只是表象;你们秦家因此姻亲、原本马上就要满门抄斩了!”
“啊?”女子愣了。
高贤宁道:“这个肖家,已经被大理寺查出,事涉|毒杀君父、致使先帝驾崩,犯下大逆不道畜生不如的弥天大罪!必应诛灭九族!你们秦家现在和肖家联姻,下场如何,知道吗?”
女子哽咽道:“大人所言当真?”
高贤宁道:“在这京师城内、天子脚下,我若不是这个品级,还敢穿着这身衣裳招摇过市吗?”
高贤宁稍微等了片刻,有不动声色道:“但是事情还有救的。”
秦氏忙嘤嘤哭泣道:“家父寒窗苦读,曾为了省灯油去寺庙佛像前借油灯之光……他勤奋艰难,含辛茹苦把我养大,这回为了置办嫁妆他连祖产也卖了,民女怎么救家父?”
高贤宁道:“你们秦家只要不是肖家姻亲,便牵扯不到头上了。”
秦氏道:“可民女已成婚了。”
高贤宁摇头道:“不算。你们既没有拜堂,更没有洞房,昏礼便不算完成。”
“悔婚?”秦氏小声道。
高贤宁摇头道:“抢婚。”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个内宅之里,几乎全是肖家的人,外人不能随便进内宅。本官问过守在外院的北司将士了,除了肖文才那声惨叫、姚芳的那声大骂‘除害’以及大笑,其它声音外面是听不见的;何况刚才肖家认为这是辱没门风的丑事,也没准任何外人进来。
事情便是如此:除了肖家人、北司将士大概听到看到动静,可以大致猜到;没有别的人,再知道姚芳进内宅、究竟干了甚么!
而肖家人本来就是要死的,事涉谋害先帝,如此大罪不可能还有宽恕的余地!那几个北司将士,乃汉王府故吏,对圣上忠心耿耿,只要严令事情不得外传,此事多半可以完全保密。
所以我们要给大伙儿的好奇心一个结果,今天发生的蹊跷事,其实是一场抢婚。”
秦氏默然。
高贤宁又道:“秦娘子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上吊自裁以证自己一人贞烈,然后令尊仍要蒙羞,秦家仍要被牵连大案。第二听从本官的安排,先被抢去姚家,然后咱们去抓了这个姚芳。你在外人眼里的清白名声仍在,令尊与肖家的姻亲也不复存在了。”




大明春色 第六百一十九章 是真的吗
高贤宁从肖家内宅门楼走了出来,他在院子里走廊上走了一段路,看了一会儿满院子的人。院子里到处摆着桌席,但桌席上的宾客们早已不敢动筷子,他们都面有恐慌、坐在原处,周围还站着许多将士看管着。
“那个锦衣卫总旗姚芳,哪里去了?”高贤宁大声问道。
将士与宾客们纷纷转头望了过来,无不茫然。
高贤宁又大声问将士:“刚才有没有闲杂人等,悄悄从院子里逃脱了?”
一员武将上前抱拳道:“禀大人,弟兄们守住了院子各处,无一人走脱!”
过了一会儿,大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一个甲士。甲士上前抱拳道:“报高寺卿!小的们在后门外的街上问到了情况。那姚总旗当众抢走了新娘子,逃跑了!”
院子里顿时哗然,许多人忘记了恐慌,都兴致勃勃地议论纷纷,似乎觉得今天的昏礼十分曲折有趣!连外院的将士们,也不知发生了甚么、不禁交谈起来。
“姚总旗竟然能干出如此严重、不守规矩之事?”高贤宁怒问道。
那甲士拜道:“千真万确,之前街上的人很多,目击者数以百计。那女子穿着嫁衣礼服、头戴盖头,一看就是新娘子,被姚总旗胁迫而出;接着新娘子被姚总旗绑在了马背上!姚总旗牵着马就跑了。”
高贤宁问道:“姚总旗打骂新娘子吗?”
甲士道:“那倒没有,新娘衣冠整齐,好生生的。只是上马的时候盖头掉了,她在哭,眼睛红了。姚总旗居然还当众对新娘子说:自从今年春、在庙里见过秦氏一面,便朝思暮想,难以忘记她……”
“哦……”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个声音,兴致更高了,简直比昏礼上还没开始的戏曲还有意思!
高贤宁怒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简直丧心病狂!我大明皇朝没有王法吗?!”
甲士道:“那姚总旗还说,他本来不想抢人的,这回是被迫无奈!只因他在锦衣卫得到密报,肖家要有大罪了,怕秦姑娘被牵连。还说是为了秦姑娘好哩!”
原先紧张恐慌的外院,此时重新热闹起来。
高贤宁找了几个武将,在走廊上低声说起话来,商量着甚么。
院子里一片嘈杂,再也没人站出来当众说话了,任由人们在各处唾沫飞溅。
过了很久之后,忽然大门外一声喊:“圣旨到!”
不多时,便有一个太监带着一队将士进来了。太监走到上方站定,高贤宁走上前跪伏在地,将士们以及所有宾客、奴仆、厨子、戏子等都赶紧下跪了。
太监展开圣旨,念道:“谭清招供,谭清曾差遣药材商人肖继恩、到各地收集银环蛇,肖家或与先帝驾崩有关;锦衣卫已派人出京,查实肖继恩收集银环蛇之罪状证词。
朕闻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姚芳,竟借职务之便、滥用职权,在肖氏之罪尚未查实之时,便上门伤人、用私刑、强抢民女!其罪状在众目睽睽之下,清清楚楚。
姚芳虽在伐罪讨逆时有大功,论功本应封侯;然律法无情,其罪难赦!着、大理寺卿高贤宁,先收姚芳锦衣卫腰牌、印信等物,罢免一切官职;并即刻将姚芳拿下,押送诏狱,按《大明律》从重治罪!钦此。”
高贤宁伏地拜道:“臣领旨、谢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一起拜道:“圣上万岁。”
太监收起圣旨,递给高贤宁,问道:“姚芳何在?”
高贤宁道:“本官此前得报,姚芳抢人跑了之后。或许回家去了。”
太监道:“高大人还不赶快派人去捉拿?!”
高贤宁立刻调了一员武将,带兵出发。高贤宁又大声道:“姚芳必得严惩;而肖家一干人等,亦涉嫌大罪,应尽数捉拿归案,等待有司按律审问。余者各人,先行看押在肖府中,就地盘问,验明身份记名造册;无罪者,再听令释放。”
众将抱拳道:“遵命!”
外院里的人们听说要被拘禁在这里,一时间再次惊慌蔓延、喧哗不已。有见识的人,甚至脸色都吓得纸白了;当年永乐时的瓜蔓抄过去不久,肖家若是涉嫌谋逆大罪,能参加昏礼的宾客、不是多少与肖家有关系?
太监王贵对高贤宁悄悄说道:“咱家差点忘了,赶紧找根鹅毛给肖文才插上,不然尿不出来,不得憋|死!还得好生清理伤口。”
高贤宁恍然道:“本官疏忽了这一节,立刻找人去办。那肖文才的性命,暂时最好留着。”
……姚芳的爹姚逢吉,回京之后住在了姚府上。姚逢吉见儿子用马拖着个身穿红色礼服的新娘子回来,自是一头雾水,盘问了一番。
姚逢吉多年未与姚芳在一起,此时也没打骂教训姚芳,便坐在中堂上长吁短叹。
过了一阵后,门外便被甲兵围住了,一群人闯进了姚府,径直问姚芳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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