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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他皱眉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若我军立刻出发,向东北方向追击鞑靼王帐,便有机会在如海之湖北部追到。然后再从如海之湖、捕鱼儿海东侧地区南撤,沿路扫荡,必能扩大战果,进一步震慑鞑靼各部!”
江阴侯吴高抱拳道:“昨日齐部堂禀奏军粮不足,若照此略,时日还得延迟半月以上,圣上察之。”
朱高煦点了一下头,吴高抱拳一拜回到队列中。
这时朱高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开口道:“这个本雅里失汗多年奔走各地,曾得到过帖木儿的支持;他一意孤行,要号召蒙|古各部、欲恢复元朝地位,因此很难与大明和睦相处。这次本雅里失汗可能会跑掉,‘庙’却跑不了!
我军若能夺杀其王帐,夷平追随王帐的鞑靼部族,必能对本雅里失汗的威信、予以致命打击!又若在入冬之初、毁掉鞑靼诸部的牧草帐篷物资,亦能在今年冬季让北元诸部的人畜减员,对削弱敌军颇有作用。”
这时齐泰上前,拜道:“圣上,臣附议江阴侯之言。当此之时,中军不得不重视粮秣军需。此番大军若再度出击,延长时日、人马消耗,恐怕班师路上会面临极其严重的粮草短缺。中军不能不从长计议。”
武将队列中很快有几个人,下意识地轻轻点了头,似乎认可齐泰的说辞。
“咱们不是还有几万匹马?”朱高煦不动声色地说道。
齐泰愣了一下。
新城侯张辅的声音道:“回去的路上,万一粮食吃完了,将士们可杀马充饥!”
大帐里顿时十分安静,连齐泰也没有再吭声了。战马昂贵,朱高煦居然准备用来充军粮,也只有皇帝敢提前决策这样的事了!
众人安静了一阵,这时朱高煦沉声道:“咱们是在打仗!没法时时都充足丰裕,要达到胜利、难免得想方设法无所不用其极。”
他见没甚么人附和,便又道:“只要有决心,很多困难咱们都能克服。但如果要找理由,随便一件大事、都能轻易找出一百个退缩的借口!”
终于王斌、张辅、柳升等大将都站了出来,纷纷拜道:“臣等听从旨意,请圣上决断!”
兵部尚书齐泰也道:“何去何从,仍要圣上决策。”
朱高煦坐了下来,沉默了一阵。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如果运气好,咱们在‘如海之湖’附近缴获了大量牲口、找到那些囤积牧草的营地,便不用再宰杀战马。朕考虑的,即便最坏的情况下,咱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克服的法子。”
他说到这里,一掌拍在大腿上,眼神一凛:“就这么定了!部署全军,继续向如海之湖地区追击。”
大帐里的人们纷纷执礼,“臣等谨遵圣旨!”
接着朱高煦安排了各军的进军路线。命令正在向西北方向、接应瞿能部的左哨,与瞿能前军会合之后,向东进发;剩下的几个军,与中军大营一道、往东北方向进军。
雪在不知不觉之中越下越大。这一场雪似乎才是“真格”的;而先前草原上的第一场小雪,就下了一天,很快就放晴了。
诸军拔营,在雪天继续行军。整个天地,仿佛已笼罩在茫茫的雪花之中。
中军等诸军主力,大致在捕鱼儿海西面的地区,开始往北偏东的方向进发。前锋已派出几支人数不多的马队,到前线去搜索监视鞑靼人的王帐。
五天之后,大军在“如海之湖”东南岸边,与瞿能等军会合。
鞑靼王帐已经离开了此地,不过将士们刨开积雪,在各处找到了大量牛粪烧过的灰土,发现了大量营帐扎营过的痕迹。
一望无际的“如海之湖”,已在视线之中。人们只要往北看,眼睛便能看见茫茫的湖面;但此时的湖面不太明显,湖水已经结冰,连续几天下雪在湖上铺上了积雪。
五天以来,没有再发生战斗。明军只烧毁了一些鞑靼部落营帐,抢|了几处牧草堆和一些牲口。
朱高煦觉得,接下来也很难再发生像样的战役。鞑靼大军集结,不会持续太久;捕鱼儿海西面的战役过后,他们的骑兵应该各自分散了。
鞑靼军聚集上万的骑兵、若要长期维持,一般是在袭扰大明境内的时候,因为能抢|到村庄里的粮食。但在草原上,敌军若有几万人长期部署,在冬季很难保证补给。
旁晚时分,朱高煦站在“如海之湖”的岸边,观察着北面的景象。虽然大地上有积雪,但留意观望,能分辨出湖面与陆地的交界。如海之湖东岸,湖岸似乎“丿”字形状延伸。
辽阔的天边,四面没有任何异样的情况。不过朱高煦仍然反复提醒自己,鞑靼王帐必在前面,迟早能追上目标!
照这样追逐下去,朱高煦希望:大军能在“如海之湖”北面、雪水河(海拉尔河)流域,让鞑靼王帐进入明军骑兵的打击范围内……
朱高煦望着冰雪覆盖的湖面,在风雪之中站立了良久。等他回过神来时,才感觉浑身十分僵冷。





大明春色 第六百九十四章 相信是真
渐渐黯淡的天幕下,大地上的积雪比天空更白。朱高煦步行离开已结冰的“如海之湖”岸边,武将陈伍在后面牵着他的棕马。
各处军营里火光闪动,空中炊烟缭绕。辎重兵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将士们正拿着铁盅排队去舀食物。
朱高煦身边没几个人;他走进军营时,仍被好些人认了出来。将士们上前抱拳执军礼,陆续言语拜见圣上。光线虽然不太好了,但一行人很快引起了许多将士的注意。
“不当值的将士,晚饭后早些进帐篷。”朱高煦走到一个军士面前,伸手拍掉了军士肩膀上的积雪。那军士抱拳弯腰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
朱高煦又回顾左右道:“弟兄们追随朕来到这漠北荒地,忍受风雪苦寒,四顾几无人烟。但朕要告诉你们,大明国内的百姓、青史典册都会传颂弟兄们的英勇事迹!咱们是为了保土安民,为了百姓安居乐业奋战。”
越来越多的将士端着铁盅聚拢了过来,人们纷纷向朱高煦这边投来了目光。
朱高煦便继续大声道:“咱们有时会找不到敌军,有时会面临严寒,食物可能也不那么容易下咽……然而朕与诸文武,已谋定了最好的决策,大明官军必胜!”
马上有武将喊道:“圣上百战百胜!”
“胜!胜……”众人纷纷呐喊起来,还有一些人高呼“万岁”。
朱高煦没逗留太久,便与几个文武大员一道离开了军营,去了另一个军营巡视。
这边的将士们看见皇帝过来,都从地上站了起来。朱高煦走到一口铁锅旁边,径直伸手拿起勺子在锅底一捞。他舀起来一块肉和一点汤,将勺子凑到了嘴。
“有咸味和肉香味,唔,就是不太好嚼。”朱高煦咀嚼着说道。
旁边的武将道:“禀圣上,这是战场上弄回来的马肉,这会儿烧柴不多,煮不烂。”
“朕的牙口好。”朱高煦回顾笑道,“弟兄们的牙口也还好罢?”
众军哄笑了一会儿,纷纷应答:“好!好……”
朱高煦挥了挥手道:“将士们吃罢,朕再看看别处。”
他继续军营里四处走动,观察着远近将士们的举止。见有的在吃饭,有的在干活,有的坐在地上休息。看起来人们都知道自己该干甚么,军营里的形势相当稳定。朱高煦的信心,这时又坚定了几分。
没一会儿,他刚走到一片帐篷附近,一群将士便从地上站了起来,都抱拳向这边执军礼。
朱高煦走到他们跟前,一个个看过去。他看见一个年轻后生手里、还拿着一张脏兮兮的信纸,便随口问道:“家书?”
后生很紧张的样子,顿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出声:“这……那是……”
陈伍走上前,从后生手里拿了书信过来、双手呈到朱高煦面前。朱高煦伸手接了,问道:“朕能看?”
后生忙用力点头道:“圣上看。”
朱高煦瞧了一遍,神情有点异样地看向面前的年轻军士。军士适应了一阵子、此时终于稍微利索点了,他开口道:“小的名叫张勇,大同人。”
朱高煦点头道:“张勇,好好作战!朕不会亏待你们。”
近处的武将立刻抱拳道:“禀圣上,张勇在战阵上很卖力,运气也好。俺们跟着巴国公和河阳侯(尹得胜)在胪胊河那边,遇到鞑靼骑兵冲阵,一个总旗队死伤过半,全队散乱。张勇独自杀了一个鞑靼马兵,才被一匹战马压倒!打完了仗,俺把他翻出来,见他愣是没死哩!”
张勇道:“小的起初以为身上的骨头断了,不想只是皮外伤,下回还能上阵!”
朱高煦道:“诸将把有功的将士都报上来,朝廷定会论功封赏。”
二人一起抱拳道:“谢圣上恩!”
朱高煦转身离开,他刚走了几步,便停下脚步招手让陈伍靠近过来,侧首小声说了一句话。陈伍抱拳领命,径直向前大步走去。
不多时,陈伍和另一个武将回来了,便带着朱高煦等人进了一座帐篷。
朱高煦在里面的火堆旁坐下来,不多时,刚才说话的军士张勇便被带进来了。张勇刚进帐篷,急忙跪伏在地磕头。
“免了,坐。”朱高煦招呼着。
张勇转头看了一眼带他进来的武将,小心翼翼地在火堆旁边坐下。
朱高煦一时没吭声,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便抬起头伸手道:“你那封信哩?”
张勇赶紧从怀里掏出书信,双手递了上去。
朱高煦一面看着纸上的文字,一面问道:“你和姓冯的娘子,以前有婚约?”
张勇摇头道:“圣上,俺们没有婚约。”他顿了顿急忙又道,“这事儿也怪不得春寒,俺们认识只是巧了。冯家家境殷实,不愿与军户联姻是寻常的事。”
他脸在火光中露出了一丝苦笑,“不然,这回她就差点要做寡妇啦!”
朱高煦点了一下头。
张勇悄悄抬头看了朱高煦一眼,他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今年春的那天,大同府城厢许多人出门踏春;小的正好奉百户之命去了大同城一趟,回去时遇上大雨。小的在驿道边上一个院子里躲雨,因此见到了冯春寒,那会她和另一个妇人也在避雨……”
朱高煦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时不时地点头。左右诸将或许有些奇怪,毕竟还在战场上、大明皇帝居然对一个小卒的儿女私事感兴趣,实属罕见。
张勇大致说了一些有关那封书信的事,朱高煦很快便听明白了。
因为一场春雨,军士张勇遇到了踏春躲雨的冯春寒。俩人暗生倾慕之情,后来又偷偷见过一面。然而家境身份之别,他们最终无法修成正果;就在张勇出征之前,收到了一封书信、冯小娘要与别人缔结婚约了。
这不是一件感人的事,也没甚么曲折动人的过程,充斥了太多寻常的现实因素。
朱高煦看了一眼手里皱巴巴的信,忽然不动声色地丢到了火堆上!刹那间那信纸便烧了起来、变成一团灰烬。
周围的人们面露诧异之色,无不看着那团灰。张勇瞪着眼,顿时也愣在那里。
“朕找人重新给你写一份。你只要听他的安排便是。”朱高煦道,“大军班师回国后,如果冯氏还没嫁人,就让她嫁给你,如何?”
“这……”张勇一时似乎不知所措。
旁边的武将沉声提醒道:“还不快谢恩?”
张勇这才伏到地上叩首道:“小人叩谢圣恩!”
“平身。”朱高煦站了起来,拿起地上的头盔戴到脑袋上。
朱高煦等先走出帐篷。随后张勇也被陈伍叫上,一起离开了此地。
……一行人回到了中军行辕。
军士张勇被安排在一座帐篷里等着,没多久守御司左使侯海、便来到了这里。二人寒暄了几句,侯海拿出一封写好的书信递给张勇,扬了一下下颔道:“张勇,你先瞧瞧。”
张勇上前,弯腰接过信纸。
有关的故事已经改过了……新的内容大致是,“冯春寒”在踏春的路上遇雨,躲雨时遇到了年轻英俊的卫所军士张勇。“冯春寒”听到张勇的事迹,去年底鞑靼人袭扰大同城厢时、张勇随军英勇作战保护百姓,她遂对张勇十分敬重,暗生情愫。
但今年夏天,媒人给“冯春寒”作媒,说了一个好人家;而张勇也要奉命出征了。于是有了这封“冯春寒的信”(侯海所写),内容是:要他为国效力、反击鞑靼,而“冯春寒”许诺说服父母拒绝媒人,并思念着他、一直等着英雄立功归来。
侯海等了一会儿,开口道:“你的事大概还是那样,本官只将结果改了一下。如此才能鼓舞将士。”
张勇似乎有点顾虑。
侯海见状,露出笑容道:“原先那信已经烧了,最后你也确实会娶冯春寒,有何不妥之处?圣上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别人不敢再娶她;至于冯春寒为何要嫁给你,这事并不重要。你明白了吗?”
张勇看着侯海的红色团领官服,怔了片刻,他终于用力点头道:“小人遵命!”
侯海走上来,拍了一下张勇的膀子,笑道:“你不用再回河阳侯(尹得胜)军中。今晚便留在中军行辕,先到陈伍麾下做个侍卫亲兵的总旗,回头还有封赏。”
张勇搓着手道:“小人实在……”
侯海道:“你不是死战不退,亲手杀过鞑靼骑兵吗?本官先走了,陈伍会给你安排军职。”
张勇抱拳鞠躬,说道:“小的送侯大人。”
侯海走到帐门,转过头又道:“张勇,记住信上所写之事。那这才是真的,你要让自己相信。”
张勇点头道:“遵命!”
俩人走到帐篷外,谈话声已结束了。侯海的靴子踏在雪地上,顿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不远处的空中还有“噼啪”的声音,侯海抬起头,便看见一面写着“明”字的军旗,正在寒风中猎猎舞动着。.




大明春色 第六百九十五章 寒冬春意
雪下了好些天,终于放晴了。不过大地上的积雪并未融化,放眼眺望,四野白茫茫的一片。
朱高煦感受着脸上的寒风温度,觉得这些积雪、在整个冬季恐怕都不会融化了。
中军决策继续北进之后,过去了近十天,算日子现在已进入十月中旬。
明军在方圆千里之内、几乎得不到有效的军需补给,回程的军粮储备越来越少,将士们不得不食用死马、以节省军粮消耗;天气严寒,晚上简直是滴水成冰,日子十分难熬;兵马疲惫,官兵出征以来、已经走了大约三千里路!
然而朱高煦经常在各营巡视,认为明军直到现在、仍然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和士气。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良将、军队,确实很能吃苦。
旁晚时分,各军已停止行军、择地扎营。
中军大营里,今晚非常热闹。营地中间有一块低矮的熔岩台,许多军士正在上面布置戏台。大伙儿冻得直呼白汽,却都兴致勃勃的样子,台子上下闹哄哄一片。
军中几乎都是粗糙的军汉,但来自大明朝各地的汉子中、并不缺手巧之人。将士们愣是用枯枝、纸张、丝布,制作出了好似开满花朵一般的树,还用枯草泥土造了一间草屋和院子,并装点了一番。戏台子上看起来五彩鲜艳,十分好看。
天色渐晚,戏台周围点满了火把,一时间火光通明。无数将士列队来到了戏台下面,大伙儿忙活着铲掉积雪,垫上毡毯,点上火堆。人们围着戏台子,聚集在一起准备看戏。
营地上十分热闹,许多人议论着今晚要唱甚么样的戏、南戏还是北戏。
不多时,穿上团龙服、披着大衣的朱高煦,也带着贤惠翁主、段雪恨,在文武官员的簇拥下来到了人群中。将士们纷纷站起来执军礼,朱高煦一路走,一边抬起手往下做手势,说道:“免礼,免礼了。”
他观望着周围的光景,对身边的齐泰笑道:“办得不错,就差美酒犒军了。”
齐泰道:“漠北找不到酒水,等大军班师回朝请功,酒肉一样也不会缺。”
朱高煦等人到前面的凳子上入座之后,军乐手拿着乐器、来到了戏台边上,便吹吹打打地奏起了曲子。附近万计的将士都望向戏台。行军扎营的日子实在太枯燥了,今晚不管唱甚么戏、大伙儿似乎都很高兴。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军服带着头盔的小生、走上了戏台。起初人们以为他是去布置戏台子的军士,不料那厮望着人群,竟然开口说起词儿来了。
他的声音字正腔圆,十分洪亮:“俺乃大同府前卫军户张勇,家在苇子堡,平日里或屯田或宿卫。今日俺却不在苇子堡,因奉命替上峰高百户送信,去了一趟大同府城。这不,刚从府城里出来哩……”
“好!好!”戏台下的人群里,很快就有人叫起好来。
朱高煦面不改色地认真看着戏。他听到周围的动静气氛,顿时觉得,将士们对这出“话剧”的反应、比预料得还要好!
上面那个小生是不会唱戏的,说得就是大白话;口音是山西腔,不过戏词没用方言词汇,好让大伙儿都能听懂。
虽然这出“话剧”不如戏腔那么有意思,但出场就是个大家熟悉的军户身份,倒也十分接地气。在场的看官们绝大部分都是军户,他们并不挑这戏的技艺十分高明。
台上的那小生也挺有天分的,动作也做得很神似。他把手掌放在眉间,作出眺望的模样,又道:“哎哟,天色不早啦!俺得尽快赶路,好早早回苇子堡复命。”
他说完了词儿,便快步离开了台子,好像赶路离开了这里一般。
接着上台的是两个女子,都是朱高煦身边的宫女。一个梳着双螺鬓、穿着红红绿绿的袄裙,脸上施着粉黛,看起来便是个殷实人家的闺女,长得也很漂亮。
另一个挽发、系着布巾,穿着臃肿的深色对襟,脸上也用甚么抹过,看起来似乎年纪较大。
打扮年轻的小娘一上来,便闭上眼睛,俯身去闻纸扎的花儿,微笑着说道:“这梅花真香!”
身后的妇人道:“小姐,咱们要赶紧回去了,万一天黑前不能赶回家,主人又要骂我。”
小娘面对人群,也用白话说起了词儿:“奴家冯氏、闺名春寒,乃大同城厢冯家庄的女子。家中有百亩良田、在城里也有铺面。今日虽有几许寒意,却难得春光明媚,好多人家都出行踏春来了。奴家留恋那河边垂柳、山中百花,一时与家人失散,这便赶回家去……呀!”
自称春寒的小娘娇呼了一声,伸手遮在头顶道:“下雨啦!”
旁边的妇人抱怨道:“刚才还太阳当空,转念间就下雨了,怪天气!”
“春寒”抬头看了一下,回眸道:“雨越下越大了,那边好像有座房子,咱们先过去躲躲雨,等雨稍停就走罢。”
“只好如此了。”妇人道。
两个女子便提着裙子,转悠着朝那座小茅屋跑过去。
这时,先前那个年轻军户“张勇”也上场了。他与两个女子一起跑到了那茅屋前面。张勇与春寒停下来,对视了一眼,都转过了身去。春寒回避之后低着头,抓起了袄裙上衣下摆,似乎有点害怕、又有点羞涩。
张勇抬头看了一会儿天,又拍打着袖子,好像被淋了雨似的。他又向两个女子那边走了两步。
春寒回头看了他一眼,后退两步,惊呼道:“你要作甚?”
张勇站定,伸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挺胸道:“娘子勿怕。俺乃大明官军军士,军中将军常道,俺们的本分是保土安民。去年底鞑靼人入寇,俺们为守卫乡土、折损了好些弟兄。今日俺遇到两个百姓躲雨,必不会轻薄非礼;否则何以面对阵亡弟兄的在天之灵?”
“好!好……”人群里顿时一阵喝彩,稍稍打断了台上的戏词。
朱高煦也十分满意地抚掌称赞,他转头对后面的兵部尚书齐泰道:“就算不识字的军户,也看得懂这戏。”
齐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抱拳拜道:“圣上明鉴。”
等人群里的喊叫声稍停,台子上便一人一曲,唱起了小曲来。先是春寒唱一曲,词儿很简单,歌词内容、大致是称赞张勇英武正派、还识得大义。词是侯海写的,这一首小曲的曲子是“好一朵茉莉花”(中山王徐达作)……
后面还有别的曲子,有的是贤惠翁主现谱的曲,词都是军中文官们写了、朱高煦改得更直白好懂。明朝的乐曲,无论是戏、还是小曲,吐字节奏都很慢;加上歌词简单,大伙儿都很容易听懂。
连朱高煦也渐渐入戏了,十分入神地体会着戏台子上的故事,从张勇与春寒的相识、相知、倾慕、思念中,跟着戏感受了下去。
整场戏表演到半个时辰左右,终于到了伤感的离别戏。
“春寒”面对着看官们,动人地倾述着:“大同府李家的公子虽才貌双全,媒人在爹娘面前多般夸赞。可是奴家的心已……幸得奴家的爹娘通情达理,必定能懂女儿的志向,女儿只爱慕英雄。奴家也不该劝阻张勇去北征,唯有让他为国效力,跟随圣上北征鞑靼,才能让乡亲安居乐业,不再家破人亡。”
她倾述罢,便拿起了一枝笔来,说道:“奴家这就写信给张勇,让他明白奴家的心。”
当春寒把那封信(侯海作)读出来时,火光中许多将士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似乎闪出了泪光。
春寒离开后,一队军士披坚执锐走上了戏台,“张勇”也在其中。张勇拿着一封信埋头看着,抬头说道:“俺在巴国公的麾下,奉旨到了胪朐河。一定要英勇杀敌,忠于大明!”
就在这时,有人喊道:“敌军冲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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