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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齐泰也似乎特意沉默,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今日君臣交谈倒也奇怪,刚开口说两句话,便冷场了。
贵妃妙锦也在旁边,饶有兴致地品味着此时的气氛。
朱高煦想了好一阵,终于开口道:“朕并不想彻底攻灭日本国,目标还是石见银矿。”
齐泰道:“圣上明鉴,一开战端,朝廷最好先做最坏的打算,准备接受大战的后果。当年建文削藩时,臣也是这样的主张。”
朱高煦立刻点头道:“朕赞同齐部堂的观点。你觉得,日本国倾国之力抵抗,发生的大战的可能性有多大?”
齐泰权衡了一会,说道:“臣以为,至少超过五成。”
朱高煦站了起来,背着手踱了两步,转身问道:“理由?”
齐泰道:“一百余年之前,元军有过两次征日之战。彼时元军如燎原之火、已经攻灭了多地,武力声威之盛,远播内外。但日本国并未被吓阻屈服,可见他们有勇武斗狠之气。何况有了击退元军的先例,日|本人信心大增,更不会轻易屈服了。”
“嗯……”朱高煦不置可否。
齐泰继续说道:“元军征日,至今已隔了百余年,时过境迁,日本国确实不太一样了。元朝时,日本国是位于镰仓的征夷将军统|治,现在应该是室町殿的幕府掌权。臣查阅旧档、收集近两年的消息,发现他们今昔差别很大。
臣认为,镰仓府有点像分封制。一些效忠征夷将军武家势力,称作‘御家人’,他们侍奉将军,帮着修建宫殿、保卫幕府、管理地方、出兵从征;反过来,将军则用官职与土地,赏赐那些有功劳的人。
而室町幕府完全不同,情况更加复杂。当年建立幕府的征夷将军,因为住在一个叫‘花之御所’的地方,那地方又叫室町殿,所以当地人才用室町殿、代指幕府的权力中枢。
室町殿与各地藩镇,应该并非简单的从属关系,反倒有些像是守护大名中的盟主。臣如此看法,也是通过大内氏近年发生的事、进行揣测。
前任家督大内义弘‘叛乱’战死之后,他的两个儿子争夺家督之职。幼子因为起兵中途曾投降室町殿,得到了幕府支持、受任命为家督,长子起兵反抗;结果大内家的长子获胜。其长子竟然率兵‘上洛’,最后得到了室町殿的被迫承认。可见室町殿对守护大名的权力有限,似乎只相当于仲裁的盟主。”
“齐部堂这样解读,倒也有道理。”朱高煦道,“上洛是指逼宫?”
齐泰道:“回圣上话,不太一样。京都原来叫平安京,仿照了唐代,左称‘洛阳’、右称‘长安’;现在的京都,当地人习惯叫洛阳,上洛就是进京。带兵进京,确有宣称实力之嫌,但他们好像形成了一些规矩,大内家的长子进京并未打仗,只是去拜见将军和公卿,态度很恭敬;大概是一种软硬兼有的姿态。”
朱高煦沉吟片刻,说道:“也就是说室町殿的统治,更加松散?”
齐泰抱拳道:“照宗氏的口供,室町殿倒不一定比镰仓府更散,他们之间有很复杂的联姻结盟关系,相互抱团。且目前的足利义持,通过挑动两次‘叛乱’,削弱了势力最大的两股势力、其中便包括大内氏。而今室町殿的威信已经达到了最高。”
朱高煦听到这里,顿时觉得日本国的制度十分奇怪,与中国历朝历代都不一样。齐泰竟能从各种线索中,大概弄清楚日本国的制度,也是挺为难他了。
齐泰道:“臣因此担心,同样是面对外敌,现在的室町殿实力、可能比元朝时的镰仓府更强。镰仓府通过赏赐制度,征召各藩镇的兵力,一旦没有更多的官职和土地赏赐了,内部可能就会不稳定。
但室町殿无需赏赐,各守护大名的结盟关系错综复杂,面对外敌时出兵、可能仅仅为了不被孤立。我朝最稳妥的法子,还是等待时机,待他们这种联盟出现了你死我活的内|斗之时,我朝才更容易从中渔利。”
等待历史自然演进,那得等多少年?
朱高煦道:“大内氏与室町殿已有积怨,他们之间的平衡似乎十分脆弱。能不能设法从中挑|拨,更快地激|化矛盾?”
齐泰道:“圣上所言,臣以为可以试试。”
朱高煦想了想说道:“实在不行,便用精兵强攻,先把室町殿的威信打掉再说。我朝官军战力,已今非昔比。”
齐泰道:“那便要用大军了。因为按照元军征日的往事估算,日本军可能调集十万以内的大军迎战。若我朝兵力太少,恐怕不成。”
朱高煦沉吟不已,他已经猜到明日上午的廷议结论了。几乎所有的大臣、应该都会劝阻朱高煦。从某种角度看,大臣们并没有错,反而很尽忠职守。
如果按照太祖定下的规矩,朱高煦仍然能乾坤独断、合法地发动战|争;然而这样站在所有大臣的对立面,毕竟不是好事。
齐泰皱眉道:“臣的看法,便是不发大军、很难达到目的,劳师动众的可能很大。臣也曾考虑过佯攻九州地区、派兵径直占领石见国的方略。然日本军必定还要进攻石见国,那时官军的水路粮道、军需补给便更长了。”
朱高煦呼出一口气,看着齐泰道:“齐部堂虽然反对朕的主张,但朕得谢你,你说得很有道理。有理有据、尽心尽力,实乃朕之良臣。”
齐泰问道:“圣上决定不冒险征日了?”
朱高煦却立刻摇头。





大明春色 第七百八十七章 国王的新衣
次日上午在御门举行的廷议,结论果然不出意料。
大臣们都在劝阻朱高煦,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因昨日齐泰提到了“必要性”的观点,以至于朱高煦觉得所有大臣的理由,都可以归结于此。
其间着实有几个公侯勋贵,支持对日本国大军征讨,但理由没有说服力。毕竟廷议是规格最高的实质性|事务讨论,不是越表忠心、就越有道理。
“臣等请圣上圣裁。”齐泰的声音从台阶下面传来。
朱高煦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很久没吭声了。今天有云、小雨,不见太阳的天气没那么明亮,大白天的御门内也没有掌灯,反倒显得光线有点暗。于是他的神情姿态有点随意,反正大臣们也看不太清楚他。
“臣请圣上圣裁。”齐泰的声音再次传来。
如果君臣对立、相互完全不理解,会对庞大复杂的国家内|政、现行的制度,造成意想不到的破坏与内耗。朱高煦之前废了很大的劲,譬如宽恕废太子当政时期的大多数人,容忍解缙并让他官复原职,都是为了表达政|治诚意。
大明经过了两次内|战之后,朱高煦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局面,他不想让大臣们认为、他是一个穷兵黩武的疯子。
事情好像哪里有关键的问题?朱高煦觉得自己不应该孤军作战,又或许是一些大事、原本就不能太急躁了;否则会不会适得其反?他一时无法判断。
大臣们今日的表现,从某种角度看、其实是相当好的局面;并没有出现一些人仅仅为了讨好皇帝,而无视事实的言论,让庙堂沦为阳奉阴违、追名逐利的工具。
他终于开口道:“诸位秉公直言,所言也很有道理,朕不得不更慎重地考虑此事,容后再议罢。”
“圣上英明!”齐泰拜道。众人纷纷伏拜,高呼万岁。廷议结束,一番礼节之后,人们便散伙了。
朱高煦离开御门后,没有任何情绪表现,他如同往常一样批阅奏章,保持作息时间。旁晚时去了坤宁宫,到皇后那里就寝。
皇长子朱瞻壑今年九月、就要实满七岁,不过男孩儿小时候长得慢,瞻壑的个头仍然很小。瞻壑也没有正式封号,仍旧住在坤宁宫里,让郭薇照看着。
天黑后,朱高煦走进瞻壑的房间,见里面摆着很多玩耍的东西。有小型弓箭、木剑、木雕的马、风筝等玩意。郭薇当着朱高煦的面,责骂瞻壑:“叫你好生跟着师长读书写字,整天就知道贪顽胡闹。你那个大伴也很不像话。”
朱高煦反倒没有责骂,只是说道:“瞻壑,父皇平日陪你的时间不多,今晚给你讲个故事罢。”
瞻壑刚被他|娘骂了一通,这时便悻悻应了一声。
朱高煦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回忆了一番,便开始讲述。
“很久很久以前,西洋有一个国王,最喜欢穿衣打扮,把钱都花在了各种各样的衣裳上。他既不关心军队,也不喜欢政务,甚至于诗书礼仪、游猎也不喜欢,最爱乘着马车去游玩,以便炫耀一下他的新衣服。他每天都要换很多次衣裳,人们提到他,总是说:国王在更衣……”
小孩儿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瞻壑片刻后便忘却了所有不快,被故事吸引住了,他好奇地说道:“还有这样的国王!”
朱高煦声色并茂地慢慢往下讲,瞻壑听得非常认真。他可能对读书不是很感兴趣,但对新奇的故事、显然相当喜欢。
“……有一个小孩子说他没穿衣服,他实在没穿什么衣服啊!最后所有的百姓都在议论。国王越来越不安了,他觉得百姓们的议论是真的。不过他心里想:我必须把游行大典举行完毕。因此他摆出一副更傲气的神态。他的近侍们跟在他后面走,手中托着一条并不存在的长袍后摆。”
国王的新衣讲完了,朱高煦道:“睡了罢。”
瞻壑仍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嘀咕道:“好蠢的大臣,还不如小孩儿呢!父皇再讲一个,儿臣还想听。”
朱高煦笑道:“再喜欢的东西、都得有个度,不能成天都在‘更衣室’。今天的时间已晚,该睡觉啦。你要是乖乖的,父皇以后再给你讲新的故事。”他说罢,拉了被子给瞻壑盖上,便转身走出房间。
郭薇跟了上来,柔声道:“圣上太宠他了。不过那个故事真是有趣,臣妾也听得津津有味。”
朱高煦转头,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看瞻壑、恐怕只有小时候才能快活无忧无虑,长大了他有很重的责任,出生便注定了。”
郭薇顿时变得小心谨慎了一些,缓缓说道:“瞻壑有福分,有个圣明的父皇遮风挡雨。”
朱高煦摇了摇头,说道:“常理来看,我不可能护着他一辈子,他将来必须要接过我的责任。已有朝中官员上书,劝朕早立太子,朕觉得也该到时候了。”
郭薇忙道:“圣上正当壮年如日中天,瞻壑尚且年幼,不如迟些年再说罢?”
“早立太子,大伙儿都安心。”朱高煦道,“瞻壑是嫡长子,他做太子最好,没有甚么争议;如此一来,剩下的皇子便能安安心心做藩王,其实挺好的。他们不需要背负太大的期望,只要身体健康品行端正,知道是非黑白,能过得快活开心,父母便很满意了。”
说到这里,朱高煦忽然有点理解父皇母后的做法。他从没太怪罪朱棣,但此时愈发放下了一切。
俩人一路沿着廊芜,走到了郭薇的寝宫。郭薇便吩咐女官,叫人打水进来,侍候朱高煦沐浴更衣。
朱高煦也在前厅的一张大椅子上坐了下来,等着宫女们准备好。
不知过了多久,郭薇的声音忽然道:“是不是有人惹圣上不高兴了?”
朱高煦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如果朝廷里事事都能顺皇帝的心,那个皇帝必定也是穿了‘皇帝的新衣’,正在被蒙蔽。”
郭薇顿时笑道:“圣上这么说倒也应景,不知瞻壑能不能听懂其中意思。”
朱高煦道:“听懂了的,你没听他说、大臣们比小孩儿还蠢么?”
“瞻壑还小,不知天高地厚。”郭薇道。她接着又小心地问道:“究竟甚么事不顺心了?”
朱高煦笑道:“没有甚么大不了的,薇儿不必担心。朕刚才忽然想起了最近读史书的感悟。”
“哦?”郭薇微微挪了一下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朱高煦便道:“秦始皇灭六国一统天下之前,大一统的政|治理念并没有形成,分封诸侯才是天下人认同的法子。秦始皇统一天下,施行郡县制,开始中央集|权的宏伟革新。然而秦朝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灭亡了。
秦朝灭亡,始皇帝的抱负却后继有人。刘邦还是小民时,那句‘大丈夫当如是’,便意味着他将把始皇帝的志向继承下去。然而汉朝起初也只能被迫分封,真正巩固中央集|权的国家制度、要到汉武帝削藩之时。你看,一到历史大势的层面,人的一世便太短了。”
郭薇似乎隐隐感觉到了朱高煦的心情,好言宽慰道:“圣上风华正茂,定能大展宏图。大丈夫当如圣上一般。”
朱高煦笑道:“我确实还年轻力壮,不信一会你感受一下。”
郭薇起初没回过神,忽然脸上才露出一阵不好意思的表情。她的脸颊微微一红,原本便生得清秀娇美,这时她有点不像当了七年母亲的模样了。
俩人说了些私话,郭薇渐渐地也不像起先那么谨慎,反正都不是正经的事,她也随意了不少。
沐浴更衣之后,郭薇的话也多了起来:“姚姬的胸脯为何能长那么大,她小时候是不是吃了甚么东西调养?”
朱高煦无言以对。
郭薇又悄悄说道:“小……贵妃那眼睛也太勾|人了,圣上说她那腰身臀|部是怎么练成那样的?”
朱高煦想着之前郭薇也安慰他,便好言道:“薇儿也很好,不用去管她们。”
郭薇忙问道:“我哪里好了?”
朱高煦好言道:“身段苗条婀娜。”
郭薇一本正经地问道:“这算好么,圣上喜欢这样的?”
朱高煦在她耳边悄悄说道:“薇儿的身体很柔软,我总是觉得自己特别强壮。再说皇后只有一个,你不用太在意别的任何人。”
“好罢。我还以为圣上会腻烦我,不过圣上愿意说这些话,我还是挺高兴的。”郭薇轻声道。
她坐了起来,伸手将床帐的一侧放下,接着又趴在被子上,去放床尾的床帐。宫殿里仍然点着灯,不过帷帐有两层,一层轻纱、一层紫色的绸缎不透明,帷帐里顿时变得黯淡,光线愈发柔和起来。
等她返回被窝,朱高煦便撑起身体,俯视着郭薇的脸,她的眼睛在柔和的帷帐里明亮闪光。周围也安静下来,郭薇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似乎比先前稍微急|促一些了。




大明春色 第七百八十八章 九月九州
九月的九州岛已经有些寒冷了。姚芳从博多港(今福冈市东)的码头上回头,顿时被海上吹来的风、冻得脸上发僵。
一行人从对马岛过来,航行路程并不远,往东南方向航行,过了壹岐岛很快就到了博多港。
正使不是姚芳,而是行人司的文官钱习礼,除此之外还有百户武将、护卫将士、翻译、官吏等十余人。姚芳作为一个商人,并没有甚么身份,原本不让他来的;但姚芳坚持要来。
姚芳认识博多的武官大内胜,还有在各寺庙的汉人和尚。他暗自便打定主意,正好趁此行程、去见见那些人,了解更多的消息。
钱习礼是武德年间才考中的进士,第二甲进士出身。因为行人司的官职空缺最多、他也不想去做地方官,便暂且在行人司任职,然后主动请命,作为外事人员来了对马岛;他在言语中也明确提起过,希望能取得一些政绩,以便在朝中掌管更重要的权力。由此看来,他是个比较直率的文人。
大伙儿刚到码头,很快得到大内家的礼遇接待,一切都让人非常满意。负责接待他们的人是个武士,虽然身材矮小、模样却十分精悍,他用流畅的汉话说明了情况,自称是“毛利贞长”。
毛利贞长多次鞠躬,执礼甚恭,他带着随从也每每跟着鞠躬,十分客气。姚芳等人之前还有点担心,此时见到这样的场面,大家都放心很多了。
博多港是个比较热闹的港口,有各种各样的小型木船前来,许多力夫搬运货物的忙碌场面、让码头上显得很繁忙。
毛利还带来了一些坐骑、一种矮小的马匹,让大伙儿骑马去城中。众人纷纷上马,紧张感已然不再,人们四处张望、观赏着东海异域之地的风物,相互交谈兴致渐高。
前面的钱习礼问身边的毛利:“阁下是甚么官职?”
毛利道:“在下乃大内氏的家臣,乃周防国人士。”
姚芳听到交谈的内容,心里对方位也大致有数。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大概属于“筑前国”领地,往东是“丰前国”,都在关门海峡的南岸,属于北九州地区;关门海峡对岸,靠海峡的南边便是周防国,北边是长门国。这四个所谓的国,目前都属于大内氏的领地。
至于大明皇帝朱高煦关注的石见国,在长门国的东北面,两地相邻。
毛利很周到地继续解释道:“‘明德之乱’后,大内家因平定大名氏有功,一度拥有九国领地,乃西国地方最强,在‘洛阳’称六分一殿。后来却发生了一些事,大内家最衰落时,只有周防、长门二国。当今家督(大内盛见)上洛之后,将军对家督的‘忠诚与恭顺’很满意,便让家督领了四国之地。
周防国的山口城,才是大内家的根本。不过近年来,家主多住在博多。在下是大内家的家臣,你们有甚么事、可以先与在下说,过几天在下便向家主引见。”
一行人骑马走了许久,终于到了一座靠山的城寨前。这座城,比对马岛攻陷的城寨阔气多了,城墙有石基、夯土外面有包砖,不过比起大明的重镇城墙、仍然显得低矮,只像一道院墙。
毛利将大伙儿引入城中的一座大宅子。安顿之后,毛利便派人邀请正使钱习礼前去见面,并准许钱习礼带两个随从。姚芳要求随行,成为其中三人之一。
他们在一个侍从的带引下,走进了一条封闭的走廊,两边都是格子墙。侍从走到一个地方,面对格子墙跪下,伸手拉开了一道木门,然后伏拜用日本语说了两句话。接着侍从要求钱习礼等脱鞋入内。
毛利已跪坐在了上方的位置。钱习礼等上前按照大明的礼节,拱手作揖,说道:“大明行人钱习礼,拜见毛利将军。”
这时后面的推拉门被侍从关上了。
毛利跪坐在原地,欠身鞠躬道:“请钱使君入座。”
在毛利的旁边,跪坐着一个穿着和服背着个枕头的女子,但她只是跪坐在那里。毛利正亲手捣鼓着茶具,继续在那里泡茶。
茶香弥漫着房间,周围十分静谧,地上的草席也非常干净。这是一个舒适的地方,唯独有点封闭,屋子也很矮,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毛利在那里捣鼓了很久,做得十分认真。姚芳感觉腿有点不舒服了,因为他也是跪坐着的,偶尔不动声色地瞧旁边的钱习礼、那文官估计也和姚芳差不多的感受。不过他们都忍着,以免失礼。
跪坐的礼仪,应该来源于中国。但是自从中原王朝发展出了更舒适的家具之后,多年以前、便不兴这种姿势了。所以大伙儿跪坐久了反而感觉不习惯。
毛利总算是泡好了茶。旁边那女子,把几只黝黑的茶碗,恭敬地陆续递给了客人。里面只有一点茶,姚芳端起来便尝了一口。
味道不怎么好喝。姚芳心道:娘|的,就这种茶叶,犯的着那么仔细较真吗?
毛利端起茶碗时,却拿在手里轻轻旋转了一圈,十分享受地轻轻抿了一口。他看了一眼姚芳,说道:“佗茶,原先是从中原来。不过礼仪、含义已大有不同。”
他的意思大概是说姚芳刚才有点粗鲁?姚芳没吭声,但完全不领这个意思,毕竟大家都是武夫、装个啥?
钱习礼道:“将军竟是个风雅之人,佩服佩服。”
毛利道:“风雅不敢当,只愿使君能体会到‘和’、‘敬’之意。”
钱习礼听到这里,情绪外露,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按照大明朝的交往方式,别人尊敬自己,自己也要感激,所谓人敬一尺、敬人一丈。
钱习礼马上很有诚意地说道:“我朝对对马岛宗氏用兵,乃因倭寇之患,宗氏着实有庇护倭寇之实。圣上及朝廷诸公对日本国的态度,仍以和为贵。前征夷将军源义满,愿意接受朝廷册封,真心来往;但源义持将军对待邦交,有些强横了。下官等今番前来,于公也是想化解误会,两国重新遣使,商量君臣之仪。”
毛利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国与金陵相隔遥远,确实易有误会。”
钱习礼又毫不犹豫地沉声道:“我朝对大内氏,尤为亲近。烦劳毛利将军,定要转告家督,朝廷的诚意。”
“钱使君深谙佗茶深意,以和为贵,又如此看重大内家,实乃‘敬’义。”毛利客气地说道,“大明为何如此看重大内家?”
钱习礼道:“大内家重商贸,亟需铜钱,还曾多年获得朝贡之权,以‘勘合贸易’得到实利。如此诉求,与大明朝廷的邦交国策一致。”
毛利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今番室町殿欲断绝朝贡,家督对此并不满意。”
钱习礼琢磨了片刻,问道:“是否有劝诫室町殿的可能?”
毛利道:“使君等安心稍留数日,待家督到来,使君可与详谈。”他接着有点神秘地小声道,“下次你们遣使到来,可以不穿官服,而穿和服。大内家与钱使君,或许能私下建立一些情谊。”
钱习礼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他立刻点头道:“此事不难。”
如果钱习礼与大内氏建立关系,那么有关日本国邦交的事务,钱习礼这个新晋进士、必然在朝中有说话的分量了。难怪他立刻就藏不住喜悦。
毛利又道:“钱使君不要心急,这件事并不简单,咱们慢慢来。”
钱习礼点头称是。
这时毛利道:“你们在此地安顿数日静候,下次见面,便是家督亲自前来了。”
“有劳毛利将军从中斡旋。”钱习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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