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他说罢,便招呼姚芳等两个随从起身,然后抱拳拱手道:“告辞。”
毛利依旧跪坐在地上鞠躬还礼。
他们到门口穿上鞋,依旧从狭窄封闭的走廊出去,回到了之前下榻的房间。等送他们的侍从离开了,姚芳立刻去了钱习礼的房间。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姚芳径直沉声道。
钱习礼却道:“哪里不对?”
姚芳“嘶”地从牙齿前吸了一口气,“一时说不上来,或许觉得事情太顺利了。”
钱习礼笑道:“镇定。那毛利将军人挺好,为人谦虚,有礼有节,我觉得比咱们大明朝的许多武夫,讲究多了。大内氏若不待见咱们,何必煞费周章?”
姚芳看了钱习礼一眼,觉得这厮虽然能考中进士,但实在没多少世故经历。先前喝茶的时候,一点也沉不住气,别人稍微客气尊重一些,他便甚么心思都露在脸上了。
“还是小心点好。”姚芳叹气道。
钱习礼道:“稍安勿躁,等几天,拜会了大内盛见再说罢。”
姚芳无奈,只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想出门去问访大内胜,但直觉可能不会被允许,便听从钱习礼的意思,暂且在房里歇着。
夜幕降临之后,姚芳无法入眠。这地方说是在城里,但是与大明朝的城池不太一样,总是感觉有点阴森。
大明春色 第七百八十九章 朝鲜船
博多港的大明朝沙船、在码头停泊了三天,随船的水手吴顺趁上岸采购补给的时候,找到了个好地方。那是一家可以木桶泡澡的客栈,名曰新田。
客栈里有个会一点汉话的人谈起,说这家客栈原来在难波(大阪),十年前因为镰仓公方在堺城起兵,战乱波及了附近的难波京,他们才因此迁徙到博多经营。
总之客栈里是妙不可言,而且他们愿意收大明的铜钱,物美价廉。吴顺一有机会就溜到这里来。
三天后从博多城来了两个武士,告诉船上的人,明天上午钱使君等人、会返回船上启航,要船上的人提前装好物品,召集船员,做好准备。
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水手吴顺唯一舍不得的地方,正是新田客栈。于是他晚上又悄悄溜了出去,带上铜钱去客栈快活。
不料良宵苦短,吴顺逍遥一夜之后、一觉睡到了天明。他急忙穿好衣裳出去,赶去码头。
他还没走到地方,便见许多力夫与百姓往相反的方向跑,纷纷避散。过了一阵,忽然海边上传来“轰”地一声,火光冲天而起。吴顺看得真切,只见一只烧着大火的船、向明军停泊在码头的那艘沙船靠了过去,没一会儿便撞到了一起,大火随即向沙船上蔓延。
海面上四处都是小船,他们张弓搭箭,向沙船上的人射箭。有几个人爬上了码头,但是陆地上也有一群日本将士等着,提着倭刀的武士、带着那些戴竹帽的士卒冲上去,不由分说格杀勿论!
吴顺吓得双腿发软,整个人愣了好一会儿,完全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眼前看到的景象,让他明白此地已是十分危险。吴顺见到附近有一片小树林,立刻撒腿跑了进去。
恐惧笼罩着吴顺全身,他找到一个土坑,又弄了一些树枝把自己藏在里面。他在里面敏思苦想,但凭一个水手,根本不可能想明白其中的缘故。
两天后,吴顺又饥又渴,特别是没有水喝让他难以忍受。于是到了晚上,他便从土坑里爬出来,想到外面去找点水喝。
海边的船舶上都点着灯,码头上的房屋之间也有火光。吴顺小心翼翼地摸索了很久,终于找到一条小溪,趴在地上喝了一肚子水。
就在这时,一只灯笼向这边移动了过来。吴顺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过了一会儿,那灯笼停了下来,小溪里传来了水声,似乎有人在溪边小解。
接着传来了说话声,他们说的甚么内容完全听不懂;然而吴顺听出来是朝鲜话。吴顺既不懂日本语、也不懂朝鲜话,但是都听过,能够分辨出来。
码头上的朝鲜人?吴顺意识到可能有朝鲜船在码头上,这些朝鲜人应该会在近期返回朝鲜国。相比于两天前看到日本人对待大明船只的方式,吴顺觉得朝鲜人可能要安全一些。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朝鲜国早就是大明的藩属国了。
吴顺便悄悄跟着两个人,来到了码头上,看见他们上了一艘木船。吴顺躲在附近等了许久,找了没人的机会,便悄悄爬上了那艘木船的甲板,然后趁值夜的水手不注意、从一个入口溜到了下面的货仓里。
他找了个木桶遮挡,靠着船壁木板睡了一觉。
第二天船就起锚了,因为船舱在起伏摇晃。吴顺在里面躲了两天,饥饿让他头昏目眩,最难以忍受的仍然是没有水喝。于是到了晚上,他再次从一只木桶后面出来,在周围寻找淡水。
没一会儿,忽然“唰”地一声,吴顺抬头时,见一个人影拔出了一把刀,正盯着自己。吴顺一动不动地愣了一阵,开口道:“水。”
那人打量了吴顺片刻,说道:“你……等。”说罢转身快步走了。
等了一阵刚才那朝鲜人,带着另一个人下来,并提了个灯笼。新来的人穿着长袍,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大帽,看打扮是个有身份的人,那人将一块饼、一只葫芦递了过来。吴顺瞪圆了双目,立刻狼吞虎咽。
“慢点,慢点。”大帽人用汉话道。
吴顺很快把饼吃完了,然后不断灌水,好把堵在喉咙的食物咽下去。大帽又问道:“数日前,码头上被烧掉了那只大明船。你是那条船上的汉人?”
吴顺喘了一阵气儿,忽然哽咽起来。
大帽与旁边的朝鲜人对视一眼,甚么也没说。
吴顺开口道:“求大人将我送到对马岛。”
大帽有点迟疑。
吴顺见状,心头莫名恐慌起来。这大帽会不会怕惹麻烦,干脆把自己杀了、扔海里神不知鬼不觉?不过大帽旁边还有个朝鲜人,这俩人不一定完全相信对方,杀人大罪哩。
吴顺想了一会儿,说道:“大人到了对马港附近,给我一只小船,我划回港口。我见人就说,偷偷上了一只朝鲜船去了朝鲜国,得到当地好人的帮助,然后才被送到对马岛。”
大帽听到这里,面露意外之色,问道:“你是甚么官职?”
吴顺道:“末将乃大明京营把总吴顺,手下有五百个弟兄。”
大帽听罢说道:“我们会把将军送到对马岛。不过要委屈将军,继续躲藏一天。船上人杂,我们也不想节外生枝。”
吴顺抱拳道:“多谢恩公。”
朝鲜船果然在对马岛港口靠岸,并在夜里悄悄把吴顺送上了码头。
两个在码头当值的明军军士接手吴顺之后,立刻骑马将吴顺护送去明军屯堡。此时正是晚上,但明军千户万良,亲自在衙署接见了吴顺。
没一会儿,一个宦官、两个文官也赶来了。吴顺哭诉着几天前在博多港的见闻,在宦官的要求下,他甚至一连叙述了两遍。
一个文官说道:“我早就劝过钱行人,不要轻易去日本国,他偏不信!咱们刚攻占了对马岛,杀了宗氏,就算有大义,那日本国的人岂能不怒?”
宦官周全哭丧着脸道:“姚芳也在博多,这下咱家怎么向贤妃娘娘交代?”
千户万良道:“对马屯堡只有五百余人,此事咱们没办法,应立刻禀奏朝廷。明日咱们便准备一只艋冲船,走海路送吴顺去京师。同时派人去朝鲜国,走陆路向朝廷奏报。”
一个文官沉默着“沙沙沙”地奋笔疾书,写了两张纸,然后对吴顺道:“你看看,若无异议,便签字画押。”
吴顺道:“我不识字。”
文官道:“那便径直按手印。”
……水手吴顺禀报了见闻,便被送走了。而衙署里的几个人仍然坐在油灯旁边,个个神情凝重。
太监周全沉吟道:“姚芳认识一个叫大内胜的日本武官,还在九州的寺庙安排了眼线,说大内氏与幕府结过梁子、对大明朝应该也没有多少敌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早知如此,咱家就该强留住姚芳。”
旁边的文官道:“本官怎不知道此事?”
周全道:“只有锦衣卫和守御司北署的人知道,咱家也是听说的。”
万良皱眉道:“日本国这是要对大明开战了?”
“现在景况不太清楚,以吴顺的口供看,日本国对大明已有敌意。咱们最好作些准备。”周全道,“屯堡有五百将士,能不能守住?”
万良道:“咱们火器弹药充足,日军想强攻很难,唯独粮草不济。如果咱们被长期围困、断绝了海路补给,处境便有点糟糕了。还有战船剩下的不多,只有几只艋冲、哨船。目前我军应日夜派出哨船,打探东边海面的动静,一旦发现大批日本战船,港口的船只便应该撤离对马港、前往朝鲜暂避,以免发生必败的水战;陆师则依靠屯堡,进行防御。”
一个文官道:“咱们这奏章就这样写,只知道使船被围攻烧毁,别的事一无所知?”
几个人都沉默不答。
文官又道:“对马岛上还有些日本人,咱们何不挑两个人,带着书信前往博多港,让大内氏回书解释此事?”
周全摇头道:“日本人干这种事根本靠不住,他们也怕被武士杀了,极可能书信送不到大内氏手里。再说事情是在博多港发生的,要是日本人想解释此事,不必咱们催促;要是不想解释,送信也没用。”
万良与两个文官听罢,都点头赞同。万良道:“为今之计,只有守住对马岛,等待朝廷回应。”
周全道:“水陆两路奏报,明日一早定要立刻出发。”
天明之后,一行人出屯堡,来到了海边的码头上,一艘艋冲船上下的人正在忙碌,把成桶的淡水运上船。宦官周全与水手吴顺说了几句话,便相互道别,目送吴顺上船。
海浪在风中扑打着海边,传来“哗哗哗”的声音。原先周全觉得,这座岛屿十分寂寥,周围廖无人烟的山林、辽阔无边的海面,仿佛被人遗忘的海岛。一切景象依旧,却在此时让人有了不同的感受。无边无际的海水一层层涌上海滩,风浪之中似乎动荡不安。
大明春色 第七百九十章 欲壑难平
京师飘着小雨,风一吹,御门广场上的细雨便一阵阵地移动,仿佛一团白雾一般。
广场上的景象,让朱高煦有一种不祥的感受。很多青伞随着早朝礼仪的跪拜、而上下起伏,这场面让朱高煦想起、电影里黑社会大佬的丧事,也是有很多伞。
洪武朝后期,太祖体恤朝廷官员,准许下雨天早朝时、每个官员可带一个随从入宫,以便为官员打伞遮雨。这个规矩一直延续到现在,于是有了眼前的场面。
朱高煦尽量让礼仪简化,除了“平身”等台词,没有说别的话。早朝完毕,他立刻从黄伞下的椅子中起身,来到御门内。随后各衙门的官员也到了奉天门里,这时候要说一些抽象的施政道理,称之为“御门听政”。
在宽敞高大的御门内,大伙儿正一本正经地说着军政大事。这时太监王贵从墙边走来,他弯着腰绕到了台阶上的宝座旁边,在朱高煦旁边附耳悄悄说着话,然后把一些文书放在了案上。
正在奏事的礼部尚书胡濙、抬眼看了一下,他说的话倒也没停。
朱高煦一边听胡濙在那里朗声奏事,一边听王贵的耳语,然后翻开了面前的奏章和文书来看。
过了一会儿胡濙的事已经说完了,退到了一旁的队伍里。殿宇内安静了一阵,有好些官员,都留意到了朱高煦这边的细节。
朱高煦大致看了两本奏章、一些供词,他想了一会儿,忽然大声怒道:“岂有此理!”
不等大臣们反应过来,朱高煦忽然把案上的东西一扫,“噼噼啪啪”都飞到了台阶下面,然后恼怒地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御门内起先一片死寂,等到朱高煦走到后面的一道门口时,渐渐听到了身后传来喧哗的议论声。
他走到门外,看了一眼空中的雨幕,一下子没想好、拂袖而去之后究竟要去哪。
刚才朱高煦并不是很生气,不管怎样,日本国博多港发生的事、忽然让两国的矛盾激化了,齐泰提到的用兵“必要性”,显然骤然增加了数倍。
但是朱高煦也高兴不起来,主要是觉得自己不应该高兴。那钱习礼是朱高煦钦点的进士,名义上属于天子门生,寒窗苦读多年才受圣恩眷顾、忽然凶多吉少,简直是个悲剧;还有姚芳,他不仅是贤妃的亲哥,而且当初让沐晟起兵之时、姚芳也帮了很大的忙。朱高煦如何笑得出来?要是他露出喜悦的神情,连自己都觉得好像有点过分了。
有点“捏着鼻子打不出喷嚏”、又不知是喜是悲的奇怪感觉。
然而如此也好,现在朱高煦觉得自己仍然很冷静。
这时他的銮驾被一众人送到了御门北面。朱高煦见状,便上了轿子,叫宦官带引队伍,径直回乾清宫东暖阁去了。
朱高煦在东暖阁坐立不安地来回走动着,琢磨了很久之后,下令王贵:“召齐泰、高贤宁觐见……还有胡濙。”
王贵拜道:“奴婢遵旨。”
等到三人从隔扇后面出现时,朱高煦正站在椅子旁边,面对着墙壁,观摩挂在上面的几副地图。他听到大臣们的说话声,便转过身来说道:“平身罢。”
他们起身后,侍立在御案面前,都沉默着。齐泰拿手里的东西递了一下,太监王贵走上前接过,小心地放到了御案上。那些纸张、正是朱高煦恼怒地扫到地上的奏章和文书。
过了一会儿,齐泰开口道:“历朝历代都不愿意征讨日本国;本朝洪武年间,日本国使团有奸细,牵涉了胡惟庸案,太祖亦终未发兵。唯有元朝曾派兵攻打,可惜未能成功。”
朱高煦听着。
齐泰继续道:“臣查阅大库旧档,发现元朝皇帝似乎也是为了金、银等贵重矿物。彼时元朝有内斗,南宋亦未完全覆灭,但元朝皇室已日渐骄|奢。皇室从各国采购了大量奢侈物品,供宗室、妃嫔享用,这些东西无法用税赋得到的粮食和实物等偿付,于是元朝皇室需要大量金银,听说日本国有金银矿,因此起了征服之心。”
朱高煦立刻回应道:“这么一说,朕与元朝皇帝的动机有相似之处。但朕与妃嫔的日子都不算奢|侈,朕想要白银,是为了铸币。”
他很快有了兴致,说道:“一切制度,都受技术的制约。大明宝钞这样的纸币,流通问题已经说明了纸币还不成熟。
建文削藩时,湘王的罪名是印假币,此项大罪如今不知究竟真假;但在这样的大事上,建文君臣选择这个明目,证明宝钞完全可以仿制。虽然宝钞有多项防伪技术,但依然不能防止假币,特别是在偏远之地以及外藩无法管理。
除此之外,宝钞的信用不断下降、贬值太快,以及随意的印发的问题,要形成严谨的管理制度,绝非一年半载之功。朕多次与夏元吉等户部大臣商议,丝毫看不到解决的可能性。”
朱高煦停顿了一下,又道,“所以朕在长时间的深思熟虑之后,才确定了事实,宝钞无法作为有效的主要货币。咱们还得从两千年以来的贵重金属上着手,用金银铜等贵重金属铸币,才是解决货币问题的办法。
金银本身不能吃不能穿,朕对此毫无执念。但没有这些东西,我朝的资源、潜力便无法激发。
日本国确实有大量白银矿产,这是距离最近、最容易得到的铸币原料。相比只用铜钱的金属货币,银币有价值高、易于运输等优点,可以补充铜钱的不足。朕认为,如果能缓解货币的混乱和匮乏、带来的经济紧缩问题,发动一场战争是完全值得的。”
朱高煦道:“这是新政能够施行的基础。”
齐泰正色问道:“臣恭问圣上,新政究竟是何物?”
朱高煦沉吟了好一会儿,目光从齐泰、高贤宁、胡濙脸上扫过,三人都算得上是心腹文臣。朱高煦终于说道:“大概可以称作帝|国主义。朕希望诸位能为君分忧,不让朕单枪匹马做这件大事;朕无三头六臂,那样是无法办成的。”
三人面面相觑,似乎有点茫然。
朱高煦便道:“说来话长。总之便是用大量货币作为资本,成为各个行业、军|政体系中的媒介;对内细化分工,重视技术,发展工商业。对外殖|民扩张,获得原料供应、以及海外市场。这条道路,必定能富国强兵。朕希望,大明朝能成为今古第一个世界性的大国。”
齐泰等人默不作声,对此稀奇的言论,显然无法置评。
齐泰的态度似乎有了松动:“宋代人口、土地都不如大明朝,但其城镇商贸繁荣,据查宋朝国库岁入现钱多达上亿贯;与我朝如今现钱年入几百万贯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朱高煦微微松了一口气:“咱们能做得比宋代更好,毕竟技术是不一样的。譬如火器,宋朝的火器与烧火棍有多大区别?大明官军的火器的技术,已经不是一回事了。”
他看向沉默的胡濙:“胡部堂的政见,与很多士大夫契合。但是朕认为,无论圣人之言如何教化,人的欲壑是难以填平的。这不需要圣人道理的论述,它就是公理,但凡有点阅历的人都能明白现实。
一方面诸公的理想是让百姓不饥不寒,维持最低生存。另一方面,有权有势的富贵之人,必定会想方设法满足更多的欲|望。
如果不发展经济、不增加世上的财富总量,上面那些人的诉求从何满足?他们只有从广大百姓平民身上,想法设法进行盘剥压|榨;富人越多,土地兼并越甚,底层百姓的负担越大。结果便是‘不饥不寒’的理想,变成空想。
到了积重难返之时,活不下去的军民就会揭竿而起,军阀混战,农耕王朝重新开始一遍轮回,这是好的结果。更差的下场是,外族趁机入寇,咱们重新变成元朝时那样的四等人。”
胡濙拜道:“圣上深谋远虑,臣愚钝。”
朱高煦又道:“还有朝廷的军队制度,从府兵制、募兵制、卫所制,折腾来折腾去,一直没有办法。能保障战力的法子,则容易造成军阀割据;能防止武将坐大的法子,军队却会迅速堕落,形同农|奴。但如果新政成功,咱们便能找到一种崭新的强兵制度。
军需供应体系的资本化,军饷的有效发放,充足的资金进行抚恤、退役补贴;军队统帅想要脱离国家体系自立,那便难如登天。武将没有那么大的资本,为将士发军饷,更没有完备的军需供应、保证军队的运作;军士的忠诚不再对武将,而是对朝廷。一旦某股军队不被国家认可,麾下的人马很快就要陷入瘫痪状态。
而有了足够的国力,朝廷则可以保持军队的训练和整顿,而避免战力的迅速下降。”
高贤宁拜道:“臣等或不能尽解圣心,不过必已明白,圣上欲征讨日本国,自有一番长远之计。”
齐泰道:“如果征讨日本国、不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并能得到白银,此事对朝廷也有裨益。”
胡濙沉吟了一阵,抱拳说道:“圣上圣明,武德新政,却与宋代王安石变法不同。宋代变法,乃因朝廷积弊入不敷出,已到迫不得已之时。我朝变法,仍需从长计议。”
齐泰附议道:“既要让朝廷重臣认同真相,也要假以时日、从圣人典籍中找到凭据。变法依然要靠上下官员士人一体施行。”.
大明春色 第七百九十一章 识大体
秦氏从卧房出来,想去前院,她的气色很不好。
日本国博多港那边的事传回来之后,她的公公姚逢吉已经两顿没吃了,也不怎么说话。秦氏强压住内心的情绪,想去厨房给姚逢吉熬点粥。
她从一条石板路往前走,左边是房屋的墙壁、右边是围墙,这条路便形成了夹道。刚到转角处时,她忽然听到墙后有人说话。
隐约有人道:“不会是命里克夫罢?”
秦氏听到这里,立刻站在了原地。
刚才说话的人应该是厨房里的王大娘。很快又有个女子的声音道:“你可别乱说。”听声音应该是内宅的一个丫鬟,秦氏当然认识,那丫鬟平日里做些洗衣裳、端茶送水的活。
王大娘的声音道:“你不说谁知道?照我看,少夫人真该拿着生辰八字,找个算命的瞧瞧。”
丫鬟的声音道:“谁敢说这种事呀?”
王大娘道:“迟早有人说。斜对门李茂才家的就说过,每次见咱们少夫人,穿的衣裳都不重色的、戴的首饰也不一样,话里酸得很哩。姚公子待少夫人千依百顺,如今这般下场,能没人说道?还有她过门那么久了,肚子还没动静,要是给姚家留了个后也好……”
秦氏气得脸色发白,双手直抖。但她还是忍住了,心道:如果这时候走出去揭穿她们,府上必会闹得鸡飞狗跳、节外生枝,那些难听的话说到台面上,自己也不见得好。不如暂且记在心头,往后再寻机收拾这个王大娘!
秦氏咬了咬牙,便转身径直往回走。
她在卧房里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动作也麻利起来,到柜子里找了一身青色打底的丝绸好衣裳,然后换衣打扮。过了一会儿,从秦家带来的小丫鬟进来时,秦氏便吩咐丫鬟:“去叫管家帮我备一辆马车,我要去皇宫。”
准备妥当,秦氏便乘坐马车出门。随行的管家提到,听人说走北安门、北上西门进皇宫,离后宫更近。于是一队人马便去了北安门。
秦氏进皇宫花了很长时间,她们要等宦官入内通报、记录名册,得到准许之后,秦氏又经过了搜身等名目,这才被宦官带着进了皇宫。
到了贤妃宫,秦氏见到了小姑子姚姬,立刻便跪伏到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