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大内胜这厮也很沉得住气,一直都不明说,仍然在裱糊着俩人表面的情谊和诚意。
这时姚芳顿时有些庆幸,他没有说出来自己与大明皇室的关系,只说自己是个富商;要是说了,也不知道大内胜会想出甚么歪主意。
但钱习礼应该是知道姚芳的身份的,不知道而今钱习礼是否招供。
俩人都安静了一会儿,偶尔对视一眼,但都不了解对方的心思。通过写字交流,仍然好像隔了一层,无法在说话时观摩对方的适时情绪。
大内胜:粕屋郡和博多港来了一些侍所(大概有司法、警察的职权)的人,我担心是为了搜捕阁下而来,粕屋郡已经愈发危险了。
姚芳:大内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忍连累。如果不能离开此地,请给我一把刀自裁,否则让你受牵连,我会魂魄不安。
大内胜:我正在找出海的船,最好是送你去朝鲜国,去对马岛容易被人告密。你一定不要着急。
姚芳:如果找到了去朝鲜国的船,大内将军派一个心腹跟随而去。我在朝鲜国认识大明派遣的官员,可以先借钱、交给你的人带回来,以免今后找不到门路感谢大内将军。
大内胜看到姚芳写的字时,眼睛似乎露出了一丝喜色。姚芳见状,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娘|的,早知道只因两百万文钱的事,自己何苦在这里受那么久的罪?两百万文,也就两千贯,不管是沈徐氏商帮、还是姚芳那侯爵的家底,都是轻而易举能筹到的钱。
大内胜:我会尽快找到去朝鲜国的船只。
他写完站了起来,鞠躬道:“告辞。”
姚芳抱拳道:“大内将军,恕不远送。”
送走大内胜之后,姚芳有了很大的期望。因为他与日本国的人多次接触后,发现他们在态度上很虚伪,比如刚刚还十分恭敬、转身就可能在背后说坏话;但是具体事务方面,似乎又比较守信用。
姚芳摇了摇头,觉得难以理喻,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当初宦官周全多次劝诫时,姚芳就该听从那阉人的建议。然而谁又能想到、日本国室町殿会这么干?若能预料,便是钱习礼也不会来了。
大明春色 第七百九十四章 聪明的一休
负责缉拿姚芳的,是侍所长官赤松家的人。
京都如此重视这个漏网之鱼,正因他们审讯出了姚芳的身份:乃明国侯爵之子、明国贤妃的长兄。除了从明国使臣口中得到的消息,九州等地寺庙搜捕的“僧人奸谍”,也佐证了姚芳的身份。
早在前任将军足利义满时期,武家便已经有效控制了寺庙、神社的势力;所以室町殿早先就发现,寺庙里来了一些汉人和尚。不久之前,得到室町殿下令,侍所已将那些人、疑似奸谍的汉人和尚尽数逮|捕。
京都诸官员大多认为,这个姚芳是明国的皇亲国戚,并可能负责管领奸谍细作的差事;只要抓住姚芳,应能获得很多消息……
室町殿中央实权大臣,由几大武家家族分领。除了辅佐征夷将军的三管领,便是掌握财政、刑讯、文书、诉讼等权力的“四职”,由四个家族轮流任命。赤松氏现在便领着侍所官职,属于“四职”之一。
赤松氏很重视姚芳的事情,他率众在博多港附近,至少逗留了一个月之久。一行人先是暗查,然后公开审讯有关人等。
姚芳“失踪”之前,曾拜访送礼的当地武官,无不受到了侍所官吏的反复盘问。但赤松氏渐渐发现,那些人似乎都不可能与姚芳有甚么关系。
搜查一无所获,时间也过去了很久。赤松氏的人不得不猜测,姚芳可能已经逃走了。
时任侍所“头人”、赤松家的家督赤松义则,听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决定把结果告诉将军足利义持。便带着随从仪仗,赶去将军的住所。
室町殿之所以有此称呼,乃因统一南北朝的前任将军,居住在“花之御所”、又称室町殿;故以室町殿,代指日本国实际权力中枢。然而新任将军足利义持,现在已经搬离花之御所,住在二条坊的大院子里;二条坊府邸位于相国寺、花之御所的南边。
赤松义则来到二条坊时,发现已经有几个武家的大臣、在正殿外等候了,而将军显然不在府上。
足利家的家臣接待了赤松义则,表现得十分客气。毕竟赤松家不仅是诸国中的有力守护,且为足利家立下过汗马功劳,特别是平定“明德之乱”的时候表现十分突出。
赤松义则问道:“将军去何处了?”
家臣只道将军不在府上,然后拿出了将军离家时写的东西。
赤松义则接过来,见上面写的全是汉字,便弯腰认真地用汉语读道:“秋荒长信美人吟,径路无媒上苑阴。荣辱悲欢目前事,君恩浅处草方深。”
读第一遍时,赤松义则已经想起了,这首诗是一休和尚写的,写得很好,十分有名气。但他仍然重新朗读了第二遍,然后才递还给足利家的家臣。
此时赤松义则,已经大概揣测到将军的心意了。只不过赤松需要再冥思,才能充分理解将军的深意。于是他在大殿外的等候室里,跪坐下来,闭目开始参悟禅机。
一休原来不叫一休,他是到西金寺拜谦翁大师为师之后,才取了“一休”道号,时间大概是两年前。一休最开始的身份,乃当今天皇的儿子,后来因为宫廷争斗、才被他母亲送去了寺庙教育。
虽然一休多年都在寺庙里生活,但他的天皇父亲,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将军足利义持这次亲自去拜会一休和尚,可能正在从各方面、向天皇示好。
天皇本身没有权力,但国内有不少势力是支持天皇的,其中包括镰仓公方的那些公卿,以及一部分武家的人。
而且义持将军与当今天皇的关系,以前有点小小的误会。
原因是前任将军足利义满,喜欢的是嫡子、足利义持的弟弟足利义嗣;义满曾经将小儿子引见给了天皇,意思就是想改变室町殿的继承人资格。但是足利义满暴|毙之后,拥有实权的大儿子足利义持、仍然做了征夷将军。
赤松义则冥思许久,认为:面对明国的威胁,义持将军用他的行为、誊抄的诗句,已经表达了决策的困难。
“将军到了。”外面有人说了一声,打断了赤松义则的“冥思”。
于是赤松义则与别的武家大臣,走出了等候室,从不同的回廊上往北走,来到了正殿。赤松义则这时才看到,原来大内家的人也来了。
一间大屋子里,上位有一面大屏风。义持将军便在屏风前面跪坐下去,姿势十分端正。入见的、全是各地武家的人,大伙儿以上下秩序跪坐在将军下面,然后向上位鞠躬。
足利义持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壮年男子,年龄可能与明国皇帝朱高煦差不多。义持首先看向了赤松氏。于是赤松氏将博多港搜捕明国奸细无果的事、详细地禀报了一遍。
赤松氏已经在叙述里,详尽地说明了侍所尽到的努力,因此义持将军并未责备。将军接着便看向了大内家的人。
大内家虽然已经有所削弱,但仍然是西国地区的强力守护;而且明国的威胁,极可能最先威胁到大内家守护的地盘。
大内盛见的家臣鞠躬,用京都话说道:“家督仍想劝诫将军,或许与明国谈判是更妥善的办法。但若将军与诸国守护决意一战,家督许诺,大内家上下将义不容辞、为将军冲锋陷阵。”
义持没有说话,轻轻点了一下头。
大内氏又道:“明国新君,武德皇帝登基之后,奉行对外用兵的国策。北征蒙古、南伐安南,如果我国激怒了武德皇帝,极可能招致外犯。且明国借清剿倭寇之机,占据对马岛,增筑堡垒,已有入侵我国的迹象;否则,明国为何要据守孤岛?”
这时斯波家刚刚夺得家督之位的斯波义重、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如果明国刚有一点风吹草动,我国便屈膝求和,会显得室町殿软弱无能!有损将军威名,对国家绝非好事。”
大内氏道:“管领(斯波义重)请息怒。赤松头人(侍所长官)可以作证,从审讯明国人的口供来看,武德皇帝欲攻打日本国,是为了石见国的银矿。各种消息与迹象,绝非空穴来风。”
“哈!”斯波义重冷笑道,“石见国有银矿,我怎么不知道?”
大内氏似乎有点恼怒了,但因为斯波家来的是家督,身份有别,大内氏便忍着语气道:“如果明军真的大举来袭,我国在战不利之时,再改国策,形势会变得更加糟糕。不仅有损将军威名,而且国策朝令夕改、必失信于天下。”
斯波义重道:“大内家派来的人简直胆小如鼠!明国洪武皇帝曾送来战书,威胁攻打我国,如果以前的人都那么胆小,早就投降了。兵来将挡,何惧之有?”
大内氏道:“管领似乎不了解敌人的力量。攻打对马的明国军,衣甲整齐、训练有素,并使用了威力巨大的火炮、火铳。宗氏虽人数不多,但其麾下有能战之精兵,曾经以数十人纵横九州各地的事,诸位忘了?但宗氏的精锐人马,面对明国军队时,仍然不堪一击,宗氏家主不堪忍受大败而诘腹。我国将面对的敌人,可能比昔日的元军更加强大。”
足利义持终于开口道:“诸国应做好准备,万一明军来犯,应万众一心击退敌军。”
两个人马上停止了争吵,在场的所有人都跪坐着向将军鞠躬。这时足利义持站起身,从侧门离开了。
虽然将军没有明言,但在场的赤松义则已经意识到,将军并不会轻易被明国吓阻。大内家的进言,似乎只是徒劳的尝试。
赤松义则除了禀报公务,今天并没有对国事说半句,也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判断。其中有很多内情,将军是不可能愿意当众说出来的。
首先,前任将军足利义满死状蹊跷,传言死于刺杀。嫌疑之一,乃足利义持弑父保位;嫌疑之二,镰仓公方的公卿们是幕后指使,认为足利义满有篡位天皇的野心,所以进行暗|杀铲除。这时候足利义持不敢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否则可能也会被反对势力趁机暗|杀。
其次,足利义持刚上任之时,在有力守护、“心腹大将”的要求下,拒绝了明国册封的要求,奠定了不向明国称臣的国策。此时稍受威胁、如果立刻改变国策,正是一种朝令夕改和丧失权威的表现。
实际上足利义持将军,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继续强硬。所以室町殿才下令,捉拿了明国使节等人。
从足利义满到义持,两代将军都在力图削弱实力太大的守护大名,想增强室町殿的威信。现在若是太容易屈服于外敌,多年的经营便前功尽弃了,一心励精图治的足利义持、绝对不会甘心。
赤松义则认为,将军的决心可能是正确的。
上位者哪怕是错误的决定,只要一心一意坚持到底,恐怕也比左右摇摆、更能维护国家的统|治。
大明春色 第七百九十五章 新仇旧账
明军消灭了宗氏、以及对马岛的倭寇之后,又有钱习礼等使节一行人,下落不明。在此之后,明日两国便没有交流了。
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看待武德二年的大明日本来往,人们可以推测,这样的事多半最后是不了了之。洪武年间,因为日本国使团涉嫌参与胡惟庸一案,国家关系一度紧张,后来也没有结果。
盖因水远路遥,来往不便;且任何国家朝廷,也很难只因为道理上的对错、上层的喜怒,而大动干戈。毕竟成本太高,代价太大。
大明开国以来,安南国、日本国,以及西南边陲各个土司,都曾多次挑衅大明朝廷,也都不曾有下文。唯有太宗皇帝亟需展现武功,又判断安南国胡氏乱政时期有机可乘;才因护送陈天平的人马被袭击之事,发动了大规模的征安南国之役。
所以日本国上层,可能也认为不会有大战。但是,这次日本国似乎对形势是一种误判。朱高煦决定发动征日之战,主要也不是因为使臣被扣等问题,他的理由很难被世人所理解。
第二次廷议,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在皇帝的决心下,又有一干心腹谋臣支持朱高煦、并为之出谋划策,于是朝廷终于决策了对日开战的大事。
朝中仍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一些大臣主张将兵事重点、放在蒙古方向,不应该四面开战;但大明此时的皇帝,仍然有乾坤独断的大权。
诏书也颁布了,其中指责了日本国室町殿,二十大新旧罪状。包括包庇倭寇劫掠军民、非法扣留大明使节、无故屠|杀大明水师官兵、欺君、谋|刺太祖等。
同时朝廷派遣了使节、前往朝鲜国汉城,下旨朝鲜国国王李芳远:最迟应在武德三年四月初一之前,于釜山镇囤积两万大军三月粮草之需。并于七月一日之前,继续调运另外的三月之粮。而大明朝廷将会以赏赐礼物的方式,回报朝鲜国王。兵部、户部都派了官员去朝鲜国,监督此事切实执行。
接着兵部下达了军令,部署水师舰队,应于武德二年底之前、攻占壹岐岛,并在港口修筑棱堡、仓库。
太监王景弘下西洋的海船舰队回京之后,目前在太仓刘家港、龙江港已经聚拢了大明朝已有的主力舰队。朝廷预计征日的水陆主力,将于明年三月初启航。
诸臣多次总结元军征日的失败原因,选定三月初出发,一则因为季风有利航行,二则因为三四月的日本国西海岸,很少出现台风。
大明朝廷在粮草补给方面,联合朝鲜国负责粮秣辎重,也做了长期充分的准备。
相比元军的贸然出动、轻敌草率,以及大量俘虏降兵组成的征日军队,并以平地沙船为主拼凑的海船、抗风浪能力很差;这一次明军显然是来者不善。
大明水师战船,是专门用于航海的各种精良海船,尖底大船稳当坚固;水师几度远航,有着丰富的航海经验,有包括牵星定位、海图绘制等手段的航海技术。陆师两万将士,也是京营的百战精锐;并在攻打安南国清化府时,有过登陆作战的经验。
现在朝廷准备挑选有名的良将,统领这支军队,便能对日发动准备万全的进攻。
朱高煦当然不会亲征,这次不用大臣劝说,他自己也不想冒险。朱高煦敢深入草原北征,但不愿意出海。即便明军的海船又大又稳,但在这个时代,航海的风险仍然很大,因为从郑和到王景弘,每次出海都折损了海船和人马。
今年回国的王景弘,甚至带回来了一群好几年前失踪的明军官兵。那是永乐时代的几只海船,在风浪中失散倾覆后,人们飘到了暹罗沿海的一个小岛上。等王景弘的船队找到他们时,那些明军官军几乎成了野人,甚至有些人还在岛上娶了土人生了孩儿,都被带回了京师。将士大多在国内有家室,土人女子没有办法、只能做妾。
现在朝廷的决策已完成,朱高煦能做的,只能等待事情的进展。
他这才开始着手之前许诺的事,答应秦氏和贤妃,想办法赎回姚芳等人。
东暖阁里,朱高煦单独召见了胡濙,吩咐胡濙去负责办一件事。
“此事不能以朝廷的名义,姚家的人也不妥当。胡部堂去见见钱家的人,叫他们家派几个人乘船去博多港,将赎人的书信送给日本国官府。你告诉钱家人,赎金由朝中的士人筹集。不过实际上不消让大伙儿凑钱,如果事情谈妥了,朕愿意从内府拨这笔钱。”
胡濙拜道:“臣定当把此事办妥。”
就在这时,太监王贵走到了屏风旁边,躬身站在那里。朱高煦见状招了招手。
王贵上前、呈上了一个信封,说道:“禀皇爷,通政使司收到了莱州府知府送的公文,里面的信件、署名却是姚芳。奴婢认为,皇爷可能想尽快看到这份书信。”
胡濙听到这里,也顿时侧目。
朱高煦立刻撕开了信封,从里面把信纸拿出来看。
姚芳的信是从釜山镇发出的,经由朝鲜国官员、走海路送达莱州府文登县,然后由莱州府的官员经手,驿传京师。
原来姚芳并没有被抓。他们一行人到达博多港后,去了粕屋郡,姚芳当时就嗅到了情况有点不对,但劝说钱习礼无果。姚芳便想办法找到了之前认识的日本人大内胜,从大内胜那里得到了警示,并接受了大内胜的庇护藏匿。
姚芳许诺大内胜两百万文铜钱之后,几经周折到了朝鲜国釜山镇。
虽然姚芳与大内胜的情谊有限,但大内胜救了姚芳是事实。因此姚芳打算信守承诺,设法筹到两百万文铜钱,让大内胜的人带回去。
因为要办筹钱的事,姚芳没有马上回国,便先写了信回来。
姚芳准备通过大明在朝鲜国的官员,求见庄妃的父亲李芳干,并向李芳干借钱。等回国之后,再筹钱将借债送还给李芳干。
朱高煦看完了信,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喜色。他看了一眼还在御案前的胡濙,便把信递给胡濙看。
姚芳虽然给朱高煦惹过麻烦,但不知怎地、朱高煦并不厌恶这个人;何况姚芳还是姚姬的长兄,以前和现在都在为朱高煦的事奔波。
“姚芳还是很机警的,不愧干了许多年锦衣卫。”朱高煦道。
胡濙附和道:“圣上所言极是。”他说罢,仍然没有要告辞的意思,似乎在等着甚么。
朱高煦恍然道:“刚才说的那件事,仍然要办。钱习礼是朕的门生,也是为了大明朝廷以身涉险,应尽力援救。”
胡濙拜道:“臣遵旨,谢恩告退。”
朱高煦看了一眼王贵,把信递过去道:“送去贤妃宫,让贤妃也早些安心。再派个宦官去平夷侯府,告诉秦氏。”
王贵抱着拂尘道:“奴婢遵旨。”
……贤妃宫里,姚姬看完了信,心头一下子如同落下了块大石头,她却对王贵道:“我这个长兄,从来都不让我省心。”
王贵陪笑着道:“总算是化险为夷了,这事儿比甚么都好哩。姚芳有贤妃娘娘这样的妹妹,也是他的福分。对了,圣上下旨,奴婢已差人去平夷侯府报平安啦,请贤妃宽心。”
姚姬道:“也多亏了庄妃的父亲。即便在数千里之外,有人照应一下,也是好事。”
姚姬叫人送走了司礼监太监王贵,接着在贤妃宫各处走动了一阵。
李美人的心思巧,便问道:“贤妃娘娘,要去庄妃那里么?”
姚姬听罢,笑了一下:“就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甚么都知道。你的耳朵也灵,我和王贵说话,你倒是听得十分仔细。”
李美人陪笑道:“还是娘娘管教得好。”
这些女官并不是姚姬自己选的。朱高煦登基之后,前后封了很多女官,用于管理各宫的事务。有的朱高煦好像临幸过,有的估计根本不认识。这李美人就是后者。但李美人居于贤妃宫中,很快就被姚姬拉拢在身边了。
姚姬走动了一圈,发现了饭厅旁边的小屋子里,有一筐柑橘,立刻指着它道:“叫两个宦官抬上,跟我去庄妃宫。”
李美人有点惊讶:“这柑橘只是寻常之物,不太稀罕呢。”
姚姬却道:“那最好了。不然的话,敢情我是去贿|赂交好庄妃的吗?”
李美人愣了一下,急忙附和道:“娘娘的心意,比甚么都珍贵。”
姚姬道:“正是要有心意才好,这种东西也不显得刻意,无非只是姐妹之间走动的小礼物罢了。再说,她都是皇妃了,在宫里难道还能缺衣少食么?”
李美人忽然想起了甚么,恍然说道:“朝鲜国在北方,好像不长柑橘,估计觉得这是稀罕物哩。贤妃娘娘当真想得周到。”
姚姬听罢,一言不发地嫣然一笑。即便李美人是个女子,看到姚姬那笑颜,也看得微微有点发愣了。.
大明春色 第七百九十六章 柑橘与翡翠
庄妃李贤惠住在东六宫,那边有两个皇妃,除了庄妃、还有个皇贵妃沐蓁。
姚姬到了庄妃宫时,见了面才发现,沐蓁竟然也在这里;沐蓁身边还有她的儿子朱瞻圻,以及她宫里的德嫔段雪恨。
二皇子瞻圻已经会走路了,由段雪恨牵着、正在周围步履瞒珊地走动。而此时沐蓁反而没去管那孩儿,只看着段雪恨与孩儿玩耍。
姚姬一看就看出来,这德嫔与皇贵妃挺亲近,因为她对皇贵妃的儿子也很稀罕。
不过姚姬在云南时便知道了内情,这个段雪恨本来应该姓沐,只不过她被段杨氏养大、因此姓了段。段雪恨与沐蓁是堂姐妹关系,二皇子便是段雪恨的外甥,所以两个妃嫔之间的关系亲近、便不足为奇了。
而沐蓁似乎与庄妃李贤惠,关系也相处得不错。不然沐蓁不会有事没事带着儿子、到庄妃宫来走动。
李贤惠的心思就不简单了。姚姬与她见礼罢,刚刚对视一眼,时间十分短暂,姚姬便发现,李贤惠的目光已经把自己的容貌、身上的首饰都瞧了一遍;说不定还暗自进行了比较,毕竟庄妃和姚姬是同一身份级别的妃子。
当然姚姬的心思也不少,她经历见识多,知道女子之间相处,隔得近不一定就关系好。离得近的两个女子,若是好相与,关系便能比别人亲近;反之因为离得近,相互之间的怨气反而会更多。
以李贤惠给姚姬的感觉,姚姬便暗自猜测、恐怕还是因为沐蓁会处世。这出身高门的女子,当真比一般女子高明。
“贤妃太客气,能来已是让我很荣幸了,还带来那么大一筐东西。”李贤惠的声音道。
姚姬微笑着说:“也不是甚么稀罕物,都是那些太监送进宫的。这种时令瓜果、不会每个宫都送一样,除非是自个想吃了,派人去取。我听人说,朝鲜国好像没有柑橘,庄妃妹妹怕是想不起来,就顺路带了一筐。柑橘每天吃一点,气色能好不少,皮肤能更有光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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