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本来朱高煦对她闲谈的内容、没甚么兴趣,不经意之时却忽然感觉好受了不少。郭薇让他以为,自己的新政是有效果的,而且天下人必定有人会认同他。
郭薇不知道想起了甚么,小脸上又转晴为阴,轻声道:“可惜郭家没能帮到圣上,反倒拿了许多赏赐好处。”
“皇后帮了我不少。”朱高煦十分诚心地说道,至少后宫暂时没有鸡飞狗跳。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人到了皇帝的位置,最在意并不是钱财,分一些出去没甚么要紧。”
郭薇问道:“那是甚么?”
朱高煦淡淡地说道:“权|力。”
郭薇终于安静了下来,坐在朱高煦旁边的竹席上、好似在想什么。朱高煦回忆起她姐姐郭嫣、觉得郭嫣是聪明外露,而皇后表现得更简单厚道一些,但她应该也有自己的主见。只是皇后郭薇相比皇贵妃沐蓁,可能见识反而有些不如。
朱高煦便把手掌放到了她的柔荑上,她的手纤细光滑,比朱高煦的手掌要凉。
外面天色渐渐黯淡,气温也随之缓缓凉爽了。一时间,朱高煦才感觉到了些许惬意。.
大明春色 第八百七十章 皇帝校阅图
南征的决策在廷议之后,各衙已开始部署准备。等到今年腊月,大明海军舰队将按照谋划、抵达真腊国西贡港;而北段海路航行却不顺风,剩下的时间并不宽裕了。
海军将士、水手等各种人员总兵力近三万人,正从刘家港调集到京师。将士们到大校场、经过短暂的整训之后,即可扬帆起航。
军队从外金川门进城,通过皇城正门洪武门;随后出正阳门,到达大校场的军营。有司官吏在洪武门布置了仪仗,待军队通过时,皇帝将顺便检阅海军。
朱高煦乘轿通过千步廊,到达洪武门。他刚下马车,就看见洪武门城楼上,设置了黄色的伞盖,以及宝座等物。朱高煦观望了一阵,明白仪仗司与鸿胪寺等衙门、在沟通上出了一点问题,因为他并没有打算坐在城楼上校检军队。
他抬头观望了一会儿城楼,又顺着那个方向看天,见今日的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
他今天没穿龙袍,却穿着一身青色的武服,头上戴着大檐帽。这身打扮在礼制上是没有的,不过皇帝在名义上也是大明官军的全军统帅,穿上武服也并无不可;只是这种礼服,在前几年才出现而已。
按照武德年间制定的军队礼服,陆军是灰色、海军是青色。朱高煦这身织造局订制的青色衣裳,与海军将士们穿戴的没有甚么不同。不过他身上的配饰橙黄发光,看起来更加尊贵。纯金铸造的胸章、金玉腰带,腰间的雁翎刀刀鞘也是极尽华丽,镶金的刀鞘上还装饰着各种各样的宝石和翡翠。连鹿皮靴上也有花纹。
自唐宋之后,世间的建筑服饰、都在往繁复方向发展,朱高煦今日的装备倒也并不算突兀。
他没有上城楼,待勋贵赵平把一匹棕马牵过来,他便脚踩马镫、身形矫健地翻身上马。众人只好步行,快步跟了上来。洪武门内的文武官员,也只好列队走出了洪武门。
今日的城门外百姓非常多,大概都是听到风声、前来看稀奇的人。朝廷部署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几乎没有事先保密的可能,动静太大了。不过真腊国远在天边,估计没有奸细在大明京师。
路边还有许多打着油纸伞的年轻妇人,穿戴得很好,不少称得上是花枝招展。她们估摸着是官兵的家眷,因大明有礼教,家境尚可的年轻妇人不会挤在路边抛头露面。而海军将士们都不算穷人了,他们属于京营、有军饷,每次出海前有安家费、回来后有赏赐,朝廷给的抚恤金也不薄;他们大概比寻常庶民还要富裕。
大街对面拥挤的人们,起初并未认出朱高煦来。一来他没穿龙袍,二来距离太远了、他又戴着帽子,估计人们看不太清楚。
不过,很快皇帝的仪仗出了城门,各种伞盖、牌角等物,一看就是皇室的礼器。路边有见识的人,或许猜到了骑马的人是皇帝,他们陆续跪伏在了地上,周围的百姓也很从众,跟着伏拜。人海伏地,露出一大
片后背,朱高煦顿时感觉到了某种宗|教般的宏大场面。
而列队的锦衣卫将士,以及混在人群里的便衣锦衣卫,都在紧张地东张西望,留意着四下的安危。
朱高煦表现得十分从容自然。虽然他在皇宫里居住很久了,但平日里比较注意运动,身体尚未发福,此时他坐在马背上依旧显得身材提拔、身强力壮。作为天下子民的皇帝,抖擞的精神、雄壮的形象,或许也十分重要,可以给世人以强|权的安稳气象。
就在这时,“啪啪”的鞭声响起,接着教坊司乐工奏响了“万里金陵”的曲子,横吹与敲击乐器的声音,弥漫在了城楼内外。
“咔嚓咔嚓……”远处整齐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响彻街巷。一色青服的将士列着方阵,出现在了视线内。士卒扛着的是火铳,武将佩刀走在队伍侧面。军队的声势与礼乐十分浩大,将人群的嘈杂也掩盖了下去。
朱高煦座下的战马,蹄子在慢慢地走动,似乎受到了声势的影响、不过并未受惊乱跑。
待前队走到了洪武门前,只听得武将的吆喝声,众军“哗啦”一声举起了火铳,转头向朱高煦抱拳执军礼。朱高煦也在马上抱拳回礼。整肃的场景吸引了人们的目光,许多人都抬起头来,人群中一阵喧哗。
礼乐的声音和脚步声很大,一队队人马不断走过洪武门,朱高煦一时也没有说话、即便说了大伙儿也听不清。热闹之中,只能听到鸿胪寺官员的高声唱礼,以及将领们的吆喝。每一队人马路过,朱高煦都与将士们相互见礼。
宏伟的洪武门、悬山顶的土木建筑,雕花门窗,以及百姓们的汉服打扮,一切都是古色古香的景色。然而朱高煦以下的将士们,军礼服有了近代的气息;装备的春寒铳,只是火绳枪,不过亮琤琤的熟铁枪管,以及木头枪托,至少模样看起来、确实像正儿八经枪|支。此时此刻,皇城外看起来有了不同的气息。
古典与现代的气氛结合,朱高煦完全不觉得唐突,或许他在记忆里早已接纳了这样的景象。
朱高煦身后还有个文官,居然正坐在地上奋力作画,将此刻的场景留在纸上。
不料忽然天空传来了“隆隆”的雷声,接着豆粒大的暴雨、终于从云层里落下来了。那作画的文官急忙开始收画。天地间“哗哗……”的雨声更加噪杂,围观的百姓一阵混乱,许多人都爬了起来,往屋檐下挤着躲雨。
宦官们赶紧把伞盖挪了过来,为朱高煦遮雨。这时朱高煦回顾宦官们、轻轻摇头,他抖了一下缰绳,往前又走进了雨地里。因为将士们也毫无遮拦,他不愿意做出太精贵的模样。
街面上的海军将士队列丝毫未变,这些精兵在皇帝跟前,不可能会因为一场雨而散乱。喧嚣的气氛中,不知何时传来了呐喊声,接着将士们陆续向雨幕中的朱高煦高呼“万岁”,呐喊声惊天动地,余音回绕。
雨水很快顺着帽檐流淌在了朱高煦脸上,不过他依旧抱着拳,向经过的将士回礼,并直视着一个个军汉,关注着路过将士的脸庞。
面前的人马全是青壮年汉子,营养充足身体强壮,装备精良、军容很好。即便是不懂兵法的人,应该也看得出来海军成员是精锐官兵。
汉人军民平素都比较顺从,而朝廷调拨足够军费之后,让正规军出海远征,并没有甚么人反抗。
因为出海的风险较大,以前的商船和海上的战船,大多都是些流放犯、招募的流民做水手。而此番明军向海上进军,用的都是正规京营官兵。或许代价不小,但朱高煦觉得应该是值得的。
待各部人马陆续通过了洪武门,朱高煦才调转马头,向城门甬道而去。他的浑身上下,早就被雨水淋得湿|透了。
他进了城楼,立刻就有太监宫女拿着干燥的衣裳来了,太监王景弘劝道:“皇爷龙体要紧,快让奴婢们侍候更衣罢。”
朱高煦却立刻拒绝道:“不过只是下一场雨。一会儿朕还要去大校场训话,换了衣裳很快又要淋湿,何必折腾一回?”
王景弘一脸心疼的模样,就好像他亲爹淋了雨似的,犹自继续劝说。
朱高煦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便吩咐道:“你去给朕拿一盏热茶上来,咱们喝了茶就出发。”
王景弘只好躬身道:“奴婢马上去。”
众文武官员走进城楼叩拜,少不得又是一番歌功颂德。大明朝的文官身体大多特别好,并总是以克服艰难为荣,譬如下雨天也会天没亮就跑来早朝,要是皇帝不早朝、他们还不满意呢,所以众人淋一场雨应该问题不大。
没一会儿王景弘便捧着茶进来了。朱高煦见重要的大臣都在场,便开口说道:“这次出海南征的海军正使、仍由王景弘担任,他经验比较丰富。余者以太监孟骥等人为副。”
官员们纷纷附和。王景弘叩拜到:“奴婢领旨。”
朱高煦接着说道:“列将由唐敬、王衡、林子宣、胡俊、哈同等充任。使臣则用刘鸣,让他南下将功补过。”
升任都察院官职的陈谔立刻出列,拜道:“臣禀奏圣上,刘鸣乃待罪之身,已罢官在家听候审问。”
朱高煦道:“朕知道。不过朕已专程派人查明,他的亲戚犯法、刘鸣并不知情。虽然如此、但刘鸣仍然脱不了干系,朕才让他戴罪立功。诸位都知道,相比京师的安稳舒适,出使海外可不是好差事,你们想想钱习礼、上次去真腊国的人。或许仍有进士出身的官员、愿意充当使臣,然而谁有刘鸣多次出使海外的经验?朕不过想人尽所有罢了。”
兵部尚书齐泰、大理寺卿高贤宁等大臣,陆续出列附议。于是剩下的大官都没甚么话说了,陈谔也退到了队伍中。.
大明春色 第八百七十一章 神仙齐聚
夏日的暴雨来得极快,去得也快。喧嚣的雨声已经不见了,天地间恢复宁静,空中只剩无声的细雨、在微风中飘扬。
洪武门外的如龙车马渐渐出现,浩浩荡荡的仪仗上了大街,锦衣卫大汉将军、以及护卫骑兵和文武百官都出城来了。出行的大队人马,向南边的正阳门前行。
大雨后的街道建筑十分潮湿,路面上已经出现了积水,一道道水流如小溪般地汇入阳沟、排水渠。马蹄踏在砖地上,水花四溅。
皇帝朱高煦没有乘车,他仍旧在各色人等的前呼后拥中骑马。太监王景弘作为近侍,也骑马随行。
王景弘是个大太监,不仅经常在御前露脸,他还是海军出海之后、地位最高的正使;在外头他显然也是个一呼百应的人物。但是王景弘在朱高煦身边,姿态放得很低,一直不敢忘记自己最真实的身份,便是皇帝的家奴。既然是家奴,自然就要干牵马、跟班,以及端茶送水之类的差事。
大队人马出了正阳门,离大校场便不远了。京师的房屋越来越多,但这一大片校场土地,倒也从来没人敢谋算。
海军将士已在大校场列队聚集,踩得泥泞的草地上人山人海、旌旗如云。官吏和锦衣卫的人,已在正北方设置宝座和仪仗。
但正如王景弘所料、朱高煦没有打算下马,他骑着马便径直往大阵里去了。一众官员、护卫和近侍急忙拍马跟上。
军汉们无数双眼睛,目光都聚集在了近前来的皇帝身上。今日朱高煦穿戴海军戎服,好像很得将士们的认同。
许多锦衣卫将士拍马向各方阵之间穿梭,分散站在了大阵四处。王景弘看得明白,那些锦衣卫将士是要转述皇帝的训词。
军中的武将们纷纷向骑马的朱高煦执军礼,口称万岁。朱高煦在人群里骑马走了好一阵子,这才勒马站在原地。随从的大队人也陆续停下来了。
皇帝骑的马不是很安静,在原地仍旧踢着马蹄,在各个方向转悠,时不时甩一下马头,把雨水甩得四面飞洒。人们都没有吭声,朱高煦也好像在琢磨言辞,他表现得很自然,目光在人们脸上打量、好似关心着将士们。
朱高煦训话的时候,从来不叫人写文章,也很少说文言,都是大白话,很受将士们接纳。在他身后远处的王景弘,也勒马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朱高煦终于左右观望着,中气十足地开口道:“回望过去,咱们薪火相传,在匈奴人、五胡、蒙古人的铁蹄下艰难求存,华夏青史就是一部血泪史,咱们无时无刻不在被欺负。”
他等了一会儿,待锦衣卫把话一遍遍传出去,接着又道:“而今我朝正当盛世,大明国力强盛、兵强马壮。此时咱们能允许番邦辱我威仪、践踏尊严吗?”
周围的军汉们顿时哗然,纷纷叫嚷道:“不!不能……”
朱高煦刚刚开口说两句话,万众沉寂的校场立刻被点燃了,呐喊声此起彼伏,四面一阵喧哗。很多将士把火铳也举了起来。
“绝不能!”朱高煦大声喊道,“杀我使臣的罪人,魍魉鬼魅、宵小之辈,虽在万里,朕也要让官军弟兄们前去踏平他。”
宽阔的平地上吵嚷了良久。朱高煦渐渐缓下了语气,好言说道:“咱们从来不像有些部族,动不动就烧|杀劫掠,却一向待人宽厚,爱好和平。
上两次海船下西洋,前去结交外藩、互通有无。随军医士获知真腊国当地疫病多发,好心将药材施入河流,救治当地土人无数;以至土人见我船帆,便视若神灵。官军从未在外滥杀无辜,反而多施恩德不求回报。但真腊人是怎么回报咱们的?对待那些背信弃义的敌国,朝廷该不该以武力镇|压?”
众军呐喊回应道:“该……”这次的喊声要整齐不少,远近一阵阵呐喊、声势摄人。
朱高煦又沉默了好一阵,等将士们稍微安静一些了,才接着训话。他每说两三句,便停顿一会儿。此时他的语气更加从容镇定了,仿佛在与人们讲道理。
朝廷官员和大将们,一般不与军士武夫们讲道理,但朱高煦好像很喜欢尝试让大伙儿明白、究竟为何而战。
“上古独木舟无以涉江河,现今的海船则可达万里之外。天下各国往来,在以后必将越来越频繁。我大明自诩天朝上邦、中|央王朝,疆域万里,臣民亿兆。可如果连神洲的海面也不能控制,坐视周边小邦上蹿下跳、为所欲为,这像话吗?
诸位弟兄都是大明朝赤子、青壮好男儿,朕派你们前往征讨敌国,便是要申明大明在海洋的地位和威严;并控制重要海路隘口马六甲,建立从两广到马六甲的港口、官铺、堡垒。以此保障我朝在海洋的战略存在。
我朝不仅要在北方草原、西方沙漠作战,还要在南方海面建立国防,拓展战略纵深,避免重蹈受人劫掠攻杀的覆辙,并借此富国强兵,光耀列祖列宗。大略功在千秋,诸位弟兄为国尽忠,朕必论功行赏,封侯拜相、金银财宝绝不吝惜……”
“皇帝万岁!”不知谁喊了一声,各部将士陆续随之呐喊,人声鼎沸再次笼罩在阔地上空。朱高煦也一时没法继续训话了。
朱高煦思索了片刻,便抓住缰绳调转马头回来,对一个大将说道:“传令下去,今日大伙儿不必整训了,叫各部将士返回军营沐浴更衣,养精蓄锐。”
那武将抱拳道:“臣得令!”
“驾!”朱高煦吆喝了一声,便骑马向校场北边而去。王景弘与周围的一大群人也踢马跟随,离开了此地。
王景弘转头看了一眼,见到正北方的伞盖仪仗,心说仪卫司的布置、显然是白费了……
浩浩荡荡的人马回到皇城,王景弘今天不当值,便离开了皇帝的队伍。其实他在皇爷身边当值的时间、是比较
少的,多半都是王贵曹福那帮人在皇爷身边转悠。
王景弘走出西华门后,不一会儿长长的宫墙中又出现了一道门楼,那是向南开门的“西上南门”。他走过门楼,南边的一大片房屋、如同一座城池一般,有街巷,甚至还有买卖日常用度的商铺,这里便是宦官们居住和办公的地方,称为内宫诸监。
司礼监的宦官们很快就迎上来,将王景弘引回宅邸。大伙儿侍候着他沐浴更衣,嘘寒问暖自不在话下。一群小宦官侍候他、也如同对待亲爹一般。
小宦官们肉疼地叽叽喳喳地说着“王公公怎么淋湿了”云云,王景弘道:“皇爷也在雨地里,咱家能打伞吗?”众宦官这才没啰嗦了。
没一会儿,司礼监少监之一的侯显也来了这里,讲明了来意,想让王景弘在皇爷跟前举荐、让他侯显做副使。今天校阅军队,侯显好像也在场、身上的湿|衣赏还没换下;但皇爷在洪武门城楼上没提到侯显的名字。
王景弘与侯显关系很亲密,没多想便立刻答应了下来。侯显这才满意地告辞了。
换好干燥的衣裳,王景弘拿了一些东西,便带着一群宦官,乘车出宫去了。一般的太监宦官不能随意出皇城,但王景弘是个例外,他还得准备船队出海等事,于是没人会管他何时离宫。
一行人来到了龙江港,但王景弘完全没有去巡视船坞的意思,径直叫人将马车赶到了龙江寺。
这座佛寺本来是郑和的产业,如今是王景弘的私产。他到了寺庙,完全没有理会主持等和尚的废话,大步走进了一间佛殿。王景弘站在佛殿中间看了一会儿,叫人把上面的泥菩萨搬走、另外找地方供奉。
接着几个宦官抬着一尊塑像,摆在了殿中的上位。那是一尊女像,正是妈祖天妃娘娘。
宦官们还将牌位也摆在了案上,左边写着“昭孝纯正孚济感应圣妃”,右边写着“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天妃”。然后放上供果和香烛。
跟着进来的和尚们,表情十分怪异。主持哭丧着脸,接着故作淡定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王景弘闻,声转头看了老和尚一眼,开口说道:“西边那殿,你们摆的财神爷,敢情也是佛主座下弟子?”
老和尚的神态更是尴尬,再次说道:“阿弥陀佛。”他当然不能明说,供奉的财神爷香火很旺,那座殿的香油钱功德箱贡献最多。
王景弘没再理会他,带着宦官们在蒲团上跪伏开始叩拜。王景弘的神态十分虔诚,一边跪拜,一边还嘀咕着念念有词。
他在妈祖殿里逗留了很久,临走时还亲手用抹布擦拭妈祖周围的案板。
王景弘走出弥漫着烟味的佛寺,出山门时,这才看到了大江水面。起伏不平的江面上,船帆很多。他在山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凝视着水上的景象,良久未动。
大明春色 第八百七十二章 逆水行舟
大明海军列将数十人,人选没有甚么问题,都是海军船队里有经验的武将。而今还缺一个统领全局的大将,以辅佐正使王景弘、进行战术上的决策,登陆作战时更需要这种人。
寻常任用大将,往往是先由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进行举荐,然后让皇帝决定。
但朱高煦有时不让别人举荐,而直接自己选人,这回也是如此。
早上的御门听政快结束时,朱高煦忽然叫了“陈瑄”的名字。一时间好像大多数人都马上猜测到、这是怎么回事了。盖因朝廷最近最重要的大事,便是部署海军南下;而陈瑄又有多次出任水师大将的经历。
那陈瑄也是历经五朝的元老,却从大臣的队列后面走了出来。
御门内一阵哗然,许多元老大臣议论纷纷,投向陈瑄的目光、也是十分之不友善。
陈瑄先是在建文朝做巢湖水师的统帅,在大江水面不战而降,投降了靖难军;接着又做洪熙朝的水师主帅,再次投降了伐罪军。此人名声之差可想而知,连文官里的胡广也不敢与之争锋。
那些在大明朝各个皇帝手下做官的官员,以前不管是哪边的人,如今都是武德朝的臣子了。然而他们在某种时刻、被挑动了神经,仍然无法忘却往事。
朱高煦坐在宝座上,叫陈瑄平身,便当众开口问道:“陈将军多次经历水战,你认为水战的诀窍是甚么?”
陈瑄忽然被问到,应该有点准备不足。他愣了一会儿,抱拳道:“回圣上垂问,臣以为是以多击寡、倚强凌弱。无论是水上还是海上,船多胜船少,船大欺船小,铳大打铳小。”
周围再次喧哗混乱,众人对陈瑄的言论十分失望,甚至有的人还非常生气。
吏部尚书蹇义已经无法顾及身份地位了,亲自站出来问陈瑄:“要是敌强,你的意思是应该投降吗?”
顿时御门内的场面有点失控,嘈杂声更大,有的人脸上已露出了讥笑的表情。
陈瑄一脸尴尬,说道:“下官乃大明官员,不可能投降敌国。”
蹇义再次问道:“敌强我弱怎么办?”
陈瑄皱眉看着蹇义,反问道:“明知会败,为何要打?”
不料上位的朱高煦听到这里,却看着陈瑄投去了鼓励的目光,并且轻轻点了两次头。
蹇义显然猜到了、朱高煦想让陈瑄出任海军统帅,不等朱高煦金口玉言把决定说出来,他便急忙向上位作拜。
吏部尚书蹇义道:“臣请圣上三思,陈将军恐怕无甚惊世之才。此番南征事关重大,虽不能称之为举国之战;但海军倾巢南下,万一有甚么闪失,朝廷要建造海船靡费极大,折损了有经验的文武、精通航海的贤能之士,要恢复元气亦非一日之功。朝廷若无海军,日本国的银矿或无法保障安危。”
朱高煦回应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朕在广西时,在水上吃过陈瑄的亏。陈瑄还是有才能经验的。”
“圣上……”蹇义又道。
但朱高煦径直打断了他的话,问陈瑄道:“朕若让你出任海军主将,你可愿意?”
埋着头的陈瑄、刚才似乎在沉思,这时他愣了一下,抱拳道:“臣愿效犬马之劳。”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