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甚好。”朱高煦说了两个字,手掌便在案上轻轻一拍,发出“啪”地干脆声音。他自己听起来,就好像是拍卖时的锤音一般,甚有节奏感。
众臣还有点懵,因为朱高煦决定事情、确实表现得太快了,有时候快得好像他并不重视、仿若儿戏一般。
陈瑄抱拳拜道:“圣上委以重任,臣当尽心竭力。臣请旨,用朱真为副将。”
这下轮到朱高煦有点懵了,他也是常年亲自带兵的人,却愣是不记得朱真是谁。他回顾左右,这时太监王贵俯首过来,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山东人,以前管漕运的,奴婢也没听过此人有啥过人之处。”
“哦!”朱高煦却一脸恍然大悟,他倒是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
幸好朱高煦登基之后,做的功课很认真,前后翻阅了大明开国以来的许多旧档。大明洪武年间,南北运输政策延续了元代的国策,便是海运。
但从建文、洪熙到永乐年间,逐渐开始兴起漕运,海运的同时、发展了大运河等江河水运。由此无序地扩充了很多有关漕运的人员。永乐年间为了下西洋,挑选海军人员时,便径直从各漕运衙门调人;或许朝廷君臣认为,漕运海运都和水有关,反正差不多。
所以海军中间,从出身来看、有一大群人是漕运那边的旧人。陈瑄选择朱真为副将,极可能就是考虑在海军中的人脉问题。
“陈将军挺会选人。”朱高煦说了一句,然后又“啪”地拍了一声、点头应允。他接着站了起来,就此结束御门听政。
众官只好叩拜齐声道:“圣上万寿无疆,臣等恭送圣上。”
离开奉天门之后,朱高煦照习惯前往柔仪殿办公。他很快又传旨召见王景弘、陈瑄、刘鸣等一干人等觐见。
一群文武宦官到来之后,朱高煦叫他们平身,到他的大桌案周围入座。
桌案上摊着一张巨大的海图。
郑和、王景弘等人下西洋时,随军文官绘制了海图,留下了许多文字记录;之后朱高煦亲自操笔进行了一些修改。他的修改毫无道理可言,只是想把图改得、符合他记忆中的大概形状。
召见的人都陆续到齐了,朱高煦才开始说话:“今日蹇义的话不太好听,却也不无道理。海军存亡干系重大,重建十分艰难。所以诸位一定要谨慎持重,不得有丝毫闪失。”
众人纷纷表态,言称不敢辜负圣上重任。
朱高煦见状又道:“但也不能畏手畏脚,朕希望这次全力出击有所进展。南海形势,事关新政之成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北边海面已在朝廷控制之内,但朝鲜、日本两国的资源和市场有限。相比大明的体量,咱们就是把两国抢|光,也
支撑不起足够的利|益。
所以拓展市场的海贸,必须要向南进取。只消占据南方要津,南方不仅有更多的邦国地区,而且还能往西洋远方贸易,前景不可限量。”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除了新党的文官刘鸣,几个武将和宦官、一般不太关心朝政政|见立场。朱高煦重视新政,他们就觉得是重要的大事、如此而已。只有文臣才在意国策。
朱高煦接着说道:“真腊杀我使臣,暹罗对大明的诉求置之不理,满刺加则意识到了利|益冲突、有联盟各国对抗大明的迹象。此时我朝若不杀鸡儆猴、在那边树立威严,一旦示弱,那些国家对大明仅存的敬畏之心、便会荡然无存!此战不得不打。”
刘鸣立刻拱手道:“圣上英明。”其他人也跟着回应。
朱高煦回顾左右,看着大伙儿的神态,觉得他们大概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这些都是海军的上层人员,朱高煦阐述自己的想法、是有必要的。
“走上了带兵的路子,嘴上说甚么都没有用,关键靠的是军功。”朱高煦的目光停留在陈瑄的脸上。
陈瑄抱拳道:“圣上教训得是。”
朱高煦又道:“有些武夫的名声差得很,荣华富贵不一样好生生的?陈将军不用在乎大臣们甚么态度、说甚么话,朕不拍板,谁能决定大将的前程?”
陈瑄一脸深以为然,不断点头。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朕就看这回的结果,封侯还是封伯,都是陈将军自己的造化了。”
陈瑄的神情顿时有些意外,他或许没想到自己还能封爵成为勋贵。朱高煦的话极大地激起了他的情绪,陈瑄的脸泛红,似乎有点兴|奋。
他甚至从板凳上起身,扑通跪伏在地道:“臣定殚精竭力完成圣上之大事,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若是战败,臣请提头来见!”
朱高煦离开椅子,走到陈瑄跟前道:“陈将军有这样的志气,朕便放心了。不过如此机会,可能只有一次,你可得心头明白。”
他说罢亲手将陈瑄扶了起来,说道:“军务上的大事决策,你要与王景弘多商量,大方向上听王景弘的。”然后转头看向王景弘道,“凡事多与陈将军商议,他毕竟也有很多经验。”
二人一起弯腰道:“臣(奴婢)领旨。”
这便确定了上下关系。朱高煦深知某些时候不能有权力上的争议,必须要有一个能当机立断的人。远在海外,他还是更信任太监。
朱高煦坐回上位,参照海图与众人商议了一些具体的事,然后才解散了。
海军的人员非常之复杂,有太监宦官、将士、大量文官吏员、水手胥役,有医官郎中、方士、工匠等。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守御司、锦衣卫的人,其中还有未标明身份的锦衣卫卧底。
自宋代以来,朝廷各方面的组织形式越来越复杂了,至大明朝已是登峰造极。即便军在海外,少数人想叛|变或越权的可能性是不大的。





大明春色 第八百七十三章 朗日轻风
万事俱备,大明海军船队于五月间启航。
大部海船出发的地点,是在京师东面的太仓地区;而自龙江港出发的舰船只是小部分。待全数船只出海之后,全军将会形成一支大小船只两百艘的庞大编队,行进之时、船队占据的海面大约是方圆二十里的宽阔区域。
兵部官员挑了个好日子,正是阳光明媚、轻风撩人的天气。
刘鸣等人在岸上进行了一番礼仪,道别亲自前来饯行的皇帝、朝廷同僚。接着他们就上了小舟,随军士们用桨划船、向着一艘宝船靠近。
江面上宏伟的宝船,在阳光下极其耀眼。敦实的船身、看起来稳如泰山,船体十分厚实坚固;这种旗舰级别的大型宝船,恐怕唯一的缺点就是反应比较缓慢。
船体与船尾上古色古香的窗棂、在艳阳下闪闪发光,仿佛拼镶了许多宝石。据说那都是装饰的蚌壳,主要功能是蚌壳内壁反射光线进船舱,以便让船舱的采光更好。
刘鸣登上甲板的时候,看见指挥使唐敬已经先到了。刘鸣顿时感觉良好,能与熟人同在一船、总是让他心头更加安稳。
唐敬迎接上来,说道:“今日起,刘使君与我便要朝夕相处啦。”
刘鸣拱手回礼。他心道:是啊,一起在船上相处几个月,也不能去别的地方,关系必定会更加熟络。
宝船刚升帆出发时,将士们的军容还算整肃。众军在甲板上列队,向远处岸边的皇帝舞旗道别。
不过待京师的景物、从视线中越来越模糊之后,船上的气氛很快就变了样。船舱里传来轻快的乐器声,还有“哈哈哈”粗矿的大笑。人们一边忙碌,一边高声喧闹,刚出发的船员们心情好像都很好。
刘鸣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在甲板上溜达了一会儿。这时去安排完诸事后的唐敬,再次迎面走来了。两人站在甲板上相互见礼。
唐敬道:“我是五艘船的指挥、同时兼领本舰长官。咱们专门给刘使君安排了一间单独的船舱,稍侯我便带刘使君前去。”
刘鸣拱手道:“有劳唐将军。”
二人在数十步长的甲板上并肩而行。唐敬遥指水面上的船,说道:“咱们这个指挥,有三艘艋冲战船、一艘粮船,以及脚下的一艘宝船。”
刘鸣顺着唐敬的指点,眺望水面的船帆,时不时点头回应。
唐敬又道:“本舰有官兵,九百二十三人。加上文士吏员、医官医士、胥役等各种人,总人数一千有余。”
刘鸣听罢,微微惊叹道:“简直是座军镇。”
唐敬微笑道:“可不是?”
他接着手指船尾的木楼,说道:“宝船共有八层,甲板以下四层,那边船尾的楼有四层。分别有舵舱、医舱、官厅、指挥楼。舵舱操作的船舵,用的是开孔平衡舵,这是大明开国后才制作的最新船舵,即便是大船转向也
没有问题。本将与刘使君都住在官厅,位于二楼,我带你上去安顿。”
俩人并肩步行时,唐敬如数家珍地继续说着:“咱们用的硬帆,骨架与帆布加起来很重,遇到大风浪可能重心不太稳、会翻船;好在用滑绳升降,升降船帆很快、能更容易地回避大风,便有了一大益处。波斯人用的软帆确实更轻,可是需要水手爬上桅杆,升降十分繁琐。各有利弊罢。”
刘鸣饶有兴致地倾听着。只见唐将军上了船、脸上便神采奕奕,气度神态都与在京时不同了。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颠沛流离的航海才是他的归宿罢?就像骆驼,偏偏喜欢艰苦恶劣的沙漠。
唐敬趴在栏杆上,往船舷观望了一阵,又道:“本舰配备有‘天’字号汉王炮二十四门,前后各二、左右两舷各十,并有大小各式火铳无数。以本将看来,敌舰要是想和咱们正面对决,最好的办法是逃跑;毕竟宝船笨重、航行速度真的挺慢哩。”
他说罢笑了起来,一脸都是自信与豪爽。
俩人一边谈论,一边沿着木楼梯走上了官厅。他们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口,唐敬推开门。只见里面是一间斗室,虽然空间不大,但在船上能单独有一间船舱、已经很不错了。
没一会儿,又有四个人前来见面。两个军士、一个杂役、一个书吏,都是专门听候刘鸣差遣的人。
房间里的用度一应俱全,靠着窗棂的地方,有一张木案。刘鸣走到木案旁边,顿时又发出了一声轻叹。木案旁边,文房四宝都以很精妙的方式摆放着。
一排毛笔的尾部有绳子,挂在笔架上微微晃动。而砚台则以一只铜瓶加木塞代替,有专门的竹篾编织的竹兜、钉在船壁上。另一只大理石镇纸也固定在船壁位置。
唐敬解释道:“遇到风浪时,船舱里的东西会到处乱撞,放东西得定住,免得伤人。”
刘鸣点头道:“我知道的,以前也坐过海船。只不过物什用具,可没有这般讲究。”
唐敬轻轻颔首。
刘鸣为了展现自己有航海经验,便找到一只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了茶叶,用手指捻了一小戳递到唐敬的手心里,说道:“请茶。”
唐敬顿时会心一笑,放在嘴里咀嚼起来,然后从侍卫手中接过了牛皮水袋。他说道:“咱们一开始的日子会不错,船上装了许多时令瓜果。不过过一阵,便只能吃醋泡白菜和豆芽了。船上一般不开火,要升火得把压舱底的砂石搬一些上来。”
刘鸣道:“出门在外,唯有如此。”
唐敬在这里闲谈了一阵,便告辞而出。刘鸣将其送到了门口。
及至傍晚时分,船上便更加热闹了。从京师带的蒸馏白酒,在晚膳之前分发了一些给将士们,大家喝了酒更加欢乐。刘鸣在船舱里,听到了军乐和旗鼓手在各自奏响曲子,船上一片喧嚣。
他走出船舱,站在栏杆旁边观望,看到甲板上的将士们就像过节一般,有的人载歌载舞,
有的人在比赛摔跤。又有围观的、起哄的将士,都在甲板上叫嚷。大明开国初期,军中收降了很多蒙古人,数十年后将士成员主要变成了汉人,但一些蒙古习俗也在军中保留下来,喜欢摔跤的将士不少。
人们训练、准备了很长的日子,刚出航时都很高兴,并没有朝廷官员担心的士气低落。但这是一趟旷日持久的征途,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不一样了。
果不出所料,几天之后气氛便渐渐冷却下来……
这时船队已陆续离开了大江,进入了海域。无数船只首先进行编队,并把在大江上密集的队形散开,让两船之间距离在一千五百尺以上(避免突然情况撞船)。
连续的晴天,风小浪低,天空清澈。旗手、鼓手的信号都很清晰,空中弥漫着远近节奏不同的鼓声。一些修长的小帆船在队列中穿梭,适时传达军令。
整个舰队逐渐形成类似雁形阵的编队,但刘鸣无法观察全局;因为舰队占据的区域太广了,非肉眼可以看清。不过他听说正使王景弘、主将陈瑄的座舰,都在大队的中央,以便于向两翼及时通报中军意图。
夕阳西下之时,鼓声渐渐停歇。海天之间似乎宁静下来了,只能听见均匀而从容的浪声、以及风声。
刘鸣在二楼官厅外面、观望着宝船上的光景,恍若想起了正月十五以后的气象、一切欢乐都随之消停下来了。甲板上下依旧人来人往,水手们和官兵都在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
不过情形依旧很乐观,人们的脸上有一种淡定与适然,一切顺利。
今日时辰已不早,刘鸣打算明早才去四楼上的指挥舱观摩。他回到了房间里,看一眼木案上的文房四宝,只觉得心绪浮躁,也没心思写文章。
于是他重新起身,到墙上把包裹里的古筝取了出来。
刘鸣儿时的家境并不算富裕,从小只读了四书五经等科举的书籍,音律是有功名之后才学的,所以手指不是很灵活、技艺比较差。然而带上古筝,在旅途中自娱自乐、并不需要太高超的技艺。
他先调试了一下琴弦,接着便选了他练习过的琵琶曲子《夕阳箫鼓》,以古筝弹奏。
优雅的琴声沿着古色古香的窗棂传了出去,波光粼粼的海面、与水上的船影,在曲子中仿若充满了诗情画意。
恍惚之中,刘鸣好似正身处秦淮河畔,而远处的船楼、正是繁花锦绣的大明都城中的亭台楼阁。狂野的海洋,也被赋予了华夏文明的意境情愫。
一曲罢,刘鸣干脆背着手面对木窗,在海风吟唱了起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但见天边的绚烂云彩,点缀在海天间,景色极尽壮美。




大明春色 第八百七十四章 神力之眼
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大多时候刘鸣觉得、船根本没有动弹,仿佛只是静静地停止在无边的水上。大概是因为,周围几乎没有明显的参照物,附近的船只也保持着几乎相同的速度,观望起来更像静止的。
唯有留意甲板上空的鼓|胀风帆、或是仔细观察下方的海水,人们才能感觉到舰船正在向前航行。
这都是外行人的感官;其实船上的将士还能估算出航速,哪怕宝船看起来好像没动。
刘鸣也大概了解到一些,法子便是从船上放出一枚浮标,让浮标从船尾不断拖拽出长绳;然后利用沙漏测时,便能算出一段时间里、航行拖拽出的绳子长度。
目前船队的航速也有测量,大约保持在每个时辰、十一万尺的速度。不过编队走的方向,并非直线。
宝船的风帆全部升起之后,仍旧会比别的船要慢。所以刘鸣能看到,每过一段时间,将士和水手们就会操|纵长橹,增加宝船的速度、以便保持与周围船只的距离。
大宝船的长橹位于两舷与尾部,水手操纵之时,长橹尾端如同螺旋桨一样活动,比用一般的木浆划船快多了。这些结构,都是人们在长期的经验中发明的机关。
而且指挥楼上还有测量船距的工具,通过一部机关观测附近船只的尾楼高度、能大概估算出距离。然后用大明皇帝朱高煦创立的法子,通过测量方位角度和某一方向的船距,便能够更准确地验算距离。
刘鸣这一个多月以来,经历了几番感受的变化。
初时的惊叹与新奇,早已不复存在,每天看着几乎从不改变的景象,难免厌倦了。后来他又经历了百无聊赖的煎熬,甚至会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产生幻觉,比平日里胡思乱想得更多。然而日子一久,船上补给充足、顺利如常,刘鸣渐渐地又开始习惯了,重新恢复了平静与淡然……
六月底,天气有些变化,入夜之前刘鸣回到卧房时、明显感觉船体起伏比较大。不过船上的将领叫他不用担心;加上许多日子以来的经验,刘鸣对宝船的坚固稳当很有信心。他便放心地就寝了。
何况按照军中的通报,舰队近日的方位在广东福建之间;大伙儿仍在大明国境之内,这也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刘鸣在床上、是因身体翻滚被撞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突然看见周围正在天旋地转!挂在舱顶的一盏灯笼忽明忽暗,不断摇晃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一般。
刘鸣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穿衣穿鞋。
就在这时,一个军士掀开了房门,扶在门板上,用奇怪的姿势向刘鸣抱拳。刘鸣问道:“发生了何事?”
军士道:“船队遇着了大风暴,所有船只的帆已落下了,刘使君无须太过担忧。”
刘鸣寻找周围的借力处,说道:“本官去指挥楼看看。”
军士劝道:“刘使君最好不要出门,那里有一根柱子,咱们抓着等候便是了。”
刘鸣已经无法站稳,于是赞同军士的说法,以狼狈的姿势爬到了木柱子旁边。那军士显然不止一次出海的经验,身影非常灵活,像个猴儿一般东晃西攀,快速地到了挂灯笼的地方,伸手掀开灯罩,里面的灯火马上被大风吹灭。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刚才那军士的声音传来:“怕灯笼掉下来着火。”
刘鸣应了一声,紧紧抱住身边的柱子,无处可去。
船体的起伏颠簸越来越大了,刘鸣扶着柱子也几乎无法站稳,只得坐到了地板上。忽然之间,他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轻,整个人都好像要飘出去一般,他急忙使劲拽住木柱。
接着整条船仿佛都发出了“哗啦”的巨大噪音,周围叮叮哐哐直响,杂七杂八的东西好像在四面乱撞。
“轰!”一声巨响,刘鸣被震得七荤八素,他感觉到、船体似乎从空中摔到了地面上!在巨大的嘈杂中、他好似隐隐听见了木头断裂的声音。
一股恐惧感、这才后知后觉般地笼罩在刘鸣的心头,仿若脚心生起了一道凉意。
“刘使君!刘使君……”军士担忧的声音大声喊道。
刘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答道:“我在,兄弟你也没事罢?”
黑暗之中,军士发出长长唏嘘的声音。刘鸣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被海水溅湿,难怪刚才感觉到了凉意。
大浪并未停歇,过一阵子便要来一遍。风声呼啸,几乎让人无法呼吸,有时候同舱军士的喊叫、刘鸣也听不见了。
可怕的事让人猝不及防,刘鸣意识到自己和整条船的人、都好像是上了刑场的死囚,只能等待命运的裁决。他甚么也做不了,唯有抱着旁边的木柱煎熬;宛若一个溺水的人、死命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这风浪实在太大,巨大的宝船也在风雨飘渺之间。偶尔刘鸣觉得、死亡已近在眼前,却在心底又保留着一丝侥幸。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居然忽然小了,船体起伏也渐渐趋于平缓。外面传来了呼救声与叫唤的声音。
刘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叹道:“简直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慢慢摸向舱门,走了出去,外面的依稀灯光、终于让他大概看清了环境。他急忙走到木楼梯上,这时一个武将认出了刘鸣,喊道:“刘使君,唐指挥不在上面,他在下边的舵楼里。”
于是刘鸣返身往楼下走。舵楼里人来人往一片忙碌,唐敬的声音很快传来:“别急着往医楼上送,把受伤的人绑到柱子上、栏杆上!”
刘鸣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唐敬也发现了刘鸣,却甚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刘鸣点了一下头。
“派人上去,叫指挥楼上把琉璃灯全部点燃,并擂鼓警示,别让其它船误撞上来。”唐敬指着一个军士大喊道。
“得令!”军士抱拳应声,转身便跑步出去了。
唐敬的手掌一直抓着舵盘,完全没有要离开半步的意
思。为甚么他没去指挥楼?按理船上应该有掌舵的人,而长官则该在指挥楼里主持全局。刘鸣不太清楚缘由,但见唐敬抽不开身,他也就识趣地没有多问。
刘鸣观望着唐敬的脸,只觉得这个武将此时忽然变得非常陌生了。
唐敬是个皮肤黑糙、精壮的汉子,平素有时候是带着玩世不恭的戏谑,有时没精打采,有时豪爽高兴。但此刻的唐敬,脸上却十分严肃专注,眉间的竖纹清晰可见。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似有一些愁绪,却绝对没有丝毫畏惧。唐敬发号施令之后,正盯着舵楼外面的漆黑海面沉思。他不像一个武夫了,更像是要借景抒情、满腹韬略的大臣。
刘鸣靠近了过去,站在舵杆旁边,他没有说话打搅唐敬,只是循着唐敬的目光,观望着外面的场景。但外面几乎甚么也看不见,光线十分黯淡,空中没有月亮、更没有半颗星星。
过了稍许,刘鸣的眼睛适应之后,能看清附近的海面了。波浪已经不大,翻滚着无数皱|褶的海面看起来黑漆漆的,好似大海里灌满了墨汁。密密麻麻的海涛,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那黑暗狰狞的事物、恍若从地狱翻滚上来的。
1...342343344345346...42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