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燕王开口道:“平安军从济宁追赶下来,一路兵马疲惫,俺们不能给他喘息之机!”
大伙儿都清楚:此时北军肯定不能被堵在这个地方,必须要尽快突破阻击,方能照预定的大略长驱南下!
燕王又道:“小河对岸,官军大营的西南边、有一座齐眉山,附近地形复杂。俺师若能绕至齐眉山后面,然后突然袭官军腹背,可收出其不意之效!”
朱高煦听罢抓住机会恭维道:“父王善用骑兵背击,此番我师若能成功绕行敌军腹背,定能大获全胜!”
众将顿时纷纷附和起来,要发动新的进攻,无人反对。
“嗯……”燕王沉吟片刻,便道,“今夜就悄悄另择地方搭桥,俺们明天一早天不亮就渡河!俺再派一个千总队在此地守御,天亮后便震炮虚张声势,迷惑敌军;俺大军却渡河绕行到齐眉山,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王爷英明!”众人道。
燕王随即就雷厉风行地安排了诸将渡河先后顺序,以大将李斌为先锋,王真断后。朱高煦竖起耳朵,专心听清楚自己的顺序,名列第二,位于先锋李斌之后。
“可有人异议?”燕王问道。
诸将没人吭声,朱高煦也听清楚了的,无甚异议。燕王等了片刻,便道:“诸位各自回营准备!”
大伙儿作礼告退,便陆续离开了大帐。
朱高煦走出大帐时,见早上的雾到现在还没完全消散。心想:如果明天还是这个天气,视线不清、巡逻的斥候难以打探到稍远的动静,燕王的方略成功可能就很大了!
张武从帐外取了刀,也跟着朱高煦一起出行辕,二人同行回营。
不知不觉,朱高煦已经离开北平四个月有余。他一直在行军路上,此时却不知王府地窖里的妙锦怎样了……
朱高煦与张武骑马并行,他一路上默默不语,有时候张武说了什么话,他也没注意听,只是哼哼地回应一两声。
他又想起了被关押在北平一座府邸中的瞿能父子……寻思还不是理会瞿能的时候,因为瞿能一旦脱离燕王府控制,此时还有路可走,那便是回京师朝廷!
还有鸡鸣寺的姚姬,朱高煦忙着打仗,实在顾不上她。况且眼看离大江越来越近,还不如等攻陷了京师再找她。
“此役若能击破平安、何福,咱们很快就能见到大江了!”朱高煦满怀希望地小声道。
张武点头称是,“淮南还有盛庸、梅殷。不过年初盛庸在夹河大败,已无能战之兵,麾下精兵死得教一个惨……”
夹河大战,朱高煦没参与。他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听很多人说起过。盛庸大败,据说是因为突然被大风迎面刮了……盛庸可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张武继续道:“驸马梅殷号称拥兵数十万,那却是个笑谈!他有数十万乡勇差不多,若是真有数十万兵马,早就渡淮河找咱们决战来了!”
“啪!”朱高煦忽然一掌拍在了自己大腿上,瞪眼道,“我大舅魏国公不是要来?”
张武道:“应该还没到。咱们明天就干平安、何福,不用管魏国公哩。”
朱高煦想了想,便点头称是,昨天大战也没听说徐辉祖的消息,一两天内应该没啥问题。
二人骑马回到了驻扎的军营,便见营地内外马军、步兵井井有条,已聚集成军。
一众武将骑马迎出营门,纷纷下马拜见。朱高煦坐在马上,指着军营中的人马,说道,“今日无战事,除了咱们早上安排的轮守番号,其他人马一律散了!”
“末将等遵命!”大伙儿纷纷说道。
朱高煦又道:“休整兵马,叫大伙儿回帐篷睡觉,不睡的别离营太远便可。”
他说罢,便拍马进了军营。张武在后面道:“高阳王告辞!”
朱高煦头也不回,抬起右手朝后面挥了挥手。
他回到自己的大帐,坐了下来。所谓大帐,不过比普通士卒的帐篷稍大一点罢了,毕竟大多士卒住的地方连腰都直不起,作用仅限于睡觉。
帐篷帘门上,一夜的雾汽聚集成水珠,居然偶尔在滴水。朱高煦拿起一个砚台,接在门上,抖了一下便接了一些水进来。
昨天的墨汁未洗,只是干了。他拿出毛笔在里面搅了一会儿,水便成了墨汁。
朱高煦从包袱里掏出一本封面写着“大明日记”的册子,写道:十月二十一日,大雾。父王部署军务,我下令部下休整一天。想起了“岚”,望她在北平一切安好。还有姚姬,分别半年了,不知现在何如。
大明春色 第一百二十五章 岚(2)
“哐当!”盔甲撞得一声响,朱高煦把手按在床板上,将沉重的上身从棉被上撑了起来。耳边犹自响着梦里的声音:卖草鞋,卖草鞋……
他睁开眼,向旁边简陋的木案上看去,快烧尽的蜡烛下面、烛泪熔成了一团;借着烛光,镶嵌在雁翎刀刀鞘上的黄金泛着金属的光泽。
朱高煦吁出一口气,晃了晃发沉的脑袋。他也不知道怎么会梦见自己卖草鞋,而不是在还小贷。不过梦醒后就好了,他还是郡王、富贵还在。
他便对着油布帘子外问道:“现在甚么时辰?”
帐外当值的人答道:“回王爷,快五更了。”
朱高煦站起来,取雁翎刀挂到腰带上,黄金卡扣“喀”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他又拿起头盔抱在怀里,掀开布帘弯腰走了出去。膀子和背隐隐有酸痛感,他昨夜没卸甲,只能靠在被子上盖毛毯,姿势不太好。
这时他看见一个高个后生牵着大褐马站在旁边,便愣了一下,“你在这里等很久了?”
“小的等了半个时辰。”后生说完,神色有点紧张,声音很奇怪、好像在背台词,“小的做小事,等得起;王爷挥手千军万马,耽误不得弹指。”
朱高煦看了他一眼,问道:“叫甚名?”
后生抱拳道:“小的叫赵平。”
朱高煦指着西南方向,“你骑马过去,看看李斌的大营甚么状况。”
“得令!”赵平道。
就在这时,陈大锤从帐篷后面走了过来,目送着赵平的背影,嘀咕道:“前几天俺骑的马的马蹄铁松了,那小子听声音听出来,俺便叫他来照料王爷的大褐马。不想那厮还会拍须溜马……”
“罢了。”朱高煦随口道。他根本就不计较这种事,毕竟人想往上爬、并没有错。
不一会儿陈大锤提着一桶凉水过来,说道:“王爷稍等,俺叫人烧热水。”
朱高煦没吭声,径直掬起冰凉刺骨的冷水,浇到自己的脸上。
等他洗漱,就着凉开水吃了干粮,赵平就回来了,说前锋李斌大营里的将士们在吃饭。于是朱高煦便下令亲兵们去各个千总队,下令全军起床造饭。
今早军中并不擂鼓吹号。朱高煦已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亲军在军营周围驰骋巡视。
他迎着冰凉的疾风,感到有点呼吸困难。战马的肌肉紧绷,沉重的马蹄声充满了力量感,他越来越喜欢骑马了。速度与力量,让朱高煦有种强大的感觉!
或因有过无奈与弱小的处境,他才如此迷恋一切暗示着力量的东西罢。
若无财富,他如何能将杜千蕊从家乡接出来、毫无压力地养在府上?若无身份地位,他如何能认识妙锦?若无权力武威,身边那么多人又如何愿意听他号令?
朱高煦在马上疾驰,沉声念道:今日就干败官军,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指日可待!
……朱高煦率步骑万余人,陆续渡过小河,不远不近地尾随在李斌的人马后面。
此时天色已经发白了,众军没点火把,行军时偃旗息鼓、以布包马蹄,虽然时不时有人声、马声、叮叮哐哐的杂声,但这些声音都传不远。
“汪汪汪……”远处传来一阵狗吠。一个穿着灰白衣裳的人,站在屋檐下、面对着这边。
朱高煦骑在马上,循着声音转头看时,见侧后的亲兵赵平也在久久盯着远处那人。朱高煦便开口道:“不用理会,二十几万人马行动,不走漏一点风声不可能。咱们要的只是战术突然性。”
赵平忙抱拳回应,对朱高煦的话似懂非懂的样子。朱高煦便又多说了一句,“大量人马聚集成阵,部署安排,都需要时间。如果时间仓促,官军准备不足,咱们的优势就很大了。”
就在这时,大路前面的人马突然停了下来。
朱高煦眉头一皱,便拍马从路边的旱田里拍马上去。他骑马跑到最前面,便见一队士卒砍倒了树堵在路口。
“怎么回事?”朱高煦指着站在路口的将士。
一员武将抱拳道:“俺们是李前锋的人马。这条路前面有一个镇叫篓子镇,内有工事和官军防守。怕打草惊蛇,李前锋派兵封了通往篓子镇的几条路,将整个镇周围都包围了!李前锋已经派人回去,禀报燕王军情了。诸位要绕路过去。”
朱高煦望着大路深处的浓雾,光看是看不见什么镇子的。
他心里一股怒火冒了出来,心道:昨天早上就确定了李斌为前锋,那厮为啥不在昨天就把地形和路面打探清楚?
如果早点知道什么篓子镇有官军守备,大军就该另外选择路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临时改道,如此一来既耽误工夫,又有暴露的风险!
朱高煦强行压住怒气,这才把胸口的闷气克制住了。他和这些中低级武将说不清楚,发火也没鸟用!
“绕行!”朱高煦回头喊道。
他见大路旁边的旱田被踩得一片夯实,已经被踩出路来,便率先拍马朝那边过去。
……
篓子镇不大,但四面修了土墙,墙外还挖了一条小河环绕。
昨天才到这里的罗百户,是个皮肤黝黑的宽脸大汉,他是中都那边的卫所武将,从征何福。他手下有一百余名军士,除此之外,篓子镇还有本地乡勇二百多人。
“罗将军!”一个穿长袍方巾的老头拽住罗百户的手,瞪眼盯着他的黑脸。
老丈干枯的手在发颤,“看在篓子镇千余手无寸铁妇孺的面上,您就当不知道燕师来了,咱们几个人都不会说出去!”
罗百户沉声道:“篓子镇不过千余人,但俺官军主力有十几万人!”
老丈忙又道:“燕师要打的不是篓子镇,只要咱们不动,大伙儿都能活命。但若将军一放炮,燕师恼羞成怒,篓子镇必遭灭顶之灾!将军也别想活命!”
旁边一个年轻的妇人也劝道:“罗将军想想家中娇妻、父母,您可别糊涂,活着回家比甚么都强。”
“本将既食大明朝廷俸禄,职责所在!”罗百户抱拳,一脸歉意道,“对不住了。”
老丈忽然拽住了罗百户,旁边那妇人竟然撕扯了几下衣领,露出一片肌肤来,然后抱住了罗百户,嚷嚷道,“罗将军放手,罗将军不能如此……”
“娘|的!”罗百户猛地一甩,一把将妇人掀倒在地。
就在这时,“哐哐”两声,站在门口的军士头盔上被木棒一脸猛击了两下,一群青壮汉子便跳将进来。
“唰!”罗百户立刻拔出雁翎刀,后退几步用背抵住墙,十几个拿着木棒、长矛的青壮围了过来,但无人靠近。
老丈道:“上!此人竟欲淫|辱老夫儿媳,绑了!”
不料罗百户却忽然先冲了上去,一刀扫过去,“铛”地一声,刀锋发出金属的颤音,一个汉子便双手捂着脖子,口吐鲜血跪倒。罗百户挥刀又是一劈,屋子里马上一声惨叫,鲜血飞溅到四处。十几个壮汉竟忽然转身就往门外跑。
罗百户转头怒视那老丈和妇人,老丈倒退了一步。
罗百户跳出门槛,提着滴血的刀奔出院门,一群汉子纷纷避让。外面一个小将见状问道:“罗百户,咋了?”
“马上去把那门洪武大炮拉出来!”罗百户吼道,“全军备战,备战!”
罗百户跑步到了正门,不一会儿便见一门装在大车上的大炮被马拖过来了。一群士卒忙活着抬火炮下木车,抬上土墙内侧一处垒土上架好炮。
大伙儿又忙着装填火药和大铁丸,这时许多拿着棍棒刀枪的汉子都涌过来了,后面还有很多百姓。无数双眼睛盯着那门大炮,却没人说话……
“轰!”一声巨大的炮响震得大地都是一阵颤栗!附近房顶上的瓦片“簌簌”往下掉,地上摔碎了一大片瓦。硝烟从墙边迅速向四周弥漫。
罗百户举起雁翎刀道:“弟兄们,篓子镇便是俺们今日葬身之地!战至最后一人,决不偷生!”
众军瞪圆双目,呐喊道:“决不偷生!”
此时,大炮的炮响仿佛还在远处的齐眉山上回响,余音未尽。罗百户望着齐眉山那边,只愿官军大营里听到了这声炮响、明白了他的意思。
罗百户收回目光,看一眼那群青壮和百姓,说道:“诸位若不愿与燕师为敌,俺们将士便冲出篓子镇与燕师摆开决战!”
这时有个文士说道:“篓子镇有墙有河,请将军留下,与诸百姓守镇,共同御敌!”
罗百户听罢道:“若是如此,俺们还有一线生机,死守此镇,等待官军大队来援。”
文士拿着一把薄剑,说道:“请罗将军布兵,吾等愿听号令。”
罗百户点头道:“天气寒冷,燕师仓促前来无攻城器械,必不愿跳河过来,正门最可能受到猛攻。俺将士主力便在此布防。诸位到三面墙上守御,俺会派将士前来助阵。”
“喀喀喀……”远处已经传来了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
大明春色 第一百二十六章 岚(3)
朱高煦率众走了许久,便听见远处传来了巨大炮响,便如同忽然在天边打了一声雷。许多将士都纷纷侧目观望着声音的方向。
没过多久,那边的火铳居然“砰砰砰……”地打起来了。朱高煦顿时叹了一口气,觉得今天的战场又要混乱开局了。
朱高煦本来不是前锋,但现在前锋李斌大部去封锁包围篓子了,于是朱高煦又变成了前锋。
他极目眺望远处的山影,白雾中的黑色影子若隐若现。那齐眉山两边拱起,中间有处山谷,远观确实有几分像两道眉毛。
虽然眼下看得见齐眉山的影子了,但依朱高煦的经验,走过去还要好一会儿。
刚才那一声炮响实在太大,估摸着不是盏口铳能有的阵仗,恐怕是洪武大炮!北军此次“出其不意”的行动已毫无隐蔽性,那官军十余万大军只要不是聋的,总有人听见。
考虑到洪武大炮不是野战军队中的常见火器,数量有限;炮放在什么地方,官军武将心里肯定有数……如此一想,现在北军的位置也暴露了!
大路上大群骑兵前进,陆续走了一会儿。这时朱高煦转头喊道:“传令王斌,马上急行到齐眉山下,弃马上山,占据两处制高点!”
赵平立刻抢着答道:“得令!”
朱高煦又挥手大喊道:“亲军人马,全部让到道旁!”
于是众军纷纷离开路面,将地里的庄稼和菜踩得一塌糊涂。不多时,王斌的骑兵便拍马从大路上陆续冲过。朱高煦很快看到了王斌的青旗,王斌在马上正抱拳对着他执礼。
朱高煦又下达了一道军令,命令韦达的步军跑步前进,到达齐眉山后、便换王斌的马军下山。
他又唤来陈大锤,说道:“你亲自返回,寻燕王中军,禀报我父王:我部正在试图夺取齐眉山谷之有利地形,若有机可乘,将率先袭扰官军,请大军速来增援!”
这道口述,比一般的军令长。朱高煦便叫陈大锤复述了一遍,然后才放他返回。
朱高煦揉了揉太阳穴,他转头望着雾蒙蒙的天空。昨日旁晚,燕王中军向诸部分发过军报,其中就有官军大营背后的地形。
朱高煦急忙从怀里掏出那份军报,先望着正面的齐眉山,又向右转头,那边应该有一片湖泊。而齐眉山左边还有一座山。
但是现在稍远的地方便看不清楚……眼前的大雾,本来是能帮助北军偷袭的,现在反而成了不利因素。
“来人!你们两个,去西边;你去东边。若见到了李斌的斥候,便问清楚状况,回来禀报!”
几个亲兵抱拳道:“得令!”
许久之后,朱高煦率大股人马陆续到达了齐眉山下。两边的山坡上“砰砰砰……”的火铳爆响,喊杀声从灌木林里传来。
“韦千户,即刻分兵两路,上山增援!”朱高煦下令道。
他面前的一群武将里,精壮的韦达执礼领命而去。
朱高煦的目光停留在张武脸上:“张将军,你留一半骑兵守住谷口,在后方策应。余者马队,照原来的行军秩序,分前后、跟我冲过山谷!各回各营准备!”
众将纷纷应答,拍马散了。
朱高煦整顿马军,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旗,便提起樱枪,拍马喊道:“跟我走!”
此时此景,连旗帜也作用不大,稍远的地方便看不清楚。这雾气下沉,山脚下的雾最大,视线也愈发不清楚。抬头望去,周围只见黑乎乎的许多人马在晃动。
朱高煦率众,骑着马沿着山谷间的大路,缓缓走了进去。两边山势陡峭,上面的厮杀声传到山谷里,在两边回响,简直如同鬼魅在嚎叫!
他在迷雾中穿梭,有种恍惚而神秘的感觉。若这是命运之门,也只是通向历史该有的方向罢,那便是靖难之役注定胜利!
左侧山坡上传来一阵滚动的声音,朱高煦忙转头看时,看见是一具尸体滚落下来,“砰”地一声砸在地上,血溅得地面上一片狼藉。
王斌和韦达正在山上争夺厮杀,此时便应该不会有伏兵!朱高煦心里绷着,却并不太害怕。他最怕的是一无所有还苟活着,这种诡异的山谷气氛就算吓人、却反而吓不到他!
山谷并不长,朱高煦很快便见到了前面的口子。他拍马加快速度,众骑也跟着呼啸跟来。
靠近谷口时,便见前面有许多骑着马的人影,官军骑兵先到山谷了,却没敢过来!朱高煦暗自心道:老子一旦冲过山谷,便迂回到齐眉山背面,阻击官军上山的援军!
他当下便举起樱枪,喊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杀!”
“杀!杀……”众军纷纷大喊,呐喊声在山谷中回荡不止。
马蹄声愈来愈急,朱高煦身体前倾,双臂肌|肉紧绷,但身体放松,随着马背的起伏而动。“噼里啪啦……”一阵弦声,白雾中箭矢黑影“嗖嗖”直飞,两侧偶尔有人惨叫落马。但朱高煦的骑兵已飞快地冲锋而至。
“啊!”朱高煦耳边传来一声惨叫,手里的樱枪借着战马的冲刺,径直捅|进了一个骑士的身体。战马掠过去时,他已经抽出了背上的长柄刀,见迎面一个骑士举枪欲挡,他便将左手也放在了长柄上,猛力迎头劈去。
“咔嚓!”一声,接着朱高煦被溅了一脸滚烫的东西。他飞快地用左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抽出了雁翎刀拿在左手上,双手挥舞着长短兵器冲杀!
周围的亲兵呼啸而至,发出壮胆的大叫,“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中,火花时隐时现。朱高煦一击而破敌军骑阵,便稍稍缓下来、四顾四周观察情况,让将士们从两侧冲上前。
官军这股骑兵挡不住北军,他们骑马上等在谷口,马没动起来,临阵接敌非常被动。此时朱高煦已突破至开阔地。
山谷里越来越多的北军铁骑冲出来了,四下里喊叫声和惨呼震耳欲聋。。
大明春色 第一百二十七章 岚(4)
篓子镇外的李斌铁青着一张脸,听燕王中军来的武将在说话:“高阳王的人马率先到齐眉山,并夺占了齐眉山的两面山坡。
燕王已令高阳王为先锋,攻打官军大营;又令李将军夷平篓子镇,然后依次向齐眉山进军!”
李斌道:“请回禀燕王,末将遵命!”
“告辞。”那武将说完便翻身上马。
李斌此时肚子里装着一股火气,别提多憋屈了!原本大将王真最先请缨、欲打前锋,李斌总算将前锋位置争取过来,以为突然袭击官军大营,能拔得头功……哪想到篓子镇这里有个坑?
他调兵遣将,一连进攻了篓子镇三个回合,总算攻破了篓子镇的正门,还折损了不少人马。一早上啥也没干,光耗在了这镇上!李斌早已不想惦记军功,只望事后不被治罪就算好了。
“斥!”李斌吆喝了一声,拍马走过拱桥,带着一群马兵冲进了洞开的大门。
刚进去,便见几十个官军甲兵被团团围在中间。那些残兵手握刀枪,相互抵着背挤作一团,里面一个官军武将还拿着一面写着“明”字的残旗。
北军人马中一员武将转头,远远地向李斌执军礼。李斌朝着他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包围圈前面的步军蹲了下去,后面拿着弓|弩的密集人马“噼里啪啦……”地放箭,在几步距离上平射,官军残兵顿时鬼哭神嚎。
“啊!”拿着军旗的汉子提着雁翎刀冲出两步,吸引许多弓箭转向,又是一通弦响,那汉子身体上瞬间插上了无数箭羽。汉子重重地将军旗往地上一插,人便抱着旗杆跪倒下去。
李斌看了一眼横七竖八的尸体,挥手道:“将此镇夷为平地,鸡犬不留!”
“得令!”
“传令镇外的各处人马收兵出发。”李斌又下了一道命令。
此战官军必不能持,李斌现在赶到战场,却不知能不能捞到一口剩汤!
不一会儿,周围的土木建筑便陆续燃起了大火。火光之中浓烟滚滚,与雾气混作了一团,远近的呼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李斌正待要上马离开此地,便有部将抓着一个年轻妇人过来了,部将道:“禀李将军,此妇之夫乃灵璧生员,公公乃此地乡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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