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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在别人眼里,他确实只有十六七岁,太年轻没有阅历想事儿难免不周全。但他自己清楚,现在的朱高煦根本不是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思维。
“王贵!王贵!”朱高煦仰起头,对着屋顶便大喊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来的人却是王大娘,王大娘道:“王爷息怒,王贵不在后厅哩,奴婢马上去叫他。”
“好。”朱高煦点点头。
王贵跑步冲进了书房,一面喘气儿,一面弯腰道:“王爷,奴婢做错了什么事呀?”
“没有,我就是叫你过来。”朱高煦已恢复了淡定。
“是,是。王爷有何吩咐?”王贵道。
朱高煦不紧不慢地打量着他,先夸了一句:“你写的东西很好,我该奖励你。你自个到库房去拿五十贯宝钞,记在账上写我的意思就行了。”
“谢王爷!”王贵跪到了地上,“王爷上回在路上给奴婢的钱袋,没花完的,奴婢已经入库了。”
朱高煦道:“你确实忠心。那些钱你也拿着罢。”
他停顿了一下,又小声道:“王贵,你写的东西里有个叫张信的都指挥使。你最近不干别的事了,去他家附近蹲着,再查清楚一点。”
朱高煦觉得,这事儿要是交给侯教授办,肯定办得更妥当,毕竟那侯教授连别人家的家事、亲朋好友的瓜葛,都能查到。但是朱高煦想到燕王说的“到处胡说八道唯恐天下不乱”,燕王已经明言告诫过的事儿,生怕走漏消息传到燕王耳朵里,那样的话自己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相比侯教授,王贵显然要可靠得多。
王贵道:“奴婢遵命,这事儿奴婢可以找干儿子帮忙。”
朱高煦马上道:“你亲自去,切忌以保密为上!”
王贵道:“王爷交代的事,奴婢自然会亲手办,不过奴婢也要打瞌睡,得找个帮手换着蹲。奴婢那干儿子很可靠,绝对不会乱说一句。王爷放心,奴婢会管教好的。”
朱高煦想了想,道:“也好,记住我的叮嘱。”
王贵拜道:“奴婢记下了。”
朱高煦打发了王贵,便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这间书房居然存放了很多书籍,记得当年太祖不喜欢朱高煦,因为他读书时喜欢到处乱跑惹是生非;不过朱高煦并非文盲,写得一手好字就是明证,只不过兴趣在武、对诗书没那么痴迷罢了。





大明春色 第二十二章 五彩缤纷
古人的生活节奏缓慢,办事也慢。但朱高煦不同,他无法忍受低下的效率。
王贵的差事毫无进展,刚过一天,朱高煦就找他过来,递上从书房柜子里翻找出来的沙漏。叫他通过城楼的午时、酉时鼓声,再配合沙漏,精准记录张信及家人的活动规律。
又拨了一笔大明宝钞,下令王贵在张信府邸的附近租借一间屋子,以便日夜无间断观察。
朱高煦已经安排得非常详细,心道:如果换作侯海,估计自己不用如此操心。
他从书房走出来,抬头看天,见太阳已经在头顶,时间已到午时。刚这么想,远处就传来了的鼓声。这声音来自城楼,能传到这里也是声音够大。
朱高煦收回仰着的脑袋,便见杜千蕊过来了。她系着围裙、赤着白净的小臂,双手正在围裙上来回擦拭,忽然见到朱高煦,便急忙上前几步,双手捧于腹部,屈膝道,“奴婢这厢有礼。”
她行礼的姿势拿捏得丝毫不差,可又与这身打扮极不相称。朱高煦看在眼里,却觉得有几分俏皮喜感。
朱高煦打量了一番,道:“杜姑娘,你在做饭?”
杜千蕊道:“奴婢已经做好了哩,王爷到旁边的饭厅入座,这就端上来。”
既然都做好了,朱高煦便不再说什么,依言走进饭厅,准备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朱高煦坐在那里等着,没过多久,菜便端了上来。
紫的圆葱皮、白的圆葱片、青的鱼皮,颜色缤纷,叫人看得爽心悦目。朱高煦刚才“填饱肚子”的心思,顿时飘到九霄云外,瞪眼欣赏着面前的菜肴。
接着便是油炸鱼排,整齐地在盘子里摆成金黄的一圈,中间点缀嫣红的糖腌樱桃。一大碗鱼汤,菹菜(酸菜)、鱼头、面团疙瘩煮在一起,汤汁浓而不稠,散发着阵阵香味。
“王公公很照顾我,知道我从京师走得急,什么都没带。刚到府上就支了一些钱给我,还提前给了月钱。我今早遇见王大娘,就给了她一串钱,让她买点新鲜的菜回来。”
杜千蕊声音清脆、说话轻快、高低顿挫,听起来很舒服。她不再说琴棋书画、逸闻趣事,但说起家常来,照样别有一番滋味。朱高煦的心情完全不浮躁了,十分有兴趣地听着。
她又道:“有个农民在附近的河里捞起来一条乌鱼,提了个背篼便在街上叫卖,价钱卖得很贱,王大娘看到便买了回来。我将就用那条乌鱼做了几个菜,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王爷莫要嫌弃。”
两菜一汤,全用一条乌鱼做成。
朱高煦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瞧桌上的菜。那大小匀称的刀工、整齐的摆放,精巧的菜肴,顿时让这陈旧的房屋也顿时高大上起来,叫朱高煦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是在一家复古风格的高逼|格餐厅里用餐一样。这些旧家什也变得古色古香,精心做得泛旧,以产生一种复古的文化氛围。
朱高煦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鱼皮放进嘴里咀嚼。
杜千蕊站在旁边,用期待的口气问道:“王爷,奴婢的手艺怎么样?”
朱高煦咀嚼了好一会儿,心里不禁产生了暖暖的触动。
如果是一个怀着别的目的女子……是不会如此用心服侍人的!因为各种欲|望总是难免让人浮躁,难以心甘情愿。
他忽然有点后悔叫侯海去查杜千蕊的底细了,那不是不信任她的表现么?以前总觉得杜千蕊有点来路不明,不是很放心,如今看来:自己是不是过于谨慎小心了?
在朱高煦看来,杜千蕊还是很值得信任的。他判断的依据是:一个怀着目的来的人,不论用多巧妙的手段,总是她主动上来认识;而不是被动。朱高煦认识杜千蕊非常偶然,他只想找个地方与驸马的儿子王贞亮叙叙旧,从京师几十个大型官|妓楼中偶然选中富乐院,又从一大群歌伎中随便选了杜千蕊。
从偶然相识,到偶然发生变故,又因为充分的理由带杜千蕊回北平,在不知不觉中,朱高煦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喜欢她了。
如果换作后世,朱高煦肯定想娶了这个姑娘,前世他一穷二白,何况这个姑娘虽然在风月场所弹琴唱歌,经历不太上台面,但她并不是小姐;教坊司花国库的钱培养她们这种乐伎,不是为了用来卖身的。在后世,选来选去的良家女子,也有可能来自东莞退休,不一定比杜千蕊干净。
但是,现在身为郡王,朱高煦十分识时务地收起了这种幼稚的想法:首先父王朱棣就要干|死自己,本来就有病的徐王妃估计当场会被气死,就和朱高煦前世的老爹一样。
于是朱高煦发挥了最擅长的技巧,就好像每次赌博洗白后那样:给自己找借口,原谅自己。
他心道:如果自己和前世一样屌|丝,杜千蕊还会“心甘情愿”吗?
这样想,心里就好受多了。
“王爷,奴婢做的不好,不合您的胃口么?”杜千蕊的声音又道,或许因为朱高煦久久不语,她忍不住了。
朱高煦这才淡定地开口道:“且不论手艺,光是这细致用心的做法,花费的时间和耐心,我尝到了满溢的心意。”
“这都是奴家该做的……”杜千蕊柔声道,“王爷这番话,奴家听得高兴,心里就和今天的天气一般。”
朱高煦微微转头,看着门外地上的阳光,好像在品味她的心情。
或许她的心情不该比作天气,而该比作这三道菜,精巧细腻。
“杜姑娘,你拿双筷子过来,和我一起吃。”朱高煦微微叹一口气,好意邀请道。
杜千蕊诧异道:“王爷是主,奴家是仆,哪敢?”
“既然如此,你就该听我的。”朱高煦道。
杜千蕊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表情露出一点活泼的一面,吐了一下舌尖道:“奴家说不过王爷。”
于是二人对坐吃饭,亲密得好像一家人一样。
只有此时,朱高煦才能得到小小的慰藉。




大明春色 第二十三章 身体发肤
王贵的差事进行了半个多月,终于有了进展。
朱高煦把书房的门闩着,坐在案前奋笔疾书,将王贵写的东西重新整理,因为这太监记得太混乱了。王贵则躬身侍立在侧,时不时回答一句朱高煦的问话。
都指挥使张信何时出门、何时上值下值,这些基本情况不在话下。
“他去狎妓,从没去过青楼?”朱高煦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王贵道:“这些天一次都没去过青楼,此人似乎不喜人多的地方,每次都悄悄去钟楼街的一个胡同里,找一个固定的家妓。”
朱高煦点点头,将这段话的字写得更大一点,着重标注。
当官狎妓在这个年代一点都不稀奇,要等到宣德年间严|打,大伙儿才会收敛。
王贵在禀报上,还写了张信的老母活动情况,她去过两次西山的灵泉寺烧香拜佛;去过四次仁寿坊的仁寿药房把脉拿药。
朱高煦问道:“张母拿的什么药?”
王贵一脸难看,支支吾吾道:“奴婢忘了查……”
朱高煦顿时抬起头来,一脸不高兴。王贵恍然道:“虽然奴婢不知道她拿了什么药,但知道她的症状,头左偏痛、晕,夜晚多梦常醒。”
朱高煦问道:“你确定?”
王贵不住点头:“最近天儿热,奴婢下面似乎旧伤复发,不太利索,那天跟到仁寿坊的药房,便顺便也去拿了几副药。奴婢便说‘刚才那老妇有福相,患了甚么病’,那坐堂大夫告诉奴婢的!”
“很好!”朱高煦放下笔,站起身在书架面前来回踱步。
过了一会儿,他的动作骤然变快,又返身坐下,继续奋笔疾书,写了很多字,还标注阿拉伯数字,画了一些箭头。
他写了一阵,抬起头看了一眼王贵,“王贵,你不必呆在这里了。去把头发剃光,弄一套破点的僧人衣服,回来复命。”
“奴……奴婢要剃光头发?”王贵哭丧着脸脱口道。
朱高煦看着他的脸,口气缓下来,好言安抚道:“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随便损伤,但是你连蛋都割了,还管头发作甚?头发剃了,大不了戴顶帽子,很快就会长起来啦!”
王贵低下头,手悄悄摸到胯下,答道,“是。”
朱高煦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张母既然信佛,再过两天就是六月十九,观音菩萨出家的日子,张母必定会去寺庙,机会难得,咱们得会一会她。”
王贵忙道:“奴婢遵命。”
朱高煦在书房里呆了一阵,见门外的日头西垂,阳光已没那么辣了,随决定出门一趟。他走出前厅穿堂,见今日上值的人是韦达。
这个长着一张鞋拔子脸的中年帅哥,正百无聊赖,侧耳听酉时的鼓声好下值。朱高煦一来,他急忙出门拜见。
朱高煦手下的“嫡系”一共三个文武,相比之下,两个武将比那文官更可靠,因为中下层武将的门路更少。
于是朱高煦便道:“韦百户,你随我出门走走。”
“末将得令!”韦达道。
朱高煦没换衣服,还穿着在家穿的灰色薄袍,当下又随口道:“一会儿你叫我洪公子便是。”
“是。”韦达又抱拳应道。
他们到马厩挑了两匹品相最差的马,牵着马便出门了。
朱高煦到门楼外便翻身上马,径直往钟楼街。俩人到了钟楼街,朱高煦才发现这条大街靠近以前的“穷汉市”,附近住的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他便在周围随意逛了一圈。就在这时,一家位于胡同口的酒肆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家酒肆的门庭修葺得不错,不过位置当真坑爹:明明靠近大街,开门的方向却在行人稀疏的小胡同上!加上这周围没什么有钱人,它却装潢得一看就消费不低,穷汉谁进去?他们只想找破破烂烂价钱便宜的地方。
朱高煦和韦达绕到门口,他看了一番,果然不出所料……太阳已经下山,正当晚膳的时辰,这家酒肆门口竟连一个客人都没有!这生意做得上去?
“哟,客官里边请!”热情洋溢的小二招呼道,他的肩膀上搭着一块白毛巾,满脸堆笑。
朱高煦便把马缰递给小二,与韦达走了进去。
里面便是一个厅堂,居然还有楼阁,有一道木梯子上去。柜台后面的掌柜也带笑招呼,不过他的笑容看起来非常勉强,简直比哭还难看。
“咱们不吃饭。”朱高煦径直道,“掌柜的,您这铺面卖不卖?”
朱高煦一面说话,一面观察他的表情。掌柜的先是诧异,后又泛出了红光,很快打开话匣子,“俺这间铺子,地方是租借的,不过自家买了东西,可好了……”
朱高煦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也觉得好,靠着大街,位置非常好!您开个价罢。”
“宝钞四百贯!若您用铜钱,只一百贯。”掌柜的伸出四个手指,瞪着眼睛看朱高煦。
“好。”朱高煦一合掌。
掌柜的突然猛地跺了一脚,十分后悔的模样,又道,“地租未满,您得补俺租金!”
朱高煦问明白地租的钱,马上就用大明宝钞先给了,然后写契约,签字按手印。他签了一个:洪斌。
一笔买卖不到一炷香工夫完成!朱高煦马上接手酒肆的经营权,下达第一个经营策略:一切照旧,但所有酒菜的价格提高到十倍!
于是一桌酒菜能卖到一百贯宝钞,四桌就能买这家铺面了。
朱高煦得意洋洋地对小二厨子等人道:“只要卖出去四桌,本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高!洪掌柜果然高!”厨子一本正经地竖起大拇指。
朱高煦一刻也不多留,叫小二牵马出来,与韦达出酒肆。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了刚才那厨子的声音:“完了,俺们得趁早去找别的活儿。”“走时让他结清工钱!”
离六月十九只剩两天,但朱高煦得六月十八就出发,准备的时间十分紧张。因为他知道,有些虔诚的香客为了烧头柱香,头晚上就会上山。
……六月十九凌晨,朱高煦和穿着僧人衣服的王贵已经到了灵泉寺。
灵泉寺乃一座古刹,建于宋朝年间,香火至今依然很旺。天色未明,神殿外边已烧得通亮,香烛燃烧的黑烟和香灰弥漫,风一吹漫天都是,迎面扑到脸上,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朱高煦带着王贵如游客一般在各个建筑间游荡,他们已经发现了张母。但张母身边有七八个男女围着,他一时不敢造次,先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走动,寻找机会。
天色渐白,张母等人来到了一处喧嚣之地,这里是吃斋饭的地方。
虽然是清晨,却是好不热闹。庙里的杂役、香客各色人等汇聚在这里吃饭,厨子和做生意的穿梭其间,却是现在寺庙中最热闹的地方了。
但张母一行人并不在饭堂中逗留,径直过一道门楼,到了另一处没那么杂乱的所在。这里也是用斋饭的地儿,不过寺庙也分三六九等,有身份、香火钱敬奉多得人,当然不能和一帮混杂的人一处用膳。
朱高炽瞅好了张母进的斋房,见门外好几个人站着,便与王贵返回饭堂大厅。朱高煦让王贵去买了一些稀饭馒头咸菜,自己便坐下来先大吃起来。
王贵站在旁边,一脸愕然,却不敢坐下来吃。
朱高煦咀嚼了一会儿嘴里的馒头咽下去,伸手端起一碗稀饭,抬起头来:“拿着,端进去。你放心,我不会一个人吃完了,给你留着一份。”
王贵道:“奴婢不敢,不敢。”
“去。”朱高煦沉声催促道。
……王贵脑袋上光头,用黑墨点了六点“香疤”,手里端着一碗稀饭,便走过门厅,往那间斋房去了。
果然门口的奴仆只是看了他的脑袋一眼,完全没阻拦的意思。王贵便端着稀饭推门而入,随手掩上房门。
“哟,上得真快。”张母开口道。
王贵作了单手礼,将稀饭放在木桌上,“施主稍候,别的东西很快就上。”
张母漠不关心地点点头,手里数着佛珠。
王贵走到门口,又忽然转过身道:“施主最近是不是左侧头疼,发晕,夜里还睡不好觉,多梦?”
“啊?”张母一下子就抬起头来,“高僧如何得知?”
王贵见状便走了回来,皱眉端详着张母的脸,“施主满脸煞气,家里有人冒犯了北面的王气!”
张母惊诧道:“此话怎讲?”
“阿弥陀佛!”王贵闭目念了一声,“天机不可泄也……”
张母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小锭白银放在桌子上。
王贵摇头道:“贫僧要身外之物何用?不过施主敬奉我佛,面有慈相……我佛慈悲为怀,贫僧冒大不韪多说一句。冒犯王气愈甚,灾祸越大,恐全家有血光之灾!”
王贵说罢,转身就走,银子也没拿。
……等张母回过神来,急忙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四下张望,哪里还有刚才的和尚?
没一会儿,送饭的人来了,却不是和尚。张母问之,送饭的人道:“送饭的人肯定没有和尚。”
张母回头看桌子上,那碗稀饭还在,不然还以为,刚才自己并没有见过什么僧人。




大明春色 第二十四章 恭敬不如从命
“吱吱……”沙漏里的白色细沙不断往下层掉落,很细一条沙线,落得很慢,却一直没停过。时间有时是沙漏里的沙,有时是城楼上的鼓声,有时是印在纸上的黄历。
朱高煦趴在桌案上,伸出两根手指去掐琉璃瓶里的沙线,仿佛想要掌控时间。他心里琢磨,自己无法掌控时间,但可以试图掌握事情发展的缓急。
他吐出一口气,提起笔在舌头上一舔,落笔在面前的账目上。过得一会儿,他便从腰圆凳上站了起来,伸手把一捆五颜六色的丝绸抱起,夹在腋下,又拿起桌子上的一只小木盒,抬步走出库房,转身锁好门。
“杜姑娘呢?”朱高煦碰见王大娘,问道。
王大娘忙弯下腰:“刚看见她进后厅去了哩,说去收王爷的脏衣服。”
朱高煦便走进中门楼,来到上房,果然看见了杜千蕊的身影,便招呼道:“杜姑娘,你先停下手里的活,过来与我说几句话。”
杜千蕊转过身来,放下手里的衣物,走到屏风外,屈膝行礼。
朱高煦把手里东西搁在红木茶几上,说道:“杜姑娘,我没拿你当丫鬟用的。上次答应过你,我今天便到库房找了些东西,但愿你用得上。”
“无功不受禄,奴婢怎好意思……”杜千蕊脸上红红的。
虽然她嘴上在推拒,但泛光的眼神出卖了她。几乎没有女人不喜欢漂亮的衣服和首饰,更没有女人不想要宠爱……男人送东西,就是表现宠爱的最粗暴有效的方式。
“瞧瞧罢。”朱高煦故作无所谓的模样,扬了一下下巴。其实他还是很在乎的,那种大明宝钞就是纸,他完全没感觉,但是珠宝却很有代入感……要是前世手里有这么些东西,何苦去撸|小贷?
杜千蕊低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伸手打开木盒。她没有拿里面的金、银和珍珠,却首先拿起了一个翠绿的镯子。
“可惜是和田玉的,要是翡翠镯子能满翠,那就价值连城了。”朱高煦道。
“翡翠?”杜千蕊诧异道。
朱高煦愣了一下,猜测此时估计还没有翡翠那种东西,他也不解释,又道:“和田玉就算是满翠,也不值钱。”
杜千蕊用手指拈起来,对着窗户看了一眼,“用宝钞买的话,得二百到三百贯,也很贵重了哩。”
朱高煦听罢,心道:不愧是出身教坊司,见过世面,一眼就看出价值了。
就在这时,一个皮肤黝黑、大手大脚的丫头走到了门口,用沙哑的声音道:“王爷,王公公吩咐奴婢来告诉您,侯教授求见。”
侯海从南京回来了?朱高煦听到这里,忍不住瞟了杜千蕊一眼,心里泛出一丝愧疚。
但他装作很随意道:“失陪了,我出去一趟。”
杜千蕊道:“王爷公事要紧,奴婢告辞。这些东西,奴婢实在愧……”
朱高煦不由分说打断她的话,铁了心要送,也好弥补心里那种感觉,便道,“别三番五次推拒,我烦了啊!”
“是,奴婢恭敬不如从命。”杜千蕊羞涩地低下头。
朱高煦大步走出去,过中门楼、走廊、穿堂,来到照壁后面的院落里,果然见侯海风尘仆仆的样子站在那里。侯海看过来,长身作揖。
朱高煦向他招了招手,随即先走进围墙对面的一间客厅。
“把门关上。”朱高煦见侯海进来便道,又指了指下首的太师椅,“侯教授舟马劳顿,坐下来慢慢说。”
“多谢王爷。”侯海又拜了一拜,虽然一脸尘土,眼睛却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似乎办这种差事十分愉快。
侯海坐下来,沉吟片刻,开口道:“卑职这一趟实在有意思得很!从何说起哩?就说那日得了王爷的吩咐,卑职就琢磨,京师什么地儿?出门随便撞见个人,恐怕也是三五品,卑职这从九品官过去能找谁哩?”
朱高煦不吭声,只是时不时点一下头,然后眼睛看着他,表示自己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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