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紫糖米糕
崇元帝是太后嫡子,蜀王和祁王是宫妃所生。
在殿中三个男人都还是小辈的时候,身为长子的蜀王并不是没有与崇元帝争夺过正统,最后落败以致于遭到崇元帝的连番打压。
否则也不至于年届不惑才只得一对尚未成年的子女了。
且不说崇元帝膝下五子五女
第5章 众生相(4)
明华不禁想到,若非确实暼到有一只手从后伸出来,她还会不会同“两年之前”的自己一样,误解孙氏
“二皇姐你自己不小心倒罢了,可别带累了大嫂嫂!”
孙氏还没说话,那边福成抢先开口岔了进来,想必是在与仙瑶、锦荣说话时,还有在留意这边动静。
福成被宠着长大,年小性直,并不给明华留脸面。
仙瑶一唱一和:“二妹妹还是适合这一套衣裙,换了也好。”
看似是圆场,实则她眼中的讥讽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思。
锦荣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做没听见福成、仙瑶说话似的,端起一口杯子抿了一口茶水,傲气十足。
就在她们以为明华会如往常一般说几句蠢话来应对、好让她们借机再讥讽几句的时候,明华却只从面前的果盘里取了一瓣柑橘,放入嘴里咀嚼,理都不理她们。
明华的表现让她们都微微讶异了一下。
明华却是自顾自地与孙氏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其他。
福成被明华这副明晃晃的无视态度激怒了——那个眼神就好像在说她是个跳梁小丑不配被搭理!
福成看不起明华,被自己看不起的人蔑视是福成的自尊心无法容忍的。
福成正要开口发作什么,还是仙瑶动心忍性,在底下暗暗捏了福成的手让她先闭嘴,然后也学着明华的模样,巧笑嫣然地与锦荣、福成谈起了婚事的话题。
一会说锦荣的驸马如何俊俏,一会又含蓄地自夸邵玮对她如何好,福成会意,也配合着仙瑶说了起来。
锦荣原是话题的中心,但她没有兴趣掺和她们的口舌算计,虽然不喜欢被仙瑶当匕首使,却也是不会开口帮着明华说话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全是扎刺明华的话。孙氏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明华,只见明华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两人话里话外无非就是那么几个意思:明华过了年就十九岁了,至今莫说是有个说亲的对象,就是连影儿也是没有的。而福成比她小了四岁,虽说魏后有意多留一两年,却是已经说定了人家了。
明华难道真的就不着急婚事自然不是的。
明华自然不惧仙瑶和福成如何讥讽她婚事,但明华也是一个寻常的少女,也会有对未来的期许,已经十八岁了却仍然待字闺中,说是全然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
仙瑶和福成似是欣赏够了明华的“难看脸色”,满意地住了嘴,又说起了别的话。
公主们的对话自然断断续续传到另一边男子们的耳朵里。韦应晖一边同太子闲聊,一边情不自禁往明华看去。
韦应晖出身景昌侯府,年节入宫时自然有机会见过几位公主,他印象犹深的是,幼时曾有机缘与明华玩耍过一两次,那时的明华活泼可爱,全不是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与明华同岁,也曾在知慕少艾的年纪回想过这个深宫里的小少女。可惜的是那些少年情思还未萌芽就被人生的残酷现实掐死了。
太子留意到他的视线,自然也知道太子妃正与明华坐在一处,不由道:“咱们也去那边坐一坐”
韦应晖从善如流。
太子自走至孙氏身旁坐下,韦应晖却是先到锦荣身边附耳说了什么才坐到了太子的另一侧。
驸马是臣,公主是君,韦应晖与“别的女人”同坐征求锦荣同意既是对“君”的顺从也是对妻子的尊重。
锦荣也有虚荣心,面子上自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仙瑶看着这一幕,不由艳羡,不过却话风一转,掩了嘴偷笑:“三妹妹自然是叫人羡慕的,不过二妹妹也不遑多让啊!”
明华眉头一皱。
只觉得仙瑶未免欺人太甚,没完没了。
她未成婚,仙瑶又拿锦荣做比说羡慕她,在场之人都听得出来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谁人不知明华公主府有无数“面首”呢
第6章 众生相(5)
明华的马车有意落后了锦荣一步,缓慢地驶出了宫道,锦荣的府邸在清平坊,自西门而出往东,而她要往西绕过采莲坊回府。
清平坊和采莲坊都隶属于皇城区划的范围,是有巡逻的羽林军负责住在辖区内各家贵勋安全无虞的。
明华不禁想到自家府邸所在的地段是并不属于皇城范围的,不过,倒是很匹配她。
明华吩咐车夫:“去阮府。”
明华的母家姓阮,明华去的是她的外祖家。
于是马车绕了一个弯,拐道去了位于杨柳坊的阮家。
明华犹记得在前世的时候,她对于外祖家不算疏远,但也不热络。
她的母妃是外祖阮砚的独女,阮敏入宫生下她后早早离世,她嫌弃阮家衰微帮不上她的忙,再加上她的处境也委实说不上好,不知不觉就不愿和他们往来。
马车穿街过巷,抵达一处有些年头的府邸门前停下,正门上挂着书写“阮府”二字的门匾,这儿便是她的外祖家了。
明华扶着姚黄和魏紫的手下车来,自有随行的二等丫头上前扣门,门房一看是明华,立刻遣了仆役进去禀报。
明华之于阮家不是外人,又身份尊贵,门房当然不会叫公主在外等候,直接引了明华主仆直入主人家日常生活起居的正房后院。
明华记得外祖早就卸任礼部侍郎,明华的四个阿舅,二嫡二庶。
庶出的两位舅父自不必说,并不亲近,被外祖做主分了出去自立门户。
两个嫡亲的,一个大舅勉强担任着太常寺的主簿,日常不过管些文书工作;另一个索性是连闲职都没有,赋闲在家研究学问。
无怪乎阮家被人说是没落了。
阮氏也是传承悠久的世家大族,到了阮砚这一代,却是无论嫡支旁系,都没有出挑的后生俊秀,而且还人丁凋零。
明华有几个年头不曾到访阮家,凭着记忆中的路径一路走至阮砚所在的厢房。阮砚正由下人手脚匆忙地更换见客的衣裳,明华赶紧上前搀扶了阮砚,好说歹说将他弄回去床榻上躺着。
明华这才知道,外祖病了。
阮砚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人老了,不免就有个头疼脑热的不易康复。阮砚原本正卧病在床,只身着一身中衣,根本不防会有人突然上门拜访,而两个儿子又恰巧全不在府里,以致于不得已亲自上阵起身更衣。
“是我的罪过,连累外祖为我起来一番折腾。”
明华发乎诚心地与阮砚道歉。
阮砚双眼微湿。
明华这个外孙女与他并不亲近,尤其在她母妃走了之后,她与阮家几乎甚少往来。
明华陪着阮砚说些家常的话题,坐了大约有两刻钟站了起来辞别,转身离去,心中暗道日后必要多费些心思与外祖家亲近。
若不是疏离到一定的地步,又怎么会连外祖染了微恙都一无所知
明华的记忆中,并没有阮砚生病这一幕。
明华对之全无印象并不是说在原先的历史中没有这一桩,而是那时的她根本就没有去留意。
明华自怀心思,一路走出阮家大门上了车,没有看到恰巧回了府里正要去给阮砚请安的阮靖良。
阮靖良许久不见明华,没能来得及上前与她说几句话就眼巴巴看着公主车驾驶得远了。
明华人虽走了,但给阮砚留下了从宫中特地带出来的糕点。阮靖良到时,阮砚正招呼着孙子试一试宫里厨子新研制的花样。
正当十月初冬时,厨子们心思很巧,将糕点制得即使冷了也依然松软可口,正适合口齿不利上了年纪的人。
阮砚看着孙子坐在边上小口慢咽着明华带来的糕点,明白孙子对公主表妹的那点心思,但是并不点破。
明华的车驾驶出阮府正好是横贯京城东西城门的主干道。
宽敞的街道上人声鼎沸,车夫预备直接走这条主干道绕回府去。
外边喧闹的人流反而衬托得车厢里的安静,明华正闭着双目冥想往事。
方才在阮家只遇见了外祖一人,两位舅父不在,表兄更是不在。
明华在阮家的表兄弟当然不止一个,但能被她称得上“表兄”的只有大舅膝下比她大上三个月的阮靖良阮表兄。
阮靖良也是阮家嫡支的长子嫡孙。
一阵吹啦弹唱的声音吵得明华挣开眼睛:“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赵粉取了安置车上的漏刻看了看:“…申时一刻了。”
明华掀开车帘子一角,果然是车驾驶过临近西城门的一个地方。这儿有一家戏班子时不时会租了露天的场地搭台唱戏。
只见台上“咿咿呀呀”的,起初听不清唱得什么,走得近了,听了几句,车子里的几个丫头全露出不忿之色来。
那戏台上唱得不是别人,正是以明华做了主角,编了一出讥讽嘲笑的戏文娱乐街坊邻里。
“主子!”赵粉很想立时冲下车去给戏班子的人几个耳刮子,但她不敢逾越规矩,出声征求明华意见,想要明华授意允许她出这个头。
明华脸上闪过几丝委屈受伤的神色,看得一直盯着她
第7章 初见(1)
明华自然不知在她车驾离去后戏台子上还有哪些故事,车驾加了速度,绕过西城门沿着城墙僻静无人处直直回了府门前。
下车时,明华已经回复了平常清冷的神色,上前迎接的长史并未发现哪里不妥,亦步亦趋地侧身禀报着一日府里的事务。
“…殿下,我家中亲戚还送了些时兴的布料,样式新颖,殿下看着若是喜欢,便留下裁剪几件新衣裳在府里穿着玩。”说完了府中杂务,长史说起王家送来的布料来。
明华眸光微闪。
长史自去命人取布料,明华坐到牡丹院的正间,不消一会便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仆役合力抬着一箱子码放齐整的布料进来,放下箱笼,躬身退下。
姚黄几个全被箱子里漂亮的布料吸引去了目光,箱子甫一放下,四个大丫头就忍不住跟着明华一道围了上去,啧啧称奇。
“这王长史的亲戚也是个好的,总还记得送些吃的用的到府里给主子。”厅外几个小丫头正偷眼往厅里瞧,姚黄一边说一边无奈而宠溺地瞪了她们一眼,她们便吐着舌头退回原位了。
明华素手挑拣成色鲜亮的布料,是扬州名品。
“与你‘亲戚’说,我很喜欢,”明华转头吩咐绿玉:“到司农院摘些我亲手栽种的橘子交给王长史。”
绿玉点头,正要领命而去。
明华说的“司农院”是专门开辟在府里东侧的一个大园子,用来种植公主府日常吃用的时令瓜果。里边只住了两个日常帮着打理杂务的婆子,并不住人。
明华经常会自个儿到园中摆弄锄头,弄的一身的污泥,却乐在其中。
大周时兴名士风流那一套,也有许多隐士不慕朝政、自种自吃,是以明华的这个园子虽然并不得京中权贵效仿赞许,但也并不显突兀。
明华又喊住她:“…对了,给祁王叔也送一些去,今年的橘子长得好,祁王叔想来是会高兴的。”
绿玉这才与长史一道,退了出去。
绿玉回来的时候,还顺手弄了些柚子和苹果,四个丫头陪着明华用了一餐全素的晚膳,魏紫点了灯,明华又坐下来,捧了那本《全周诗》掉书袋。
屋子里安安静静,姚黄赶了一群二等、三等的小丫头回了后罩房,只留了几个当值的,并着她们四个大丫头各自镇守在明华身边,随时等候明华差遣。
同一个时候,小巷子里一个微瘦的中年男子被一群穿着粗布蒙着布巾的精壮男子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而他不远处戏班子生活的大院子也被洗劫了一通——金银财物一样没少,年轻姑娘也没有衣衫不整,只有白日里登台用的那些衣物道具被毁得稀巴烂。
眼看着那戏班班主被打得晕了过去,隐约又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走近,料想是京府巡检卫的人闻声而动。领头的打手挥一挥手,一群人动作利索地按照事先规划的逃跑路线窜进了四通八达的巷尾。等到巡检卫赶到,那群人早就溜得无影无踪,巷子里一片乌七八黑,哪儿还看得见人影。
一个戏班子遭人掳劫压根就连一点小浪花都掀不起来,只有附近的街坊四邻私下猜测是明华公主府找人动手报复——不然为何不抢钱不抢人,单单就班主倒了霉
至于被砸烂的戏服则是直接成了证据证明就是公主府的人要给他颜色瞧瞧。
众人一时欷吁:也怪这戏班子没脑子,人家公主府就在没多远的地方杵着呢,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太不给明华殿下脸面了!
这些评头论足的看客全然不记得戏班子表演的时候他们也是在底下热烈鼓掌过的。
这么一点儿小事,又涉及皇天贵胄,巡检卫的人自然装聋作哑,任由班主包扎了一身跌打损伤的药膏在那儿呜咽着叫唤。
等到这个事儿传到明华耳朵里,明华还愣了那么一下:是个什么情况
明华正比划着王长史的“亲戚”新送来的貂皮大袄,喜欢得紧,乍一听,好一会才想起来几日前的一出不愉快。
这一日是十月十五,王长史的亲戚刚送来一些皮毛料子说是北边关外买来的,这件精工细作的貂袄就是压在箱笼最上边的。
明华将送来的手炉等物品分了给四个大丫头,其他的一并让人登记造册收入库房。
人手一个精致的手炉自然惹得院子里二等以下的丫头羡慕不已。
王长史的这位亲戚似是通达人情之人,每每通过王长史的门路孝敬明华一点儿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忘记了明华身边四个丫头,而且给的也都是符合丫头身份的物件,不会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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