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紫糖米糕
明华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与表兄改变既有的兄妹关系,是因为明华并不确定阮靖良和那个最终与他成婚的小娘子是否有什么姻缘。
阮靖良的亲密之举推着她在她心里做出决定之前,身子先动了。明华也给阮靖良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阮靖良的碗里。
阮靖良扒饭的动作一顿,心里那股窃喜一下子膨胀起来,变成了狂喜。
表兄妹因着这一来一往的夹菜一下子变得亲密起来。
两人用过饭菜,阮靖良又鼓起勇气留下与明华说了一会话,才犹自不舍地快步离去了。
方才两位主子的互动自然全被守在门口的几个丫头看在眼里,几人相互对视,嘴角纷纷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窃笑来。
明华在几个丫头服侍下,洗漱了躺下。另一边阮靖良却躺在寺院厢房的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心入睡。
因而到了次日明华启程回京的时候,阮靖良面上不免有几分疲惫之色了。
车驾驶到西城门,阮靖良原想着把明华送到公主府再折返,还是明华搬出阮砚来,才叫他自行打道回府了。
两人在西城门分开,明华车驾贴着城墙回到府中。
府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倒是明华不在的两日,朝中发生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
御史台上书弹劾太子妃母家在汉川一带肆意敛财,以致民怨沸腾。
孙家是以经商起家,家大业大,是一方豪强,形成垄断原本是稀疏平常,何来“肆意敛财”一说这明显是四皇子一党有意寻人晦气,恶心恶心刚进京来摆开阵势大宴宾客的孙家了。
偏偏行商之事,向来是商场无父子,争夺利益难免留下些许把柄叫人有文章可做。
非朝廷命官不可被弹劾,而孙煜身上正因为女
第11章 乔迁之喜(3)
明华收齿淡笑,她喜好去山中庙宇几乎说是人尽皆知的事,也难怪太子府会以为她真的崇尚佛道送来一樽圣者金身了。她虽对佛经有兴趣,但自认资质愚钝,难以窥得佛经真意,不过是瞎子掉书袋,装模作样罢了。
话虽如此,明华仍是努力学着孙映与人往来应酬的模样,面带不失上位者威严的欢喜将礼物收下,又叫姚黄亲自将来人送了出去。
朝堂上的争执明华不去多加理会,只偶尔从王长史口中得知一些进展。
姜宓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能把脏水泼到太子头上反而叫人扒下一层皮,他自己被崇元帝“婉转训示”倒不说,他未来岳丈更是被崇元帝勒令闭门思过。
惩罚算不得重,还是给留了脸面,但也够姜宓不痛快了。孙家因此加倍儿地卖力邀人赴宴,更是往四皇子一派头上撒盐。
姜宓以往和姜宥私底下不和,但面上从来都是和和气气,无论按照原有的历史进程还是现如今,皆是如此。
只是区别在于,原本太子应该在此一役声名受损,而因为明华无意岔了一手,倒霉的人成了四皇子。
但无论如何,太子姜宥和燕王姜宓的皇位之争摆到明面上都是从这儿开始的了。
十一月初四,孙家大开中门,广迎宾客。
孙家的宅子坐落在菩萨坊临近东西主干道的一个地方,四通八达,往来便利,宾客们从各处汇集而来,进来的马车从街道这头排到那头,门庭若市。
宴席分了男女席,两边宴厅隔着垂花门遥遥相望,男席有孙煜领着儿子招待,女席则由梁氏带着朱氏张罗。
京里说得出名号的世家贵勋到了个十之七、八,就连皇室中人也很给面子,五位皇女难得到了个齐整,皇子之中除了太子必定到场,燕王姜宓也来了。
姜宥和姜宓这一对新添了梁子的冤家在另一个厅里是个如何情形,明华不知道,她倒是知道眼前福成一如既往地要与她过不去。
好在厅里女眷众多,福成没空揪着明华不放,而明华原本就懒得搭理她,更不会主动到她跟前自找麻烦。
姜宓在前朝吃瘪,不会说与亲妹知道,福成不知愁,依旧肆无忌惮。
至于一向与福成“姐妹情深”的仙瑶正忙着与人说道家长里短,连眼光都没记得投过来给明华。
明华乐得自在,与偶有来往的宁国公府小姐唐韵宜凑在一处。唐韵宜啧啧称奇:“殿下今日如何愿意搭理我了”
明华被她的直言不讳说得尴尬。
唐韵宜大大咧咧却粗中有细,挽了明华的手转移话题,随意选了一处站着说些自己近期的趣事。
唐韵宜性情爽利,有话直说,是个直肠子,与另一头正被众星捧月的福成在直来直去的嘴皮子这一方面颇有三分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区别在于,一个惹她厌恶,另一个令她感到亲和真诚。
前世的“她”并不喜唐韵宜,觉得她说话不知把门,又聒噪,时常对她爱答不理。
唐韵宜每每热脸贴了明华的冷屁股,也不记恨,还是笑嘻嘻地往明华跟前凑。
明华“死”前迅速在脑海里划过的那一幕幕剪影当中,亦有唐韵宜一席之地。
“明华”后悔拒唐韵宜于千里之外,悔不当初没有听唐韵宜的劝去拼死推拒和亲的事。
回忆往事,明华再看着眼前笑容爽朗的唐韵宜,不禁暗叹。强忍了与人紧密触碰的不适与紧张,任由唐韵宜粘着她,僵硬地扯开笑容应和着唐韵宜。
唐韵宜诧异,装作未曾察觉明华这日异样,受宠若惊地更拉紧了紧明华的臂弯,眉目舒展,姿态越发亲热。
她两个窝在一起,不知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有小娘子看见了,不免要嘀咕:“不过是两个没人要的清仓货,真是物以类聚。”
说话的是魏氏的一个小娘子,她身旁一个身着银红短袄的、看着年纪稍大一点儿的开口阻她:“…九表妹还是别说这样的话为好。”
曲锦榆跟她那个好三哥曲锦枝自小玩得好,要是叫他知道她不在旁人面前维护未来表嫂的颜面,铁定被他捶脑门子的。
曲锦榆出身曲氏长房,其母魏乐正是魏后一母同胞的亲妹。
魏九娘子犹自不满曲锦榆维护,她魏氏声名显赫,何须把一个不受帝宠的公主放在眼里只是到底还愿意给表姐几分颜面,努了努嘴,到底是闭口不说了。
那边明华和唐韵宜自然不知自己两人被人如何编排议论。
唐韵宜还在与明华说她前些时候爬树掏鸟窝子的糗事,浮夸的肢体动作逗得明华忍不住会心一笑。
唐韵宜见她笑,便也高兴。
曲锦榆与人说话时无意暼到明华这一笑,不禁微楞了楞。
明华不喜言笑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因而难得展颜一笑,叫她看呆了眼。
殿下已经十八岁,性子孤僻怪异,少与人往来,与她站在一块儿的唐家小姐唐韵宜就是为数不多与她有交情的其中一位。
唐韵宜与明华殿下亲近也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寡闻——两人年岁相当,又都迟迟不能成婚。方才魏九娘子说的那句“都是没人要”说的其实就是这个。
厅中美酒佳肴,言笑晏晏,众人一边吃用珍馐,三三两两作伴,期间又有女先鼓乐相随,有人就着曲调拍案而歌,气氛甚是和乐。
于是便有趁
第12章 乔迁之喜(4)
即使重来一次,面对这种场合,她还是会紧张。
明华看着花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心有所感,只见花球传到隔壁小娘子手里明显停顿了一下,几乎掐着鼓点即将落下的时候扔到了明华手里。
明华心头涌起一丝怒意,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庆平侯府的小娘子是故意的!前世的“她”顾着发呆,根本不曾注意身边人的动作。
明华因着早有防备,反手一个顺势的动作,赶在鼓点落下之前将花球极速换到了玉沁双膝上。
玉沁自然也瞥见那边几人方才的小动作,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时松了心神,等到明华将花球扔给她,她下意识就微微趋身慌忙把在她膝盖跳动的花球牢牢按住。
恰时,击鼓也停了。
玉沁略微失态,但也只是一瞬,立时便款款地站了起来,举手投足皆优雅。
仆役取来琵琶,玉沁青葱玉指拨动弦乐,顿时满室白雪红梅,随着曲调渐至佳境,众人不觉被带入了幻境,幻境之中破空传来玉沁空灵的音嗓,化成烟丝萦绕鼻间,仿佛清寒梅香,若隐若现。
一首梅花词,是画龙点睛之笔:
“汉宫娇额半涂黄,粉色凌寒透薄妆。
好借月魂来映烛,恐随春梦去飞扬。
风亭把盏酬孤艳,雪径回舆认暗香。
不为调羹应结子,直须留此占年芳。”
一曲毕,玉沁收了琴势,露出自信而不失谦卑的笑容,在这一日最热烈的赞许击掌之中结束表演,坐下时还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明华,微露挑衅。
明华被那一眼看得不禁莫名其妙。
玉沁是玉氏一族的嫡出贵女,出身世家,本来与明华这个被帝君冷落的皇女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干系。
但明华和玉沁的父亲玉琢“关系匪浅”,因着这一层关系,明华对玉沁总有一丝天然的信任。
若非今日已经知道玉沁不怀好意,明华若没有防备,怕是还要再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玉沁表演过,花球便仍是由着各人传开,鼓声时起时停,经过两三轮的传递,众人玩出趣味,就连孙映也渐渐露出真兴致来。
皇室之中除了明华,其余四位公主皆是在游戏中有幸拿到花球,吟梅诗一首,就连年仅八岁的云和也中选,拿前人诗作应了景。
等到游戏将要落幕,大家都尽了兴,明华也为逃过一劫而暗松了口气。
厅子里评选起魁首来,玉沁艳压群芳,生生压了闵燕清一头,拿了魁首,无人提出异议。
闵家人的脸色便当真是不大好看了。
闵燕清极力使得自己显得大度从容些,可惜到底年纪尚轻,功力不够,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两分勉强。
作为东道主,太子妃令人取来东宫之中珍藏的名家墨宝赠予玉沁,玉沁笑着不敢当:“…臣女献丑,不过侥幸弹奏几个陈烂音调遮掩诗作拙劣罢了,若非有明华殿下偷着提点几句,怕是这诗也是作不出来的。”
孙映眉头一皱。
这哪里是谦辞分明是要捎带上明华,话中恶意也太明显了!
厅中人又有几个不曾耳闻明华诗词不通呢她如此说又是什么意思
玉沁恍若未觉太子妃的眼神盯视,收取了名画卷轴,仿佛不知自己说了什么,退到一边。
玉沁来赴宴时就有心要叫明华不痛快,不过始终没得机会出手。原以为击鼓传花那一道坎被明华躲过去便没了机会,哪知太子妃正好递来了枕头帮着她好瞌睡。
玉沁开口说话的时候,明华便有不大好的预感,待听到她提到她,明华疑惑了。
明华自问是不可能得罪过玉沁的,往日偶有在宴席聚会上遇见,至多是互不搭理,一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何以在这一场宴席上接二连三地要找她麻烦呢
玉沁将明华的疑惑看在眼里,不由想到前些时日的某件事情来。
她系出名门,父母皆是世家血脉,从她一出生在世上,就理所当然是要高人一等被人所瞩目的。
她承袭了父母所有的长处,面容姣好,身材匀称,又半岁成语,三岁能诗。
世家女有世家女的矜持,有才德而不外露,不会与人争夺无谓虚名,玉家又向来低调,因而京中并未传出她的名声。但她敢说,放眼京城,甚至在整个大周朝,也不会有太多同龄之人比她积淀更深厚。
她天资聪颖,却仍是比常人投注更多精力丰富技艺学识。
每每她得了先生夸奖,母亲郑氏总会将她轻轻搂在怀里,虽不多言语赞许,但幼小的她看得出来郑氏的高兴。
然而当她压抑着学成的欣喜去到父亲玉琢的面前邀功,得到的从来就只有闷声的一句“嗯”。
小时候,玉沁并不明白为何父亲总是不像母亲那么夸赞她。只以为自己努力不够,所以并不能够被父亲认可。于是一次又一次带着坚定的小眼神回去,投入更多的努力。
玉沁印象中,玉琢不苟言笑,对待妻儿并无温情,不仅对她,对待几个弟弟也是一般无二的。
玉沁因此曾以为玉琢本性如此,并非她努力不够。
直至无意在宫道上亲眼目睹玉琢对着彼时尚未出宫开府的二公主展露慈和柔善的笑容。
往事历历在目,耳边福成公主说话的声音钻进她耳朵,玉沁收回飘远的思绪,明华已在周围女眷起哄之中站了起来,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场中人见她应下作诗,纷纷叫好。明华眉宇仍是怯懦却多了几分玉沁看不懂的安宁从容。
第13章 落花有意(1)
庭院里白雪掩映青苔,明华站在曲锦枝身前,一身连帽斗篷。
十一月的天,雪已经下了好几场了。周遭白花花的,映衬得明华脸色更显红润,晶莹有如凝脂。
明华与曲锦枝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并没有什么闲话趣事可说,两人只做些寻常寒暄,便相互无话了。
任由曲锦枝暗自着急,却也不愿再像上次那般鲁莽惹怒她。
唐韵宜出来找见明华的时候,曲锦枝正好转身离去。唐韵宜跑了来,瞥了瞥走开的男子,不多理会,脸上红扑扑:“殿下。”
明华浅笑挽了她,与她边说边笑,再往厅子里去。
曲锦枝却没得走远,悄然驻足在漏窗另一侧看了一会才真正走了开去。
也不知她可否有发现他今日身上一点儿酒味都没有呢
曲锦枝暗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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