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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其实这种事交给暗夭去做最好,他的武功修为虽然比不上左彣,但极擅长易容、隐匿和刺探,轻车熟路,更为稳妥。不过暗夭尚未完全收心,徐佑既不敢轻易解开他的禁制,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执行任务。
信任,或者互信,需要更长的时间
钱塘城外,月光冷冽如冰雪,官道上接连二十辆牛车从远处吱呀呀的驶来,车辆周围隐隐约约不下于百人押送,深及小腿的车辙让沉重的牛车按照固定的路线前进,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倾斜和摇荡。每遇到过不去的淤陷或者土垒,就有人低声吆喝着指挥七八人一起用力推,这样走走停停,用了小半个时辰也才走出了数百米的距离。
左彣站在官道右侧的山丘上,这里居高临下,树林茂密,不怕被人发现。他跟了大半夜,这些押送车辆的人跟普通富贾大户的部曲没有不同,顶多训练有素,显得精悍而已。不过夹杂在其中的有大概十余人,仅看步姿身形,无不是九品榜上的修为,这就很匪夷所思了。
“都快点,再卖把力。丑时赶到小曲山,主人有重赏”
说话的人身材高大,国字脸布满风霜,浓眉大眼,让人印象深刻。但真正引起左彣注意的,却是在他身边一直没有做声的一个人。
那人青衣小帽,奴仆的打扮,举止也处处透着小心谨慎,可左彣依稀记得,曾在小曲山上见过此人。他混在数量不菲的奴仆中并不显眼,不过左彣现在何等的深厚修为,只要目光之内,上至飞鸟,下至虫蚁,全都无所遁形。
原来,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才是刘彖的真正心腹
左彣悄无声息的跟着车队到了小曲山的南麓,跟洒金坊所在的北麓正好隔山对望。山脚下已经候着数十人,简单确认了一下交接,将箱子从牛车上搬下来,五六人一组,趁黑抬着上山。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声响,持续时间极短,连离南麓不远的村落里的狗都没有惊动。
卸完货的牛车稍事停歇,喂食了草料和水,立刻顺着原路返回。左彣精神一振,追踪了大半夜,这会才是真正重头戏开始了。
第二天早上,四处城门洞开,因为宵禁而内外隔绝的人群再次汇拢起来,挑着担子的农人,满载货物的行商,走街串巷的游医,各式各样的人共同组成了钱塘城这个早晨的喧嚣场景。
有早晨,有晚上。
当暮鼓敲响,住在城外的人匆忙收拾东西,吆五喝六的和同伴或者熟识打着招呼,然后随着城门紧闭,消失在远处的夕阳里。等夜幕铺开,预示着万物静息的时候来临。
如此反复,转眼已过了三日。
冬至彻夜未眠,天刚蒙蒙亮,就来找徐佑,忧心忡忡的道“小郎,三日夜了,风虎郎君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徐佑自若道“未晋位小宗师之前,或许需要担心他的安危。但现在的风虎,修为远超你我的认知,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远超你我的想象。在钱塘,乃至吴郡,能够留住他的人不多,而有资格的那些人,绝不会轻易的出手。所以放宽心,他延误的越久,说明发现的线索越重要。”
冬至心中稍安,徐佑的沉稳和淡定,是她们最大的依仗。
到了下午,左彣终于回来了,冬至第一时间围着他前后打量,确定没有受伤,重重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左彣被冬至搞的莫名其妙。
徐佑笑道“她担心你发生意外,这几日都没吃好饭,睡好觉。”
左彣知道冬至这是发自肺腑的关心,他是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人,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也很是感动,笑道“放心吧,就算遇到孙冠,我打不过,也总跑得掉”
这句话是左彣故意说笑,真遇到孙冠,可能连跑的机会都没有,看看阴长生的下场就明白了。
越品如登山,五品小宗师与一品大宗师的差距,远远超过了普通人和小宗师的距离。
“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跟着一个人到了吴县,此人应该是刘彖和背后的神秘人联系的舌头。”
这无疑是个重大突破,徐佑登时来了精神,道“他到了吴县何处”
左彣压低声音,说了三个字“林屋山”





寒门贵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杨乙之死
林屋山
徐佑皱起眉头,眼眸难掩惊讶,道“那人上了林屋山”
“准确来说,他在林屋山附近消失”
徐佑更加奇怪,道“以你的修为,竟然跟丢了人”
“林屋山中应该有密道,所以他能够进了山洞后突然消失不见。我不敢仔细搜索,怕被天师道的暗哨察觉,只好先退了回来,向郎君禀告。”
徐佑沉吟了好一会,摸着下巴,喃喃道“莫非,刘彖和都明玉有来往”
冬至忍不住道“就算那人进了林屋山,也不能确认他和都明玉有关吧”
左彣神色凝重,道“他若是单单到林屋山中藏匿,哪怕在山中停留几日都无妨,我自信绝不会失去他的踪迹。如你所说,那样也就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他和都明玉有关。可此人偏偏通过密道彻底消失不见林屋山中的密道,除了天师道的人,谁能知晓”
“会不会别人挖的密道或者是偶然发现的古迹”
徐佑笑道“傻话林屋山是天师道扬州治的治所所在,岂能让外人在眼皮子底下挖掘密道而不自知”
冬至讪讪道“是我愚钝,原该想到这点”
“你不是愚钝,而是内心深处实在不愿意接受刘彖和都明玉的关系。”徐佑道“我其实跟你一样,也不想承认这个可能性,但是很早以前,我就学会了一个道理”
冬至听的认真,忙问道“什么道理”
“一件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必然会发生”
前世里著名的墨菲定律,换到这个时空依然适用,徐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断然道“风虎,你带着人,去接其翼回来”
何濡匆忙赶回,他在路上已经听左彣说了大概,见到徐佑直接说道“刘彖和都明玉乃至天师道的关系,必须彻查清楚,此为当下的重中之重”
“先坐下歇会,喝口茶,缓缓气。”徐佑叹道“刘彖这个人,现在看来,比你我想象的还要神秘”
“不仅神秘,而且诡异”何濡喝了口茶水,随手抹去嘴边的茶渍,道“别忘了,当初在孤山上,为了对付竺法言,都明玉可是一口一个小人、奸商的把刘彖骂得狗血喷头,谁又能料到,看似毫无关联,甚至有些仇怨的两人,竟然是同伙”
徐佑苦笑道“看来咱们枉做小人,刘彖和大德寺的和尚走得近,原来不是为了背靠大树好乘凉,而是别有用心,所图甚大”
何濡面有惭色,他自负智计天下无双,却在刘彖这栽了大跟头,道“是我失算了,让这狗才耍的团团转。七郎曾多次提过,说刘彖不是普通人,要加以重视,我却始终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个精明点的商贾之辈。现在想想,他突然回到钱塘,不惜花费巨资收买陆会,又主动找上大德寺,所作所为,疑点颇多,可我却视而不见,简直愚蠢之极”
“错不在你,你跟刘彖极少正面打交道,偶有失算,也是正常的。我跟他数次发生冲突,也没有看清此人的深浅,这才叫一叶障目,不识真佛金身”
徐佑不会将莫须有的过错推到部下的身上,上位者的美德之一,就是勇于承担责任,道“自入钱塘以来,你我行事不说小心翼翼,至少也是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惹来不可掌控的祸事。没想到在眼皮子底下,藏着这样一位厉害人物,偏偏我们还把他往死里得罪了哈”
何濡冷笑道“得罪就得罪了吧,现在后悔也来不及。紧要的是,先查清楚刘彖的底细,找严叔坚报仇只是借口,方便他暗中行事而已。此人真正的目的,必定十分的惊人。”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钱塘这池水,真的越来越混浊不清了”
何濡轻轻一掌,砍在案几的边缘,眼眸发着光,越有挑战,他越是感到兴奋,道“既然池塘的水浊了,那就破开池塘,让水都流出去。这位刘掌柜到底是鱼虾,还是潜龙,到时候自会一目了然”
徐佑斟酌了许久,何濡说的有道理,在刘彖这个问题不能讳疾忌医,有些浓疮必须挤破了才不会危及性命,高声道“冬至”
候在门外的冬至应声进来,和徐佑何濡密议了数个时辰,回到房内,道“吹笙,准备下换洗的衣物,稍后随我出趟远门。”
吹笙是上次买了奴仆后,由徐佑做主,分给冬至的一个贴身婢女。冬至读后汉书礼仪里有“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挑选能之士,鼓瑟吹笙,奏黄钟之律,以示庆贺。”的句子,所以给这个婢女取名阿笙。并且想好了,日后若是再被徐佑赐一个婢女,就叫她鼓瑟。
鼓瑟吹笙,正好一对
徐佑当初听冬至说了这个闹着玩似的名字,虽然有些无语,但想想何濡那个叫阿难的婢女,就没有多说什么。反正他起名的水平也不怎么样,秋分、冬至、惊蛰,听着就很三俗,可能因此传染了静苑的风气,导致大家起名一个比一个雷人。
冬至带了吹笙、李木和另外两名部曲,一行五人乘舟船前往吴县。先到府衙拜访了顾允,说了徐佑的近况,并送了一万张由禾大纸,然后在城中找了间不显眼的逆旅住下,一明一暗在周边设下哨位。一日夜间,她马不停蹄的见了十七个人。
这十七人中有曾经在船阁时结交的人脉,有这半年多来安插在吴县的钉子,也有跟洒金坊有生意往来的商贾,但最能起到作用的还是顾允介绍的几个士族子弟。
这些人有的为了钱财可以出卖至亲,有的作为伙伴可以充分信任,有的仅限于合作点到为止,冬至随机应变,指挥调度,让不同的人各司其职,几经试探,终于在五日后和林屋山一名灵官接上了头。
扬州治五大灵官,捉鬼灵官李易凤急流勇退,消灾灵官席元达身首异处,剩余的祈禳灵官、除瘟灵官、度亡灵官三人,冬至重点接触的是度亡灵官。
经过周密安排,冬至在吴县郊外的一处民宅里见到了度亡灵官子车奄息。子车这个姓比较少见,出自春秋时的秦国,冬至为了见他,事先做足了功课,隔着薄薄的面纱,笑道“昔日子车氏有三良,子车奄息为三良之首,百人莫敌。灵官跟先贤同名,武力犹有过之,小女子慕名已久,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子车奄息样貌不算出众,常人而已,只是身材瘦长,穿着宽袍,有翩翩出尘的仪姿。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长年主持教中度亡类阴醮科仪,面色显得晦暗无光,双目也乏神采,尤其今日背着都明玉和冬至暗中会面,心里的焦躁不安,全都一五一十的写在脸上,既没有李易凤那样的城府,也不像席元达那样的不可一世,看起来是一个比较容易受到外界影响的人。
这样的人,正是收买的最佳目标
“女郎过誉了”子车奄息跪坐在蒲团上,垂着头,没有认真打量被面纱遮掩了容貌的冬至,或者他也不想看清楚冬至真正的样子,这是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道“客套的话不说了,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我要是能做到,就帮你这个忙。要是做不到,咱们就当从来没见过,以后也不要再来往了。”
“灵官不必担忧,我绝不会让你做有违天师道教义的事情,大家既然认识了,权当交个朋友,我家主人有句话说的好,多个朋友多条路,日后说不定灵官遇到难处,我们还能出点绵薄之力。”
所有背叛的人,其实已经做好了出卖一切的准备,只不过心理上会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所以会反复,会忧虑,会不安,显露于外,就是如同子车奄息似的口是心非。冬至掌管船阁,见了太多这样的人,开始时只肯卖一点无关紧要的小情报,可到了最后,只要价钱合适,可以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卖了。
她首先要做的,是让子车奄息消除掉心里的那点愧疚感和基于世俗规则的自我鞭挞,等他彻底抛开那些虚无缥缈的所谓道德,只看重背叛能够给他带来的好处,那时候,就是一个合格的背叛者了
果不其然,听了冬至的话,子车奄息明显放松了不少,来交朋友,和来做交易是完全不同的压力,这样能让他的负罪感降低到不影响正事的程度。
“是,我也正是看重贵方的诚意,想要结识点新朋友,所以才答应了这次见面。”
冬至斟了茶递过去,漫不经心的道“据我所知,年节前后,林屋山上有点乱”
子车奄息双手接过,感受着杯子的暖意,却挡不住心头的冰凉。这段时日,林屋山何止是有点乱自相残杀,互相猜疑,兄弟反目,同门决裂,虽然还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杀戮,但血腥气已经充斥着每个人的心口,一旦局势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都祭酒要大力整饬扬州治的教务,自然会有些许的杂乱”
“是吗”冬至轻声道“整饬教务这样的大事,怎么没见到杨乙杨正治协助办理呢我可听说,他有七天没有在山上公开露面了”
子车奄息手一颤,几滴浓茶倾洒到案几上,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好一会才道“杨乙死了”




寒门贵子 第一百五十章 铲除异己
“杨乙死了”
冬至惊诧莫名,根据手头的情报,她推断出杨乙很可能已经彻底失势,或者被勒令闭门思过,限制行动范围,或者被直接软禁在住所,却怎么也没想到,都明玉竟然真的杀了杨乙。
他竟然真的有胆子杀了杨乙
在半年前,杨乙还和都明玉同级,都是扬州治的正治,可在半年之后,却死在都明玉的手中权势之魔力,由此可见一斑
可问题是,杨乙并不是普通的天师道道官,他身为扬州治的正治,权势和地位几乎比排名中下的一治祭酒都要厉害,又是鹤鸣山大祭酒张长夜的亲传弟子,都明玉说杀就杀,难道真不怕引火烧身吗
“不错,杨正治被都祭酒亲手砍掉了脑袋”
“罪名呢”
子车奄息似乎回想起那一幕,身体在轻微的颤抖,道“罪名是,贪墨租米钱税、淫 辱道中姊妹、污蔑师长、不敬天师还有,以下犯上”
任何一条,按照道戒都是大罪,都明玉端的好手段。冬至迷惑不解,道“杨乙好歹也是正治,难道就没有反抗治内也没人为他求情”
“都祭酒自钱塘湖雅集挫败竺法言之后,治内无人不服,正是声势最盛的时候,他手中又握着天师亲赐的斩邪威神剑,谁敢反抗谁敢求情”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钱塘湖雅集受益最深的是徐佑,可现在看来,其实真正的既得利益者是这位神鬼莫测的都明玉,都祭酒
冬至无暇为杨乙的死伤怀,成王败寇,失败者没有被缅怀的资格,问道“杨乙既死,何人接任正治”
“还没有定下来,但是看都祭酒的意思,要从所有道民中挑选合适的人来接任正治。”
“可是以惯例,难道不该从五大灵官里优先挑选吗”
子车奄息自嘲道“扬州治哪里还有五大灵官,活着的包括我,也仅余三人了祈禳灵官和杨乙走的近,被都祭酒关起来,能不能活命尚在两可之间。除瘟灵官去年就染了病,身体不好,又见治内争斗的厉害,心灰意冷,已经决定离开扬州。至于我”他脸色惨白的可怕,“前些年我曾经无意中得罪过都祭酒他绝不会放过我的”
子车奄息跟都明玉的恩怨,冬至早就打探的明白,不然也不会选他作为突破口。说起来不算大事,都明玉手下一个五十箓将去收租米钱税,动手推了一老翁,没过几天,老翁得病死了,谁也说不清楚到底跟那箓将有没有关系,但家眷闹上了林屋山,都明玉只好打发了钱财平息此事,并约好由子车奄息亲自为老翁度亡。
子车奄息先是答应了,恰巧那天被杨乙叫走,办杜静之交代的要事,老翁的家眷到了靖庐没看到度亡灵官,立刻反悔不干了,直接告上了府衙。后来还是杜静之出面搞定了官府和老翁的家眷,都明玉少不得挨了一顿训斥,把仇都算到了子车奄息头上。
这件事自都明玉成为扬州治的祭酒开始,成为子车奄息背负的沉重包袱,但是仰仗杨乙和其他灵官,都明玉孤家寡人,倒也不怕他能怎样。谁知局势急转直下,杨乙被杀,祈禳灵官被囚,除瘟灵官萌生去意,只剩下他不知何时就会大祸临头。
所以,经过可靠的人牵线,冬至开出一百万钱的价码,成为他无法回绝的诱惑。有了这笔钱,一旦真的在林屋山待不下去,可供选择的余地就会多了许多,不管是回鹤鸣山疏通上下,另谋去处,还是干脆一走了之,隐姓埋名,都不怕无钱可用。
一百万钱,相比度亡灵官的俸禄,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你看,这就是交朋友的好处了,我家主人在江东各地都有生意,子车灵官无论想去哪里,都可以和我说,我一定安排妥当,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冬至没有徐佑和何濡直视人心的超卓眼力,但子车奄息的想法实在太好猜度了,都明玉连杨乙都敢杀,多杀他一个小灵官也没什么。只要不是蠢人,都会考虑远走高飞,而远走高飞的难题,无非两点,一是怎么远走,二是靠什么高飞
冬至的出现,可以完美的帮他解决这两个难题
接下来的沟通就变得容易了,林屋山确实有密道,且不止一条,可以从山脚直达山顶的左神、幽虚二洞天。都明玉这几个月吸纳了不少新入教的道民,升迁最快的,已经成为了五百箓将。虽然这种跨越式的升迁有违天师道的相关科仪规定,但是看看杨乙的下场,哪里还有人敢提出异议就算告到鹤鸣山也无济于事,扬州治被佛门挤兑的风雨飘摇,几无立锥之地,所谓乱世用重典,都明玉完全有理由破格选拔人才。
“莫非新的两位正治要从这些由都祭酒亲自提拔的道民中挑选”
“不会,都祭酒不敢如此急切,更不会如此愚蠢。正治的人选需要报送鹤鸣山,经七位大祭酒评议后才能最终决定。都祭酒在鹤鸣山的根基尚浅,就算有心推自己人,也绝无可能通过。”
“那,依你之见,他会如何行事”
“若我猜测不错,都祭酒会从从教多年的老道民中选出忠厚老实、容易控制的人,上报鹤鸣山。等人选通过之后,再将心腹提拔到各个箓将、甚或灵官的位置,以此来架空正治,在林屋山竖立他的绝对权威”
冬至又接连问了一些关于扬州治的核心问题,子车奄息没有了刚开始的矜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几乎将天师道在扬州治的所有机密倾囊授受。
“钱库在哪”冬至突然问道。
子车奄息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什么”
“钱库,扬州治用来存放租米钱税的钱库藏在哪里”
子车奄息好一会才发反应过来,腾的起身,案几上的茶杯滚落地上,水洒的到处都是,他震惊的说话都结巴了起来,道“你,你们原来想劫钱库疯了,肯定是疯了”
冬至弯腰将茶杯捡起,整个过程不急不躁,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单单这份遇事不惊的镇定,至少从徐佑处学了三成的功力。
镇定,是给予别人信心最有力的武器,对方越是慌乱,自己越是要面不改色,如同恐惧会传染,信心也同样会传染。
这是冬至在镇定之外,从徐佑处学来的道理
“请坐我说过的,灵官莫急。”冬至微微一笑,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不知死活的疯子吗”
劫吴郡府衙的钱库,或许还能成功,也或许能够留条命花钱,可劫了天师道的钱库,天涯海角,除了一死,再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冬至的表现实在不像是疯子,子车奄息慢慢平复了心情,再次屈膝跪坐,苦笑道“女郎不要绕圈子了,我这人胆小,经不起吓”
“我只是想知道,扬州治的钱库里是否还有钱哦不,这样说不够严谨,我换个说法,钱库里的钱是否和上交鹤鸣山的账簿一致”
子车奄息彻底惊呆了,道“你的意思,都祭酒可能挪用了钱库里的钱”
“不是可能,据我所知,扬州治的钱库很可能已经空无一物”冬至的声音充满了萧杀的冰寒,道“子车灵官,杨乙因贪墨被都祭酒处死,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都祭酒非要致他于死地”
“这都祭酒要掌权,杨正治终究是个掣肘”
“这只是原因之一,真正的原因,是都祭酒需要一个人来替他顶罪。如果被人发现钱库里的钱少了,贪墨的杨乙就是最好的替死鬼”
子车奄息呆呆的望着冬至,再也说不出话来
以官方口吻来说,两人的第一次会面十分的圆满,对彼此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为下一步合作奠定了深厚的基础。说的直白点,冬至感觉子车奄息容易被收买,子车奄息感觉冬至这个买家比较靠谱,双方一拍即合,决定加大合作力度。
回到吴县,冬至换了身素白色的条文袄裙,前往司隶府拜见孟行春。司隶府在扬州没有正式开衙,仅仅设立一个卧虎司的分支,从外面看上去就是一户普通的民宅,前后三进,并不大,装潢朴素的让人以为到了乞丐窝。
冬至递上了徐佑的拜帖,仅过了片刻,王复匆忙迎了出来,丝毫没有因为冬至是个小女娘而有所疏忽和轻视,执礼甚恭,引着她去了后面的房舍。
孟行春静坐在西窗下,手中握着一卷书,柔和的日光洒在清瘦的脸颊上,浑身散发着浓郁的书卷气,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会以为只是某家私塾的教书先生。
看到王复带着冬至进来,他将书合拢放在案几上,冬至瞄了一眼,汉马融著的忠经,心头暗道孟假佐果然如小郎所说,擅长沽名钓誉,连远离朝堂千里,还孜孜不倦的苦学如何尽忠,难道皇帝还能看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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