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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心服口服,可不管怎样,至少初步取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可,没有造成人心崩塌的最坏局面。接下来又议了前方战事,各军提出了眼下面临的最迫切的困难,大多是后勤补给方面的问题,然后由颜婉一一给出解决的时间和方策。
安休林果然如他所言,并不插手这些事,只当了个神像摆在堂前,每有所请,尽皆许诺,让众将大感安心。
为上者可以不懂,但千万不要不懂装懂,造反就像创业,安休林以安氏血脉和正统大义入股,其他人以聪明才智和奋勇忠诚入股,该谁的工作谁干,公司才能维持良好的运作,不至于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之后简单安排了膳食,毕竟江夏王病入膏肓,大吃大喝不成体统。等吃过饭后各回房间休息,准备明天一早再回新亭。曹淑龟缩查浦垒,不敢冒头,连给沈度提鞋都不配,但也不能当真把他视若无物,要是对方突发神经,今天夜里组织反攻,新亭只留了几个将领,未必守得住。
寅时中,无星无月,正是酣睡淋漓的时候,宅院里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不少奴仆们的惊呼,众人纷纷从房里出来,看到杨椿带着数百名近卫严密把守各个路口,这才知道江夏王刚刚薨了。
由于白天演的那场戏,给所有人预留了心理建设的时间和空间,江夏王的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安休林哭死在了病榻前,檀孝祖一把拉起了他,厉声道:“三军不可一日无主,请殿下即刻受大司马、大都督、荆州刺史的印信,从即日起,荆州军十数万精壮,甘受殿下驱使……”
话音未落,颜婉簇拥着两人冲了进来,其中一人正是竟陵王安子尚,他老态龙钟,满脸污垢,穿着的粗布麻衣臭不可闻,大声道:“还受什么荆州刺史……要我说,休林,你当登基为帝!”
满屋皆惊,连哭声都停了,然而只有数息之间,脑袋活泛的就明白过来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凌江将军、长宁太守罗禽扑通跪地,道:“竟陵王所言极是,逆贼休明藉履国权,穷凶极乱,,非殿下不能安危定倾,且尊位不可久虚,万机不可久旷,节下斗胆请殿下即皇帝位,功成事立之后,节下愿以死谢僭越之罪!”
颜婉自负才高,机敏过人,关键时候却被一个小小的太守抢了先,登时冷冷的看了眼,心里记下了这笔黑账,也跟着跪了下去,道:“臣闻天生烝民,树之以君,所以对越天地,司牧黎元。圣君有鉴于此,知天地不可以乏飨,故屈其身以奉之;知蒸黎不可以无主,故不得已而临之。今国家之危,有若缀旒,请殿下以社稷为务、以黔首为忧,统承洪绪。”
安休林急得摆手,连忙扶起颜婉和罗禽,垂泪道:“三兄刚去,我且悲且惋,五情无主,如何敢擅居帝位,此事切不可再提……”
跟在安子尚身后的是袁灿,眼见安休明杀了安玉秀,新亭又大败而归,曹淑换了沈度,再待下去要么死于安休明之手,要么城破后被问罪,还不如尽早出城投靠,以他袁氏的门楣,应该自保无虞。
不过司隶府逐渐加大了宵禁力度,现在想出城也不是那么容易。袁灿早看出安子尚也有离城的意思,悄悄去了王府,两人一拍即合,随即钻狗洞出了青溪,沿着秦淮河逃出南城。
谁知刚刚离城三里,遇到了萧勋奇。
萧勋奇孤身站在道左,可谁也不知道在他身后的黑暗中藏着多少杀人不眨眼的徒隶。安子尚吓得脸色苍白,瘫倒牛车里,连袁灿也暗道大事去矣,准备引颈受戮。可出乎意料的是,萧勋奇并没有出手,而是冲着牛车遥遥下拜,然后转身没入了远处的夜色里。
过了好一会,绝处逢生的安子尚和袁灿对视一眼,袁灿低声道:“萧校尉这是何意?”
安子尚艰难的咽了口吐沫,道:“树倒猢狲散,他这是求着咱能在日后帮萧氏说两句好话……”
连萧勋奇也知道大势将去,故意放了安子尚和袁灿一马,为家族的将来结个善缘。安子尚领了他的情,和袁灿不眠不休,直奔江宁而来,正赶上安休林哭三兄的这一幕,旋即将原本要给江夏王的建议提了出来。
请安休林即皇帝位!
反正肉烂了在自家锅里,江夏王没了,那就是你临川王。
很多时候,哪怕皇帝的选择也是这么的随便,无非时也运也!





寒门贵子 第四十一章 将军钓矶,青鱼负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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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真的要当皇帝,也不是今天能决定的事,安休林坚决推辞之后,袁灿站出来打圆场道:“天命不可稽,神器不可黩,新君即位,当筑坛以告天地,我建议设太常寺,负责大典所需的诸多事宜,不如先操持起来,也给殿下留出点思虑的时间……”
“好!”
安子尚立刻赞同,指着袁灿,道:“六郎,袁悯孙你也认得,他素习朝仪,精通礼法,可为太常令!”
两人一唱一和,把安休林要不要即位,变成了什么时候即位。真要是筑好了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能拒绝得了吗?
颜婉和檀孝祖同时附议,其他诸将也反应过来,拥立之功,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一本万利的买卖吗?顿时众口一词,要筑坛造势。
安休林无奈道:“但凭叔父做主!”
安子尚大喜,狠狠的抱了抱安休林,然后才去探看江夏王的尸身,站在床边泪眼模糊,哀叹道:“我这短命的侄儿啊……”
袁灿跟着跪地痛哭不止,心里倒是松了口气。江夏王为人严苛,死了也好,他逃出金陵,阵前投靠,可毕竟有负先帝,既往不咎已是大幸,哪里有机会作太常令,成为九卿之一?临川王生性和善,有此拥立之功,足够袁氏三代恩宠不减,坏事变成好事,这就够了。
事急从权,有了安子尚这个长辈,许多不方便安休林做的事都由他大包大揽,先命人把江夏王装殓入棺,却秘不发丧,经过一夜准备,第二天大早,安休林在安子尚、袁灿、颜婉、檀孝祖和众多文臣武将的簇拥下,乘舟船浩浩荡荡直抵新亭。
徐佑适时出现,他以回京口禀告青徐战况为由,得知安休林来了江宁,正好在新亭碰到,这样不会有人对徐佑的突然出现感到怀疑,江夏王的死也就再无破绽。
进驻新亭后,袁灿于南郊主持筑坛,动用了三千兵力,只需要一日夜即可造成。而最紧要的事,还是劝进,可眼看祭坛就要造好,安休林无论如何不肯松口,急得众人如无头苍蝇,乱成一团。
安子尚再次召集所有人商议,颜婉提议道:“征北将军是殿下最信任和倚重的人,登基之事,还得仰仗将军。”
座内之人大都听说过颜婉的脾性,持才傲物,目无余子,见他对徐佑这般毕恭毕敬,心里都有点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徐佑麾下的翠羽军几乎已经占据了青、徐二州,战斗力天下瞩目,身边更是高手如云,单单此次就有清明和竺无尘两个小宗师随行,更和扬州四姓关系匪浅,又是安休林的内弟,可以想见,义兴徐氏在不久的将来必定再次崛起,并且远比之前更加的兴盛和强大。
颜婉恭敬点,是聪明人的做法,不过也让人略为不耻。
文人的风骨若是为权势折弯,这风骨便一钱不值!
徐佑罕见的保持沉默。
檀孝祖跟着劝道:“江夏王的事瞒不了金陵太久,征北若不尽快劝谏殿下即位,一旦被金陵先放出谣言,怕是会动摇军心。征北是知兵的,明白我所言非虚,只有早定大位,众将士安心,才能效死尽忠,为主上讨逆杀贼……”
徐佑仍旧不表态。
这下连安子尚也急了,道:“征北将军……”
徐佑忙站起,道:“不敢,太保直呼小子名字即可。”
“那我就倚老卖老,称你一声七郎。”安子尚恳切的道:“七郎可是有什么疑虑?只管提出来,大家议一议,总会找到解决的方法。”
徐佑苦笑道:“当初我在临川时,亲耳听殿下说江夏王神明爽发,当为人主。他自来无意帝位,更何况江夏王刚薨,殿下绝不肯取而代之……除非……”
“除非什么?”安子尚急得拍大腿,道:“七郎直说无妨!”
“除非先安顿好尤娘娘,否则的话,我看殿下绝不会点头的……”
颜婉恍然,这是他大意了,尤媛尚在,若是不事先议好了名分,临川王素来仁孝,怎么会去抢原属于江夏王的帝位?
并且这些话不能他自己提,得臣下们主动提出来才好,徐佑要么是暗中得了临川王的授意,要么是玲珑剔透的真有九个心肝。
“这个……”安子尚也意识到问题所在,此事看似简单,实则难比登天。临川王生母早逝,自幼被赵妃养大,赵妃也已逝去多年,他和尤媛并不亲近,尤媛在江夏王年幼时就出镇外藩,甚至可以说两人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依旧例,将尤媛养在台城,择一僻静的宫院优待着就是了,再不然或在江陵故地,或在金陵城内,由得她自个挑选,再格外赏赐宅院土地奴仆等恩典,颐养天年也行。但安休林既然自诩仁孝,这事就不能这么办,必须得迎入正宫,敬告宗庙和社稷,尊奉称号,只不过到底尊为皇太妃还是皇太后,这里面区别大了去,摸不准安休林的真正意图,谁也不敢轻易进言,哪怕安子尚也没这个胆子。
“七郎,颜参军说的对,此事还得仰仗你出马。不管老六到底要怎么做,我们都支持,眼下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必须抓紧登基,否则悔之晚矣。”
徐佑等的就是安子尚这句话,故作犹豫了良久,道:“好,我这就去见殿下!”
是夜,经过徐佑的劝说,安休林勉强松了口,并决定入主金陵之后,将尊尤媛为皇太后,这摆明要视若嫡母,代江夏王膝前尽孝。消息传出,让那些尚有点忐忑不安的江夏王旧部再无后顾之忧,荆州军上层的主要将领彻底归附。
一切安排停当,翌日凌晨,檀孝祖对外宣布了江夏王的死讯,由于事先和幢主以上的主官都通了气,加上檀孝祖对荆州军的掌控力极强,虽然军心浮动,却没有引起太大的震荡。
同日接到江州刺史朱智上表,说白龙出余水,朱草生上饶,有青云如盖,笼罩临川王府;第二日,湘州刺史庾瀛上表,说岳麓山顶闻听凤鸣,沩山脚下白虎现踪,祥风从璇玑而下应;还有扬州刺史顾允上表,说金星凌空,并五虹贯穿白日,必有圣主出……当然了,这些祥瑞的真假没有人在意,甚至连刺史们的上表也都是颜婉领着人鼓捣出来的西贝货——真要等各州上报祥瑞,时间上来不及,反正这是天大的好事,代你上表是看得起你,没人会觉得被冒犯。
然后谢希文、魏不屈等也从京口赶来,各自具名上表劝进,安休林三辞不受。众人焦急,再去找徐佑,却被告知徐将军去了江边垂钓,于是簇拥而至。
徐佑穿着蓑衣,迎着江风,坐在江边的石头上,远远看去,仿若登临仙界,不在俗世之中。颜婉等面面相觑,来到身后,魏不屈正要开口,见徐佑竖指嘘声,一条青头黑背的大鱼挣扎着上了钩,看体态近两米长,估摸着最少也得一百九十来斤。
哪怕是在长江,这也是难得的大鱼了!
“清明!”
钓线几乎要被青鱼拉断,清明纵身入江,足尖在江面轻轻一点,那青鱼被激起三尺,手出如电,扼住了鱼腹,再翻了个跟头落回原地,和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分毫不差。
清明突然咦了声,道:“郎君,鱼腹里有物!”
“哦?”徐佑奇道:“剖开看看,许是吃了渔民扔的杂物,克化不动,淤积腹内。”
这是江河中常见的事,并没人怀疑,清明指尖划过,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了一枚玺印,颜婉和谢希文同时色变,还是颜婉手快,一把抢了过去,仔细凑看,眸子里逐渐露出惊骇之色:“这……这是传国玉玺……”
谢希文也急忙凑过去,再三确认之后,肯定的道:“不错,确实是秦玺。金陵有传闻说安休明弑父后在宫内没有找到秦玺,诏书用印都是伪造的,如今看来,传闻非虚。”
传国玉玺方三寸,若非这鱼个头大,还真的吞不进去,但也因此没人怀疑是人为的,颜婉喜形于色,竟抓住了徐佑的手臂,道:“将军钓矶,青鱼负玺,此乃天数,天数!”
顷刻间,传国玉玺失而复得的消息传遍了新亭,三军振奋,徐佑领衔再次上表:“君子于其所不知,盖缺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顾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时乘在御,必待先天之业;神化为皇,乃叶应期之运。臣闻天之去就,固有常分,圣人当之,昭然不疑。殿下受天之命,符瑞告征,丁宁详悉,反覆备至……今既发诏书,玺绶未御,固执谦让,上稽天命,下违民情。臣谨按古之典籍,参以图纬,楚之行运及天道所在,即尊之验,在于今年此月,昭晢分明,谨条奏如左。唯陛下迁思易虑,以时即位,天下幸甚……”
安休林也被传国玉玺的出现吓得以为是天命所归,不敢再推辞,终于点头同意。
九月三日,登基大典开始,安休林身穿天子衮服,登台而上,虽然鉴于形势,一切从简,可事莫大于正位,礼莫盛于改元,仍旧繁琐的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祭拜天地、宣读策文之后,安休林正式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晓谕金陵,除元凶首恶如安休明、东宫旧部曹淑陈述等以及萧、沈两家从逆者,余者皆不追究。
扬州、荆州所部,文武各赐爵加一等,其余各升一级,赏钱帛无算。改大行皇帝安子道的谥号为文,取消安休明给定的景帝,庙号太祖。授竟陵王安子尚为太尉,录尚书事,兼领军将军,徐佑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兼徐州刺史,都督青、徐二州内外诸军事,荣升二品,檀孝祖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兼荆州刺史,张槐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狄夏为护军将军,谢希文为尚书左仆射,陶绛为尚书右仆射,顾允为吏部尚书,兼扬州刺史,颜婉、魏不屈为侍中,王玄莫为征东将军,兼雍州刺史,等等等等,凡从龙有功,全都加官进爵。
当晚饮酒作乐,通宵达旦,喝得迷迷糊糊的颜婉被两个婢女搀扶着进了房,忽见三步外的黑暗中站着一人,醉眼惺忪的斥问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擅闯我……呃,当朝侍中的卧榻……”
短刀如毒蛇般刺入颜婉的口中,透脑后而出,惊愕之色,就此凝固在眉眼间,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到了衣襟,滴答滴答声,仿佛僧人敲响了万古不灭的钟鼓。
身后跟着的婢女尖叫者跑开,侍卫闻声赶到,如林的刀剑之中,杀死了颜婉的人缓步出了房间,借着天际边的那一缕晨光,照出了他那苍老又枯瘦的容颜。
郭勉。
徐佑、檀孝祖、谢希文等人也赶了过来,郭勉并没有看徐佑,微微笑道:“颜侍中早在江陵时就多次想要杀我,小老儿只为报私仇而来,顺祝新皇业固盛汉,声溢隆周。”
然后横刀于颈,自刎而死!




寒门贵子 第四十二章 阳关万里,不见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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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佑没有出手。
因为他心里清楚,郭勉在没有阻止歌姬毒杀江夏王的时候就存了死志。江夏王是他活了这大半生的支柱和寄托,坐观不动,等同于亲手杀了江夏王,又如何活得下去?
颜婉终究是个麻烦,六天现在应该得知江夏王薨了,只要反应过来,轻易的就能把毒杀这个见不得人的勾当攀扯到他的身上。
江夏王死,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顺理成章,颜婉并没有杀害江夏王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安休林幕后操纵,意在帝位!
所以,颜婉活不得,郭勉也活不得,当他们两个都死了,才是真正的死无对证!
“哎,哎!”
薛玄莫冲了过去,抱住了他的尸身,流涕道:“狗奴,何苦呢,这是何苦?”
徐佑对薛玄莫大生好感,郭勉早就淡出了权力中心,而颜婉至少明面上还是新皇信任的重臣,这样明目张胆的抱尸痛哭,真情真性,让人心折。
郭勉和颜婉仇隙之深,荆州无人不知,虽然薛玄莫的举动有点出格,但谁也没多想,只是猛然回首,江夏王、颜婉、郭勉,三个权势最盛的人全成了过眼云烟,不由的唏嘘不已。
徐佑神色平静,对着两具尸体拱手作揖,然后转身离去。
犹记得当年长河津口初相见,美女陪席,黄金作帆,峨冠宽袍说不尽的逍遥;犹记得明玉山上再相逢,寥寥数语,惺惺相惜,三万两白银谈笑赠与;犹记得江陵城里轻别离,青溪流水,月下西楼,嫁文君、送神妃,男儿重诺,可托生死……
直到今日,英雄迟暮,白发断首。
从此以后,阳关万里,不见人归。
金陵。
安子尚潜逃两天后,安休明才从右卫将军殷素的口中得到了消息,怒道:“萧勋奇呢?竟陵王托病不朝,人早去了老三那边,司隶府养那么多徒隶,究竟干什么吃的?”
金陵除了台城宫禁森严,周边全是篱笆扎成的栅栏,没有城郭,方圆数十里处处都可以逃跑,司隶府的徒隶就是多上十倍,也没办法做到不让一人漏网。
安休明猛地转头,脸色变得有些狰狞,道:“你说什么?”
鱼道真咯咯娇笑,道:“萧校尉这些天抓了数百个想要潜逃的官员百姓,偏偏把最大的那个漏掉了,主上信是不信?”
安休明咬着牙,道:“好,都是我的好臣子,都是我的好臣子……殷素,去,把竟陵王的人七个儿子抓起,一个不许放过。”
卫田之苦劝道:“多杀无益,还会激起民众的背逆之心,当前最紧要的,是要不吝官爵和赏赐,让中军效死。等击败了荆州,别说竟陵王的儿子,就是竟陵王还不是任由主上处置?”
安休明犹豫了,望向鱼道真,鱼道真冷笑道:“竟陵王受皇恩最深,背主投敌,若没有惩戒,人人以为主上软弱可欺。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民心背逆,再无挽救的余地。”
安休明于是下旨,将竟陵王七子和满府的奴仆押到朱雀门问斩,卫田之离开台城,站在朱雀大道,看着那七十多个人头纷纷落地,围观的民众神情麻木,无喜无怒,叹道:“大事去矣!”当夜效仿三国旧事,挂印封金,青衣小帽偷偷出城,不知所踪。
第二日正午,安休明没看到卫田之来宫里议事,派侍卫前往询问才发现人去屋空。卫田之不好女色,父母和妻女都在益州老家,京都没有纳妾,这一走真是赤条条无牵挂。
安休明接到奏报,半天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又有急报:“江夏王薨了,临川王在新亭……新亭,登……登基称帝……”
“什么?”
安休明腾的站起,几乎不敢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江夏王薨了,临川王在新亭称帝!”
安休明急怒攻心,噗的吐出口血,踉跄退后,跌坐在龙椅上,煞白着脸,嘶喊道:“逆贼!逆贼!”
沈穆之急忙宣太医,台城里乱成一团。到了傍晚,安休明醒了过来,双目无光,精气神散了三分,卫田之从东宫时就跟随身侧,多年来祸福与共,连太子之位最危险的时候都没有离开,这会却弃他而去……
“主上郁结于心,吐了血反而好些。卫田之这样的小人,幸亏离开的早,若是两军交战时他再投敌,造成的后果更加不可预料。”鱼道真轻握着安休明的手,俏脸贴着他的胸口,道:“其实主上该开心才是,江夏王死了,不正表明神谕非虚?主上既受神佑,又何惧那些土鸡瓦狗之辈?”
安休明渐渐恢复了神采,道:“不错!我是天子,受命于天,谁也夺不走我的帝位!神师,请你再和上神勾通,务必助中军大破贼众。”
鱼道真凝视着安休明,妩媚的脸蛋透出几分凄美,柔声道:“主上放心,哪怕折尽所有寿元,我也要保住你的江山不变!”
安休明心里略有不忍,可对权力和胜利的渴望战胜了对鱼道真的爱意,死死的抱住了她,低声道:“神师,全靠你了!”
京口。
张槐身穿明光铠,腰悬长剑,看着舱室里密密麻麻的部曲们,道:“皇帝即位,我等无功而受赏,旁人不讽,我心难安。故今夜决战,各部依计行事,畏敌不前者,斩!贻误战机者,斩!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山呼海啸,斗志昂扬!
是夜,五十艘海龙舟一马当先冲入梁山洲,严阵以待的萧玉树立刻指挥战船坚守防线。虽然中军水师骁勇善战,可海龙舟运转如飞,游弋江面如奔马,加上战术灵活,并不正面对攻,而是每每绕到侧翼放火箭,避开首尾的拍竿,等压制住中军不敢露头,再用钩拒勾住船身,等两船靠拢,数百悍卒立刻越过女墙,刀枪并进,奋勇夺船。
可有些钩拒伸过去就被砍断,只能接近一定的距离然后“跳帮”,不料敌船两侧船舷挂着罟网,跳帮过去的人全被困在网里,几十杆长枪从特别留置的矛穴里刺出,锋利的枪头穿过身子就是一个大窟窿,血肉模糊,死伤无数。
除此之外,海龙舟由于采用了轮桨结构,从外部看没有伸出船橹,可以直接侧面撞击敌船,自身损伤极其微小,可敌船的船橹却无一例外,折断两截,一时间动弹不得,成了火箭的靶子。
更有甚者,眼看不能力敌,竟有七艘海龙舟点燃了船头,逆风不减速度直接撞了过来,中军的防线终于被突破,熊熊烈火燃亮了半边夜空,喊杀声震耳欲聋,到处都是鏖战的双方兵卒,没有人后退,没有人怕死,腥红的眼眸比火光更热。
是胜是负,就在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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