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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詹文君点了点头,道“万棋,再取五万钱交给小五哥的妻儿”
十书突然捂着嘴咳嗽了起来,锦绣眼珠转了转,自以为摸透了她的心思,往前跪了两步,抬头说道“夫人,这样恐怕不妥当”
詹文君终于回转过来,脸上带着一丝诧异,澄净如明月的黑眸望着地上这个大胆的婢女,道“怎么叫不妥当”
锦绣只觉后背的汗顺着肌肤流到了臀沟,连贴身的白袜都沾染的有些湿润,不过势成骑虎,怎么也得壮着胆子说完,道“刘五子获罪,是罪有应得,夫人本着仁心,阿姊本着良善,给一月一两银子,已是坏了府中的规矩,未免让人口服心不服”
“放肆”一向喜怒不显的十书猛然间脸色大变,斥道“夫人面前,有你饶舌的余地给我闭嘴”
詹文君不怒反笑,缓缓走到锦绣跟前,俯首道“不急,你让她把话说完。锦绣,你尽说无妨,我听着”
锦绣知道现在退一步就是死,真说的在理,有十书庇护,詹文君其实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昂着秀颈,一幅忠臣直谏的慷慨模样,道“刘五子是夫人从詹氏带过来的老人,夫人赏他一点恩义,婢子们也能理解,所以一月一两银子,虽不合规矩,但合乎人情。可夫人再给五万钱恕婢子不解,倘若日后有人为了郎主、为了夫人、为了郭氏战死,又该给多少钱才能安抚众人之心莫非在夫人眼中,郭氏人的性命,比不过詹氏的人值钱么”

锦绣的身子倒飞了出去,猩红的血迹顺着两瓣薄唇落到了微微耸立的胸前。她捂着已然半肿起的脸颊,望着万棋冷冷道“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阿姊,你一根小手指就可以置我于死地,但不知道这泉井中三十七人,是不是同样心服口服”
万棋眼角的余光早看到其他人虽跪伏于地,但被锦绣言语所动摇,或茫然,或无措,或有所思,或心生不忿,但再也不是先前那种恭敬的无以复加的神态了。
她性情冷冽,对此并不以为意,真要有人大胆,一并杀了就是,道“我要取你的性命,何须要你心服刚才一耳光,是要你记住了,再对夫人不敬,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锦绣身子一冷,她毫不怀疑,要是真的再说什么过火的话,可能,不,是一定会死在这里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詹文君淡淡的道
“万棋,退下”
万棋再望了锦绣一眼,垂头退后,詹文君笑道“锦绣,你一直在泉井做事,我对你所知不多。今日一看,原来你也是读过书的,不然孟子的话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来,又应景又合乎时宜,了不得”
她顿了顿,道“不过读书不能死读,孟子说以力假仁者霸,可见力气大些,也不全是坏事。至于詹氏、郭氏,自我嫁到郭府,所有下人部曲,都以郭姓为己姓,无分彼此,更不分内外,你狡言惑众,信口雌黄,是何居心还有,五万钱,还不及朝中那些贵人们一顿饭钱,在你眼中,却是恩赏过重,莫非一条人命,就如此的卑贱不文”
她走过锦绣身旁,来到众人当中,道“就如你们,为了我郭氏不辞辛劳,尽忠职守,临危之时,都能不惜一死。但你们有家室有妻儿,区区一两银子的月钱,如何对得起你们衣襟上沾染的鲜血趁着今日,我对你们做出承诺,但凡有为家族受伤、致残、牺牲者,亲眷皆可受最低十万钱、最高五十万钱的抚恤,月领五两银子,只要一天家族仍在,此钱一天不绝”
黑压压的人群顿时激荡起来,虽然不敢高声,但一个个神情晃荡,不能自抑,眼中眉梢全是恨不能为之赴死的感激和忠诚。
十书默默看着这一切,扭头去看锦绣。却见这个平日里最喜欢自作聪明的心腹已经脸色煞白,魂不守舍,如丧考妣。
“来人,锦绣以下犯上,不守尊卑,言语无状,把她抓起来,等候处置”
锦绣顿时绝望,知道被十书抛弃,但她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掉了一般,瘫软在地上。
“且慢”詹文君摆摆手,不以为意的道“锦绣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虽口不择言,但目的不坏,这次就不追究了,不过下不为例,记住了”
锦绣死里逃生,大喜过望,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死命的磕了三个响头。
这次,她心悦诚服
正应了孟子那句话,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所以上位者,非不行霸术,而是借别人行霸术,而自己行德术,以求做到力服,也心服
等所有人退去,万棋关上房门,退到房间暗处。十书静坐胡床上,恳声道“我知刘五子是夫人多年的部曲,必定心中不舍,所以擅自做主,在夫人回来之前将其处决,既全了夫人之义,也全了郎主之威。本想等夫人回来后,再当面请罪,没想到锦绣一时大胆,口快惹得夫人动怒,十书管束不当,愿受任何处罚。”
詹文君露出一丝宽慰之意,道“你做的极好郎主设泉井,本就是为了立规矩、正家法,以防有人惫懒误事。你体谅我的苦衷,替我做了本该我来做的难题,赏你还来不及,何谈处罚”
这番话棉里藏针,似褒似贬,不过十书听而不闻啊,权当揭过了刘五子这一页,回禀道“夫人,还有一事,派去周村探查的人已经回来了”





寒门贵子 第六十七章 无奈人行无情事
周村,是钱塘郊外的一处小村落,人口不足百,在楚国的版图上找都找不到。之所以会被十书郑重其事的提出来,是因为周村,是百画的家
百画跟十书千琴万棋不同,这三人都是孤儿,从小流离失所,先后因为各种机缘来到了郭府。而百画出身吴郡,生在钱塘,是地地道道的江东女郎,因幼年家贫,被卖到了郭府,经过郭勉精心,后送于了詹文君做贴身侍女。
四婢中,也只有她有亲眷,于是有了牵挂,于是给了人可趁之机
詹文君看了看十书凝重的神色,道“说吧”
“百画的父亲早死,母亲瘫痪在床,一直由她的哥嫂照顾,日子过的虽然清苦,但一家人感情极好。”
“这个我知道,每年节庆百画都会回去省亲,她的例钱几乎全拿去贴补了家用,我和郎主念她孝心,也常常多有赏赐,现如今不该生活的贫苦才对”
“夫人说的是,其家田舍丰盈,已是周村最殷实之家,早不复当年的窘境。不过,派去周村的人经过探访,发现大概一个多月前,百画的母亲哥嫂,还有三个侄儿,全都不见了踪迹。村民有说是搬到了钱塘城里,有说去了郡治吴县安居,种种言词,不一而足。”
“嗯不见了”
詹文君一惊,她何等聪慧,心中已经猜到了结果,手指握住了椅子的扶手,道“你的意思呢”
“村民无知,以为百画在郭府受宠,能够有钱有势将家人安顿到更好的地方。实则以百画的月俸,想在钱塘买一所宅子也是力所不及,更遑论吴县据目前查到的蛛丝马迹,”十书的语气中不带丝毫个人的情感,似乎与百画这些年的姊妹情分,已经随着这揭开的血淋淋的一幕,变的烟消云散,道“结合百画前日的举动,若我所料不差,该是有人暗中抓走了她的家人,以此来要挟她做事”
“要挟她做事做什么事”
十书垂下了头,又复抬起,眼神冷冽,道“不可告人之事”
詹文君默然,对百画她一向怜惜有加,此时此刻,却不知是何滋味。十书等了半响,不见詹文君说话,试探着道“要不要带百画到泉井问话”
詹文君点了点头,十书正要下令,却听她阻止道“不要动用泉工万棋,你去吧别吓着她”
“诺”
万棋从阴影中走出来,和十书对视一眼,慢慢消失在门外。
十书知道四婢中万棋和百画感情最好,但也并不怕因此得罪了她,在郭府,或者说在整个江东,她唯一需要害怕的人,有且只有一个
百画拥被坐在床上,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院子中的守卫比稍前多了几倍。自从禁足以来,她想了很多,流过泪,也求过诸天神佛,可恨的是平时不爱读书,连天师道或者佛门有几位神仙都不晓得,书到用时方恨少,神仙也是,真的需要的时候,却求不来一个
吱呀
房门推开,万棋出现在屋子里,百画高兴极了,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可手到半途,看着万棋的脸色,身子一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又缓缓的坐了下去。
“夫人让你来的”
她腹中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发觉无话可说。连平时如黄雀般的嗓音,也变得沙哑起来,仿佛枯萎的树叶被卷入了黄沙,让人一股悲凉起于心头
万棋没有言语,走到跟前,俯首望着她。良久,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丝,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哀伤,道“走吧”
上穷碧落下黄泉
泉井森森,在地下不知多少尺,初冬的寒气在这里似乎更寒了几分。百画以前只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愿来了,可谁又能想到,有一天,她竟会这般恐惧着走进泉井
一步步,走进地狱
幽黑潮湿的石板,脚步踩上去会发出咚咚的闷响,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回廊,曲折的如同一座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狭窄的回廊左右还残留着开凿山壁的痕迹,道路的两边是一扇扇厚重的石门,不仅阻挡了人的目光,也阻挡了门后那残酷的另一个世界
万棋停下脚步,回头望着百画,道“进去吧,夫人在里面等你。”
百画站在石门前,连着鼓了几次勇气,却依然无法抬起手她不是怕死,而是怕见到詹文君,和詹文君的双眸中流露出的对她的失望
“去吧,别让夫人久等”
终于,百画放下了一切胡思乱想,推门进去。门开门合,万棋侧过身,靠在石壁上,安静的,等候着里面的结局
“夫人”
百画双手交叠,跪了下去,耳边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气“起来吧”
她没有起身,道“夫人,婢子知罪”
詹文君淡淡的道“你有何罪”
“一个月前,婢子出去办事,在城内碰到一个人。他以母亲常年佩戴的银镯为信,带婢子去了一处私宅,在那里看到了婢子的母亲和哥嫂侄儿。然后,他他当着婢子的面,砍掉了母亲一根手指”百画抬起头,珠泪顺着娇嫩的脸颊无声滚下,道“婢子的母亲年迈,病体维持多年,已是侥天之幸,却在暮年经历断指之痛,当即就昏死了过去”
“其后,那人要婢子为他打探郭府秘事,否则就要将母亲等人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婢子一时慌乱,就答应了他,本想着暂且拖延数日,寻求一个解决的良方。可谁想才不过两日,我又收到了母亲的一根手指,那人发了话,要我短时间内查出分明,否则,否则”
这等人间惨事,发生在谁人身上都难以承受,詹文君神色透着怜悯,道“他让你查明何事”
百画满脸困惑,道“他说的也不清楚,只说看一看郭府有什么异于往日的,或者是比较奇特的人和事。夫人也知道,我一向住在深宅,不像十书千琴万棋她们各有所司,所以打探不出什么消息来。就在这样又拖了十日,那人那人竟剜了我母亲的一双眼睛,还砍掉了哥哥的一只手”
詹文君又叹了一口气,道“之后呢”
“之后婢子苦苦哀求,承诺一定探出几分眉目,要他宽限一段时间,那人这才允了二十日,若是再没有确切的消息,就要母亲和哥哥的命”百画泣不成声,道“正好郎主出事,夫人让婢子带徐郎君上明玉山,也是在那时,婢子才第一次想到了绝崖瀑布。五个月前,郎主将那里化作了禁地,岂不正是那个人要的异常之事但婢子对瀑布那边发生了何事一无所知,所以一时情急,才拉徐郎君想要一探究竟”
“原来如此”
詹文君沉思片刻,道“绝崖瀑布的事,你可告知了那个人”
“没有自从上了明玉山,婢子还没下山过,那人估计也一时找不到这里,所以还没有联系。”
詹文君心思电转,揣摩这个逼迫百画之人的来历。此人也算厉害人物,能够准确的找到自己身边唯一的一个破绽。十书多在泉井,不见天日,千琴掌管情报,自然不好对付,而万棋更是身手高妙,等闲只有她惹别人,没有别人敢惹她。
只有百画,既是自己的心腹,能够接触到府中机密,又有家人亲情羁绊,易于要挟。最重要的是,她虽然狡黠,但本性天真,没有经过多少世面,一番恐吓,就得俯首认命,实在是最好的人选了。
詹文君站了起来,走到百画跟前,无奈的道“百画,你受人挟持,固然情有可原,但背叛家族,我饶了你,十书也不会饶你。这一层,你可明白”




寒门贵子 第六十八章 九泉之下
“婢子明白”
百画在郭氏多年,自然知道郭勉治家之严,也懂得泉井的可怕。不管詹文君如何宠爱她,背叛了家族,就意味着这条性命已经去了大半。
“婢子有负郎主和夫人,实在罪无可恕,死有余辜。可千错万错,错在婢子一人,与阿母哥嫂无关,况且还有两个年幼的侄儿,若是那人知道婢子被抓,他们他们还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折磨夫人”
咚咚咚
百画重重俯首,一下一下的叩在石板上,娇嫩洁白的秀额渗出鲜红刺目的血迹,不一会就流淌了满衣,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望夫人念着往日的情分,派人救他们一救婢子就是死了,也能安心”
詹文君静默片刻,眼神中抹过一丝怅然,道“万棋”
万棋推门进来,先看了一眼地上的百画,然后走到跟她并肩而立的地方。詹文君转过身子,背对着两人,走到方才坐着的胡床处,扶着青木制成的把手,无意识的摩挲了两下,声音似从九天云霄传来,听在耳边不甚清晰,却又震动心灵,道“带她到苦泉去吧,十书还在候着”
郭氏的泉井共设有九泉,分为酆泉、衙泉、黄泉、寒泉、阴泉、幽泉、下泉、苦泉、溟泉,各有所司,各司其职。其中,苦泉主罚逆鬼,正是针对百画这样的叛逆之徒所设,也是九泉里刑法最为森严的一处。但凡进的此泉,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性,而比死更可怕的是,还要遭受无穷无尽的刑具折磨
百画身子一颤,整个人瘫软在地,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万棋却罕见的低垂着头,没有做声,也没有按令行事
詹文君猛然回头,清亮的眸光中带着不可揣摩的人上之威。万棋不敢跟她对视,扑通一声屈膝跪地,以头触石,依然冷冷的声线,可说出的话,却能暖了世间的冰冷无情。
“夫人求你”
詹文君眉心闪过怒色,但良久之后,化作一声轻叹,道“我常说你不知人间情事,原来却是错怪你了。很好,很好百画同你姊妹多年,今日能为她求情,倒也不负你们相识一场。”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道“百画的家人被挟持,无奈背逆,实属情有可原。只是郭氏有家法在,若是徇私,又如何对得起那些不惜一死,也要忠于家族的英魂最可虑者,十书执法严苛,眼中有家法而无尊上,就算我去,恐怕也不能让她改变主意。”
万棋不善言辞,更是破天荒第一遭违背詹文君的命令,这会也知她说的在理,但还是跪地不起,跟着一个头一个头叩下去,眼看要重蹈百画头破血流的覆辙。
一只手伸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臂,转过头,见一张如花俏脸,虽血迹满颊,却展颜而笑。
“阿姊,别为难夫人了。有今日是我咎由自取,我死不足惜,只望阿姊能应我一事”
万棋望着她,心中一阵剧痛,低声道“你说不管何事,我都去做”
“救我亲人我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上次见面的地方在钱塘左祠胡同最里面的一处宅院。阿姊,答应我,一定要救他们出来”
万棋点点头,不起高声,却有万钧之重,道“我答应你”
徐佑回到住处,没有着急入睡,让秋分请来履霜,笑道“没打扰你好梦吧”
履霜垂首浅笑,道“小郎还没睡,哪有婢子先睡的道理”
徐佑察觉到她的称呼发生了小小的改变,但也不以为意,毕竟将来要朝夕相处,适当的亲近,对双方都有好处。
“这个好没道理,我不睡,是因为琐事缠身睡不得。你和秋分若是无事,自然可以想睡就睡,以后不必熬夜等我”
履霜应了声是,打量了一下徐佑的脸色,柔声道“小郎彻夜未眠,可是为了郭夫人辗转反侧”
她说的暧昧十足,见徐佑瞪过来,掩口轻笑,软绵绵的身子没骨头一般,从肩到脚,都透着让人心跳加速的风流和媚态。
徐佑拿她没辙,道“别说浑话,被人听去成什么样子这么晚叫你过来,是为了一事想劳烦你去做只是,不知道你身体吃不吃得消”
履霜神色一正,道“小郎尽管吩咐,我已经没有大碍,什么事都做的来”
“是吗你说的啊,等下可不许反悔”徐佑好整以暇的道“我想让你教教那帮说书人,如何在台上将故事说得更加动听些”
履霜小口微微张开,樱桃似的香舌轻轻点在贝齿上,好一会才讶然道“教那些说书人小郎,他们都是读过书的,圣人门生,心高气傲,像我这样的人,别说做他们师傅,就是靠近一点说话都没得辱没了人家,又又怎么能”
“他们读过书不假,但被生活所迫,屈身来做说书人,又让郭氏的人拿了要害把柄,纵然心里有些轻蔑,但也不敢真的对你说三道四。我让你去教,你只管教好了,其他的无须理会,若是有人胆敢阳奉阴违,自有法子让他好看”
履霜想了想,道“小郎如此说,婢子只好尽力试试看,若是教的不好,小郎莫怪”
徐佑笑道“以你的本事,教他们这群笨蛋是绰绰有余。当然了,也不是要他们学歌舞身段,只是言语的抑扬顿挫、表情的喜怒哀乐和身体动静合宜都要跟这个故事天衣无缝的结合起来,要在最短时间,最大程度达到传播四方的效果。履霜,我们能不能度过这一关,能不能在钱塘站住脚,就要看你的了”
履霜眉头一挑,双眸里露出兴奋和跃跃欲试的光芒,道“诺”
几声寒鸦凄切,明月不知何时隐入了云层,将明玉山中完全变成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之地。突然,一个窈窕多姿的人影跃入院中,举目四顾,认准了徐佑居住的房间,刚要潜行到窗下,旁边的左侧厢房里响起低沉的声音“什么人”
门开。
一道剑光如流星划过
夜行人刚想说话,扑面而来的气劲压的她呼吸都有些困难,只好侧身躲过这攻势凌厉的一剑。不料身子还没有停稳,剑光丝毫没有停歇的追着到了胸前,好像本来就要刺向这里一样。
不说剑势,就这种料敌先机,虚实相间的眼力,已经是让人咋舌的存在了
夜行人手在腰间一摸,软曲盘旋的流波剑被寒风一激,立刻变得坚韧无比,熠熠生光,迎着剑光直刺过去
铿锵
夜行人凌空倒翻,落地连退三步才站稳了脚跟,不过也因此拉开了距离,得以开口说话,道“左郎君,是我”
出手的那人自然是左彣,他安立原地,纹丝未动,收了剑,愕然道“万小娘”
夜行人虽换了一身黑衣,但她的声音清冷如万年寒冰,所以左彣一听就认了出来。他心中疑惑,万棋是詹文君的贴身侍女,若是有事来找徐佑,从正门大大方方进来就是,何必要翻墙入院,做这偷偷摸摸的勾当
“是我”
万棋走到近前,雪白的肌肤在黑衣的映衬下更加的玉洁冰清,俯身一礼,道“我要见徐郎君,请左郎君代为通传”
左彣点了点头,知道万棋此来必定有要事,也不迟疑,走到正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道“秋分,秋分”
等了片刻,秋分开了房门,睡眼惺忪,道“怎么了”
“万棋要见郎君”
秋分一下子清醒过来,顺着左彣的目光看到了院子中站着的万棋,忙道“我这就去叫小郎”
“不必了我已经听到了”
徐佑披着衣服出现在门口,头发散在肩后,望着黑暗中矗立着的女子,似乎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彷徨和伤感,微微一笑,温和的声音响起“先进屋吧”
点上白烛,秋分侍立一侧,左彣守在身后,徐佑望着跪坐在蒲团上的万棋,亲手斟了一杯热茶,道“你今夜来此,夫人可知道”
万棋摇摇头,道“我瞒着夫人来的,所以才避开院子周边的守卫,想要悄悄的见你,没想到刚进来就被左郎君发现”
“风虎耳目聪明,一向睡的不沉”徐佑说笑了一句,见万棋略有放松,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这才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若是有什么事用得着我,小娘但说无妨。”
万棋闷了一会,突然起身,伏地跪倒,道“求郎君救救百画”
徐佑一惊,道“秋分,扶她起来。莫要多礼,好好说,百画怎么了”
万棋在秋分搀扶下起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秋分听的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上去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百画,竟然会是别人收买的探子,且曾在有意无意间,拉着徐佑帮她探查绝崖瀑布的秘密。
左彣也是一阵心惊,他不是秋分那样的小丫头,也知道人心险恶,世道无常,但要不是今日亲耳听到,无论如何也难以置信,百画会是这样的人
徐佑前世里幼年饱经沧桑,成年后又在最是肮脏丑陋的金融界混,说起见识,秋分和左彣远远不能比,所以听到百画的事,固然有点出乎意料,但也很快接受了现实。
不管是哪一个时代,真正可以信任的,从来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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