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寒门贵子 第六十九章 夜不能寐
“夫人是什么意思”
听完了万棋的话,徐佑首先问的是詹文君的态度。按理说詹文君与百画主仆情深,遇到这等事,不该置之不理才对。
“夫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百画关到了苦泉,由十书亲自审问”
“苦泉”
徐佑望了望左彣,他摇头表示不知,至于秋分,长在义兴深闺,更是一窍不通。这等别人家的机密事,还得问何濡这个有偷窥欲的人。
“秋分,去请其翼过来,说我有事相商。”
秋分奉命去了,徐佑转对万棋道“何谓苦泉可否解说一二”
“郎君已经见过了船阁,那里负责收集天下的情报讯息。泉井则是执掌整个家族法度的所在,下设有九泉,酆泉主罚天魔,衙泉主罚典司,寒泉主罚江湖苦泉主罚逆鬼,百画背逆家族,按例要发交苦泉审讯处置”
徐佑眼中掠过一道讶色,人们常说九泉之下,这个九的本意是指数之极,并无实际意义。直到道家典籍无上玄元三天玉堂大法里,才确定了九泉的名号和职司。郭勉胸怀天下,背景复杂,暗中立泉井,设刑堂,以此震慑人心,不足为怪,可偏偏选了道家的说辞来命名,让人不能不起疑虑。
若不是天师道正在积极谋划跟郭氏的斗争,连郭勉本人都落的生死不知,徐佑简直要怀疑他会不会跟天师道互通款曲,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呢。
“夫人不表态,是有她的难处。”徐佑安慰道“郭氏现在是多事之秋,上下人心不定,百画偏偏又做出这等事来,夫人要是偏袒,恐怕会激起大的变故。所以此事不能急,要缓一缓,等风头过去,我们再慢慢想法子”
万棋颓然道“郎君,你或许不知,十书十书跟夫人一向不和,因为你们前日误入绝崖瀑布,看守瀑布的两人已经被十书擅自杀掉了,其中一人还是从詹氏起就跟着夫人多年的老人”
响鼓不用重锤,徐佑立刻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眉头微微皱起,这个十书到底什么来头,竟然如此跋扈连詹文君的心腹都能不经请示,擅行杀伐
“百画关入苦泉,能撑几日性命”
万棋摇摇头,道“进苦泉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十书性子严苛,对叛徒更是毫不容情。若是审问明白,供述无虚,只怕连今晚都过不去”
徐佑起身,在房内来回走了几步,突然道“胁迫百画的那人,会不会是天师道的眼线”
天师道既然布下好大一个局,自然不会放过往郭氏内部安插奸细的老套路。话音未落,房门打开,何濡当先走了进来,闷声闷气的道“不会是天师道的人”
徐佑瞧他脸色,知道被人吵了清梦,很是不爽,不过对付何濡,他有的是法子,笑道“你倒未卜先知,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就敢胡说八道”
何濡立刻忘了困顿,反驳道“见窾木浮而知为舟,见飞蓬转而知为车,见鸟迹而知著书,圣人观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岂能等到见泰山才知山高,遇北冥才知水深我在来时问了秋分两句,已经略知大概,自然知道你问的什么,想的什么,有据做答,怎能是胡说八道”
徐佑微微一笑,道“甚好,你说的有理”
他不像往日针锋相对,让何濡很是无趣,走到案几边,席地箕坐,姿势十分的不雅观。不过何濡哪里会在意这些,举起杯中茶,一口饮尽,道“百画受人胁迫之事,发生在一个月前,虽然从时间上跟天师道针对郭詹两家的行动有所重叠。但仔细想想,天师道如果真的有了百画这样处于要害地位的奸细,詹文君去富春县求援,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脱身。况且那人的目的,只是让百画探查府内的异常之事,对詹文君的行踪、动向以及可能的应对方略无丝毫的兴趣若你是杜神棍,会如此的避重就轻,乱下谕令”
左彣击掌赞道“正是何郎君三言两语,就如同亲眼所见,令人信服这样说来,胁迫百画的那人应该跟天师道没有关系,可他又为何要探究府中之事到底是何居心”
“居心也不难猜”何濡随意道“我们在明玉山中住了数日,诸位觉得最奇怪的是什么秋分,你说说看。”
秋分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听到何濡点名吓了一跳,支吾了一会,才在何濡鼓励的目光下,说道“那天瀑布遇到的人算不算奇怪”
何濡大笑,道“还是秋分有见地不错,若说这偌大的郭府有什么奇事,第一桩便是那绝崖瀑布”
秋分被他夸赞的不好意思,身子不自主的往角落里躲了躲。徐佑心中一动,对万棋道“你可知绝崖瀑布中住的什么人”
“绝崖瀑布那边山路崎岖,虽然风景甚好,但这些年早看的惯了,平时也很少有人前去,几近荒芜。五个月前郎主从金陵回来,突然下令将瀑布周遭划作了禁地,不许闲杂人等踏入一步,只有一个哑仆每日送去三餐。府内法度森严,曾有人私下谈论此事,却接连失踪不见,所以再不敢有人打听或议论,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这回事,更不知哪里究竟住了什么人”
万棋一向对这些琐事不上心,幸好有百画这个包打听,大舌头,才权当耳旁风的听过一些。此时徐佑问起,捡着记忆里的残缺片段说出来,虽然不甚详细,但也约莫勾勒出一条断断续续的线索。
何濡一声冷哼,道“以我们那日所见,瀑布中的老者修为之高,已臻化境,却宁可藏身其间,若说怪事,可有出其右者所以百画很可能遇到了老者的仇家,或者某些想要打听老者下落的幕后势力,算是无妄之灾,倒霉透顶”
万棋也不是傻子,听徐佑和何濡这一番分析,也觉得百画是受了绝崖瀑布的牵连,道“郎君,我孤身一人,束手无策,还求你看在这几日的相处,救百画一命”
徐佑还未答应,何濡摸着下巴,眼睑似开似闭,道“万小娘,你跟七郎算不得亲近,出了事,求你家夫人就是了,何苦舍近求远,来找他呢”
万棋有些茫然,她不懂男女情事,更不懂何濡话中的玄机,过了好一会,才低垂着头,道“百画被送到苦泉,夫人也置身事外,我六神无主之下,不知为何想到了徐郎君。他才智过人,连夫人都赞赏有加,又温和儒雅,我这几日,十亭里有九亭都听百画在讲徐郎君的事,所以冒昧前来,还望不要见怪”
有句话她没有说,能写得出白素贞和许仙这样惊天的爱情的人,一定不会是无情之人。
当遇到无情之事,所能求援的,也只能是有情之人
何濡乜了徐佑一眼,意思很简单,也很直白,你又把一个小丫头骗的迷三倒四。徐佑懒得搭理他,道“百画固然有错,但错不至死,你且放宽心,此事我来处理。”
说完对秋分使个眼色,道“你先和秋分去履霜的房中稍带,我安排一下,尽快和你去见夫人”
万棋跪拜后和秋分一道离开,左彣关上房门,道“郎君,真要插手此事吗”
徐佑反问道“你的看法呢”
“百画是郭府的家奴,又犯的是贵人们最忌讳的背逆罪,无论在哪个府邸,都是死路一条。虽说有情可原,但奴婢的命本就卑贱,没人会冒着触犯家法的风险为之求情。再者,郎君是外来人,若是干预郭府的家事,恐怕会惹得詹文君不快”
“风虎说的原也不错,只是说错了一点,奴婢的生死,不在情,也不在法,其实只在主人的一念之间。”徐佑神色严峻,道“恰恰相反,詹文君不是冷面冷心的人,她对百画有怜惜之意,若是我去求情,非但她不会不快,说不定还要承我几分情。难就难在,这里面还夹着一个十书”
何濡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眼中神光再次绽放,道“七郎,百画必须要救,不为别的,只为让詹文君再欠你几分人情。殊不知人情债最是难还,到了还不起的时候,她只能以身抵债”

徐佑差点一口茶喷出来,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说笑呃,你不是当真吧”
何濡一脸正经,可不是说笑的样子。
徐佑的头不受遏制的疼了起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詹文君抬起头,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万棋走了进来,道“夫人,徐郎君来了,在院子里候着。”
詹文君先是一愕,然后注视着万棋,道“你去找他了”
万棋没有否认,道“夫人若要责罚婢子,也请见过徐郎君之后再责罚。他见识广阔,如日月之照天地,定能劝的夫人回心转意。”
詹文君摇了摇头,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到了门口,看到院中的徐佑。
一身月白色的广袖宽袍,负手侧身而立,袍袖自然垂下,正好挨着腿脚。发丝悬于后背,挺拔之姿,若孤松立于绝崖,双眸闪闪如电,倒映着檐角上挂着的宫灯,整个人在清雅中透着器朗神俊,让人赏心悦目,见之不忘。
她笑了起来,唇红齿白,娇嫩不可方物,道“徐郎君”
徐佑应声回头,微微笑道“深夜来访,夫人莫怪”
话说的客气,但深夜来访,本就带着不见外的暧昧气息,詹文君同样一笑,道“夜不能寐,有佳客至,也是乐事”
“请”
“请”





寒门贵子 第七十章 故烧高烛照红妆
青瓷烧制的烛台充满了两晋南北朝时该有的独特风情,倒立莲蓬状的底座,外刻覆莲花饰,上置横条隔板,板上有四个狮子形态的杯口,可以同时插数根蜡烛。
放在屋角的鎏金凤首香炉正点燃了细细研磨的檀香,百炼良金,淡淡穆穆,隐耀肤里之间,若以冰消之晨,云烟袅袅而出,将闺房之内点缀的如同仙境。
徐佑洒然落座,望着对面的詹文君,突然有些神色恍惚。人云灯下看美人,三尺高的白烛闪烁着明媚的春意,在烟雾缭绕之中,让本就十二分的美貌又平添了几分求之不得的神韵。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徐佑突然想起了苏轼的这首海棠诗,不由的脱口而出,然后才惊觉此情此景,以这首诗的意境未免显得有点轻薄。
詹文君呆呆的望着徐佑,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才恍然惊觉,雪白的双腮悄然附上一抹绯红。不过她性情大方,并不因此而羞涩难耐,反倒一扬剑眉,夸道“郎君出口成章,才学之盛,恐不在三吴第一才子陆绪之下”
陆绪这个名字,徐佑是听过的。第一次登门拜访詹文君时,遇到了假扮她的宋神妃,何濡曾引用过陆绪写给宋神妃的诗句。
也就是说,在詹文君的心目中,已经把徐佑同这位三吴第一才子相提并论了。
徐佑汗然道“夫人谬赞佑一介武夫,如何敢跟陆郎君并称”
“郎君谦逊了上次听你那句儿童不识冲天物,漫把青泥汗雪毫,已经惊艳不已,今日再听这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却又更上层楼。若说知晓女儿家的心思,三吴之内,郎君不做第二人之想。”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徐佑很是纠结,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老革命用老办法转移话题,道“方才万棋去找我”
“为了百画”
“是”徐佑注意观察詹文君的神色,道“百画之罪,罪在没有事先通禀夫人,但将心比心,她一家亲眷的生死操于人手,惊促之间难以作出正确的决断,也在情理之中。念她年幼无知,又没有真正犯下大错,加以惩戒,逐出府门或者罚作劳役,都不失上佳的解决办法。”
詹文君叹道“郎君是读过兵法的人,岂不知信则不欺,忠则无二心家舅在时,治家如治军,百画做下背逆之事,忠心有二,实在于法难容”
这是六韬里的话,纵然在古代,读兵法的人也不会多,詹文君一介女流,又是商人之家,竟然连兵法中的言论都信手拈来。郭勉的这份处心积虑,不能不让徐佑多想几个为什么
“既然谈到了兵法,想必夫人也读过鬼谷之学。先生说用赏贵信,用刑贵正。不问情由,只知循规蹈矩,墨守成规,可不是公正的做法。”
“鬼谷”
詹文君失声道“鬼谷之学自张仪苏秦之后,久不见于人世。多年以来,虽常有人自称鬼谷秘术的传人,但大都是假借先贤之名,行鸡鸣狗盗之实,听郎君所说,莫非义兴徐氏得到了真正的鬼谷之学怪不得,徐氏百年来军功赫赫,原来”
徐佑一时大意,忘记当世知道阴符术的可能只有寥寥数人,何濡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掉书袋砸了自个的脚,真是尴尬的无以复加。
也幸好他脸皮厚,扯淡的话张口就来,道“偶然在哪里看过,只是忘记了,可能不真也是有的。至于徐氏的兵法,来自宗族无数先人在战场上以鲜血为经历写就而成,与鬼谷无关”
詹文君忙致歉道“是我失言”
徐佑故作搞怪的挥了挥手,道“不知者不怪”
两人对视一笑,方才因争执而来的凝重和火药味顿时消散。徐佑恳声道“法之威,威在赏罚并重,赏以诱人心,罚以慑人心,但不管赏罚,都在使人心服,而不在取人性命。免百画一死,非但不会有损法度的威严,反倒让部曲们看到了法外的恩情,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是苛刑峻法有用,后燕何以亡天下”
徐佑说的后燕,是衣冠南渡之后,在北方五胡乱华中建立的七国之一。后燕有个皇帝叫慕容眭,跟另一个时空里的后赵皇帝石虎很相似,同样的残暴,同样的好色,同样的嗜杀,称帝期间制定了惨无人道的刑罚,比如犯兽罪,就是将千亩良田划作狩猎区,若是汉人敢伤害野兽,立刻处死。所以官吏们但凡看上哪家有美貌女子,或者想侵占对方财物,就诬告以犯兽罪,害的无数人家破人亡
詹文君身为女子,后燕又距此时不久,自然感同身受,秀眉蹙成川字,几道细小的波纹聚拢在眉心,道“郎君觉得我似慕容眭”
说了这么多,你的关注点就是这里
这是开始不讲道理了吗
徐佑苦闷不已,看来不管什么时代,女子总有不讲理的特权。不郭他有一大长处,就是从来不会在女子不讲道理的时候讲道理,笑道“我在义兴时看过慕容眭的画像,别说相似,就是夫人的一根发梢,也比那个家伙好看的不可以道里计”
这个马屁拍的很无耻,但也很有效果。詹文君咬着唇,横了徐佑一眼,但转眼间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模样。不过就是这种素装淡裹中突然露出的媚态,哪怕只有一秒,也差点让定力超群的徐佑把持不住。
“鬼谷之学,我没有福气一读,但管子的九守却是读过的。用赏者贵诚,用刑者贵必跟你方才说的两句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赏人,固然要信,要诚,但用刑,不是正,而是必战场上哪里有时机去细论公正与否,只要违了军令,必然要行刑”
徐佑双手扶着案几,上身前倾,凝视着詹文君,一字字道“可这是郭府,不是军队,这里是明玉山,也不是战场”
詹文君并不退让,星辰点缀而成的双眸几乎可以完整的映出徐佑脸部的形状,甚至在某个刹那之间,似乎能闻到对方扑鼻而来的气息。
暖,且淡,
只是,很好闻
“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詹文君清澈中带点悠远的嗓音响起在耳边,道“郎君若治易经,当知圣人所言不虚”
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
这是孔子在系辞里的原话,徐佑往后坐回,苦笑道“郭氏是豪富之家,经营遍及四海,一生荣华享之不尽,可夫人却为何总是有种朝不保夕之虑居安思危,可以,但杞人忧天,却大可不必”
詹文君眼神中露出一丝疲态,慢慢的垂下头去,良久,喃喃道“你不懂的不会懂的”




寒门贵子 第七十一章 不可逾矩
徐佑突然有点心疼,詹文君这等坚毅果敢之人,若是露出脆弱的一面,必定是身心都在经历着极大的煎熬。
为了郭勉不被刺史府羁押
为了詹氏不被天师道吞并
抑或,是因为某种更可怕的缘故
他的手微微一动,想要伸过去握着佳人的芊芊玉手,好给予一点点的温暖和支持。
但是不能
不能逾矩
两人对坐无言,一种心思,两样闲愁
白烛燃起噼里啪啦的声响,化作珠泪注满了杯座。万棋一直候在一侧,不过她很少做这些杂事,不晓得提前更换,此时听烛火燃尽,忙从旁拿过新的白烛,匆匆插入烛台。
有了这段小插曲,詹文君收拾心情,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神态,道“郎君,刚才所谈种种,非我不通情理,刻意刁难于你。百画是我的侍女,多年相随,朝夕不离,其实早已把她当做自家的妹妹看待。此番骤生事端,但也皆有情由,连你与她萍水相逢,都能仗义解救,我又岂能坐而观之,袖手一旁”
徐佑抓了抓头,道“那,恕我愚钝,方才那番对论”
“那是为了堵上十书的嘴”
詹文君见徐佑的小动作着实可爱,唇角似要露出笑意,却又生生的忍住了,眼帘垂下,轻声道“若郎君的理由连我都不能说服,十书掌管泉井多年,心性之定,我所不及,更不可能动摇她的心志,松口放过百画。”
根子原来还是在十书身上,詹文君如此忌惮这个侍女,不知道是何缘故
徐佑奇道“十书我见过一次,言语淡薄,举止稳重,看不出是如此大胆之人,连你的命令都敢违抗”
詹文君苦笑一声,无奈道“十书是家舅从金陵带来的人,向来倚为臂膀腹心我到郭府之后,家舅逐渐将府中权力移交到我的手中,也许因此让十书觉得不快此乃家丑,本不该说与郎君知晓,但事已至此,也无隐瞒的必要了。”
徐佑更加奇怪,楚国等级森严,一日为奴,终生为奴,除非主人肯放你出籍,否则生生世世,都是人下之人。十书身为奴仆,竟敢同主母争锋,虽然恶奴欺主,自古不鲜见,但那也是因为主弱无才而受欺。詹文君何等心智,芳华正好,岂是易欺之人可偏偏十书却能把控泉井,步步紧逼,囚也由之,杀也由之,倒是罕见的有上进心。
莫不是郭勉跟这位十书小娘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床笫之事,所以睁一眼闭一眼,任由着她欺负自己的儿媳妇
徐佑摸了摸下巴,只是看十书的相貌,跟宋神妃简直天壤之别,应该不合郭勉的口味啊。
此事真是奇了
詹文君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不会再继续深入,所以徐佑也不好追问,决然道“请夫人召十书来此,我有办法让她放过百画。”
十书从苦泉中出来,望着门外的万棋,道“夫人找我我正在审问百画,若是没什么要紧,请回禀夫人,我稍后再过去。”
从石门后传来淡淡的血腥味,万棋的手紧了一紧,冷冷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十书的身体,去探究苦泉中的一切。
传闻中苦泉有十三种刑具,很少有人能够挨到第十种,不知道百画此时此刻,正在经受什么
“夫人急召,耽误不得”
十书看了看万棋的脸色,回过头道“锦绣”
锦绣应声出现,恭敬的道“女郎有什么吩咐”
“我去见夫人,接下来的审讯由你主持。切记,事无巨细,要仔细验证,不可稍加疏漏”
“诺”
万棋第一次这么想狠狠的打人耳光,强忍着动手的冲动,转身先行离开。
锦绣噗嗤一笑,道“瞧她的神态,简直肺腑都要气炸了。哈,莫非还想劫狱不成借她三个狗胆”
十书淡淡的道“做好你的事”
锦绣笑容一敛,扑通跪下,额头贴地不起,惶恐道“诺”
两个婢女小心翼翼的扶着十书从胡床上下来,虽然詹文君已经多次说过不要她行大礼,但还是坚持着推开两女,双手交叠伏下,跪拜道“夫人深夜召见,不知为了何事”
詹文君表情冷静,道“坐下说吧这是徐郎君,你们见过的。”
十书起身转向徐佑,似乎对他深夜出现在詹文君的闺房毫不惊讶,微微颌首,道“徐郎君”
徐佑笑道“不必多礼”
等她入了座,詹文君开门见山,道“我跟徐郎君商议了一下,一致认为百画的事还有待商榷,所以特地找你来谈一谈,再听听你的意思。”
十书默不作声,片刻之后,道“夫人,百画是不是真的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受人挟持,还有待进一步的调查。但不管真相如何,她背逆家族,已是定案,泉井自有法度处置”
言外之意,人交到了泉井,就不该詹文君再费心过问。詹文君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道“你是说我多事了”
十书垂下头,道“不敢夫人现在身系郭氏生死存亡的安危重担,既要救郞主于不测之中,还要防止詹氏落入天师道之手,殚精竭虑,已是身心俱疲。婢子无能,不能为夫人分担劳苦,若是连百画这样的区区小事,也要劳烦夫人数次动问,实在是罪该万死”
这丫头好口才
徐佑暗赞了一句,插话道“上次一见太过匆匆,没有来得及好好说话。今天是我厚着脸皮拜托夫人请你过来,倒不是想要干涉泉井的法度。只是”
他顿了顿,见十书果然将目光转了过来,故作沉吟,道“只是你在这件事上操之过急,处理的有些不妥当”
但凡自忖聪明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质疑工作能力,十书轻哦了一声,道“敢问徐郎君,哪里处理的不妥当”
“百画背逆,固然可恶,但当下的首要,是通过她查清楚幕后那人到底是谁不知小娘读没读过左传,公孙子都背后一箭,将万夫莫敌的颖书考射死,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刺史府和天师道都是明面上的敌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应对的法子。唯有这个暗中挟持百画,打探府中动态的人,不知来历,不知意图,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1...4243444546...362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