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照【1V2 】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见春
这花每年春秋两季开花,今年却不知怎的,开得比往年早了许多,这几日越发开得灿如落霞,仿佛满树烟火。
阮照秋望着落在地上的花瓣,不由得又想起总是一身红衣的夜阑来。
也不知道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说是夜里就能回来,这会儿却人影都不见,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她也知道夜阑是个有修为的狐狸,心里却总当他是当年窝在怀里的小动物,忍不住替他担心。一时怕他被人欺负了,一时又怕他冻着饿着。
正神思恍惚间,突然见窗口游进一条小白蛇来,她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四处看了看,打算寻个木棍来挑走这小蛇,突然又见它原地化成了一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长了一张圆脸,两个大眼睛也圆滚滚的,一副讨喜模样。她见了阮照秋,笑眯眯地行了一礼,说道:“姑娘可是姓阮,名照秋的?”
阮照秋虽然不怕夜阑,但这大半夜房里站了个蛇小丫头,还是心里发怵,只点了点头,不敢搭话。
那姑娘笑道:“阮姑娘好,我叫白兰,是替家主送信来的。”
“你…你家主是谁?”
“我家主是…哦,我是替夜阑送的信,姑娘可认得他?”
说道夜阑,阮照秋松了口气,“原来是他。”突然又想起他自己怎么不来,倒叫个小丫头来送信?忙问:“他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兰仍是笑盈盈地模样,说:“我也不知道呀,姑娘自己看吧。”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又掏出两个婴儿拳头大的小夜明珠一并交给她,“姑娘且看”。
阮照秋半信半疑地接了东西,就着夜明珠的温润光芒打开了信,的确是夜阑的字迹。
说是信,其实只是一枚花签,寥寥数语,写着“偶遇故人,耽搁一二,勿念。附上明珠两颗,送与姐姐解闷。”
白兰垂手站在一旁,见她看完了信,又问:“姑娘可有回信要白兰带去?”
夜半叁更的,去哪里找笔墨回信呢。阮照秋想了想,捡了桌上落的海棠花瓣,又拿了自己的锦帕包了,递给她,说:“就说让他保重,我等他好消息吧。”
白兰接了东西,点点头,又化成小蛇顺着窗游走了 。
秉烛夜照【1V2 】 恭敬不如从命
夜阑怕吓着阮照秋,只字不提自己的伤势,又特地托了司珀找个靠得住的人去送信。
这样一来,白兰就算是最好的人选了。
一来她长相讨喜,年纪又小,不会吓着阮照秋;二来她做事,素来沉稳妥帖。比如她拿了阮照秋的回信,并不去找夜阑,而是一回到九竹斋,就立刻把东西呈给了主人司珀。
司珀打开锦帕,轻轻摩挲着那几瓣海棠,若有所思。
血透海棠上一次现世,已是数百年前的事了。亲眼见过血透海棠的人,或是已经烟消云散,或是早早避世不见人。将此花带往上界照料的牧林仙君行踪不明,司珀和蛇族长老们对血透海棠知道的也不多,只晓得这海棠生于赤渊火海,乃是魔界之物。花色不似普通海棠的粉色或紫色,而是如鲜血一般的殷红,香气清甜却隐隐有血腥气。
眼前这花瓣的确有些魔气,可看起来妖气却更盛些。
司珀一时拿不定主意,皱着眉头思索间,无意识地拿起包花瓣的锦帕来。
这锦帕是女子贴身常用之物,一拿起来,少女馨香拢进鼻端,司珀骤然醒觉,忙将那锦帕放下,随手放了两片花瓣进去包好。
他将锦帕包放在一边,取了剩余的花瓣托在掌心里,手中聚起白光,将那花瓣隐在其间。不多时,白光消散,只见花瓣被一个晶莹剔透的冰球裹在正中,丝丝白雾萦绕不休。
白兰在司珀手下,做的最多的就是替他送东西。她见了这冰球,立刻走上前去,从他手上接了冰球,问:“送去祁山给王上吗?”
司珀点点头,交代道:“早去早回。还有,此事夜阑不必知道,去吧。”说完自己拿起锦帕,起身往后院去。
夜阑年轻体健,又有修为,早就好了许多,只不过被天雷劈中不比寻常,因而背上伤痕好得慢些,仍然只能趴着。
司珀推门进去,就见他赤裸着上身,雪白的后背上一条大红狐尾正百无聊赖的摇来摇去。
“呀,你来啦?可替我把信送去了?”夜阑听见门响,立刻转头过来看他,目光灼灼。
司珀看他这样不禁好笑,在他窗边圆凳上坐下,从袖袋里拿了锦帕包出来递给他。
“喏,给你。特叫了白兰去替你送的,可放心了?”
夜阑笑得眉眼弯弯,结果了锦帕打开,拿起一片海棠细看,又问:“姐姐可说什么了?”
“说是夜里没有纸笔,托白兰带句话给你,叫你保重,等你的好消息。”
“呀!”夜阑这才想起阮振山叫他打听的事来,忙说:“你与司璃可说通了?那书呆子怎么说?要不你让司璃想个法子,他俩立刻成亲行不行?别惦记我姐姐了。”
司珀笑着说:“再怎么说,他们一个是书香门第的公子,一个是尚书家的女眷,说成亲就能立时成亲的?放心吧,尚书家已叫人送信去程家了,想来婚事已定,你姐姐算是逃过一劫了。”
“她可不会再闹什么平妻了吧?”
“不会,放心吧。过几日伤养好了,你自己回端州看看不就知道了。”司珀提到此事,突然想起那几瓣半妖半魔的海棠来,心里有了主意,说:“你不是说要回阮家复命?可要我替你去?”
夜阑正捏着那片海棠花出神,像是没听见司珀的话,几乎与他同时开口:“你替我去一趟阮家吧?”
“怎么?”
“这花上似有妖气,我不放心。我姐姐一家子俱是凡人,万一惹上了什么妖物可怎么办?你替我去看看。”夜阑睁着一双大眼,灼灼望着司珀,紫眸水光流转,眼中全是殷切,“别人我信不过,我只信你。”
司珀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道:“好吧,替你走一趟就是。正好我也想在端州开个九竹斋的分号,这就去看看有什么地方可用。”
夜阑不疑有他,趴在床上,大尾巴扫了他一下,“快去快去,我过几天好些了就去找你。”
*
果然到了第二日上,阮家门房就来报,说有贵客上门。
阮振山不在家中,沉竹君听得是贵客,以为是程家送信来,不等门房老张说完,当下就黑了脸,“我早交代过你们,那程家再有脸上门,统统给我打出去!”
门房老张被主母吓得鬓角微汗,结结巴巴地说:“不是程家,不是程家。是京城来的先生,姓白,说是九竹斋的老板。”说着擦了擦手上的汗,恭恭敬敬递上拜帖。
沉竹君接了拜帖,只见上面写着‘九竹斋白思衡’六字,再无其他。
九竹斋跟阮家的书斋,说起来,也算是同行。沉竹君虽然只掌管家事,但夫妻和睦,时常听阮振山说起外面的事情,晓得这九竹斋是业界翘楚。
她疑道:“既然是同行的老板,怎的不去书斋拜会老爷,反倒往家里来?”
“哦,白先生说是夜阑故友,受他所托,捎个信来。”
这样一说,沉竹君就猜是与女儿的婚事有关,忙交代速去书斋叫老爷回来,又让人请白先生往前堂叙话。
白思衡,正是司珀的化名。
他今天是白思衡,没有穿白衣,换了一身水色长袍,头束白玉发冠,剑眉斜飞入鬓,眼角却微微下垂,有几分温和持重的意思。他见了沉竹君,先整衣行了晚辈礼,才肯落座。沉竹君见他生得含蓄儒雅,又知书达理,不禁心中暗赞了一声。
“以前常听外子说起九竹斋风雅之名,原来主人家竟这样年轻。”
司珀温和一笑,道:“夫人过奖了。白某也曾有幸在祁山与沉老先生秉烛夜谈,今日有幸拜见他老人家的女公子,足下亦幸甚。”
沉竹君是但凡别人提起她父亲就高兴,言语间就同他也亲近叁分,问他:“听说你与夜阑也是故友?”
“正是。我与他也是当年在祁山沉老先生家里认识的,只是这些年他在祁山,我在京城,渐渐失了联系。上个月他往京城赶考,我与他在神武大街偶遇,这才又见了面。前几日他往京城去,因晓得我对京城里的事情多少知晓几分,特地去寻了我。又与我说他如今投在夫人这里,倒实在是个好归处。”
夜阑在阮家虽时间不长,但他是个狐狸,哄人是天生就会的本领。沉竹君一听人说起夜阑,心里就熨帖,笑得一脸慈祥,说道:“夜阑实在是个好孩子,为人聪明能干,却又谦虚。你看,认识你这样的人物,竟然从来没说起过,可见是个踏实的孩子。他人怎么没回来?”
司珀当然不能说夜阑被天雷劈了,略顿一顿,便说:“他在京城的时候,曾受过以为老人家的恩惠。夫人想来也知道了,他父母皆不在了,对长辈总是很敬重。如今这位老人家家中像是有什么事情,他留下帮一帮忙。又因为惦记着令嫒的事情,晓得我要往端州来,特地托我替他上门,做事情才算有头有尾。”
他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一时阮振山也回来了,沉竹君便起身去安排待客,问道:“白先生今日刚到,不知下榻何处?”
司珀略想了想,说:“受人所托,一路赶来,尚未找住处呢。”
九竹斋的主人亲自上了门,阮振山如何能让他就这样走了,忙道:“若不嫌弃,今日现在这里住下,待休整好了再寻住处不迟。”
司珀拱了拱手,眼角微弯,“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秉烛夜照【1V2 】 花妖
司珀是外客,又是第一次上门,沉竹君置了家宴招待,却没有叫阮照秋入席。
阮照秋虽然好奇,却也老老实实应下了,留在自己院里,听着前院的热闹,并不曾出去。
如今她和程穆谦的事情闹得也算是满城风雨。
听下人们说最早是城里的绛仙阁传出来的。绛仙阁花魁手下的小丫头偷听京城来的客人说话,道是程二爷如今进了翰林院,老家的亲事,只怕就要作罢了。毕竟阮大先生再是文名在外,遇见尚书家,又能上的什么台面呢。
这种时候,阮照秋自然是越低调谨慎越好,可是又对九竹斋的事情实在好奇,索性抓了把松子糖给跑腿的小丫头去替她打听打听。只可惜派出去偷看的小丫头们来回话,说来说去也就是这白先生如何温文尔雅,如何眉眼俊俏,比起夜阑来都丝毫不逊色。
自夜阑投身阮家,府里的大小丫鬟们就把程二爷彻底抛到九霄云外了,天天没事儿往他跟前转悠。但凡外人说起哪家少爷公子长得好,都要拿来跟夜阑比一比,比不过夜阑,就不能叫 俊。可这会儿司珀上了门,她们又把夜阑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夜阑毕竟年轻跳脱些,司珀却含蓄文雅,气质又沉稳,颇得小姑娘的喜欢。
这会儿两个小丫头跑来给阮照秋回话,居然当着她的面就为了谁高谁低争起来了。端月在一边听着好笑,说道:“你们这是争的什么?给自己挑姑爷呢?”
小丫头们居然刷得一下脸红起来,连糖都忘了拿,磕了头就跑。
端月也没想到随便开个玩笑居然会这样,与阮照秋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莫名其妙。
“她们年纪还小,除了看模样,本也不知道还能打听什么,倒是我想岔了。”阮照秋笑了笑,合上面前的书,“不早了,替我拆了头发,这就睡吧。”
“小姐原想打听什么?反正与程二爷的婚事是不成了,要是能嫁个与咱们家做一样生意的,也是好事一桩呀。”
阮照秋听了又是一笑:“婚事,我是真的懒得想了。以母亲的性子,哪里会由得我选呢,我也就是个傀儡娃娃罢了。不过要是有机会,我真想去九竹斋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风雅所在?雅舍院落如何安排?卖的什么书?清谈会上都谈些什么?”
“将来小姐嫁人了,不就能出门了,到时候叫夫婿陪着,哪里去不得?”端月一面替她梳头,一面说,“这么说来,倒是幸亏程二爷要另娶别人。要不然嫁到他家里去,没有婆婆首肯,肯定不得出门的,闷也闷死了。要不咱们招个上门女婿来,什么都听咱们的,小姐正大光明能出门,还能帮衬家里生意,再不用偷偷躲在书斋后头了。”
听她说这个,阮照秋便又想起夜阑来,不禁低头笑了笑。
窗下书桌上还放着那只小狐狸,眉眼弯弯,也在月光下看着她笑。
端月替她卸了妆,梳通了头发,又打水来替她洗脸,“都闷了一整天了,这雨却总也下不下来,一会儿还是别放帘子了,窗户也开着,还能透些风。我给姑娘打扇吧?”
“去开窗吧,打扇就不必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歇着去吧。”
端月便开了窗,又替她扣好床前纱帘,正要出去,只见窗前有几瓣海棠,奇道:“今天明明一丝风都没有,这海棠花如何进来的?”
阮照秋倒没多想,捏起花瓣看了看,只觉得可爱,劝道:“也许是方才起了风罢,要是夜里下了雨,你可别忘了关窗。行了,别操心了,去吧。”
说完自己转身回床上躺下,不多时就睡着了。
这一夜,闷热潮湿,人人都不得好眠。
司珀默不作声躺在客院软塌上,心中暗暗盘算从何处开始查探血透海棠的事。
自他进了大门,就能感觉到隐隐有妖气,因而趁着酒宴时装作不经意提起似乎闻到海棠花的香气。阮振山今日兴致很高,酒过叁巡已显了醉色,不顾妻子的劝阻,硬拉着司珀往后院去看那两棵海棠。
“白先生请看。当年置办宅院的时候,我就是看中了这两棵海棠才定下的!小女自小喜欢海棠,小小年纪被我放在祁山,吃了不少苦头,也算是为了哄她高兴吧。今年也不知道是什么预兆,前几日这花突然提前开了,而且还开得这样繁盛绚丽!”
司珀怕打草惊蛇,从进门起就敛了一身气息,此时站在树前,与凡人并无二致。
他随口应了几句,便推说不胜酒力,先回了客院,直等到夜深人静了,才隐了身形,重新往花园里去。
方才站在树下的时候,他就看出这两棵树是花妖,不是魔物。可他到的花瓣上却有淡淡魔气,又是从何处来的?
那两个花妖看来也与司珀想到了一处,也趁着夜深人静化成人形,正是一男一女,司珀来时,他二人正并肩前行。
“妹子方才可是看上那新来的小子了?”男妖高大健硕,声音却有些妩媚,“看你刚才那花枝乱颤的样子。”
女妖抿唇轻笑道:“先前来那个红衣小子,多俊俏?偏偏是个狐狸,修为又高,不能招惹。可算老天爷开眼,又给我送来一个。待今夜正事了了,我去迷了他,也好解一解我相思之苦。”说完又是一阵咯咯娇笑。
司珀隐在暗处,晓得被他们淫词浪语说的,正是自己与夜阑,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女妖又问:“哥哥今日可有把握?一会儿可别看她貌美,舍不得下手放血。”
司珀心中顿生疑窦,紧紧跟上。他二人却没往大门外走,反倒是进了内院女眷的居处,直往阮照秋的绣楼里去。
也许是今夜闷热潮湿,楼上的窗户没关,司珀想起夜阑所托,又听得方才他们说什么‘放血’,忙赶在他二人之前进了房内。
窗下桌上正放着只小狐狸,司珀一看就知道是夜阑之物,晓得这是他日日挂在嘴边的‘姐姐’居所。这房间布置得倒是清雅大气,不见奢华烦乱之物,想来主人心性豁达,不似一般闺秀拘束娇气,难怪夜阑多少年了念念不忘。
想到此处,他便忍不住抬眼去看床上睡着的人。
雕花拔步床的纱帘没有放下,床头枕边扔着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温润光芒正照在阮照秋脸上。
的确是个美人,修蛾慢脸,玉净花明。她此时正沉沉地睡着,浓密的眼睫在明珠下映出一个疏朗浓密的弧形阴影来,越发显得她面庞雪白。想来是天气炎热,她两颊有些微红,鬓发间隐隐有些晶莹的汗。
司珀不知怎么了,看着她的身影,喉头滚动了一下。
此时正是万籁俱静的时候,唯一有些动静的花妖还没有来,这小小一方天地平和而安静,只有她的一点清浅呼吸。也许就是太安静的缘故,有些无形无影的感觉便格外强烈。
他明明此前从来没有见过她,可这一刻,心里却觉得,仿佛为了今日这一眼,他已等了不知道多少年似的。
他这里微微发了一刻怔,就没注意身后桌上的花瓣渐渐化作粉色尘埃,消散在夜风里。
秉烛夜照【1V2 】 居寒先生
司珀的修为比起夜阑要高得多,只愣怔了一瞬,就察觉出有些不对来。
闷热潮湿的空气里,隐隐有了些海棠的香气,他猜是花妖来了,当即重又隐没了身形,挡在阮照秋的床榻前,且看他们要做什么。
花香渐浓,窗口依稀有薄薄的紫色迷雾,在平静无风的夜里飘飘扬扬,慢慢从窗口飘进房里来。
司珀看那迷雾扬在半空,却迟迟不落地,心中起疑。正全神戒备间,突然听见身后榻上的阮照秋轻哼了一声。
他转头去看,只见她黛眉微蹙,像是被梦魇住了似的,紧闭了双眼,粉白面庞泛起些红晕来,只不过仍然沉沉地睡着,身子一动不动。
司珀见她这样,猜是这雾里有什么东西,正打算屏住呼吸,突然觉得自己也跟着身上微微发热,有些心浮气躁。想来是他一时不察,竟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她一起中了迷障。
那紫色迷雾,的确是两个花妖所变。
他们虽然看不见司珀,却把床上的阮照秋看得一清二楚,晓得火候到了,这才现出了身形。
那男妖看起来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搓了搓手,满眼皆是淫靡之色。
女妖看起来比她哥哥镇定得多,问道:“你说,勾起了她情欲,当真就能激出她的原神来?”
她这话意有所指,司珀心中疑窦更甚,转头又去看阮照秋。
她怎么看怎么是个凡人女子,哪里来的什么原神?可这屋里的确是有些不易察觉的微弱魔气,又是从何而来?
男妖说道:“我说不准,可是自那狐狸来了,勾引了她,这楼里的气息就有些不对。如今正好他不在府中,我来查探查探,不自然就知道了。”
女妖嗤笑一声,“你莫不是早看上了她,如今不忿叫那狐狸捷足先登了,今日来捡个漏吧?我还要去寻那俊俏哥哥的,你可快些。”
“这事儿怎么能快呢?自然要等逗得她情欲翻滚,神志全无的时候才好放血,妹子耐心些吧。”他说完,不再理会女妖,迫不及待脱了上衣,露出壮胸膛,大步往床上走去。
谁料他刚踩上床前踏板,骤然一团白光暴起,劲风扑面而来,“嘭”地将他远远弹开,与女妖正撞在一处。
下一瞬,整个卧室突然化成一片冰天雪地,满目尽是刺目的煞白。床上阮照秋仍在沉睡,床前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玉般的高挑身影,正是司珀。
海堂兄妹毫无防备,此刻变故陡生,那男妖捂着心口挡在妹妹身前,暴喝一声:“你是什么人?!”
司珀手中握着一把不知何处来的折扇,在这冰天雪地里轻轻摇着扇子,却丝毫不显突兀。
他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只轻蔑地笑了一笑。
那女妖却比她哥哥见识多些,在男妖身后伸出半个脑袋,犹犹豫豫地问:“你…你可是伏岚山的…居寒先生?”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花妖,居然晓得他的名头。
司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撩起衣角在床沿坐下,将阮照秋严严实实挡在身后,说道:“这是我的一位故人,二位今日欲行不轨,被我撞见,我还等着两位给我一个交代。”
女花妖见他并没有立时就动手,反倒施施然坐下了,心中突然有了计较,眼珠一转,从哥哥身后出来。
原来他与阮照秋所中的花毒,叫做返花魂,与寻常迷魂药物不同。中此香者,先是燥热,继而又浑身乏力,再然后才是气血激荡,情潮翻滚不可抑制。她算着此刻司珀该正是酸软乏力的时候,故意冒险,想要试一试他。
她袅袅娜娜走到他身前来,娇滴滴地行了个礼,开口说道:“小妖见过居寒先生。不瞒您说,这姑娘身上,怕是有些故事呐…既是您故人,怎的又与他人有了首尾?啧啧啧...”
她像是害怕司珀,不敢上前,只款款坐在他身前脚踏上,伸出一只手,先指着阮照秋,又轻轻搭在司珀膝上。
只可惜司珀素来都是冷冰冰地不解风情,手中折扇啪地一声合起,冲着膝盖上雪白粉嫩的小手直劈下去。
“噢哟,居寒先生怎的这样不懂得怜香惜玉呀…”女妖的手如闪电般躲开,却竟然站起身,大着胆子在他身边坐下了。
她算得没错,看他劈下来的劲道不大,想来的确是到了时候。
司珀原身是只白蟒,常年都是冷冰冰地雪人一般,中了这花香,小腹一阵燥热,手脚也有些发麻。只不过他修为高,这花香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他。
他看看身旁女妖,索性将计就计,套一套她的话,便放软了声音说:“倒是我唐突了佳人。你方才说,她…有何不妥?又与何人有了首尾?”
女妖本就觊觎他许久了,见他这样,便猜是花香起了催情的效力。她侧了侧身,一手揽着他手臂,一手搭上他肩头,在他耳旁吹了口气,道:“好哥哥,疼一疼妹子,我慢慢说给你听。”
司珀偏了偏头,轻笑道:“你兄长在此处,只怕不妥吧?”
女妖见他肯了,抬起屁股就在他大腿上坐下,搂住他脖颈,“哥哥别害羞,我这就赶他走。”说完转头就要对男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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