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鲸【亲姐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流苏的小说
江夏试着和他说话,可他状态依然自我。
江夏慌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江浔,她急匆匆从包里掏出手机想要给江范成打电话求助,却在她拨通的前一秒,手机被江浔按了回去。
他摇头。
“没用的。”江浔说,“他不会原谅我。”
他就这样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直到江夏照顾他睡下。
是的,每个人都变了。
过去并不完美,可她怀念一切大家还没变的时候。
静静看着床上江浔的睡颜,江夏思绪里的声音,重新被潮水般浮上来的麻将声占满——
————————
首-发:.in ( )
听鲸【亲姐弟】 32.橘子
已是入冬,最近寒流来袭,入夜气温骤降到了个位数,一不小心就容易手脚冰凉,寒冷并没有影响中年妇女对于桌上博弈运动的盲目热情,为了几毛几块的蝇头小利也一样可以杀个天昏地暗。比起乌烟瘴气的活动中心,王雪兰更习惯叫上几个好姐妹在家开一桌大战叁百回合,这项传统在江夏入高叁之后就被叫停了,不过今天原本约好的牌友家中突然有事,这才临时把战局又转移到了江家。
打牌前王雪兰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提前让姐弟俩洗好了澡,给他们做的夜宵在锅里温着,还切了点水果拿到他们房间给他们补补vc,不可谓不周到。
冬夜里江夏的房间开了空调暖气,暖风从空调口徐徐吹来,江夏的脸颊红彤彤的,还有些发干。
房门外嘈杂的洗牌声哗啦啦一片,她笔下的做题速度却始终如一。
然后她听见妈妈起身去了江浔的房间。
“你怎么回事,打个电话打了十多分钟,作业还做不做?”
也不知怎么的,只要跟江浔有关的事情,原本自发屏蔽外界因素的大脑就会主动卸除防御,江夏的笔停了一停,不自觉地想到,能让江浔打上十多分钟电话的人会是谁——她知道班里男生女生在这个年纪谈了恋爱就会变成牛皮糖,回家之后不能见面还要偷偷煲电话粥。江浔也是吗?这么短的时间他找了女朋友?
这念头才刚冒出来就被江浔的回答打破:“唉妈,我跟陈硕问作业,这不是在做嘛。”
“问问问,聊个十几分钟作业本才写了一页,谁晓得你是真的假的,别打了,挂掉!”
“那我不会怎么办?”
“去找你姐啊,总比你在这假惺惺和人打电话强。”
被提到江夏下意识揉了揉眉心。
显然那边不太乐意:“姐姐不是高叁……”
“不差这一会儿的,你作业拿上去你姐房间做,不懂就问,今晚没做完不许出来!”
于是一分钟后,客厅又恢复了麻将声,有人敲她房间的门。
“姐姐。”
“进来。”她把背打得笔直,低垂着眸两眼不离试卷。
麻将碰撞桌面的响声霎时放大了一瞬又被推出门外,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妈说到你这做作业,有问题问你。”江浔边说边从身后拖着张椅子走过来,看到她不为所动于是问:“我坐哪?”
江夏头也没回,扒着屁股下的椅凳挪了挪,往右边给他腾出了点地方。
身边有人坐下来,作业铺开,摩擦窸窣,纸页沙沙作响,好像一只铅笔在江夏的脑子里涂涂画画,很快就圈出了一团团找不到规律的乱麻,她听到那人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嘴唇翕动发出短促的气音,似乎欲言又止。
运动会后她已经很久没跟江浔好好说话了,两人这种时而熟络时而生疏的关系已成习惯,曾经江浔和她主动道歉只希望她不要再这么做,可是运动会后他大概也察觉到了她主动疏远的原因,这一次他顺从事态,不再挣扎。
“给我看吧。”江夏把自己的卷子推到一边,侧过脸来给他讲题,由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好像她的目光永远是下沉的,无法与他相交,视线里只有桌案上那只少年的左手,微曲着按在作业本上方,指节明晰,长而有力,被台灯暖黄的灯光一照,指尖的边缘泛出薄透的肉色。
江夏察觉到自己走神,悄然收回视线。
“……所以如果把 x 轴绕着交点按逆时针方向转到和直线……”
笔尖在图上的点与点之间滑过示意。
空调制暖声单调沉闷。
“点b和点c之间的距离……”
“哦,那是用到这条辅助线。”他凑近。
江夏讲题的声音忽然停顿,呼吸声也跟着一停。
腿,碰到了。
虽然书桌可以容纳两人学习,但它本来也不是双人设计,书桌下不大的空间还被侧边抽屉占去了1/4,两个人坐得不远,江浔半侧着身趋向她时,连带着膝盖也跟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开着空调,单薄的家居裤还能感觉到贴近时来自江浔的体温。
他好像一无所知,仍然低着头在草稿纸上作图给她看。
这样的接触什么都不算,他们以前比这过分得多,江夏心想,所以江浔也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吧。
江夏抿起唇,想要把这风吹草动就起的微澜,沉到更深处无波的古井。
可越想要不在意的时候,就越容易在意,两人双腿碰触的那一小块地方,温温热热的,很快就不同于皮肤上的任意一处,注意力开始涣散,慢慢迁移,最后神经末梢的所有感触,只剩下了腿上升温的皮肤。
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糟糕的,肮脏的,自作多情的,用尽所有负面言词也描述不够的,对亲弟弟的胡思乱想。
扼杀在摇篮里,江夏。
她动了动腿。
几不可察地变了一个角度,结果却没有产生丝毫变化,理智作出了决定,情感却耍了一个小聪明——能做的她做了,并不是她没有努力。
喜欢一个人会是这样吗?她不太懂。在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对江浔的感觉时,她可以和他接吻拥抱甚至在情事的边缘反复试探,不可否认那时是愉悦的,然而一旦结束了也就结束了,就像是玩弄那些属于成人的小玩具,动手时极致欢愉,事后却讨厌那时的自己,所以随时可以全身而退,浅尝辄止。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的一个声音就能让自己在意,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慌乱,一次接近就能让自己心跳加速,她知道如果把这份感情放任自流,她想要的就不止是一个吻或者一个拥抱,而是全部,独占江浔的全部,也沦陷自己的全部,而最后受到波及的是整个家。
“这个答案对吗?姐姐。”江浔托着下颔,在草稿纸上圈出一串等式。
他当然不知道江夏都已经游弋到了败坏人伦的反思里,入眼的是她沉静的侧脸。
台灯下浅金色的少女,发丝撩到耳后,脸上不动声色,泛着诱人薄晕。
她也当然不知道,那一刻江浔的喉结动了动,仓皇沉下目光。
江夏回过神,把他的作业本连同草稿纸一齐推了回去,说:“嗯,思路已经差不多了,之后的题你就自己做吧。”
“好。”他没有提出异议,像是两个人早有共识,正过身回去做题。
冬夜的房间,门外麻将声声,门内姐弟埋头做题,台灯勾勒出逆光背影的边缘,他们相距不远,椅子靠着椅子,肘与肘相隔不过寸许,隐藏其间的是一双不经意相触的膝头,就像上学时课桌下的小秘密,谁也不说穿,谁也不捅破,潜藏在平静水面之下暗流涌动。
她往右斜了斜身子,去拿书架上的参考书,动作不大,却拉开了距离。回来时坐好,已经不是先前的角度,左膝边上空荡荡的,少了点什么。
少了江浔的温度。
下意识余光扫过他,他一手转笔,根本没有在意。
江夏有些失望。
不过她注意到笔头上那只软萌的小鲸鱼,笔身上印花已经磨损,显然平时他用的也不少。一年多了,他居然还在用她送他的笔——现在文具这么便宜,与其换笔芯,很多人更喜欢买上各种各样不同的新笔图个新鲜感,龚菲琳就是这样,可他没有,也许这意味着这支笔对他的意义。
……
你,是不是在恋爱的时候也自欺欺人过?哪怕单恋一样。
当你足够喜欢一个人却没有得到回应,就算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你都想脑补你与他之间的关系,他是在意你的,距离是因为迫不得已,沉默是因为怕伤害你,偶尔对你的好是因为情不自禁。
江夏足够冷静地对自己叫停。
不过是一支笔而已。
可是下一秒动作一僵,因为……
他又靠了上来。
没有任何征兆的,也没有改变坐姿,就是右腿轻轻靠到了她边上,然后静止不动。
血液在疯狂往心脏输送,然后向着大脑欢腾,而这一切的前提,只是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
够了啊。
脸颊热到发烫,江夏胸闷难受,一下子趴到了桌子上,把头埋进臂弯。
她真是受够了这种喜怒哀乐都被人驱使的不自由,但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人在面对恋爱的时候能够绝对冷静,如果有,那是因为她或他不爱。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姐姐,你不舒服吗?”
他更近了,声音就在她头顶,打落在她的耳尖,清朗的声线把一切杂质都剥离,干干净净,入耳就化成云朵,飘向她的脑海深处。
怎么可能不舒服呢,有他在身边——是太舒服了,在云端不免飘飘然的害怕。
因为一切都是自己得不到的妄想。
她喜欢她的弟弟,和她从小生活到大的亲弟弟,她掩藏不住自己的喜欢,还妄想他也能回应。
她是世界上最失败的姐姐,点燃导火线,最终烧到自己,却还想拉着弟弟同归于尽。
“姐姐?”江浔的指节贴上她露在外的半截额头,语气困惑:“没发烧。”她刚才的脸好红。
“我是困了。”江夏低低的咕哝从手臂之下钻出来。
“噗嗤”一声笑,江浔说:“那你睡一会儿,等下我叫你。”
“就一下。”她小声道,“明天有小考,我还要复习。”
“行,那就十分钟,睡吧。”
感觉到有一只手拨弄了下她的马尾,顽劣的小孩把戏,可她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心跳如潮。
臭弟弟。
其实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只不过是不想抬头的借口而已。
陷入黑暗的江夏意图自我催眠,腿上的存在感太明显,她的腿下意识地朝他的方向倾了倾,顶完才发现自己这样仿佛是驱赶,有些后悔。
然而下一刻,他也向她那端轻撇了下腿。
他不仅没有退开,还给了回应。
由始至终他都知道,所以,他是故意贴近的么?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江夏故技重施,这次不再是那么小心翼翼,而是紧紧贴着他靠回去,而后那端传来的力道,让两个人看起来仿佛在幼稚地一来一回逗趣。
身后的房门猝不及防被打开,王雪兰走了进来。
“你姐怎么回事?”
——江夏有种被抓奸在床的心虚感。
“她累了,想睡十分钟,让我等会儿叫她。”
王雪兰点点头:“也是,高叁了压力是挺大的,你姐一直都很自觉,不像你。你啊,天天就晓得玩,要是也能像夏夏那样让我省心就好了。”她往桌面又摆上几个橘子,“你王阿姨给的,我尝了下挺甜,等你姐醒了叫她一起吃。”
“妈你就是偏心,什么都是先惦记我姐,我现在吃不行?”江浔当下就拿起一个橘子剥开,塞一片进嘴里。
“哎哟,你这孩子。”王雪兰哭笑不得,“随你吃随你吃,吃完了外头还有自己来拿——赶紧做作业!”她说着调了下空调的温度,转身带上了门。
直到外头再度响起搓麻声,江夏的腿重新靠上,江浔才低眉望向她,声音里尽是笑意:“小动作那么多,不睡啦?”
江夏想了想,干脆从双臂间拔出脑袋:“不睡了。”
才刚抬起头,嘴巴里就被喂进一瓣剥好的橘子,指尖在她唇边轻推,她下意识吞下去,失去了阻拦的指腹碰上她的唇,柔软微热。
“妈要你吃的。”她抬眼看江浔,江浔仓促地收回手,不自然地解释道。
橘瓣膜薄,贝齿咬破,沁出一口的汁水,满是清香的甜,流进喉咙里,还有回甘。
她以前就觉得,和江浔接吻的时候,就是橘子的味道。
“甜吗?”他问。
现在更甚,连苦都去了,只剩下甜。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你都吃了。”江浔低头又帮她剥好一瓣,递给她:“你再吃个看看。”
江夏没动,外头传来母亲与牌友调侃的笑声,她却能听见自己心跳。
干涩的唇被汁水浸润,微微泛着光。
这一次江浔没有再避开四目相对的机会,原本停留在半途的橘子,又默默启程,递到她嘴边。像是被蛊惑,橘瓣碰到她微张的唇,她就轻轻咬住,舌尖拨弄,小口地往里含。
他的手指没有离开,和刚才一样,看似不经意地触及她的唇面,目光随即停留在微翘的唇珠上。给她递橘子的时候他就已经靠了过来,此刻食指搁在她下巴下方,轻轻抬起了几分,拇指指腹按着唇瓣,从左往右,小意摩挲,一点点把润唇的橘汁匀开。
“有点干。”他压着声,悄悄说道。
她安静体会从唇上蔓延开的酥麻触感,听见他说话,只是“嗯”了声应和。
他眼里有光,光里是那个静止不动的她。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朝她趋近,拉近到咫尺的距离。
这一次,轮到她成为被动的那个,藏在手臂下的掌心攥紧,看着他贴近,他的唇偎在寸许之距的地方,能感受到口中轻呵的热气,果然是橘子的味道。
因为他们刚吃了同一个橘子,同一个。
他没有问她同不同意,这么近的距离已是心照不宣的默许,只是唇面贴着她的轻轻蹭,等到她同样仰起脸回应触碰,他再偏开头,薄唇循着她的唇线,一一轻点过去。
一个低头,一个仰首,一个试探,一个感受。
江夏一直以为最深情的接吻不过相濡以沫,只有口津交换的全然信赖才能表示两个人不分彼此,爱得缠绵悱恻。
可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这种把人捧在手心的生涩,比起狂风暴雨的吻,更让人心颤。
她有些晕乎乎瘫软,想着——
自己被弟弟主动吻了。
他吻了她。
主动的。
超温柔的。
橘子味道真好。
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靠,江浔也跟过来,托住她的后脑,慢慢加深两人间的浅吻,从一开始的碰触,到轻柔地含吮她的唇瓣,细微的啄吻声在两人之间清晰可辨。
屏息凝气了许久,江夏终于按捺不住喘息,抵着他的额提醒道:“门没锁。”
“……我知道。”江浔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
她气息不稳,却还是接着说:“我是你姐。”
“是姐姐。”他纠正,又碰了碰她的唇,“江夏,我的姐姐。”
一声“江夏”,一声“我的姐姐”,足以让她今晚失眠,即便睡去也能从梦里被狂跳不已的少女心唤醒,一只小鹿在她的血脉森林里从东奔到西,越过长河峻岭,最后撞在南墙上倒地再满血复活站起来,蹦蹦跳跳,重来一遍。
那不是小鹿,那是傻孢子。
江浔真的是个祸害,他说的没错,她就不该招惹他。
理智在她的强烈呼唤下重回大脑,江夏收敛下眼瞳里的光芒问他,“为什么?”
江浔搭着桌面,偏头。
她说:“既然讨厌,就不要再继续了。”
尽管刚才她能感受两人间别样的情愫,她却没办法相信,毕竟江浔说过,他给不了。
给不了就再见,她也不想不清不楚地和他继续维持肉体上的关系。
“讨厌什么?”他皱了皱眉,完全不知道她言语所指。
他刚才的表现,怎么也不像讨厌。
江夏冷静地抛出证据:“你自己说过,这样……太过分了。”
两个人视线相交,她执着于要一个答案,清秀的眸子瞬也不瞬盯着他,像是他不开口也能从中挖出点什么来,再指责他自相矛盾还不负责任。
——可她也知道江浔不是这样的。
他直视了她好半天,就在她以为缄默就是江浔的交代时,江浔低低叹了声,再抬头,明朗的眼中满是认真。
“我是说,就那样随随便便和我做,怎么想还是太过分了。”
江夏怔了一怔。
“我不知道当时姐姐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我说那些话,在你眼里我就像个玩具,所以我给不了。”
不是玩具。
“只是因为想做,所以我给不了。”
是喜欢啊。
“……总是为所欲为,有时候又有点任性。”江浔笑得有点无奈,“这种事情,明明应该是和喜欢的人,在最适合的时候,最适合的地方,自然而然发生的……”
他轻轻抬眼:“那我们之间算什么?”
“我答应你只是头脑一热的事,但我们要是真做了,我怕后悔的是你。”
“那可是姐姐的第一次。”
“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和自己共同生活十七年的弟弟有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关系。”
“第一次变成一辈子的阴影——‘怎么想,还是太过分了’。”
眼眶忽然湿润,她只能努力克制自己,才能不在他面前失态。
他想的,其实并不比她少。
他问的问题,她也给不了答案。
江浔,对不起。
他们之间算什么呢?
她喜欢他,明知是绝路还抑制不住的喜欢。
她会后悔吗?
她可能,真的会。
没有人能保证未来,她是个人,她也一样。
——————————
首-发:haitangshuwu.info (woo16)
听鲸【亲姐弟】 33.愿望
十二月底,江浔十七岁的生日快到了。
他的生日在12月31号,然而出生日期特殊这件事除了口头可以拿来占占便宜以外就再没什么好处,反倒是容易被节日抢了风头,再加上江浔本就散漫,往往都要到了生日前两天,王雪兰和江范成才意识到,一年又要到头了,儿子马上就要过生日了。
与父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江夏这个姐姐。起初,记得牢只是因为小时候姐弟总是期待自己的生日礼物并且互相攀比,所以每年对方生日之际彼此都是如临大敌,后来长大了些他们又养成了一个习惯,除了爸妈的礼物以外,彼此还要互赠礼物才行,以犒劳并庆祝姐弟之间又相安无事和平共存了一年。
今年江浔的好哥们王嘉航组织了一个夜游霄山的跨年活动,更直接把庆祝江浔的生日纳入了活动重要的晚餐环节,盛情难却之下江浔答应了。正好由于高叁上学期期末,叁中把高叁晚自习的时间又延长了一个小时,跨年夜这一晚,江夏只能在书山题海中度过——
冬夜的九点,江夏晚自习结束离开学校,天盖已经陷入沉沉的墨色,一弯残月高悬。坐公车的时候路过新悦城附近,还可以看见广场上灯火辉煌的跨年夜舞台,台上歌手挥舞手臂,台下的观众齐声相合,歌声随着一路流光溢彩的led幕墙渐渐远去,好像这城市从日入夜,从喧嚣到沉默,最后唯余路口的一盏灯。
一盏灯接连一盏灯,直到看到了熟悉的那一盏,江夏心口被填上了什么,随后,又缺了些什么。
十七年来,好像是第一次,江浔没有在家里过生日跨年。
习惯很可怕,它蛰伏在你日常的生活轨迹里,可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你根本谈不上喜欢它,然而当它突然被打破的那一刻,你却发现一切都变得不对劲。
那个总和她冤家路窄的弟弟长大了,可以生活在一个没有她的世界。
跨年夜的晚上,家里人的安排都是空出来的,王雪兰不去打麻将,江范成也不排夜班——今年没了江浔,不免显得空虚。直到江夏吃夜宵的时候,老妈坐在沙发上织毛衣,老爸则对着电视节目品头论足,时不时一家人还会闲聊搭上两叁句,才呈现出一个其乐融融的家该有的味道。
王雪兰手中的毛针麻利上下,忽然说道:“你弟弟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江夏自己都是心事重重的那个,当然无暇顾及江浔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是她和江浔不同,她更懂得收敛自己。
江夏:“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
“当妈的直觉。他最近的状态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谈恋爱了?”
江范成哈哈大笑:“谈了也没什么,我儿子长得这么好,性格也好,还不能让人喜欢了?”
“去去去,平时说他不务正业的也是你,怎么一谈到早恋你反而自豪了,有这么当爸的吗?”王雪兰忍不住拿毛针戳了他一下。
谈恋爱了吗?缓缓喝了一口面汤,江范成的话让江夏皱了皱眉。
以如今江浔的条件,确实不奇怪,所以之前在家打十几分钟电话,今天跨年夜出去过这些异常也都解释得通了。
王雪兰又道:“你做姐姐的,要帮忙注意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