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鲸【亲姐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流苏的小说
注意什么呢?她才是江浔最要提防的那个人。别的女生和他谈恋爱顶多只扣上个早恋的帽子,而她对江浔做的事,大概天打五雷轰都不为过。
“嗯,知道了。”她面不改色地回应。
“我啊,就想让你们俩平平安安地考上大学,我就可以和你爸爸享享清福……以后赚不赚钱都无所谓,反正我和你爸爸退休金也够,也不要你们养我俩,你们能养活自己就可以。”王雪兰搁下手中的毛针,仰头叹了口气,“比起你,阳阳更让我操心。妈老了,很多东西都不懂,跟他也说不上什么话,你是他姐姐,多照顾照顾他,姐弟之间再怎么闹别扭,以后爸妈不在了,你们总是要相互照应的。”
江夏手中的筷子顿了顿,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戳她的脊梁骨:“妈……好好的你在说什么啊。”
“哎,你妈就是爱念叨,说说而已——”江范成挥挥手示意江夏安心,随即又转向王雪兰说道,“你也是……两孩子都乖着呢,说这些干什么。”
“总有那么一天嘛。”王雪兰也不怎么在意这些晦气话,想了想又道,“阳阳这孩子啊,一直觉得我偏袒你,其实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不疼哪个。反倒是你比阳阳懂事,妈觉得有些时候在你身上花的心思不够,还要你帮忙关心弟弟,是妈对不起你。”
江夏放下筷子,酸涩感涌上鼻尖,她匆忙揪紧手背上的肉,不让眼泪露出端倪,好在她背对着妈妈坐在饭桌前,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她不懂事,真的很不懂事,女儿、姐姐这两个身份,她一个都没做好。
是我对不起你。
王雪兰见她没应声,也估摸着自己说得太过煽情,主动转了个话题:“不过说到懂事,阳阳也长大了,今年他生日都没叫着要礼物……”
“我不是买了搁他床底下?”江范成忍不住打断。
“哎你别插嘴,我这还没说完——他没要礼物不说,我今天早上起来,你猜怎么着?我床头放了一个颈部按摩仪,他还写了张纸条,上面说‘王雪兰女士,17年前的今天你辛苦了’,乐得我一整天腰都直不起来。”王雪兰说完话的时候嘴角是抿着的,带着浅淡又慈爱的笑意,轻而易举就能捕捉到她收获的幸福感。
江夏轻易就能毁掉的幸福感。
做完卷子洗完澡已经夜深,爸妈早就陷入梦乡,家里只剩她房间的台灯亮着,昏昧的光芒从卧室倾泻到客厅的地板上,江夏肩上披着毛巾,有一茬没一茬地擦着头发走进屋,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是江浔。
现在连看到这个名字,她都会觉得忐忑不已。
她坐到床边,按下了通话键:“喂。”
那边背景音人声嘈杂,和这一边的万籁俱静形成鲜明反差,电话那头是隐约的喘气,和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江浔?”
好半晌,那边传来反应:[啊,我怎么把电话拨出去了?对不起啊姐姐,手滑了。]
……江夏轻轻蹙眉,“那我挂了。”
[啊?别挂,你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我刚和他们爬到山顶的宵山寺,他们说这寺庙挺灵的,今天宵山寺有祈福活动,现在一群人都在买祈福铃,你有什么愿望,我给你也买一个。]
江夏靠在书桌旁,偏头支起颔,淡淡地笑了声,“年底了,寺庙也得冲业绩啊。”
江浔也在电话那头笑:[管它冲不冲业绩,反正人都到了,不买白不买。]
“你不是不信这个?”
[你不是也不打电动吗?]
他揶揄她。
不说还好,一说就想到电玩城那天的重要记忆,已经从“江夏失恋”到被另一个小插曲替代。
[江浔你写什么啦?]那端传来熟悉的女声,是李仲薇。
彼时江浔的声音有一丝尴尬:[没什么,你写你的,别看我这。]
李仲薇是江浔固定圈子的一员,虽然一早就知道她也会去,江夏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尤其她清楚李仲薇的心里其实还没放弃,而江浔当初对李仲薇,本来也就只差那临门一脚的心。
“小心思还怕被人发现。”江夏逮到机会调侃回来,“是不是上面有哪个女孩子的名字,怕李仲薇知道?”她顺势试探了一把王雪兰的猜测,反正试试又不要钱。
[神经。]江浔冷嗤,[快说,我已经买了,再过一会儿就跨年,得在那之前挂好,还要赶去看敲钟仪式。]
“……”愿望吗?家人平安健康这类的愿望,今年生日的时候她已经许过了。江夏其实不相信这些,但既然江浔一片好意,她却之不恭,那就祝她高——
[哦,别提高考啊。]他说,[除了高考,其他都行。]
“什么道理?你姐姐我现在是考生,不能许高考的愿望?”
[反正你换一个。]江浔抿唇,搪塞她道,[万一说出来不灵了呢。]
江夏无语:“你这是自相矛盾,那你让我许还有什么意义?”
[快点快点,想一想。]
许一个,不灵也没关系的愿望?可既然是愿望,不应该就是希望它实现么?江夏贴着手机,听着里头传来少年的呼吸声,声音不大,背景喧嚣如故,她依然能分辨得清。
“我……”江夏慢慢地启口,“希望我想的那个人能喜欢我。”
电流另一头的少年安静了几秒:[哪个人?]
“你别管,万一说出来不灵了呢?”
[所以你说啊。]他皱了皱眉:[不会还是卢景州吧?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再不挂上去来不及了哦。”江夏悠哉地抬手,捏了捏指甲盖提醒。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周遭人群骚动,纷纷往撞钟的钟楼涌去,王嘉航他们都挂好了祈福铃,开始催促江浔。
江浔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影响了大家的行程,让他们先走,自己随后会和他们会合,然后深吁了一口气,低头握笔在给江夏买的祈福铃上写上她的愿望。
写完他盯着竹简半晌,短短一行字,用的第一人称,却出自他的字迹——
希望我想的那个人能喜欢我。
江浔失神了片刻,那一瞬间他突然有点分不清这是谁的愿望,等晃过神来赶忙写上落款“江夏”,再把属于自己和她的祈福铃都挂到了祈福墙绳结的最高处。
——他们说,挂得越高的愿望,越容易实现。
如果那是姐姐想要的话……
江夏静静聆听手机那一头的动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江浔没有挂断通话,此时此刻的他在寺庙的庭院间飞奔,耳机mic不时刮蹭到他脸上,摩擦的沙沙声和他奔跑时的呼吸声交错,明明应该是扰人的背景音,却化作了引导她陷入沉思的白噪音。
她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了午夜的宵山寺。山道尽头,众生皆暗,威严的大殿掩映林间,金光照耀在红墙灰檐之上,少年莽撞的轮廓影影绰绰,从一座大殿,到又一座大殿。
“江浔。”江夏睁开眼叫他。
[什么?]
“生日快乐。”
江浔的步子顿了一下,[很奇怪……]
仿佛在掩饰什么,江夏拿起毛巾擦了擦未干的发:“什么奇怪?”
[第一次在电话里听你和我说生日快乐。]已经到了钟楼附近,江浔抬眼巡睃伙伴们的踪迹,一边继续说道,[感觉生日这样特殊的时候,没和你一起过,还有点不习惯。]
江夏轻笑,这一次她没有想太多,她知道,因为那是“姐姐”。
“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然后找到一个真正能陪伴他一辈子的人,过完人生中每一个特殊的日子。
[为什么要习惯,以后也一起过就好了啊。]江浔自然而然地说道,[今年是个例外,明年、后年、大后年……我先预定叁个年头,礼物你要亲手交到我手里。]
高叁晨读很早,今天江夏就是出门前把礼物放在他床头,没想到这也落了他的话柄。
她抿唇,轻声应:“好。”
江浔的视线捕捉到了人群中熟悉的身影,迈开腿的那一刻,却又缓了下来。
[姐姐。]
“嗯?”
子夜将至,庙宇深处响起绵绵密密的诵经声,经文繁复冗长,低沉入耳。熙攘人群的另一侧,是石砌的护栏,护栏外便是夜晚的霄山,更远处,是满城灯火。
[今年就要结束了。]最后一分钟,江浔没有去找人会合,反倒是寻了个护栏边的角落,支在栏杆上,眺望冬夜的沂海。
江夏放下毛巾,不解:“什么?”
一阵冷风吹来,携带着冬与山的印记,少年凭栏倾身,扑面而来的风没有吹凉他胸臆间的热血,却吹起他眼角眉梢的笑意。[我说——]最后一分钟,身后的人们被情绪煽动,喧闹声与诵经声沸沸扬扬,江浔只能加大了音量:[——你去看窗外,霄山的方向。]
双足落在地面,江夏顺手扯了件外套披上肩头,走到窗边。
霄山距离他们家有一定距离,但直线不算远,恰好那个方向是老城区,没有任何高楼阻挡,从这里往那处望去,隐隐约约可见群山轮廓。
“然后呢?”
耳机里传来人群自发的倒计时:十、九、八、七……
而她在那吵闹的人声里,仿佛听见他含笑耳语。
[我想和你一起跨年,姐姐。]
叁——二——一!
[——新年快乐!]
十七岁跨越十八岁年头的那个瞬间,他在霄山的顶端,朝着这座城市放声呐喊。
一声低啸,远处有光点如同溯回天际的流星,拖曳着尾巴朝夜空飞去。
咚——
诵经声止,寺钟一声长歌,古朴音调随风潜入夜色,回荡在群山峻岭间绵延不绝。
火树银花在钟声尽处开绽,穿过人间灯火银河,最后在一双双瞳仁深处,婉转谢幕。
咚——
江夏倚窗仰望天际,眼眸中的光影也随之斑斓。
冬夜……似乎不那么冷了。
她说,“新年快乐。”
咚——
那阵风依然不甘消散,藏在钟声里,吹动一排排脆响的铃铛。
……
希望我想的那个人能喜欢我。
——江夏
绳结最高处,在署名“江夏”的铃铛旁,另一个铃铛竹简轻盈摇曳。
……
愿姐姐高考顺利,心想事成。
——江浔。
听鲸【亲姐弟】 34.争执
尖子生江夏最近谈恋爱了。
离期末还有最后两周,高叁一班传出了这样的风言风语——所谓无风不起浪,会被人八卦也不是没有依据的。
起初是因为最近晚自习延迟,学生回家都比较晚,班主任老聂怕出什么问题,安排了没人接送的学生至少两两一组结伴回家。班上物理科代表的晁子晗和江夏顺路,两家的小区就相隔800米左右,老聂就把两人排到了一起。
晁子晗长得算普通,主要是脸白,一白遮叁丑这句话放在男生身上也适用,加上这男生和一般的书呆子还不一样,脑子灵活,跟人说话会主动找话题,气氛不容易尴尬。江夏本来不太习惯和男生独处,但这段时间从车站到家的那段路施工,路灯全都不亮了,一个人走回去也怪瘆得慌,有晁子晗和她一路聊聊解题思路也不是什么坏事。
还有一个可能算不上理由的理由,江夏想试试,和其他男生接触是什么样子——毕竟从小到大她都跟江浔一起,这种日久生情的“情”也许真的与爱无关呢?如果能找到任何逃避自己喜欢上江浔的理由,她都不介意去尝试。
后来的发展就有些迷惑了,大概一起结伴回家了一周左右,晁子晗对江夏的态度变得热络起来,无论是在回家路上,还是在班级教室里,总能在江夏身边看到晁子晗的身影。
江夏上一次摸底考试总分排在班级第五,晁子晗第叁,两人也没有过早恋前科,老聂没想太多,但这年纪的同学们可不这么想,晁子晗也不怎么想。谁都知道江夏在高一一班“冰山”的称号,虽然不至于高冷,话少与人保持距离却是真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答应了和晁子晗一个男生单独结伴回家,而且两人还能聊得投机,这就非常值得商榷了。
晁子晗开始给她带早餐。
学生时期,班级里如果有人给异性带早餐,不是铁哥们,就是有奸情,这是校园铁律。江夏和晁子晗肯定不是铁哥们,在此之前两人的交流一个学期可能也不超过十句,但这一周形影不离,加上爱心早餐,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其中有猫腻,至于江夏的态度在大多数人眼里看起来就不那么重要了,这叫“欲迎还拒”。
江夏当然不可能追着全班解释“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因为她知道这种场面就是他们想看到的,毕竟没什么比得上一个平时古井无波的“冰山”被绯闻乱了阵脚有趣,反正没有就是没有,等过了期末考这两周,下学期也不会再有。
只是她有点小看了绯闻的力量。
最后一节课前的课间,晁子晗在她桌位旁给她讲题,有同学戳了戳她的肩膀,跟她说门外有人找。
江夏转头往门外看了眼,江浔两手揣在兜里,慵慵懒懒地倚在后门门口,薄唇抿着,没什么表情。
即使天天回家都能看到他,在家以外的地方见到这张脸,她心跳还是乱了一拍。
和晁子晗说了两句话,她保持着从容起身,走出教室。
“什么事?”说话的口吻依然平淡无奇,眸光却默默地停留在他眼里。
江浔头歪歪地靠着墙,朝教室方向抬了个眉:“男朋友?”
“什么?”江夏皱眉。
“我刚听你班上同学说了,我姐谈恋爱了。”
江夏深吸一口气:“别犯病,有什么事快点说,快上课了。”
“妈说晚上在小姨家不回来,让我们在外面吃,我一个人吃也挺无聊的,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本来想叫你放学一起去田记。”
“本来?”
“不想做电灯泡。”
江夏又好气又好笑,江浔的外表明明是个站在人群里就会被女生目光簇拥的阳光大男孩,可是偶尔的小动作小表情小心思,还是幼稚得可以,就像说这句话的时候,双手环着胸,眼神撇开故意不看她,不屑地努努嘴抿成一条线,把嘴角的梨涡也带了出来,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而且从事实上而言,还很“没头脑”,只能恭喜他一人独得“没头脑与不高兴”双冠。
这么想的江夏藏匿起差点掩饰不去的笑意,淡定地告诉他:“那就下课后田记见。”话末抬腿就往教室里走。
“……哈?”江浔匆忙放下手,“我明明说我不要做电灯泡!”
江夏侧目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可我也想看看你有多少瓦。”
“姐?姐——!”上课铃适时响起,眼见着一班子人都迅速回了座位,江浔只能悻悻回班去。
江夏坐好的时候,身后的姚梦怡拍了拍她:“这就是你弟?”
“嗯。”她点点头。
姚梦怡兴奋地说:“你弟弟怎么能又帅又可爱,那张脸真的好想捏啊啊啊啊!”
“不可爱,脾气很差的。”江夏道,随后转回身,心里想——
捏江浔的脸,只能是属于她这个姐姐的特权。
最后一节课下课,老师拖堂了快40分钟。
那之后高叁的学生相继走出教室,冬天的太阳落山得快,只有天际一角露了点红金色,红金色的边沿晕染出一片粉紫,再到淡紫,蓝紫,那以外就是夜色的蓝。校园里已经冷冷清清,整栋教学楼基本只有高叁一层亮着日光灯,操场上还有两叁个借着最后一丝余晖打篮球的学生,篮球时不时拍在水泥地上,嘭嘭作响,几个小黑点在篮筐附近跑动上篮。
江夏也没料到这一次老师拖堂能拖得这么久,可是上课又不能用手机,等到一下课她急匆匆往外赶,还被人拉住。
“我妈今天没空给我送饭,要不一起吃?”是晁子晗。
江夏其实对晁子晗还算有好感,与早餐无关,主要两人都是老师眼里的优等生,平时聊天多在一个频道——学习的频道,而且晁子晗不会说一些讨人厌的话,基本上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但那也不代表他可以入侵她的生活。
她主动接近,可以。
他主动接近,不行。
“不了,我约了人。”
“你弟?”显然他也看到了今天课间来找她的江浔。
“嗯。”江夏的步子迈得有点快,目光在校园里搜寻江浔的影子。
晁子晗:“那也可以一起啊,我请你们吃饭,正好认识认识他。”
你认识他干嘛?江夏心里反问,但嘴上没说出来,一边掏手机一边回他:“还是算了,我们聊点家里的事。”
一句“家里的事”,彻底终结了晁子晗的念头。
看吧,这就是姐弟关系的好处,一旦搬出“家”作挡箭牌,集合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能参合其中,天经地义不可置疑。
江夏可没心思照顾晁子晗的心理,自顾自打开微信,果然有江浔留给她的新消息——
江浔:[直接来田记。]
江夏和晁子晗在校门口分道扬镳,大老远的就能看到田记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大冬天不在店里避风,偏要在店门口耍帅。两只耳机塞在耳朵里,一手插兜一手划拉着手机屏,见她接近只是抬眼一瞥,什么话都不说,转身就往饭店里走。
江夏跟着走进去,到店里一个角落,在他身旁落座。
“见到我姐姐都不会叫了?”江夏把他的手机屏幕按灭。
正是饭点,田记的生意一向不差,此刻店里热火朝天,到处是收拾碗碟声、聊天声、吆喝声,还有后厨隐隐传来的爆炒炝锅声,整个店内弥漫着一股干煸辣椒香,馋得人食指大动,江夏用了一天的脑子,拖到这个点,不饿也得饿,于是打算招手叫服务生来点菜。
江浔拿下一边耳机,“不用点了,已经叫了。”
“叫了?”她疑惑,“什么时候?”
“猜你快出来的时候。”江浔把耳机塞到口袋里,“辣椒小炒肉盖饭,你要现在才点估计没20分钟上不了。”
江夏心满意足:“还是我弟弟懂我。”
“怎么你男朋友没来?”他的目光望了一眼门外。
江夏听不大清,轻轻“啊”了声。
“我看他跟你在校门口分开了,你们不一起吃饭?”
江夏这才知道他的意思,想了半天到底要告诉他实情还是顺水推舟借机保持距离,就这么犹豫了一会儿,服务员把点好的饭菜上了,于是她干脆就没回应——半小时后就又要回教室晚自习,当然要抓紧时间吃饭。
一顿饭吃得死气沉沉,中间江夏也不是没主动和他聊过天,江浔的回应敷衍了事。
江夏猜他这是来脾气了。
但毕竟也是自己先无视了他,当然没权利苛责什么,何况江浔敷衍归敷衍,她从他板栗鸡饭里夹那几粒仅有的板栗时,江浔也只是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后来翻到新的板栗碎,还会往她碗里搁。
吃完饭两人走出饭店,江夏看了眼手机,还有10分钟,她转过身打算跟江浔告别。
路灯在七八米开外的街边,昏暗里看不清江浔表情,只知道他抬起头,“姐姐,我可以去教室晚自习等你一起回家。”
江夏拒绝:“不要了,大冬天这么冷,一个人在教室有什么好晚自习的。”
“反正家里也没人。”
“要不是高叁大家都在学校晚自习,你以为我想呆着啊,你就别凑热闹了。”她就是联想到江浔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冬夜的教室里,心生不忍,何况到时候晁子晗和他们一班车,想起来就麻烦。
“……我没有凑热闹。”江浔没放弃,抬头看了眼路灯,口吻云淡风轻,“都等到现在了,我陪你一起回去也安全一点,这几天家附近修路,连路灯都没有。”
一辆车从她身后驶过,车灯的光线有一刻自他的脸上游弋而去,江夏第一次觉得夜色里的少年有一丝陌生的冷,与冷漠无关的冷。
她发呆的当下,身后远远的有人叫她:“江夏,还不走吗,快要开始晚自习了。”
“你赶紧回家吧,不用担心我。”江夏向江浔示意校门口停下来等她的晁子涵:“我和他一起回去,没事。”
江浔抬了抬眼,漫不经心地:“已经都到一起回家的地步了?”
“说什么啊,老师安排的。”
“这年头老师还安排找对象吗?”
“江浔你别发神经好不好,跟你说了回家就乖乖回家,听姐姐的话。”
“你也……”少年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晁子晗,又回到她身上,“你也没把我当弟弟,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一贯清朗的声线收缩,似乎压抑住了某种情绪,江浔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里,打定了主意不听她说什么,径自越过她往学校走。
然后被江夏一把拽回来。
“我怎么可能不把你当弟弟,我要是真这样有那么多事吗!”
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个人烦恼了多久,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说出她没把他当弟弟这种话。如果她真的还能像一开始那样没心没肺,现在就不会这么烦躁,不需要刻意疏远,也不需要面对爸妈的时候负疚自责。她变着花样和他相处,压抑自我或者端着姐姐的架势,和别人亲近还是和他保持距离,能想到的都试过了,到最后只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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