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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为系归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谦少
其中最生气的,莫过于沐老头。
有这样的恩怨在,沐蓁和于斯年竟然还能走到一起,本身就是个奇迹了。
于斯年的性格也像他师父,文静沉默的年轻人,专心画画是好的,不过二十岁而已,已经很沉稳,文质彬彬的,还给我带了礼物来,沐蓁一贯是没大没小,今天因为紧张,更是活泼得过了头,从花园里就开始插科打诨:“师兄,你在花园里埋了金子吗?”
现在的年轻人也是胆大,沐蓁去年工资加店里分红,悄悄在外面买了个小房子,跟于斯年住到外面去了,跟过家家似的,两个人就过起了小日子。对沐老头说是跟女同学合租,于斯年那边还不知道怎么交代的。
要是双方长辈知道,估计能气得厥过去。
午饭也就寻常规格,蒸了条鲈鱼,烤了龙虾,白斩鸡,一盘糟卤的鸡爪鹅掌,加一些时令小菜,一道汤,沐蓁小时候家里养得娇,挑食得很,很多东西不吃,今天像变了个人,差点吃撑了。
看来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挺狼狈的。
于斯年倒是彬彬有礼,吃饭时不太聊天,等到茶上来了,总算开始说话了:“师兄也是画花鸟的?”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沐蓁怪他木讷:“我师兄当年可厉害了,美院专业分第一名进来的,比你可天才多了。”
于斯年不好意思地笑笑。
确实是个好青年,沐蓁虽然向来聪明,却都是小聪明,专业上根本沉不下心,吃不了苦头,下山猴似的,丢了玉米摘西瓜。于斯年却是恰恰和她相反,看眼神就知道,这人心中有坚定信念,不会轻易被外界影响。脾气也好,不争闲气,沐蓁取笑他两句他压根没往心里去。
沐蓁平时跟他一起画画,估计受了不少打击,今天有我在这,恨不得把场子都找回来。而且两人确定关系之后一直藏着掖着,这是第一次以情侣身份公开“出席”,恋爱中的小女孩子是恨不能昭告天下的,所以今天尤其活泼。
“你不知道,我师兄当年有多牛,人称美院嵇叔夜,谁到他面前都是凡鸟一只。”沐蓁笑嘻嘻告诉他:“我们学校那个大画室,只要他在里面,谁都不敢大声说话。不知道多少崇拜者天天守在那,谁也不敢上前搭话。”
“为什么不敢搭话?”于斯年不解。
“因为他不理人啊。美院嵇叔夜,你当开玩笑的吗?钟会来了都不行。”
嵇叔夜就是嵇康,当年嵇康在树下打铁,贵公子钟会慕名而来,带着随从在旁边守了半天,嵇康都不理他,最后还打了个机锋,钟会从此记恨上他,最后找了个机会把他害死了,广陵散从此失传。
我给瑞瑞剥着糖果,看了她一眼。
“越吹越没影了,什么美院嵇叔夜,能换个吉利点的外号吗?这兆头也太不好了。”
沐蓁笑起来。
“师兄,你不会还不知道你这外号哪来的吧,还嫌兆头不好。”
“哦,我外号哪来的?”
“你当时有个狂热粉丝,是个女的,叫什么冉蕾蕾的,你还有印象吗?”
“不记得了。”
“也难怪,你那时候粉丝那么多,记不清是正常的,于木头,你看我师兄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他当初有多好看了,那真是,雌雄莫辨,我见犹怜……”
我给瑞瑞喂了糖,顺手弹了一下她脑门:“你这嘴里还能不能有句好话了?”
“哎唷,我就形容一下嘛,你懂我意思就行了。”沐蓁俨然是在说书,于斯年也听得认真:“话说那个冉蕾蕾,也跟钟会似的,迷恋我师兄,天天去美院守着。她家里还挺有钱的,可惜我师兄不吃这套,也不理她,她守着守着,因爱生恨,就找人把我师兄打了一顿。”
“还有这事?”我无情戳穿她:“我挨了打,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可能,就是你大一那年冬天的事,你不记得了?”沐蓁说得很是真切:“据说他们想打断你的手,但是你一直护着手,所以把你背上身上却打伤了,躺了两三天呢,你还让我帮你瞒着我爸,别让他知道。”
我想起来了。
我还以为是叶修羽他们打的,因为我挨打时真真切切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非常像叶修羽。那顿打算是把我年少锐气打掉一大半,我意识到自己无论画得多好,在他们面前都是可以随意戏弄的蝼蚁。
原来不是他们打的我。
“你确定是那个冉蕾蕾打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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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她啊。”沐蓁惊讶地看着我:“美院都传疯了,就瞒着我爸呢,不然你以为大家为什么叫你美院嵇叔夜呢,你还嫌兆头不好,真是后知后觉,哈哈哈。”
她笑得没心没肺,于斯年却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那你的手……”
“没事,当时没受伤,现在也挺好的。”我把手张开给他看:“还能画个几十年呢。”
“对了,师兄,你上次那幅画被我爸拿走了,怎么办啊?”
“拿走就拿走吧,”我站起身:“沐蓁你跟我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
“其实人生真奇妙,师兄你当时宁死不肯从冉蕾蕾,现在还不是落到大魔王手里?真是金簪子落到井里,逃也逃不过。”
沐蓁这乌鸦嘴,一天到晚没一句好听的话。还整天给人起外号,估计那个美院嵇叔夜也是她起的。
“哎,师兄,说到你家冰山大魔王,他怎么老是不在家啊,你可要好好注意啊,大魔王长得挺好看的,这样整天在外面乱跑,也太不安全了……”
“你管好你家于斯年就得了。”
我推开画室门,沐蓁总算还有点学画的样子,嘴终于停了下来。
她一眼就看见了我正在仿的那幅画。
“哎,你仿的这是那幅,我还从来没看过呢。”她好奇地围着那幅画打转:“难道是你自己画的,师兄你也太厉害了吧,比我爸的还好……”
“不是我画的,是仿的。”
“仿的?那原画呢,我从没见过这一幅古画啊。”沐蓁拿起我刻了一半的印章来看,皱起眉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沐蓁,你把我当师兄吗?”
“当然啊,我这么听你的话。”沐蓁抬起头来,看见我神色严肃,顿时怔住了。
她就是s城人俗称的那种“乖囡囡”,平时疯闹,其实最会看脸色,一见我脸色严肃,顿时装得很乖。
“沐蓁,我现在需要你做一件事。”我认真地告诉她:“你必须把你跟于斯年的事,告诉你爸,和他家长,你们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地在外面住下去了,知道吗?”
沐老头一把年纪,掌上明珠的独生女,好不容易养到快二十岁,没名没分跟人同居,还瞒着所有人,对方长辈老师全部不知道。
沐蓁脸上的热闹神色褪去了。
她其实很心虚,而且害怕,从她今天进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斯年也说不能这样下去了,但是我怕……”
“你怕什么呢?怕于斯年跟你分手吗?不会的,我觉得他是个能担起责任的男人。就算你们暂时分开,是你的总会是你的。这世上的事不怕迟,只怕做错。”
沐蓁眼睛里噙着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无奈地张开手,她如同遇到救命稻草一样,抱住了我。
“我怕我爸生气,他一定会对我很失望。”
“不会的,他非但不会生气,而且还会有点高兴。”
沐蓁抬起头看着我:“真的吗?为什么?”
我笑着摸了摸她脑袋。
“因为我有一幅画给他看。”
第二十六章狼狈
化解沐蓁这一场事,花我半个月工夫。期间夹杂无数的争吵,解释,好不容易把双方长辈都约到一起坐下来谈谈时,说不了两句,又话不投机。沐蓁和于斯年一对小鸳鸯坐在一边瑟瑟发抖,只能我来打圆场。
那边还好,毕竟只是师父,沐老头是动了真怒,虽然于斯年无论如何看都是个优秀青年,天赋心性都极好,但是宿怨难解,沐老头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我劝到后来,发现沐老头其实已经认清事实,只是心里一口气顺不过来,于是找了个机会,把那幅画拿了出来。
一切迎刃而解。
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做有点不厚道,这幅画杀伤力太大了,几乎危及原则。这世上这么多行业里,我们画画的最吃亏。我们这一行的顶尖者,接触不到我们这一行最顶尖的作品,只能跟普通人一起挤到博物馆去看展出的复制品。像这种私藏的古画,更是一辈子连边都摸不到。这逻辑就跟当年居里夫人做实验找不到镭还要靠人捐一样。
我还好,沐老头是真的眼馋,他名声在外,常常被人请去鉴定古画,每次回来都倒上二两小酒,一边喝一边唉声叹气,酒后还高诵几句李白的诗,十分好笑。下次别人一请他又去,就是为了鉴定时能看两眼,摸两下。
沐老头入不高,学校工资加上津贴也有限,画画虽然能卖些钱,但是生产者怎么跟资本家比,攒一辈子也买不起这幅画。他以前还开玩笑说他去世之后身价能涨一涨,可惜他自己是享受不到了。
我拿出这幅画之前,他还在发脾气,海棠花刚露个头,他就不说话了。
沐蓁在他背后,朝我做个鬼脸。
沐老头绕着画缓缓地转了三周,他以前跟我讲构图,就是要正反看,人眼是有偏差的,有时候正看很漂亮,其实翻转后就发现比例很有问题。
我紧张地盯着他脸色,怕他太激动,吓出个好歹。
“手套。”他忽然说道。
沐蓁连忙递上手套。
沐老头拿着放大镜,把这幅画一寸寸研究,最后的印章尤其看得仔细,我连忙趁机问:“师父,我最近在仿这幅画,印章老是弄不像。”
“展子廉是魏碑体书风,你只学了个瘦金,怎么弄得像?”沐老头脸上一点笑容没有,瞥了我一眼:“你现在想起画画了?”
“现在生活稳定下来了,时间也充裕,这两年准备好好画点东西了。”我装出十分老实的样子回答道。
沐老头哼了一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又继续看画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大概是看累了,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沐蓁十分狗腿地在给我捶肩膀,端茶递水。
“算你请的好救兵,这声师兄没白叫。”他说沐蓁:“改天再拾你。”
他一直没问这画是从哪来的,大概默认是纪予舟弄来的,沐老头常帮人看画,估计也听说过纪家的名头。
我知道沐老头心情好不止因为这幅画,还因为我。
在他看来,我是浪子回头,不仅重新开始画画,而且还担起了作为师兄的责任,这才是他的亲传弟子应该做的事。
一切都弄好之后,我去找邢云弼玩,
这幅画帮了我大忙,我暂时还想不到怎么答谢他,关键是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缺,这就有点难了。
好在最近予舟也忙,瑞瑞要进幼儿园,我在渐渐减少相处时间,所以闲暇时间大把,练字练得眼花,出去找邢云弼喝茶。
他每次找的地方都挺特别,这次也是在几十层高楼上,坐在落地窗前喝英国茶。
我一见面就扔给他个盒子。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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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拆开来看,笑了:“印章?你刻的?”
“边角料做的。”我怕他以为是礼物:“给你玩玩。”
沐老头做印章喜欢用封门青,其实是为了省钱,我偏爱田黄,也用鸡血石,但是品相好的太贵,买不起。
邢云弼大概不懂我给他刻的字是什么含义,但还是很得很开心。
我懒洋洋在位置里坐了下来,这椅子宽大,我最近练字练得人都快散架了。
“你哪来这么多时间,天天到处玩?”
邢云弼看出我的不爽。
“别着急,我马上就要忙起来了。”他对我笑:“明天飞美国,要在湾区待半个月。”
“好的,来干一杯,给你送别。”
他真的端起茶杯,和我碰一碰杯,我也被逗笑了。
“林湛,你知道楼上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高级会所?”我看着他眼睛:“你们一人得养多少个会所啊。”
邢云弼笑着不说话。
他看了看表,在桌上放了小。
“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去吧。”
这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在负二层,我车停在外面,邢云弼换了新车,很漂亮的跑车,但是我并没有看他的车。
我在看停在他旁边那辆。
那是一辆更漂亮的跑车,据说s城仅此一辆,予舟买回来之后,我就没见他开过。
昨晚他回来时我在画画,凌晨三点睡觉,起来时他已经走了,我不知道他开的是这辆车。
跑车不适合带人。
我猜他连卫平都没带。
地下停车场的灯有点亮得过分了。
我看着邢云弼。
他仍然是谦谦君子的样子,看起来优雅而无辜。
其实早在那次探病时我就该猜到,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几百年去一次高级会所,刚好就撞见纪予舟跟人幽会?
“你想要说什么?邢云弼。”我看着他眼睛。
“这座城市太小了。”
“什么?”
邢云弼的眼睛隔着镜片,是漂亮的丹凤眼,让人无法怀疑他动机。
“s城太小了。”邢云弼告诉我:“我在这种地方遇见纪予舟跟人约会,已经超过七次了,从统计学角度讲,这已经不可能是误会。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该用什么方法告诉你。”
我见过那种在真相面前还苦苦否认的人,我知道那看起来有多狼狈,狼狈且可悲。
我不想做这种人。尤其是当着邢云弼的面。
“你想要什么?邢云弼。”
我不太相信我有这样好的运气,倒霉了二十六年,忽然天降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给我。
邢云弼笑了。
“最近商界有个传言,我猜你还没有听过。如果你非得让我想要点什么话,那么我想要你告诉我这个传言的真假。”他看着我眼睛问道:“林湛,纪予舟真的会跟叶家联姻吗?”
第二十七章冰山
回去的路上,我打了个电话给纪予舟。
电话没有经过卫平,是他直接接起来的。
“予舟,你现在在哪?”
“在外面。”他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慌乱。
“应酬吗?”我问他。
“是,应酬。”他说。
我挂了电话,把车停在路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这地方靠近学校,路边种了很多树,看不出品种,落了很多杨树一样的花穗。
其实人伤心的时候,真的是什么都没法想的,我坐了一下午,连前窗上落了多少花穗都没数清楚。
到家时瑞瑞正在闹脾气。
都说成年人坚强,其实只是要担负的责任太多,没有时间去伤心,看起来就显得坚强了。
瑞瑞的脾气倒是像我,在不熟的人面前像个刺猬,到了信任的人面前就软得一塌糊涂。我去的时候他正气鼓鼓地抱着手坐在一个小墩子上,不理家庭教师。一看到我,眼泪先下来了,哭着叫爸爸。
我只能把他抱起来哄,等他情绪平复了,问他:“爸爸不过是出去见个朋友,瑞瑞为什么就生气了?”
瑞瑞脸上还挂着眼泪,已经知道心虚了,跟我告状:“老师坏。”
“哦,老师怎么坏了?”
“老师说瑞瑞要去上学,以后就一整天不能见到爸爸了。”
瑞瑞的家庭教师是个年轻女孩子,是卫平特地从个私立学校请来给瑞瑞做学前教育的,其实她很喜欢瑞瑞,只是瑞瑞一直对她有点排斥。
因为缺乏安全感的缘故,瑞瑞远比同龄的小孩要敏锐得多。
“老师喜欢卫叔叔。”上次我问他为什么不喜欢那个老师的时候,他这样告诉我。后来我仔细观察,发现这个老师似乎真的对卫平有好感。
其实谁不想像沐蓁一样,顶着一张没被欺负过的脸,没心没肺地招摇过市。
不过是这世界逼着我们聪明起来罢了。
-
予舟深夜才回家。
我今天没画画,哄睡了瑞瑞,坐在起居室喝酒。
我光用听的就知道他到家了。
停车,进门,扔外套,一边解领带一边往卧室走,我甚至可以想象他脸上表情,一定是冷漠中带着不耐烦的,我以前不知道他为什么越来越不爱笑了,现在想想,他大概只是不爱对我笑了吧。
他在起居室看见了我。
“怎么不开灯?”他不像我有点夜盲,黑暗中也看得清清楚楚,开了灯,顿时皱起眉头:“你喝酒了?”
他穿着衬衫,已经解了领带,我知道我现在不能靠近他,因为我一定会猜他身上的气味是不是在外面洗过澡。
他把我的酒瓶拿起来看:“你喝了多少?”
“我今天看见你的车了。”我告诉他:“我在云端喝茶,在地下停车场看见你的车了。”
“你在云端和谁喝茶?”他目光坦荡。
真是好演技。
都到了这地步,为什么还要装成在乎我?
或者只是占有欲作祟,像小孩子玩玩具,不许别人碰,自己却可以玩一整筐。
“为什么呢?”我看着他眼睛问他:“那么喜欢的话,娶进家来不好吗?为什么要拿我来当幌子呢,予舟……”
“你喝醉了。”他十分平静。
我想推开他,整个人却摇晃着站不稳,他的衬衫材质冰冷光滑,我什么都抓不住。
他握住了我手腕。
我剧烈地挣扎起来,被他轻而易举制住,压制在墙上,他比我高,逆着光把我困在墙边,墨黑眼睛安静地看着我。
他的身体修长而结实,衬衫下的躯体温热,我忽然也觉得疲倦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时候,我心里想的不是别的,竟然全是那晚在客厅里,也是这样的灯光下,我绞尽脑汁,想要跟他说一点好情话。我想告诉他,我想参与他的人生,成为他的家人,我想知道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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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他的一切事情,我甚至想替他分担一点什么。
我甚至还跟他谈什么婚姻的意义。
真是可怜。
他那时候应该就已经开始出轨了吧?他听着我说那番话,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我小的时候,很想有个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我用了很多年,才渐渐完善自己心里关于家的定义。那时候我想,以后我一定要找到一个人,跟她共度余生。在这个辽阔的世界上,我们会是最亲密的人,我们可以完全坦诚地对待彼此,甚至连灵魂深处的阴暗秘密都可以摊开来,而不用担心被嘲笑,被背叛。我们互为战友,一起对抗所有的外界,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我们会共同构建一个家,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回到这个家里,就觉得无比安全。”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告诉他。
“恭喜你,予舟,你终于摧毁了我关于家庭的梦想。”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刺痛。
但是他放开了手。
我挣脱开来,带上我的酒,摇摇晃晃地朝卧室走过去。
其实我也并没有多伤心,我只是很疲倦,很想睡一觉,最好睡上一千年。
“你想知道我对家庭的定义吗?”快到卧室的时候,我听见他在背后说。
“你说。”
“我从小就知道,只有你足够强大,你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外面的事就应该留在外面,家人应该是被保护的,他们不需要知道太多,得担心。作为男人,你只要负起自己应该负的责任,如果没担住,就不要辩解,辩解是懦夫的说词。”
我想这是纪老爷子教给他的家庭观,这圈子里有的是这样的家庭,当年金融危机,多少富豪跳楼的前一天,他们的妻子还在浑然不知地大买奢侈品。
但是这跟出轨又有什么关系呢?予舟。
我回过头看着他,他站在光里,我看不出他情绪。
“所有的冰山,只有百分之十的部分浮在水面上,百分之九十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平静看着我:“我知道你和你的朋友叫我冰山,那你就当我是座冰山吧,小湛,不要问我那百分之九十是什么。”
-
但我怎么做得到呢。
至今为止,说过他是冰山大魔王的,只有一个沐蓁,但是沐蓁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这词语,沐蓁每次都怕他怕得不敢跟他搭话。
他是怎么知道这形容词的呢?
上次他也说过,我无法离开这座城市。
就算他对我说过的所有话都是谎言,我也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我的纪予舟,冷漠而傲慢的纪予舟,他监视我的来往,限制我的自由,他从未把我的尊严看在眼里,他肆无忌惮地出轨,却又肆无忌惮地把我困在他身边,他知道我无法离开他,所以为所欲为。
我想我应该给他一个教训。
第二十八章玩笑
我第一次发现予舟有让人跟着我,是在大三的时候。
我那时候忙得焦头烂额,常常深夜还在外面跑,有次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被人拿着刀堵住,还没等我拿出钱包,那人已经从背后被人打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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