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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夜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裁决所的教皇
笛捷尔曾是赛奇的得力助手,在法院时就有着观星智者之称。他的话于雅典人而言不啻最好的镇定剂,骚动的市民不再吵嚷,他们将信将疑,杵在原处观望。
“所以先吃点这个解解渴吧,我可不想顶着这么热的天看他们给克诺索斯修天顶。来,小子”马尼戈特向身旁招呼道。
雷古鲁斯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有着与希绪弗斯一样耀眼的金发。他在人群里窜来窜去,将一个个苹果塞进人们衣兜里,或者以灵巧的姿势抛到他们手上。
尽管不太情愿,卡路迪亚仍然向群众分发着水果,一面说道:“不要向我道谢,不要都是笛捷尔的建议,对此我不发表任何看法。”在经过我下方的时候他仰头看我,冲我扬扬手里的苹果。我玩心大起,摆个手势要他扔上来;他假装答应,下一刻却笑起来,转眼间把苹果塞进了自己嘴里。
“那么可以开始了。”艾亚哥斯忽然这样说道。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人们纷纷放下手边的动作,要看看这个黑客头目能搞出什么名堂。
代替他行动的是拜奥雷特。她一直走到圆盘中心停下,然后展开左手,我看到她五根手指各套了一只圆环,黑莹莹地迎着阳光发亮。
“魔山资源有限,没法搭起宏建筑,不过我们可以先利用内核发出的能量做出一个‘泵’,充当转运枢纽,”她踩踩地板,“再由它为接下来的运作传输稳定的信息流。”
我指着地面说:“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她抱起手:“艾亚亲自操刀,你大可以放一百个心。往大了说,泵启动的时候需要调用能量,防护罩的局部可能会出现空洞,但那不打紧,魔山设立障碍并不是为了防御外敌。”
只是这样倒还好,况且我的内心隐隐有一种渴望我期盼着艾亚哥斯做出的泵足够强大,能在克里特顶空撕开一条裂缝,让外界的神识库联结有机会渗透到里面来。
说话间拜奥雷特已经摸出昨天那枚陀螺,她将它往空中一抛,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而后陀螺在她脚底停住,随着她一下下舒张手指,发出打击乐一般的颤动。
“这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拜奥雷特展示着自己的技艺,举止熟练而骄傲,“我管它叫‘纺轮’,是构造‘墙体’最得力的用具。”
所谓的墙体是宏建筑首先被建造出的部分,它决定了整个建筑的规模与形状。随着拜奥雷特张大手掌,陀螺飞快地抖动,在它底部出现了一圈薄薄的花纹,像肥皂泡那样炫目,再迅速扩大到泵的数倍,一下子把所有人都置于它的势力范围。
接下来有趣的现象发生了。这层薄膜延展出一个形状,随后仿佛遇到了屏障,它突然停止生长,转而向下渗漏。人们叫嚷着四处躲避,唯恐自己沾上不明物体,又止不住眼见这一奇景的兴奋。眨眼的工夫,一个晶莹剔透的八面墙体就搭建完毕,拜奥雷特弹弹手指,墙面应声显出网格状的紫色条纹,那就是她的识别密钥。
“这五个指环各有用处。”拜奥雷特逐一向我解释道,“拇指上的控制能量流入,食指负责塑形,无名指决定功用;中间那枚能为建筑加密,有时候也通过伪装骗过神识库的侦察。而这个”她动了动小指,“就像是一个信号,它告诉我的同伴们,又一座建筑完工了。”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使得流体随之往各处蔓延。在屋顶也建好之后,四周涌现出不计其数的金属状圆球,波浪般沿墙面浮动,时而又与空气融为一体它们是信息粒,串连起这间房屋的全部联结。虽然屋子的规模不大,但已经具备了一个宏建筑的基本功能。
舞台上的拜奥雷特完成了最后一步,她转身朝艾亚哥斯行了一个礼,然后面向观众,摊开手,轻巧地在泵上跺了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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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欢迎来到天堂。”
太阳在这一刻埋入地底,余晖尽散,星斗初升,天地笼罩在黑夜之中。
***
就这样,我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贝阿特丽切做出的宏建筑能够投射人脑中的印象,这算是我与拜奥雷特的约定。我希望把雅柏菲卡的形象公之于众,让人们直接见识到米诺斯如何玩弄阴谋;此外,我自己也相当好奇他的真实相貌。我走到泵体边缘,再前进几步,猛的踏空,立刻就有一串信息粒组成了圆柱,托着我安稳着陆。接受到拜奥雷特指令的信息粒很快开始工作,我周围的脉络被重新连接,在我身旁渐渐显出一道淡紫色的人体轮廓,我屏息静气,等待着这个神秘的人揭开面纱。
但出乎我意料,那不是雅柏菲卡。他有着金色的短发,身形高大,是已经死去了的希绪弗斯。
这情形实在太过诡异,在场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不过我突然想到,我是唯一见证了希绪弗斯死亡过程的人,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的意象映射到我脑子里,作为潜意识被保存了下来。
宏建筑没有如我所愿,但它给了大家一个希绪弗斯。“我是希绪弗斯,”他说道,“雅典前任大法官。”
静穆了许久的人群这时爆发出嘈杂的声浪,雅典人更是群情激昂,他们围成一个圆,一步步缩小着与我的距离,争相一睹“复活”了的希绪弗斯法官。
“他不是真实的人,”我连忙作出申明,“只是经过了信息处理,以生前形态展现给你们的影像。”
“理论上说他不是。”拜奥雷特踩着一束信息粒走了下来,“但这个投影体是严格根据你所看到的情景再现的,蕴含了当时的原始信息,因此也保留了希绪弗斯法官的部分记忆。”
人们被浇灭的希望又燃烧起来。“德弗特洛斯去了哪里?”“他杀害您是出于嫉妒吗?凶器到底是不是玫瑰的刺?”“法官大人,我们想替您讨回公道,所以请一定告诉我们凶手的讯息……”
“希绪弗斯”不得不退到我身后,他到底不是本尊,没法应付热情高涨的人群。
“很抱歉,各位,我暂时回答不了那么多问题。如你们所知,我只是这个人”他指了指我,“脑海里的印象。我原本计划着独自死去,被其他人看到实属意想不到的情况。”
包括卡路迪亚在内的几个人也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没有人杀害我。我特意为那次集会挑了鲁格尼斯玫瑰的活动,这样我就能顺理成章地把新鲜的玫瑰们带上船,而其中一支事先淬好了毒。我想用这种方式告别这个世界。”
“我们不相信。”底下的人叫喊起来,“是不是那个人,是他本该作为第一嫌犯的人,他捏造了您的形象,企图骗过我们,掩饰罪行……”
我自然不甘示弱,立即回应说自己的嫌疑早已洗清。“希绪弗斯”止住了争吵的双方。
“听着,我是一名法官。但在拿到这个职位之前,我从没意识到成为法官意味着什么。”
“我们需要真相,法官大人。”人们寸步不让。
“真相,”他仰起头,“说实在的,我并不比你们多了解多少。就像我们以往知道的那样,神识库分出许多子系统,每个神识系统都需要一位调控人;当然了,这些人统一以‘法官’作为职位,大权在手,负责一切维护工作。但同时也有代价,我要知道这个代价究竟是不是真的,所以我选择了杀死我自己。”
他的话越发匪夷所思,我感到深深的困惑,而他接下来的话直接指向了我:“法官有权剥夺嫌犯的联结,正如你感受到的那样,你得不到食物,无处安家,失魂落魄,没法过正常的生活,对此你无能为力。你会以为法官如同一个泵体,咔的一下,一个人的联结就被斩断了,失去与世界的联系,成为飘浮无依的孤立域。”
我微微颔首,等待他印证我的想法。“可事实并非如此。”他话锋一转,“所谓的切断联结,并不像是一把刀挥舞几下,斩去乱麻。法官不是要去‘切除’什么,它的实质是法官用自己的联结覆盖了你的,在这个范围内你的信息流不再奏效。”
这是一个惊人的结论,也和我先前的推断不谋而合。没等到我为此得意,“希绪弗斯”继续说了下去,这一次他将颠覆我们的认识。
“也就是说,法官所用的联结与普通人的联结位于两个体系。照管日常世界的神识库又叫柯罗洛斯,名字来自希腊神话中的时间之神,既是混沌与秩序,也包含起始与终结,超越了一切现象。我很喜欢这个比喻,我们的系统无所不包,它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种神识。”
“可它为什么囊括不了法官?”有人这样问道。
“那就要回到‘法官’本身的所指上来了。对每一件事物我们都会有不同的看法做出判定的主体不同,它源于我们各异的经历与处境;而我们活在一个靠合作运转的世界,当判定主体出现分歧时,总要有个标准,使得价值判定妥协成为事实判定。如果有一种衡量实体,能够基于价值观强行作出事实判定,那么它就是法律体系。同样的,我们也需要一个与之类似的体系维护世界的整体性,这便是法官背后的形式逻辑,用于凝聚那些价值分裂的东西,以求维持社会统一的基础。因为它这样的特性,白礼法官给它起名为法识体系。”
他环视人群,念出了一个名词“卡伊洛斯法识。”
希绪弗斯的记忆体引出了与神识相对应的法识。在神话中,这个名字代表着柯罗诺斯的弟弟,也是另一层概念上的时间之神。“我第一次听到它是在阿斯普洛斯那里。卡伊洛斯,它属于一种超越经验的永劫轮回,只要有人与它达成协议成为法官,他就被归入了柯罗洛斯以外的体系。因为要随时做出维护服务,法官得以永生不死,但又不能违背生命规律,于是被赋予了永远循环的人生,带着意识不断地出生、成长、死亡。一旦成为法官,我们将被钉死在永恒之上,在自我重复中永远无法离开。卡伊洛斯给了法官窥探神识世界的权限,却又把我们当做这个世界傀儡,法官们组成了真正的玩偶之家。”
米诺斯说过,法官永远不死,原来它的背后还有这层含义。不论是眼前的希绪弗斯,还是素未谋面的白礼与赛奇,我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丝浓烈的情绪,这些法官正在进行一项翻盘世界的计划,前景绝望而悲壮。
笛捷尔一直在沉思,这时他发话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体系?为什么在柯罗洛斯神识之下还会再出现卡伊洛斯法识?以前的法官们又为什么选择了隐瞒此事,到底是人为的设计,还是神识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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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的行为?”
“希绪弗斯”闭上了眼睛,看起来他很疲惫:“我不知道……我不能确定。这是我第一次接任法官,有许多事我来不及经历。正因为如此,我以死亡为赌注,希望探及我们世界的片鳞只爪。如果法识体系的说法成立,那么我现在应该来到了另一重时空,在那里继续做法官,一切如常,而我此世的记忆还在。”
这个人不是希绪弗斯,只是承载了他一段意志的虚拟个体,他的回答仅能为我们提供少量实情,无法代表本人的态度,我们甚至不知道真正的希绪弗斯已经走到了哪一步。
线索到这里似乎又要中断了。我不是没有别的想法,要是这个装置能够再现记忆,显然选择直接投影米诺斯效率最高,不过拜奥雷特的话打消了我的念头。
“那得他自己愿意配合。如果当事人已经决定隐瞒一些事,那么只靠宏建筑是问不出根底的。”
于是我只得向大法官提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不对的?”
他张了张口,我们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希绪弗斯”的影像正在逐渐消失。
第9章第九夜
起先我以为是我自己的意识出了毛病,但很快周围的墙体也开始了不规律的闪动,连接着我身体的信息束断裂开来,艾亚哥斯与黑客团其他成员不得不提前跳到地面。泵停止了工作,我们身后的埃拉克里翁山出现了异样,莹蓝色光芒暗淡下去,随之而来的是岛上屏障的流失,它松散地悬在我们顶部,忽明忽灭,仿佛天空正在被撕裂。
“泵体的输入与输出都经过了严格的计算,按理说不应该这样。”艾亚哥斯眉头紧蹙,颇为自己的失误意外,“就算启动它需要内核超负荷供能,可是才一时半会,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把魔山的能量耗光。”
“不能重新造一个吗?”此刻我已经顾不得去想丢失防护罩将导致什么结果,希绪弗斯残影的突然消失像压在我心口的石头;而倘使拜奥雷特还能再搭起一座宏建筑,我会首先劝说笛捷尔或者马尼戈特,让他们投影出赛奇以及白礼。
拜奥雷特将指环一个个取下来:“这又不是小孩搭积木的游戏。制造它需要大量信息流和确测算,没有稳定的能量源,不仅做不到基本的数□□算,连铺设地基也是妄谈。”
她还准备把陀螺和指环一起进兜里,我连忙抓住她的手:“我想我们可以先等上一会,兴许只是传输带发生了故障,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正常。”
“有谁说得准呢?这次损坏的是魔山内核,也许明天就能修好,但也可能就此报废。米诺斯法官还躺在床上,而他才是内核的唯一管理者。”艾亚哥斯有点没好气。他到底还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失败让他脸上无光。
这是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迫切地需要米诺斯。刚才我看到的即便不是希绪弗斯本人,也反映了他自己的一部分想法,无论从性格还是人品来说,我都十分信任这个人;假使法院背后的运作原理真如他揭露的那样,那么可以想见,一直承受着我大部分敌意的米诺斯并不是幕后黑手,他充其量只担当了一个可悲的配角。
意识到自己在同情米诺斯,我摇摇头让自己清醒,暂时起了过于泛滥的情绪。“这就是米诺斯开给你们的条件?”我问艾亚哥斯。
艾亚哥斯尚且沉浸在深深的挫败感中,他只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脑袋埋进手里:“这不可能,我做的东西是不会出错的,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先例……对,一定不是我的原因他欺骗了我,那个混蛋,米诺斯,我竟然因为‘皇家玫瑰园’几个字就轻信了他……”
“米诺斯是个于算计的家伙,他拿来作为交换的可不止这个。”拜奥雷特不忍心叫首领犯难,她将仪器都好,尽可能将我拉离艾亚哥斯身边。
“搭建宏建筑的目的是让来岛上参观的市民见识到他们依赖的系统有多么不可靠,这样艾亚就能逐步洗清公众对他的误解,越来越多的人会质疑把人生完全托付给一套算法的合理性。当然,最要紧的是我们能与法官团正式合作,毕竟仅仅是米诺斯就把持了两个大区的管辖权。可是你”她有些激动,“你延误了我们原本的计划。我不应该就那么答应你,要不是先替你做了意识投影,我们应该能赶在内核产生异常前完成这一切。”
“往好处想吧,拜奥雷特。”我拍拍她的肩,“希绪弗斯也提供了极其重要的信息,可以说阴差阳错,但我不觉得遗憾。是一个通常意义上破坏神识库的抽丝者更可恨,还是深藏不露却玩弄了所有人的卡伊洛斯法识更值得人们后怕,我想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做出判断。”
拜奥雷特回头看看,周围人似乎还没从重见希绪弗斯的震撼中清醒过来。至于防护壁的损坏,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米诺斯醒来以后修修补补,总能再次启用。
***
散会后笛捷尔一行人找到了我。
“如果你们是来感谢我带来了前法官的音讯,那么我认为大可不必。希绪弗斯法官出事前我碰巧要去找他,却在看见德弗以后退缩了。那时我要是能立即施救,不去考虑别的隐忧,或许还能救活他。”平心而论,我对希绪弗斯相当有好感,因此他的死亡始终让我抱有歉意。
马尼戈特先笑起来。“想得倒美。”他说,“我们不会允许你胡思乱想的。说真的,你知道不少有用的信息,我们想借这个机会邀请你合作。”
“我还是米诺斯的犯人。”我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马尼戈特摆摆手:“去他的米诺斯,你还不明白希绪弗斯那些话的意思?”
“你是指”
“是那个卡伊洛斯法识。”笛捷尔接了话,“之前从来没有法官提过它,也没人向公众普及这一概念。所以我猜,也许是由于我们神识库的特性,他们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隐瞒。”
神识库里有市民意识的集合体,代表了一段时间里人们神活动的总趋向,并且会以此为依据进行动态调整。“我们从不了解神识之外还有法识,如今的神识库正是依据一大群毫无法识概念的人建立起联结的,贸然把法识观念引入人群,意味着对现状的彻底颠覆。一个人知道了无所谓,但所有人都知道了呢?神识库将出现灾难性的变动,没人能料得到会发生什么,我想这才是包括赛奇在内的法官团选择缄口的原因。”
“可希绪弗斯把这一切都透露给了我们,尽管那不是真正的他,但拜奥雷特说过,吐露实话还得看本人的意愿。”
“因为希绪弗斯是个太容易心软的人。他不能坐视不管,这令他在立场上摇摆不定。作为一个合格的法官他应该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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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但他的内心却告诉他,自己有责任公开卡伊洛斯的存在。”笛捷尔说道。
卡路迪亚叹了口气:“带着秘密孤独地死去,临死前却还是留下了想要揭露真相的想法那家伙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别扭。”
我一时无法回应,此刻有太多情绪混杂在一起,叫人心里不是滋味。“算了,我想还是算了吧。”卡路迪亚笑起来,“我只希望他重生后过得快乐,没准他还能在那里遇见另一种意义的我们。”
马尼戈特打断他:“恐怕你要失望了,卡路能够参与永劫轮回的只有他,一直被这个世界蒙在鼓里的我们又算得上什么呢?不论柯罗洛斯还是卡伊洛斯,在它们眼里我们不过是一堆数据,不带生命的符号,恐怕连草芥也比不上。”他做了个动作,面上仍然带着轻快的笑意,却止不住自嘲与悲凉。
“其实我们不用那么悲观。”笛捷尔说,“神识库已经运行了许多年,盘根错节,与我们紧紧生长在了一起。法官团没有立即与公众联合起来,大概是出于谨慎考虑,试图在不造成剧烈动荡的情况下筛去其中的不利因素,或者为它找一个替代品。”
“希绪弗斯他们是打算单枪匹马挑战现有秩序?”我问他。
笛捷尔摇摇头。“恐怕不完全是这样,别忘了他们还握有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数据,我们每个人的数据。”
“有了数据能干许多事,他们懂得如何引导公众的情绪,做出最优的策划,终有一天帮他们脱离卡伊洛斯的诅咒。”马尼戈特换上了先前的洒脱,“你们一定见过浮动在光束里的尘埃,轻薄渺小,但它就在那里,靠着反光一闪而过。生活在柯罗洛斯网里的人兴许微不足道,可我们依然能够努力按自己的意愿活着。”他揉了揉雷古鲁斯的头发,灯光照耀下掀起一片金黄,这让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卡伊洛斯被描述为一种不断循环的时空体系,自然的,这与阿释密达在盂兰大会上的阐释不谋而合。
我们赶到克诺索斯宫门口,打听阿释密达的去向。
“他没离开过魔山。”辉火从一边的岩石上跳下来,“我也正要找他。”
我不意在这里遇上辉火,更没料到他会主动与我搭话。他刚洗过头,换上了较正式的服装。
“不用误会,我看到了希绪弗斯,整个过程我都看全了。”他说道。
我想到了巴比隆的话,于是我对他说:“是那个无限循环的世界打动了你吗?你想成为法官,这样或许有一线希望重新见到你的亲人?”
辉火咬牙埋下了头,水珠从他发梢滴在地上。半晌后他指向某个方向:“跟我来吧。”
作为盂兰大会的主持人,辉火有安排与会外宾们行程的职责,因此他能很快找到阿释密达的住处。
这几天阿释密达一直在自己房间冥想,很少下过楼。我们到的时候,他正准备起身,对面还坐着阿吒婆拘。
“你们是来提问的。”他说。
“告诉我们卡伊洛斯的真相。”我也不含糊,明确地向他表态。
“在这之前,容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阿释密达神色不改,“有关世界如何彼此分离的故事。”
我们便一起看着他。阿释密达的双目依旧紧闭,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气质,仿佛里面还有一个不容置疑的深处。
“我知道这一时很难理解,但所有的根源都在于规模化后的神识库。想一想神识时代之前的历史,世界是怎样让人移交出领导权的。当‘国王’最终失去了作为人的肉身,留下的也就是象征意义的共同体,我们叫它柯罗洛斯。”
“这我知道。”我的指甲一点点刮在手背上,“为什么说世界在彼此分离?这个隐喻代表了什么?”
“它不是一个隐喻,而是一直在发生着的事。的确,信息的发展极大地推进了个体意志的独立,任何一个群落都能建立神经联结,这让社会没有了以往意义上的中心;但另一方面,人们又需要一定的社会秩序来保障自身,这才出现了神识系统这样矛盾的东西,一个代替了人去行使治理功能的巨型回路,顷刻之间就能把世界连成一片。人们就在这个巨大的共同体与无数分裂的子版块间沉浮起落,最终每个子系统都由自己辖区里最强势意志集合决定性质。我们连入的网络悄悄将我们固定在不同的片区,而大多数人却以为世界上仍然只有一个共同的柯罗洛斯神识。那么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神识世界是涌现意义上的新世界,当柯罗洛斯意识网超越了普通概念上的连接,新的层面便诞生了。”
“我不太明白,”我说,“涌现意义上的‘新世界’,那是指卡伊洛斯的诞生吗?难道柯罗洛斯因此有了类似人的意识,一切都被它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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