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裁决所的教皇
你并不喜欢这起工程。柯罗洛斯正在向着全世界发展,它现在有了一个新名字神识库。“神识”这个称呼为它赋予了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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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宗教意味,代表着公众的敬畏之心,这让你觉得危险。当你略显担忧地对我说起它时,我认为你在怀念某种注定会逝去的东西。
“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宁愿相信我这样的黑客,也不给自己的同伙们留条退路。”我带着几分恶意对你说道,“我得提醒你,到现在法院都不知道你私下干的勾当。要是我突然肯洗心革面向他们投诚,你昔日的友人会因为你的擅作主张视你为仇雠。”
“我只是在印证老师的看法。今天的黑客没准会在将来成为规则的制定者。想想看吧,格里芬,集成网络发展到如今的规模,普通人已经不太能够明白其中的原理了,更别说操作这些密的仪器。我们太需要通全部技术的人,即便做不到操控全局,至少能够在小范围内维持系统稳定。”
我有身为黑客的优势,因此你希望与我联手应对未知;可我并不认为自己该对未来负责任,擅长这门技艺的人不止我一个,你会挑中我,不过是想当然地以为习惯独处的我像你一样寂寞。孤独是一种高贵的特权,而你并不以此为荣。
有一回你冷不丁的问起我对你的看法,这令我略感意外;彼时我们正坐在玫瑰园中等待日出,整晚的时光落在你眼眸里,搅起细密而温暖的冰,我忽然觉得自己再也没有理由吝啬对你的溢美。
“妄为,执拗,作风粗砺,以及漂亮得惊人。”
你偏过头,像在听一阵轻轻刮过的风。“那你觉得,在我眼中你又是什么形象?”
我没所谓地笑了笑:“总不会与我对你的感观相似,看在你那样努力寻求认同感的份上”
你垂下睫毛:“你从来看不到他人的痛苦。”
“啊,是这样,为什么要看到?我不觉得痛苦是一种可以累积的实在。”
“你所诟病的信息网是弱者发声的渠道,没有通信技术的发展,他们只会含着绝望沉没在漫漫长河。在你骨子里藏着的是一个完美的政客,对你们来说,人口只意味着数据,是值得去耕耘的绩效。历史不可怜弱者,柯罗洛斯只会是比政坛更冷酷的存在。”
我摊开手,为你备好一大摞的嘲笑:“但很遗憾,这就是我们世界的本来面目。哪怕每个人都能手握财富,远离灾祸,他们依然会经历嫉妒和憎恶,承受同至亲的分离以及对死亡的恐惧,在永不满足的索求中变得粘稠。让我理解人的苦难,还不如邀请我去看草原上的一只羚羊如何被捕食。活着无所谓好或不好,存在本身即是不幸,不同之处在于生命是一场伟大的悲剧,而生活不过是由一连串闹剧堆积起的疖痈。与其怨怼进程,毋宁拥抱最终,连绵的时间是梦魇指尖上的红,那并非生命的形态,唯有死亡的黑色才真正属于你我。”
这样的话似乎还不足够惹恼你。你只是显得有些倦怠,低下身子,把自己埋进异乡的大地。
这段时间我正在为印度神学里的轮回观念着迷,我询问你对无限循环的看法,如果这就是世界的运行方式,那所谓的死亡便失去了意义,没有终结的生命将更加荒诞。你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回答说你不在乎。
“那么我们来做个约定。”你平静地看向我的眼睛,“倘若将来情况有变,你会承担起把形势引回正轨的职责,作为一个真正的裁决者,与柯罗洛斯同行。”
“我不敢保证。”我掐下一片叶子,态度散漫,“再说,我厌恶太受束缚的工作。”
你没表现出任何的失望,而是接着说了下去:“另一个是我个人的想法。要是你真能在时空的某处轮回重新见到我,而你还保有此世的记忆,你可以将我作为实验对象,看看世界已经走到了哪一步。”
诚然,井然有序的生活让我无趣,而反抗命运是绝大的浪漫,我不排斥和你一起冒险,但我依然不能答应你。
“这超出了我目前所能。”我如是表示,“好了,告诉我什么时候需要我去做分院的外墙?”
神识库的扩张速度让人惊叹,没多久它就覆盖了整个巴尔干。我们所在之处被纳入一块大区,底下还设置了相应的管理机构,其中一座开在希腊以西,临近亚得里亚海。等到我踏进那片区域,我才发现所谓的监察方就是法院。看来你猜得没错,雅典的努力能使一切老旧之物改头换面,法官们摇身一变,成为了新时代的调控人。
如你所愿,我包揽了这座法院绝大部分的设计任务,为此我中断了与学会的联系,我希望他们能利用这个空隙搞定尼奥比的事,而我将第一次全心投入我的工作。
这并不会让我觉得枯燥,每当你从我身边经过,都能恰如其分地激起我的灵感,由大厅通往审判庭,我在建筑的细部心嵌套风格各异的装饰。你的发梢生长出洛可可蜷曲的叶,渗透了窗外草汁洋溢的香气;再从你脸颊上取一点玫瑰红,加上槐花蜜,调成一张土耳其织毯,把时下染得秋色昏黄。有时候你会不经意地舔舐嘴唇,五六分的湿意,和着喉结颤动的节奏,低一个音阶就到了锁骨,如同两扇形状优美的侧门,而你只需要站在这里,就是一副色调清朗的古画。我享受你带给我的全部,将它们与现代感十足的建筑体完美融合,足以称之为杰作;只有三楼靠边的某个房间,我没为它设置任何可以传输信息流的通道,这是我对你留念过去所开的小小玩笑。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很快我还将参与更多法院的建造。但有一天,我在无意中碰到我下属碧亚克的通信码,却感应不到他的讯息。我反应过来是你做了手脚,茫然中我打开了学会的密电,没有到任何回音。
卫巢人早已适应了孤独,你会主动靠近我已经异乎寻常,何况是我算计法院在先,你不过将计就计,挖出了修普诺斯的老巢,包括会长在内的所有人遭到逮捕。我没想到神识库的联结这么快就覆盖了旧有的设备,这便是柯罗洛斯的恐怖之处,它能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一切。你很早就通知法院彻查尼奥比,之所以还留下我是希望我能够将功补过。
法院竣工那天我被软禁起来,就关在三楼那个地方,唯一接不上联结的房间,不能被黑客操纵的死角。我一寸寸摸过亲手设计的墙体,它把我深深地与世界隔绝;远处的山坳里芦苇大片大片地起伏,我没感到它们的美,只觉得此刻无比喧嚣。
等你赶到的时候,我已经用指甲在室内刻满了各种尖锐的符号。
“给我设局很好玩吗?”
你轻巧地往窗沿一坐,竟然对着我笑起来:“是你自己犯的蠢。”
“要比犯蠢我还差你一筹。我从没见过有人会蠢到把罪犯关在一个适合逃跑的房间。”我指了指窗户,打破那层玻璃我就能爬出去。
“可你没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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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做。”你索性托起腮,充满了玩味,“我记得你极度恐高。”
“还有别的吗?”
“你的同伙关在离你不远的地方,而我将成为这里的首届法官。”
“那我想旁人大概不会来看你怎样审案,而只是为了一睹法官大人的芳容。话说完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这个话题令我不快,我有意挑衅,你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
“要出去的话,除非你杀了我。”
你的确很该死。我不再多说,突然扑过去咬在你脖子上,你没有挣脱,反倒闭上眼,好似一切和你无关。我感到你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于是我有意加长对你的折磨,在你快要窒息时松了口。你瘫在地上看我,绯红的咬痕混着汗。
三楼的这个位置十分偏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敢孤身前来,直到你平复了心跳,挣扎着想要起来,我下意识伸手去扶你,你却把我重重摔在地上,顷刻间就用膝盖抵上我的小腹,冲着我埋下了脸。长时间缺氧到底令你体力不支,你神志有些涣散,恐怕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格里芬。”你在我耳边说道。
似你这般有着美丽容貌的人,于我本来就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我像发泄愤怒一样地发泄着我的欲望,使得这场单方面的掠取显得压抑而迷狂。我本该冲你咆哮,大声质问你对我的欺骗,在凑到你跟前时却近乎呢喃;而你坦然接受,某些时候还会推波助澜。完事后你摊开身子,仿佛在展示被我扒下来的一层表皮。
我是上天给你的罪,而你将是我的罚。这一刻我有所感触,你会变成我最甜美的噩梦,永远纠缠在我的呼吸里,至死方休。我低下头,很久才察觉到有泪水滑落。
修普诺斯学已经覆没,我无处可去,因此我留了下来,就在这间专为我而设的囚牢,代价是万一你离职,我将作为前任法官袒护的罪犯再次被起诉。
但大多数时候你没把我当做你的犯人,我甚至能在限度以内跟随你去各地放风,或者干点旧业。就在某个不知名的山头,我别出心裁地设计了一条小路,由玻璃铺成,一眼看不到谷底;而你软磨硬泡要我走上去,在目睹我的窘态后开怀大笑我头一次见到你笑得前仰后合,像是把多年的积郁一起释放。和你相处能让人忘记过去与未来,我会怀疑有什么力量静止了时间,直到我们中的一个率先死去,才算将它破除。
“你对我的感觉是否称得上是爱?”
在这一天终于来临时我这样问你。你在某个僻静的走廊遇害,行刺者是那群北欧黑客中的一个,他假扮成学会成员,和碧亚克一道被抓进来,偷偷藏起法院某处用作装饰的尖刃,趁你望向窗外的空当,朝着你腰背连刺两下。
你要求我把你身上的血全部放掉,这样你可以不带任何歉意地去见你的老师,对于我的提问你却避而不答。我为你阖上双眼,决定到外面的广场上走走。我就这样一直走到法院高耸的尖塔底下,然后我抬起头,像溺死的人从水底看向海面。
你的血用了一夜才流干,期间我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处理,这会让你没那么快腐坏。之后我拜托法医笛捷尔搞到一些甲醛溶液,整整十二升,我看着他把它们都扎进你的动脉,而我则被要求沿着血管均匀按压,把淤积起来的防腐液往各处推送,好使你看上去容色如常。做这事时我不断触碰你的皮肤,如同抚弄一块失去光泽的缎子。
你的遇刺加快了联结设施的修缮,完全接入神识库后,法院已经不再需要旧式的守护者,皇家玫瑰园作为一处普通景点存留下来。我把你葬在翻涌的花海深处,那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我本以为完成这一切后,自己会在监狱中了结余生。某天,一个陌生人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继续帮助他们打造别的分部,并表示这是我痛改前非的机会。
“我不需要改什么过。要是你觉得我再也榨不出价值,不如放任我在此地终老。”我态度冷淡,那个叫阿斯普洛斯的男人却没有放弃。他考虑了一小会,对我开出了一个条件。
“我会推举你做这里的法官。”他说,“神识系统的举荐功能还不够完善,有许多空子可以供你钻。”
几乎不需要反应,我想起了你作为法官的愿望刺杀来得太快,还来不及等到你正式上任,我不知该不该让它戛然而止。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阿斯普洛斯又说话了。
“或许你还不知道我的工作。在雅典藏书楼的时候我并没有闲着,我是神识库技术的开发者之一,很清楚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
“你就那么害怕我失业?”我问道。
“恐怕这比失业更严重。”他理了理浓密的发,像要看穿我的想法,“我们一直活在一个单向前进的世界,但要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改变。这样对你说也许很难让你理解,不过我想告诉你,你在意的那个人没有得到正式任职,他不会参与卡伊洛斯式的大循环。雅典大法官赛奇决定把他哥哥也举荐上任,如果你有意,请务必赶在这之前行动。”
这是一起赌注,而我不妨一试。我将接管那座由我设计的法院,它的首任法官是你,继任者则是我。实际上这只是阿斯普洛斯耍的诡计,初代法官需要他人推荐,因此他利用草创者的身份去扶植一个法官亲信,由我支持他,好让他十拿九稳地上位。
接任仪式草率得让人难以置信,我感受不到有什么变化,直到自己在半年后猝死在任上,看似意外,实则法院高强度的工作足以要命。但我没有去向某个终极,在一个湿润的清晨,我睁开眼,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我接通显示屏,日历停在某年的某一天,我不记得从前有没有经历过这天。就这样,我确认了那家伙的说法。
再后来雅典法院发生了大事。我的过早离世让阿斯普洛斯失去了举荐人,没多久神识库就包揽了法官的任,其他人已经给不了他想要的职权。阿斯普洛斯,这个野心勃勃的实干家,认为自己遭到了世界的背叛,于是他换下常服,让自己彻底消失。临走前他去了趟玫瑰园,在入口的地板上给我留下一句话:“成为权力的替代品,或是为它所消溶。”至于曾经的格里芬法官,赴职半年就因病去世,只给后世留下一条传说有人假扮成犯人在法院行刺,这才给了他匆匆就任的机会。
我能这样安稳地提起这一切,是因为它们都与我不相干了。世界分离刚开始的时候,人们还能相对自由地连进任何一处片区,随着分离加强,他们再不能脱离原来的神识体系,哪怕自己信奉的时间观念与所在的区域相互背离。我只得不停地确认每个人从前该在哪个体系,或是一次次杀死自己,以此搜集不同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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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信息。我再没有见过阿斯普洛斯,正如我身边总有一部分人会永远离开;只有死亡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现在却成为了求而不得的奢侈品。
成为法官以后,我在不同时间,不同的地方,见到了同样的人。我对他们说:“我见过另一个你。”很少有人相信我,他们把我当做臆想症患者。我走了许多地方,见了许许多多的人,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我怎么能忘记对你的约定?不论我最终有没有践行,它已经成为连接着我与过去的烙印,让我记得自己曾经真实地活过。我不知道你身在哪里,是进入了新一轮的循环,还是在混沌无序中被安排命运,或者是最坏的情况,你留在了直线时间的世界,而我将永远没有机会见到你。
可我为什么还要在乎你呢?我们全部的联系都因彼此间错误的判断而起,你是个可恨的敌人,也是我难以摸清的对手,我搞不定你,哪怕是在床上那总是以我身上的伤痕结束。很快你的气息就变得平静,撑起身打开窗户,等阳光照进屋里;然后你整理好衣物走出房门,一言一行,棘手依旧。
我把你的血液保存在几个玻璃罐里,按照大小排好,外面放满了冰。起先我还不定期地拿出来尝一尝,腥咸寒凉,和我自己的血没有两样,就像你咬破我肩头后品尝到的滋味。但我终究知道,以这种方式留下的东西不能长久。我将它洒在玫瑰们的根部,看着已经开始变色的深红一点一点浸透土壤;十几步开外,你在花与叶的簇拥下长眠。
每天晚上我会从玫瑰园里摘下一朵玫瑰,我想把它们佩戴在你胸前;我取下一片花瓣放在你手背,再为它送上一个吻:“夜安,我的鲁格尼斯玫瑰。”
第11章第十一夜
米诺斯的话让我十分震惊。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什么都没想,我竭力抓取那些瑰丽而诡谲的用词,仅仅像这样就耗了我全部心力。也许是年代久远,他的嗓音有一些变化。那时的他意气风发,音调总是斜斜地上扬着,像一个真正的青年;而我所认识的米诺斯法官并不是这样,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浸满了水,拽着低沉的尾音向地面坠去。不间断的死而复生为他的实际年龄累加着筹码,迟暮的心灵早已疲惫不堪,现在的米诺斯不过是一块已经开始泛黑的银币,在岁月的冲刷下偶尔发光。
信息粒所能集到的意识体是随机的,通常它只会读取当事人印象最深的一段记忆。米诺斯叙述的世界于我是一个不可触及的所在,遥远但却真实,雅柏菲卡则是一个曾经生活在那个世界的人,死在神识时代之前,只能靠他人脑海里的残像时而现世。无论出于最初的好奇,还是这些天他对我意识的顽固盘踞,我都有理由找到这个人,把他的生平公之于众;更甚者,我有义务告知其他人我们世界的真相,不论我将受到诚心拥戴抑或一致质疑。
于是我聚凝神,试图帮助雅柏菲卡重新现身,但眼前如同蒙上了一层迷雾,我感受不到他;这样的举动反而让我回想起米诺斯,他倒在地上,面色惨白,是我硬拽着他跌下床,还粗暴地抽取了他的记忆。
我撑着窗沿艰难站起,勉强稳住发软的双腿,一路向门口走去。米诺斯在我身后的某个房间,我不敢去看他,此刻我只想着逃离,跑得越远越好。
巴连达因还留在岛上,我没什么周折就遇上了他。米诺斯病倒后,拉达曼迪斯组建起了临时法庭,包括他手下在内的一批人维持起旧有的秩序,没有来自法官的直接指示,加上代理们只能使用纸质档案记录数据,一切杂乱而艰辛。我到的时候,巴连达因还在努力分出两大片区的名录,他头也不抬,只往身旁指了指,示意我先等他忙完。
我直接告诉他:“让我去见拉达曼迪斯。”
巴连达因停下了动作,他的表情凝结了,一缕乱发贴在他鼻梁上,而对此他似乎浑然不知。
“拉达大人拒绝见你。你明知道是谁带给了他超额的负荷,还有我们,看看我正在做的事……昨晚他才发过脾气。魔山有如今的局面,全都是因为你,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还有底气出现在这里。”
我早意料到拉达的人不会对我友好,所以我换了个请求:“那么能告诉我巴比隆在哪里吗?”
巴连达因不想和我多谈,他继续分装手上的资料,直到他的手指被锋利的纸页划破。“他就在这里,但帮不上什么忙。”他将伤口抵在衣袋里,一圈血点很快在布料上晕开,“我恳请你给他找个去处,得他隔三差五地干扰我们的工作。”
以一个下属的标准而论,巴比隆多少有些没心没肺。他并不好好体谅拉达曼迪斯那濒临崩溃的神经,反倒趁此机会四下游走,在忙碌的同事跟前指点江山。因此,在接到我的委托后,他再一次确认了自己备受尊崇,与他人相比着实卓尔不群,这令他急于向我卖弄本事;于是他抛下巴连达因,无比畅快地搭上一艘船,直奔雅典而去。
***
失去屏障的克里特与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再无两样,人群很快散开,没有离岛的人也纷纷接上自己的联结,而这将进一步消解掉希绪弗斯带来的疑问,最终一切回到正轨。
阿释密达与阿吒婆拘已经离开,他们急着赶回东方,去参加另一场盛会。笛捷尔等人还留在岛上,算上贝阿特丽切组织,我能联合的人其实有限;不过我仍然愿意做出尝试,这些人勇敢而叛逆,并不畏惧未知的命运。我走进大厅,坐在众人面前,正如许多年前的雅柏菲卡,为邂逅志同道合之人心怀喜悦。
“我们进不了核心。”雷古鲁斯挠了挠头发,看起来有些难过。为了验证我的想法,他之前特地在外面跑了一趟,然后被埃拉克里翁拒之门外。
“这不是你的问题。”我试图安慰他,“那个地方不属于常规的世界,它的准入条件太苛刻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在神识库还没有覆盖到克里特前,不要主动连入系统。”
这片岛屿是柯罗洛斯长期缺席的真空地带,尽管如此,一旦没有了防护壁,神识系统还是能够渗透进这里。离开了联结会叫人活不下去,克里特不过是一个长在世界表皮的瘤,仅供人享受短暂而畸形的欢愉。
先前阿释密达也对他们发过类似的警告,当然了,这些人背后旧有的扭结还在起着作用,因此仍然难以对互为抵梧的事件有所认识。好在笛捷尔等人都很珍视与希绪弗斯的友谊,要让前法官的牺牲变得理所当然,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我不在的时候,阿释密达还向他们阐述了自己对神识库的理解,笛捷尔把这些话都记在备用录上,我得以一窥究竟。“历史是一个外在于观念的总体,涵盖了所有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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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而记录是人们对历史的狭义描述。”上面写道,“迄今为止我们对历史的认识并不超出记录的范畴,但柯罗洛斯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它能事无巨细地载入海量数据,让历史与记录重合,实际上这为我们构建了一个世界。囿于解读能力,我们不能开采这座富足的宝矿,但我们能接近它,一如从前的先驱者那般,利用我们未知根底的自然规律谋求发展。”
那会我还在阁楼上,正为米诺斯的冒犯大感恼火;但他的独白提供给我许多信息,以致我现在能坦然面对阿释密达的这番话。确地复制自然似乎是不可能达成的,不过神识库能做到模拟;创造世界用不到意识的参与,只需要一条可延续的公理,以及在往后的光阴里保持生长。对神识系统而言,它的原动力便是我们所有人的神经活动,在无尽的碰撞中化合发酵,终于演化成现在的样子。
“阿释密达没办法向我们传达测量不同世界的方法。”笛捷尔说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我是指,我们至少要知道自己隶属于哪一种时间体系。”
我确实有个拿不太准的猜测。而此刻的我心怀忐忑,我不得不告诉他们:“我还需要一个契机,我在等那个人回来,等他把答案带给我。”
“那个人是谁?”
像在回应他们的疑问,巴比隆在这个时候打了个响指,出现在门口。
“我想他说的是我。说起来,你们都不锁门吗?”他朝门框踢了一脚,“我忘了带上公务证明,所以乘船时了点周折。要离开魔山的人太多,我得按流程排队,不过回来就容易多了。防护壁坏了,雅典人把这叫做灾难性事故,他们恨不得早点回家,哪怕那边已经没人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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