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愿大人
里面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大漆色楠木柱,紫檀木金丝琉璃屏风,那只三足绘鹰纹的鎏金香炉似乎很久没用了,积落一层淡淡灰尘。
凛风顺着帘子卷入内,拂起了鹅黄色床帐,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目闭合,好像只是睡着了。
如果阿苏善没有哭。
如果她的手腕没有无力垂下。
如果她唇角没有那摊骇人的血污,以及滚落一地的汤药和碎碗。
虞逻怔在原地,紧接着,抬腿狂奔过去。
阿苏善听见声音转身,瞧见来人,眼泪越流越多,跪着挪过去,低声哭道:“可汗,可敦去了……”
虞逻绝不相信,在榻边跪下,颤着手臂撩开了床帐,入目一张消瘦苍白的脸蛋,血污横在下巴上分外刺目,静静的、宁和的、仿佛没有半点痛苦。
阿苏善抹泪,啜泣道:“可汗节哀。”
虞逻仿佛听不见,握住了她那只垂落在床畔的胳膊往上拉,可那只手枯瘦,纤细,不再有半点玉凉莹润,像是石头一般冰凉刺骨。
他轻轻喊她,“悦儿。”
她不应。
他抓紧了她手指,力欲碎骨,“舒明悦!”
她依然闭着眼。
不,她一定是睡着了。
就像上次一样。
虞逻双目赤红,手指颤抖又着急地打开玉盒,可那锁扣像和他作对似的,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他越弄越急,力气也越来越大,指甲卡在锁扣上,红着眼狠狠一别,忽然“咔嚓”一声,指甲断裂,鲜血如泉水一般冒了出来。那扣紧的锁也“吧嗒”一声开了。
他手指冒着血,颤抖着捏起一颗药丸,又小心翼翼地把舒明悦抱起来。
她身体很轻,像是一截柔软容折的枯枝,脑袋歪在他怀里。
他掰开她下巴,着急地把药丸往嘴里塞。
可是死人哪会吃药呢?
那颗药丸塞进去,又滚出来,最后卡在她喉咙间,一动不动。
阿苏善哭着跪上前,劝道:“可汗、可汗,可敦已经死……”
话未说完,虞逻扭过头,眼眸赤红,吼道:“去拿水!”
阿苏善吓得身体一抖,忙不迭地起身去倒了一杯水。虞逻接过杯子,便往她嘴里灌水,可是水也喝不下去。
温热清水顺着她下巴滑落,滴答滴答,带走了那些污血痕迹。
她身体越来越冷了,连最后一点余温都要消失殆尽。
虞逻眼睫被泪水打湿,低头,神情执拗地动作反复喂她吃药,可她再也不会有吞咽的动作了,甚至连他捏着她的下巴都不再皱一下眉毛。
她无比的乖巧,安静躺在他怀里。
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第102节
时间一息一息流逝,那颗丸药被清水慢慢化开,成为了泥泞的一团,最终也消失了。
就像她的生机一样,一去不复返。
没了。
什么都没了。
虞逻神色怔然,泪珠大滴的往下掉,抱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蓦地情绪崩溃。失去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时至今日,也难以用语言形容。
像是被人把心房挖走了,空空的、鲜血淋漓的,明知道她已经死了,仍然在不断地试探。
他喊她名字,颤抖摇她肩膀,眼睛盯着她胸膛起伏,手指握着她脉搏不松,只盼着再有一点动静,哪怕只是微弱的一点。
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次次在祈求的希冀中绝望。
“悦儿……你醒醒……”
他声音低哑哽咽。
“你不是想见我吗?我来了,你怎么不说话?”他抬起她下巴。
“睁眼!”他神情阴鸷。
他蓦地崩溃地跪于地,拢着她身体抱入怀,伏在她肩头泣不成声。
“悦儿,求你,求你睁开眼,和我说说话……”
……
看着眼前这一幕,舒明悦周身一震,眼睛蓦地湿润了,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此时此刻,她已分不清梦境和现世,而那些压抑感情如潮水一般涌来。
“施主想求什么?”
——我想求避免和亲关外的命运,想求亲人们长命百岁,不要死于非命,还想求大巽基业百年,百姓安康富足。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少女握紧了手指,杏眼微红,却朝普真慢慢摇了摇头,“没有啦。我想求的,我都能做到。”
昔日的一幕幕再次浮现的脑海里。
舒明悦怔然落泪。
不!
她还想求!
她想求不要变成孤家寡人,她想爱她之人存于世,她想要她所爱者永不弃她而去。
她想求……虞逻!
“轰隆”一声,好似有什么令她困惑已久的枷锁断裂了,舒明悦恍然大悟,伸出手臂去抓虞逻,却从他的身体中一穿而过。
她怔然,怔然地看了眼自己手掌。
又抬头,看着虞逻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轻唤。
舒明悦咬牙,朝“她”走过去,想再次与“她”融为一体,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徒劳无功,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排斥。
她躺下,穿过,再躺下,又穿过……如此反复。
可是每一次都失败了。
舒明悦气得跺脚直哭。
她在虞逻旁边跪坐,伸手去抓他,哭道:“我在这呢!”
可是他看不见,也听不见。
就在这时,帘子又掀开了,一缕明亮光线打了进来。
舒明悦刺目,挡着眼睛看去,只见处铎和屠必鲁匆匆前来,帘子掀开又落下,虽然只是一瞬见,但足以让她看清外面的光影。
熹微的晨光,灿烂的朝霞,一轮红日在辽阔的秋原边、无数顶珍珠牙帐上,正在徐徐升起。
原来,这天真的没有狂风暴雨,而是晴空万里。
原来,她去世之时不是充斥绝望的深夜,而是充满希望的清晨。
****
舒明悦去世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处铎和屠必鲁耳中,两人听闻虞逻情绪崩溃,纷纷前来相劝,却无果,接连被赶了出去。
虞逻小心翼翼地把舒明悦脸上的血迹擦干,又给她换了一身新衣服。
小公主非常喜欢新裙子,爱干净,他不敢让她有一丝一毫的狼狈,他给她梳好头发,戴上漂亮的钗环首饰,重新抱入了怀里。
阿苏善、医师、大巫医都跪在下首,要么落泪悲泣,要么战战兢兢。
因为……
虞逻正抱着舒明悦坐在椅子上,神情阴鸷地盯着她们,这样一副场景本是活色生香的,如果他怀里的美人不是尸体的话。
虞逻神情冰冷,声音如刀:“是谁害了可敦。”
她绝对不该走得这么快,更不该如此痛苦。
如今手里这副汤药经反复调整,是效果最好的一副,虽然远不及凝香丸,且只能服用三个月,但在服药期间,只会觉得身体有些疲惫嗜睡,没有别的症状。
可是现在的舒明悦弱不胜衣,容色枯槁,还在呕血。
“孩子……”阿苏善埋下脑袋,喃喃道:“是孩子……”
不然,难以解释舒明悦的寿命为什么走得这么,阿苏善抬起头,哭着求饶道:“可、可汗,奴婢每日都喂可敦喝药,一顿不落的喝,绝对没有怠慢,是孩子,一定是那个孩子。”
虞逻神色一震,手指慢慢微紧,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哑声问:“什么孩子?”
阿苏善一愣,立刻道:“可敦已、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可汗难道不知道吗?可敦那日派人去告诉了呀……
虞逻彻底僵住,脑海里浮现她手指搭攥在小腹上的动作,下意识低头看向她肚子,那里似乎平坦一片,看不出任何起伏。
他颤抖着将手掌放上去,终于体会到了那一点微弱的隆起,很小,很小。
“不。”医师声音干哑,缓缓抬起头,“不是!”
虞逻看向她。
医师眼睛通红,咬牙切齿,“是因为你!”
有些真相,并没有隐瞒的必要,公主一次次在希冀中绝望,那般的痛苦和折磨,医师都看在眼里,哪怕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弃她们公主于不顾,可心里还是生了怨怼。
“药方里有一味药‘思红叶’,孕妇不能喝,如果去掉,药效会大打折扣,公主……”医师无比的后悔,无比后悔没有强硬地劝她把孩子打掉。
医师闭上眼,泪如雨下,“公主叫臣,把那味药去掉了……”
“公主说,喝正常的药又如何?不过是多撑一两个月,可汗不见她,只有死路一条。”
“公主想和孩子一起活下去。”
“她堵可汗没有完全弃她于不顾。”
……
“公主病得很重,每日都在昏睡,一醒来,就派人去请可汗,就问可汗在哪儿,”医师咬牙,哽咽道:“可是可汗不见!”
但凡派人说一声,但凡告知一声呢?
或许舒明悦就不会那么绝望,或许她心里怀着希冀,还能多活两天。
虞逻的手指不断地收紧,青白欲碎骨,耳畔只剩下医师的话语不断地在盘旋,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胸口猛烈起伏,重重地喘息,忽然一股急促的疼痛攻心,他捂胸吐了一口血,抱着舒明悦从椅子上摔下来,昏厥了过去。
第87章 我要生死可逆,时光回溯
姬不黩抓住舒明悦手腕的那一刹那, 身体就被猛地拽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处处充满着冰冷、压抑和悲泣的世界。
……
同样是九月十六。
可这一天的长安却阴云密布,骤雨方歇。
紫宸殿,二十二岁的青年着龙袍, 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地听暗卫前来回禀刺杀虞逻失败了。
一个多月前, 舒明悦递上国书, 道她想回长安, 他准了,在国书上盖上玉玺, 命人快马送回北狄王城。
之后, 他的兵士一直驻扎在雁门,等北狄将她送回,便可带她回家。
可是虞逻无耻, 不仅反悔,不送她回来了, 还将她囚禁于牙帐,就连那些陪嫁北狄的护卫和宫女,一并被压狱看管。
姬不黩安插的舒明悦身边的耳目全部失灵了。
“公主与可汗大吵一架, 不欢而散”, 这是姬不黩得到的最后一个消息, 他不知道舒明悦如今如何,亦不知她是否满腹委屈。
可偌大的北狄王城固若金汤,他的人别说进去, 纵是探得一点消息都困难。
一个月前, 暗桩递来消息,道虞逻突然离开王城,向西去了。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 当然不能放过,于是姬不黩在路上埋伏兵士,想取虞逻性命,杀了他,表妹就能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这一千多个日夜,夜里入梦,他梦到最多的是舒明悦。
梦到她糯声糯气的喊三表哥,抬着肉乎雪白的小手往他嘴里塞饴糖;梦到她上学堂的时候不认真听课,偷偷在纸上画王八;梦到她长大之后娇艳动人,朝他浅笑时春花灿烂,却又遥不可及如疏离月光。
和亲圣旨颁下那天,她闯入了紫宸殿,哭求不要送她去和亲,她撒娇、讨好、哀求,各种方法用尽,可他只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
姬不黩后悔了。
后悔那日拒绝了她。
表妹本该是他的囊中物,却被虞逻夺去了三年。
不过那又何妨?
他会把表妹带回来,只要她回来,他会娶她为后,许她无上的权力与财富。
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第103节
作为回报,她要向他献出身体和自由。
暗卫道:“探不到公主的消息。”
虞逻把她看得太严了,牙帐四周有黑云骑十二个时辰看守,别说人,纵然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没人知道舒明悦的消息。
皇帝:“继续探。”
暗卫:“是。”
可是皇帝万万没想到,探来的是舒明悦病逝的消息。
那天,是九月二十,晴空万里。
皇帝站在池塘前喂鱼,二十二岁的青年长身玉立,比起少年时容貌更俊、更美,只是周身的气势也更冷,宛如一柄无情寒刃。
登基五年,这位帝王的心思越来越难以琢磨了,周围伺候的人也见惯了他无喜无悲的模样。
陛下寡言,沉默,不好女色,也不好男色,平日没有任何喜好。
“陛下!陛下——”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打破了四周沉寂。
皇帝头也不回,“说。”
小太监细嗓悲伤,“公主、公主……”
皇帝动作一顿,倏地扭头看去。
偌大的巽朝,能被称为公主之人,只有舒明悦一人。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地,挤出了一抹眼泪,嚎道:“公主薨了!”
薨了?
怎么可能。
皇帝死死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小太监身体颤抖,哭着道:“公、公主三天前薨了。”
皇帝手中的盛放鱼食的鱼碗“哐当”一声砸落在地,四分五裂。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没法后悔的,也有很多事情是人力无法掌控的,哪怕是帝王。
舒明悦死了,死得悄无声息,甚至连尸骨都被虞逻一把火烧干净了。
……
北狄人行火葬,中原人行土葬,虞逻要把舒明悦永远地留在北狄,留在自己身边。她的骨灰被凝成了一颗珠子,戴在他的脖子上。
舒明悦每天都跟在虞逻身边,魂力弱了就睡在那颗珠子里。
可是魂魄怎能不归地府呢?阎王没找到舒明悦,大为震怒,派黑白无常前来抓她,舒明悦吓得直哭,伸手就去抓虞逻。
然而那个狗东西还在翻巫书,他看不见她。
舒明悦两行清泪落下,觉得吾命休矣,结果黑白无常刚靠近,就被虞逻身上的一道金紫光打飞了。
黑白无常爬起来,大眼瞪小眼。
帝王之气,岂容他们靠近?
舒明悦也发现了,旋即娇艳的眉眼一松,跳上了桌子,两只雪白小腿晃啊晃,朝他们做了一个鬼脸——略略略,抓不到我。
黑白无常气得头顶冒青烟。
虽然人鬼有别,可虞逻敏锐,皱眉,缓缓抬起眼朝前方看去。
夭寿啦——
黑白无常被他黝黑眼眸一看,真是跪都要被吓死了,连忙抱着铁链跑了。
舒明悦倒在桌子上咯咯笑,一骨碌滚到虞逻旁边,一只雪白小手支颌,青丝如瀑垂下,另只手的指头戳了戳他脸颊,“我可以继续陪你啦。”
可是他看不到,也听不到。
还皱了皱眉。
真真是气死鬼了!
舒明悦噘嘴,恼了脸,十分不开心。
“你在看什么?”
舒明悦生气了一会儿,又扭过头,坐到他怀里,一团虚虚地雾抱着他脖颈,低头瞅了眼那本巫书。
书上的字是北狄文字,记载了北狄自古以来的大小神话传说,传闻古时大巫能通天彻地,一能事鬼神,二能消病灾,三能达天意,以人身通灵,占察来往。
虞逻看得很认真,一字一字地读,一页一页地看,舒明悦看了一会儿,便雪白小手掩红唇,打了一个哈欠,觉得有些困了?
怎么做鬼比做人还累呢?
舒明悦撑不住了,飘到那颗骨珠里睡觉。
大巫师来了。
虞逻把书推到他面前。
大巫师低头看去,上面用朱笔圈起一句话——“生死不逆,时光不溯,世者以招魂复魄,需尽爱心之道以饲,不世功德以养,如是而不生,则不生矣,乃行死事。”1
虞逻一字一顿,“我要悦儿生。”
大巫师神色大惊,“可汗!这只是传说!”
虞逻盯着他,“她若不生,你死。”
大巫师汗如雨下,慌张跪地道:“可汗!”
虞逻一意孤行,“去准备!”
大巫师别无他法,只能应下,可是那只是传说呀,世上哪有起死回生呢?简直是笑话!
偏偏可汗疯魔了一样,非要可敦重生。这可如何是好呀?
大巫师叹了口气,认命地翻起了那些古老书籍,结果这一翻,还真叫他找到了,立刻抱着书去找虞逻。
管他能不能成,可汗都快疯了!先糊弄着试试吧!
生路有三——巫阵、爱心、功德。
前俩好得,功德却不好得。
虞逻问:“何为功德?”
大巫师道:“恶尽曰功,善满称德,可汗为国君,拥爱臣民就是功德。”
虞逻:“好。”
可是当一个可汗的功德,哪够逆转生死,回溯时光呢?止兵戈、养生息,如此两年,不过是在功德珠里攒了那微弱的一点金光。这得等到何年何月啊?
虞逻盯着功德珠,眼眸微红,手指慢慢攥成了拳头。
……
建元七年,姬不黩伐南诏、高丽,大胜,同年春末,再次发兵北狄。
处铎前来问:“可汗,还要止兵戈吗?”
虞逻手掌摁在椅子上,力欲碎木,闭眼又睁开,忽道:“应战!”
随着两国开战,那点微弱的金光倏然变少了,不止变少了,还变成了黑压压的一团,大巫医道:“这是业障。”
处铎小心翼翼问:“还要打吗?”
虞逻咬牙,“打!”
随着话音落下,那团黑雾更浓了。
可转机出现在建元七年,那天秋天,黄河东道突然决堤,大水淹没了整个十数座城池,数以万计的人口流离失所。
那功德珠忽然变得不稳定起来,时而金光大盛,时而黑如浓墨。
虞逻知道,自己堵赢了。
……
随着黄河决堤,“皇帝不仁,天降惩罚”,一曲童谣便已传遍大江南北。
“徐州总管叛变——”
“扬州叛变——”
“兖州叛变——”
“交州叛变——”
不到半年时间,河南之地全部陷落,门阀割据,长安变得人心惶惶,每日都有新的军报送入长安。
皇帝不看,不闻,吩咐道:“加兵雁门。”
朝臣们气得直坐地哀嚎,指着鼻子骂他昏君。
皇帝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拖下去。”
禁军立刻执剑入内,将朝堂上叫嚷的大臣往下一拖,霎时间耳朵清净了,姬不黩淡淡敛袖起身,退朝了。
建元八年夏,七月初六。
北狄可汗阿史那虞逻率军攻破萧关,一路长驱直入,二十三天后,帝都长安陷落。
七月三十,黎明。
除了皇宫,整座长安城已经被北狄兵士所控,禁军统领脸上染血,带着一队兵士慌张跑入紫宸殿,急道:“陛下!敌军已经在破宫门,臣护送你从后山离开!”
皇帝却不慌张,淡道:“出去吧。”
副统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陛下!”
“出去。”
皇帝的声音不容置疑。
执政八年,无人敢反驳这位年轻的帝王,禁军统领瞧见他冰冷眼眸,身体一哆嗦,咬牙,带着剩下的兵士冲了出去。
……
这天的风很大,卷着火旋往上涌,偌大的紫宸殿火光冲天。
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第104节
殿门半开,焦黑了一大片,似摇摇欲坠,透过滚滚浓烟,隐约能见一个青年面无表情地盘膝坐于地,怀里抱着一个漆色木箱。
姬不黩站在虚空中,看着“他”,神色一震。
皇帝撩起眼皮,看向那个站在天光中的少年,微微眯起眼眸。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皇帝淡淡一笑,“怎么是你。”
因为已经许久没笑过,唇角弧度略微僵硬。
姬不黩皱眉,朝“他”走过去,视线落在他手中的那个木箱上,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都是舒明悦的物件,小簪子,小镯子,甚至是帕巾、小衣。
皇帝:“过来。”
姬不黩冷冰地看着“他”,“你是谁?”
这个眼神皇帝太熟悉了,这代表着他厌烦、冷漠、不高兴,谁没年轻的时候呢?虽然只是八年时光。
皇帝问:“不想听我说什么吗?”
姬不黩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不和‘败者’说话。”
皇帝危险地眯起眼睛。
姬不黩熟视无睹,弯腰去捞那只木箱,却一穿而过,他怔住,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掌,倏地抬眼朝“他”看去。
皇帝道:“我就是你。”
姬不黩盯着他,不知多久,终于心生动摇地走过去,俯身侧耳。
皇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姬不黩瞳孔皱缩,手掌慢慢攥起。
紫宸殿的火势越来越大了,烧焦的屋梁掉落下来,浓烟滚滚,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殿宇轰然坍塌。
虞逻手持青卢重剑,眼神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处铎抹了把热汗,上前道:“可汗,已经确认了,姬不黩就在紫宸殿,自焚而亡。”
自焚?真是便宜他了。
“挖出来,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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