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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一夜满关山(古言1V1)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闲雨
沉老爷子早已习惯离别,只叮嘱了两句便罢了,沉炽正好也在府中,听说她此去北境会先到望龙关,等谢瑾赶到望龙关大营坐镇后再转去骑龙坳,脸上的神情很有些诧异。
沉荨坐了一会儿就赶往西京校场的临时营地,进谢瑾的中军大帐时,几位将领都在他帐内说事,她一进来,谢瑾立刻抬头,目光一落过来,两人脸上都有点发烧。
昨晚疯狂了一夜,沉荨在他怀里直睡到近午,醒来后又被他缠着在那嵌满镜子的绵软大床上纵情胡闹了一回,他方才起身穿衣,先她一步骑马回了军营。
这会儿两人的脑子里都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些不该出现的散碎片段,沉荨咳了一声,坐到顾长思让出的椅子上,低头喝茶。
谢瑾把目光挪开,对顾长思道:“该交代的都交代给你了,到了靖州后,沉将军会取道望龙关,你先带人去骑龙坳,与何都尉交接。”
顾长思应了,正要告辞出账,沉荨叫住他,“你先到我帐外等着,我还有事要交代。”
等谢瑾和另两名将领说完了事,帐中只剩下两人时,沉荨瞅着他道:“我明儿便走了,谢将军有没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谢瑾道:“自是有的……阿荨,出去走走吧。”
沉荨见他抿着唇,神色有些严肃,不由笑道:“什么事要出去说?就在这里说不行么?”
她话没说完,谢瑾已经掀帘出去了,她便只得跟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军营,顺着扶鸾山脚下的斜缓山坡向上走,走了许久,谢瑾走至一株大树下,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此时新月初升,军营起伏的大小营帐在脚下斜斜展开,因有四千士兵明日便要整队出发,此时营里正忙碌着,来往穿梭的人看上去似蚂蚁一般渺小。
沉荨刚至他跟前,便被他握住右手,手掌心里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她凝目看去,见是一只两寸见长的青铜梼杌,其状凶戾恶猛,兽身纹理刻得极细微逼真,但只得半个身子,她惑然一瞬,立刻便明白过来。
“谢瑾,你……”她心内一沉,语气重了几分,但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唇角都有些微颤,“你居然——养暗军?”
谢瑾没说话,只凝视着她的眼睛。
沉荨急得跺脚,“你不要命了?”
谢瑾将她的手指合拢,牢牢握住那半只梼杌,低声道:“我不养暗军又能怎么办?樊国狼子野心,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先不说朗措的十万铁骑,就是前樊王座下的十八万精兵,都不是好对付的,一旦起了心要攻过来,就算有关墙的抵挡,八万北境军能挡得住?”
沉荨心砰砰乱跳一阵,冷静下来,问道:“这事有哪些人知道?”
“我爹,宣阳王,我,崔军师,现在还有你,”谢瑾道,“四路暗军的统帅虽知晓一些,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沉荨半晌无语,掌心汗湿,都快将那半只梼杌捏出水来。
“两万暗军现是崔军师掌着,梼杌的一半在他手里,另一半就是我这只,梼杌一合,便可调动暗军,暗军的四路统帅不认人,只认梼杌。”
幽凉月光洒下来,谢瑾的脸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下清冷淡漠,他徐徐说着,语气平淡无波,“阿荨,我是不得已,我不能拿边关百姓的家园和生命来赌,你也知道,丢失几个边塞,对朝廷来说可以重新举兵夺回,但对于那儿的人来说,家只有一个,命也只有一条……兵权对谢家来说是重要,但重要不过十数万人的命,早在决定建立暗军的那天,我爹和我就做好了准备,一旦——”
沉荨急忙去捂他的嘴,“呸呸呸——”
谢瑾握着她的手,顺势拉到怀里把人抱着,“下午刚收到的军报,北境情形的确不太妙,这几年,樊国内部暗流涌动,前樊王与朗措之间勾心斗角,被制约着一直没敢大举兴兵,现在朗措夺了王位,前樊王的十八万精兵在内斗中死了八万,十万归入他座下,朗措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
沉荨默然无语,谢瑾接着道:“他这几年几乎荡平了樊国北边的各个部落,又一举夺得了王位,可说正是气焰高涨的时候,我把这半只梼杌给你,就是怕他会趁着我还未回北境之时突然发动攻击……阿荨,这两万暗军是我与崔军师专为对付朗措的军队培养的,就是防着这一天。四路暗军各有所重,神鬼莫测,一旦有险情,可协助你牵制住朗措的羽翼,不至于太被动。”
沉荨推开他,将那半只梼杌放入怀里,道:“好,我知道了,等你一赶到北境,我便还给你——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这半只梼杌从我身上离开,也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谢瑾深深注视着她,握住她双肩微微一笑,“阿荨,我可是把谢家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
沉荨只回望着他没说话,神情严肃,没有惯常在他面前的嬉皮笑脸和插科打诨。
谢瑾忍不住将她肩头按回怀里,喃喃道,“我以前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沉荨知他话里的意思,环着他的腰抬头笑道:“你不怕我有其他打算?”
谢瑾低头,吻在她唇角,“我信你。”
轻浅的一个吻,却在两人心中漾开温温的暖,谢瑾离了她的唇,笑道:“其实也没这么严重,若真有被揭破的一天,我也不是没有对应的法子。”
两人说完,携手回至营地,顾长思果真一直候在沉荨帐前,旁边站着姜铭,她领着顾长思进去后,姜铭目光在她背影上停留一瞬,随即转开。
朱沉正在帐内收拾东西,见顾长思跟在沉荨身后进来,眼皮子都没撩一下,直接进内帐去了。
沉荨让顾长思坐在案前,递了纸笔给他,道:“你闭上眼,把骑龙坳和周边的地图画出来。”
片刻后顾长思画好,沉荨拿过来一看,赞道:“不错,下了功夫的。”
她拿笔尖虚虚点着地图,问道:“如果樊军压至北境线,我们要从骑龙坳攻入樊军后方,可以走那几条线路?”
顾长思略一思索,将地图拿过来,另用笔蘸了朱砂,以红线描出。
沉荨颔首,“这几处的确便于行军,但还不是最好的路线,如今形势有变,我暂时去不了骑龙坳,也就暂时带不了你们,一旦事态紧急,你必须挑起这个担子,明儿出发后我们在路上再来细细讨论。”
顾长思肃然应道:“是。”
他出去时脸上无甚表情,目光却在卷起的内帐帐帘上流连了片刻。
不多会儿朱沉出来,沉荨瞧着她笑道:“躲什么躲?”
朱沉道:“看见他就烦,那会儿说的义正言辞,说他今生绝不听命于沉家人,如今没几天就在将军麾下服服帖帖的,我都替他脸疼。”说罢,自己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说明你家将军有本事,”沉荨面孔一板,大言不惭道,“多学着点。”
朱沉笑出声来,“这也说明我有眼光——对了,今儿我和姜铭聊了聊,他说是老家的母亲最近生了病,所以这几天有点心神不宁。”
沉荨听说,眉心却微微凝起,“是么?如果真是这事,有什么不好对我说的?”
朱沉道:“我也觉得,但他不肯再多说了,咱们多留意留意。”
沉荨“嗯”了一声,出帐去巡视各部出发前的准备情况。
次日天还未亮,沉荨穿着那套明光轻铠,领着四千将士出了城门,于微熹的晨光中一路西行。
兵马行至澐水渡时,等候在岸边的一排渡船来往数次,将士兵战马尽数送往对岸。
披坚执锐的将士有条不紊地牵马下了渡船,黑压压地在岸边列队等候。
谢瑾立于岸边,扫了一眼对岸的兵马,将沉荨颈下的披风带子紧了紧,凝视着她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朱沉牵着沉荨的马,先上了最后一只渡船。





风吹一夜满关山(古言1V1) 第四七章雁归云(2)
秋末初冬的清晨,风凛冽而寒冷,水岸边旺盛的红蓼还未褪去最后的颜色,轻浅颓黯的残红一直漾到灰蒙蒙的天边,谢瑾的马立在枯黄的草丛中,马颈不时亲昵地挨过来,蹭着他的后背。
沉荨双眸亮若晨星,上翘的唇角于寒风中弯成一抹暖人的弧度,“我在望龙关等你。”
谢瑾点头,“去吧。”
她未再说什么,提了长刀干脆利落地转身上了渡船,谢瑾翻身上马,瞧着那艘渡船船桨划开,推开水浪,渐渐于秋波寒色中靠岸,对面一声号角长长扬起,沉荨转头回望一瞬,随即领军去远了。
谢瑾的衣袍在风中翻飞不止,吹得他整个人都似要乘风而去一般,澐水渡头黄柳残红,枯草秋岸,或许是天色灰蒙,阴云掩日,他心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直到对岸的大军于视野中消失不见,这才调转马头,慢慢往官道上策马归去。
沉荨领着四千骑兵一路疾行,只半日便出了上京边界,取道汴州,陈州、叁日后到达了望龙关下的靖州。
这一路餐风露宿,日夜兼程,到了靖州之时,沉荨下令将士们在城外扎营歇息一晚,与顾长思交代了几句,自己寻了个空,按着谢瑾给她的地址,找去了他在靖州城内的府邸。
院子中大兴土木,果然正在按谢瑾的意思进行翻修,沉荨的东西单独派了车马运送,这会儿还没送到,府邸的管事就是当地人,捏着昨日刚接到的信件,给沉荨看谢瑾画的图纸,很不解地问:“谢将军这是何意?这屋子翻整也就罢了,后院里圈个地方修这么大一个池子?光引热水就要费不少功夫,谢将军画的管道我也看不懂。”
沉荨大刀阔斧道:“那就砍了,这池子不修也罢,劳民伤财的,你家将军问起,就说我说的。”
管事大喜,又问:“谢将军画的这种拔步床,不瞒您说,在靖州我还真没见过,四面八方都要镶镜子,这可怎生弄?”
沉荨正要说把镜子都去了,转念一想,都给他弄没了怕不好交代,难得这般沉闷古板的人想要变通一下,太打击人的积极性也不好,遂道:“不用四周都镶,就西壁上镶一块吧。”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些画面,脸微微热了起来,犹豫片刻,又道“等等——顶上也镶一块。”
不然着实有点可惜。
管事没注意心神浮荡的沉将军脸上那一点异样的表情,点头应了,又为难道:“靖州这边磨镜的工匠手艺差了些,这样大块的镜子恐磨不好,要不让人到下头的松州府去买。”
“哪这么麻烦?”沉荨道,“磨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
太过毫纤毕现也不好,过于刺激了。
她胡乱指点一番,又和管事闲聊了几句,独自去了街上闲逛。
靖州城算是西北边陲上一座最大的城池,也最靠近宏伟壮阔,千峰百嶂的骑龙山脉,此时刚进入初冬,起伏延绵的山峰顶上已积了厚厚的雪,人在城内眺北而望,也能隐约看见山顶上浮着皑皑的一带白绵。
接近靖州城的这处山势是骑龙山脉最平缓低矮的一部分,最开阔的山坳中坐落着望龙关,高达七八丈的坚固城墙随着山势延绵开去,如龙卧苍野,在风吹雨打、霜侵雪摧的岁月中,牢牢地保卫着关墙下的城池和城池中的人。
靖州的风土人物与上京迥然不同,处处都透着粗犷、苍砺和质朴,这处地方的土地原本比较贫瘠,经过多代人的垦植,现今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但靖州仍不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地方,更多是作为南北来往客商的集散地,当地土生土长的居民并不多,很大一部分百姓都是近几十年边关安定后才从四面八方迁来的。
空气干冷,风刮在脸上如刀子一般,刚入冬,北地已下过两场雪,初雪方霁,碧蓝明净的天空下人来人往,街道纵横,路边几乎都种着胡杨树,屋子大多是用石头建造的,简单、低矮却坚固,以抵挡严寒的天气和凛冽的风沙。
沉荨因着暗军的关系,特地留意了一下城中的居民,大多数的人面容清和,眼神简单,偶尔有人瑟缩在街角或桀桀而过,朝她投来阴狠而戒备的一瞥。
她寻了个酒肆,要了一碗当地一种叫套马杆的烈酒,这种酒是关外游牧民族带进来的,酒性猛烈,入口辛辣,喝一口,酒液似火一般烧入喉间,滚下胸腹,浑身都暖了。
沉荨仰头瞧着远处骑龙山峰顶上孤飞的一朵白云,喝了两口,心下暗呼痛快,直到悠闲地把一碗酒喝尽,这才摸了一串钱出来放在桌上,起身出去。
酒肆的掌柜追出来喊道:“这位姑娘,您给的钱多了!”
沉荨未回头,背着身摆摆手去远了。
次日天未亮沉荨便整军出发,她把朱沉派了与顾长思一道,领着一千八百名骑兵往骑龙坳进发,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将士取道望龙关。
离了靖州城不远,纵马驰过一大片戈壁荒滩,渐渐光景苍凉,风紧云厚,不多会儿飘起雪来,一队人马到达骑龙山广坳中的望龙关大营时,北风卷雪,四下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望龙关驻扎了近叁万北境军,营地便在关墙下不远,一个营帐接着一个营帐依着平缓的山势延绵开去,望不到边际,高大巍峨的关墙便矗立在不远处,从近处看更是雄伟浑厚,城墙上旌旗猎猎,于风雪中飘展荡宕。
沉荨深吸一口气,翻身下马。
瞭望塔楼上的士兵早看见了风雪中急速赶来的这队人马,得到通报的军师崔宴赶着到了营地门口,正正好接下沉荨手中的那柄长刀。
“沉将军居然来得这般快。”崔宴抱拳行了一礼,笑道。
他年近不惑,脸上已有明显风霜侵蚀的痕迹,五官样貌平平无奇,是人堆里最不引人注目的那一类人,但多打量他几眼,便会觉得此人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风度和气质,尤其是一双眼睛,光芒内蕴,暗藏锋芒,有时偶然一瞥,带出来的眼风是切金断玉一般的锋锐狠厉。
他早年曾独自领兵驻守过西境的寄云关,跟着谢戟到北境后,从前线退下来,不再带兵上战场,虽然还有军职在身,但大家都已习惯称呼他为“崔军师”,而非“崔都尉”。
沉荨与崔宴也算熟悉,当下便笑道:“若不是这场雪,到的会更早些。”
崔宴点头道:“沉将军一贯雷厉风行,请先至大帐再说话。”他说罢,唤了身后侍卫领着二千余兵马进营地安置,自己带着沉荨往中军大帐缓步而行。
沉荨一面走,一面观察着营地内的情形。
此时雪渐渐小了,雪粒子飘在半空中,飞飞絮絮,沾在人身上,不一会儿便化了。中军大帐前的校场上还有几队士兵在操练,边上的积雪处有士兵正在铲雪,忙而不乱,甲擦戈鸣之声和着士兵的吆喝响彻校场,空气中都是她所熟悉和安心的味道,她唇角不由浮起一丝微笑,渐觉身体里血流汩汩,被冻得僵住的经脉都舒展自如了。
进了中军大帐,崔宴将候在帐内的几位北境军将领一一引见给沉荨。
几位将领事先得了崔宴的吩咐,对沉荨都很恭敬,但客气中带着明显的疏离和冷淡,只有一位统领重骑营叱风营的李覆李将军,几年前沉荨领兵支援獒龙沟,大捷后西境北境两军将士欢庆时曾与他拼过酒,因此他言谈举止之间倒是真心诚意,对沉荨很热情。
几位将军出帐后,沉荨对崔宴笑道:“不知崔军师忙不忙?我想去城墙上看一看。”
崔宴应道:“此时城墙上正好换防,沉将军不如先安歇片刻,等吃了晚饭,我再带将军前去。”




风吹一夜满关山(古言1V1) 第四八章雁归云(3)
晚间崔宴果然过来,请了沉荨一同去城墙上巡视。
沉荨已换了北境军军服,挂了银色锁子甲,外头罩了一件披风,领着姜铭一道上了城墙。
夜风凛冽如刀,刮得旌旗袍角呼喇作响,城墙上火把通明,士兵换防已毕,十步一岗,森然肃穆立在墙垛处,火光照耀下铁甲枪刃反射出耀眼光芒,冷冽幽光一直闪烁至城墙远方。
沉荨自城楼上往前方望出去,刺骨寒风从后颈脖灌进背心,身体一阵冰凉,但她并没去整理衣领,只是笔直地伫立着,眺望远方沉寂幽暗,覆了一层白霜的起伏山峦。
此地一百里开外,越过骑龙山脉这一处山坳,便驻扎着樊国的军队,两军之间常常摩擦不断,不久前樊国新王登位,樊军的挑衅更是隔叁差五,显然是在刺探着这边的军防兵情。
“崔军师说说吧,”沉荨朝站在她身边的崔宴侧过头来,问了一句,“如今什么情形?”
崔宴斟酌了一下,谨慎地说道:“我们该准备的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樊军气焰嚣张,仗着樊国王庭有樊王座下磨刀霍霍的十八万大军,不时过来搅扰一番,虽未曾动真格,但也令我们很头疼。”
他顿了顿,又道:“现营里兵器库有箭矢一百万支,长矛叁十万支,桐油二十万桶,石砲和抛石车够用,火药也准备充足,只是樊军若是一直挑衅不断,我们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沉荨目色沉静,颔首道:“我明白,这种搅扰每次消耗虽少,但长此以往,一旦樊军大举进攻,我们军备武器的补给怕是跟不上,将士们也无法养精蓄锐——崔军师有没有想过怎生震慑一下樊军?”
崔宴苦笑,“若是老侯爷或是谢将军在,这二人威名在外,樊军或许还能收敛一些,但如今……”
他没往下说,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那獒龙沟和万壑关那边的情况呢?”沉荨再问。
“也都差不多,谢都尉那边的将士也是不堪其扰,给弄得疲惫不堪,”崔宴回答道:“谢都尉知道沉将军要来,本想亲自来望龙关为您接风,但也完全脱不开身,对了,她托我问候将军,说您大婚之时没亲自回京祝贺,贺礼早已备好,等相见之时亲自送到您手上。”
他口中的“谢都尉”便是谢瑾的妹妹谢宜,说来也怪,沉荨幼时和谢瑾跟仇人一般,与其他的谢家人关系倒还不错,尤其是谢宜,两人见面虽不多,但相互之间脾性很合,谢宜性子有些执拗,对家里人说的话时常逆反,反倒是沉荨有时说她一两句,她还能听进心里去。
沉荨听崔宴一说,不由一笑,“说起来我和谢宜也好久没见了,我既来了这里,想必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她说罢,吩咐姜铭,“我有些冷,你下去拿件大毛披风上来。”
姜铭下去后,沉荨抚着城楼上粗粝的石栏,沉默半晌,问道:“崔军师有没有想过,樊国十五万大军压过来,八万北境军若不能挡,暗军一旦出动,如何全身而退?”
崔宴面色平静,目中精芒一闪,低声道,“长矢射天狼,天狼既卒,长矢亦折,我会抹去所有暗军存在的痕迹。”
沉荨默然,抬头望向天际,夜幕下黑云重重,不见星月,她喃喃道:“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崔宴静静道:“既是暗军,便见不得光,威尊命贱,他们本也不算忠民良人,舍生取义,这是他们的宿命,也是对他们的救赎。”
沉荨转过头来,对崔宴对视片刻,崔宴目中有一闪而过的嘲讽,随即垂下眼,掩去了那丝异色。
城楼上火光熊熊,有巡逻的士兵往这边走过来,影子投到前头,虚虚一晃,又移开了。
沉荨待那影子消失不见,方才微叹一声,道:”好,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暗军。樊国狼子之心已昭示无疑,现如今当务之急,是要震慑樊军,为我军赢取安心备战的时间,这事我来做,崔军师的任务,便是规划好撤退线路,包括粮草、军备,还有靖州和屏州等地百姓的撤离,一旦有险情——”
“沉将军是要我们撤离么?”崔宴打断她,徐声道:“我北境军将士,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撤离”二字,从不知道怎么写,纵使单兵孤将,也绝不退让一步。”
沉荨语气严厉,斩钉截铁道:“今时不同往日!崔军师难道不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么?”
她停了一停,放缓语气道:“朗措铁骑战无不胜,骁勇凶悍,何况据我所知,西凉与樊国已结成同盟,一旦集结来犯,冲过这道关墙,便是烧杀抢掠,下手绝不留情,崔军师莫非要这关墙下的人和北境军一同毁在樊军铁蹄凶刀之下?靖州城下便是源沧江,可挡敌军一挡,松州陈州还有八万州兵——崔军师,这场战事,也许得动用举国之力,这是最坏的打算,但我们不能不做好这个准备。”
崔宴不语,片刻后笑道:“沉将军莫非不知,一旦北境军弃城撤离,谢家难以对朝廷有所交代?”
沉荨毫不退让,盯着他说:“情势所逼,我不能让每一名将士为了所谓的忠义无谓牺牲。”
崔宴眸中再次掠过一丝讥讽,沉默许久,最后朝她行了一礼,“沉将军言之有理,谢将军本已交代过,他不在时这里由您全权主理,我这便回营着手安排。”
沉荨背脊挺直,独自站在城楼之上,风雪又大了起来,一片片的雪花如鹅毛一般,夜幕中轻盈飘飞,无边无际,她伸出手去接住几片,看它们在她掌心融化为水,接着五指合拢,转身下了城墙。
北境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十余日,风雪中有一队人马神出鬼没,沿着北境线一路披荆斩棘,捣毁了樊军驻扎在边境线上的几个小规模的驻军之地,不出几日,边境线上的樊军将领人人自危,睡觉都不敢闭着眼睛。
消息传入樊国王庭,樊王朗措捏着军报,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颇为玩味地笑道:“沉荨?以前就听说过这位大宣女将军的威名,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也罢,就让他们先歇口气——传令下去,暂时停止对北境军的刺探挑衅,边境军队都退回叁十里扎营,安心等我号令。”
这日驻扎在望龙关外一百里处的樊军将领木托巡查军务已毕,回到自己帐中解了铠甲,他的亲卫在一边道:“将军还是不解甲为好,这里的兵马撤离走了大半,谁知大宣那杀神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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