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朱高煦立刻打断他,笑道:“万指挥可得少喝两杯,咱们带兵的不能太谦虚,不然手下的弟兄们放心卖命?”
诸将听罢顿时哄堂大笑。
没一会儿万权喝得更醉,十分不合时宜地唏嘘伤感起来。旁边的武将劝他过年高兴一点,他说想家里的妻儿了。
朱高煦转头看过去,好言道:“仗马上就打完了,过完年,不久大伙就回家团聚!”
万权道:“咱们是藩王府护卫,若还能回去,又何必调到安南来?”
大伙儿立刻就沉默下来,朱高煦皱眉道:“万指挥喝醉了说胡话,赵平,扶万指挥回营歇了。”
赵平抱拳道:“末将遵命!”
朱高煦端起酒杯,回顾左右道:“愿大明皇朝国泰民安,我父皇母后长寿万岁。”
众将一起乱糟糟地附和祝贺了一番。
……
……
(除夕佳节,西风在此感谢诸位书友长久以来的支持和喜爱,愿西风的书友都安康美满,新年发大财。)
大明春色 第三百二十七章 守年夜
朱江明军大营离张辅的军营不远,只有百来里。信使骑快马走官道过去,见到张辅时,天还没黑。
张辅拿出信一看,上面简单写着几行字:新城侯且稍安勿躁,原地扎营。待我部灭朱子江之敌后,由新城侯率军攻清化。
张辅对形势哪能不清楚?他看了一遍,立刻就明白汉王的意思了。
安南国胡氏困守西都狭小孤地,必不能久守,迟早会尝试反击,想有一线生机。朱高煦则欲以守代攻,又怕他张辅抢攻急进,遂以攻占清化城的军功为条件,命令他原地不动。
一时间张辅还是很领情的,因为汉王完全可以下军令,直接让他按兵不动,无须任何条件!
张辅毫不犹豫,马上对站在大帐中的信使道:“你回去后禀报汉王,我领了军令,定照军令行事。”
信使听罢抱拳道:“末将告辞。”
时清远侯王友、大将陈旭、黄中等几个武将也在大帐中,听到汉王有军令,都有些好奇。
王友更是伸了伸脖子,好像这样就能看见、纸上写的是什么一样,他干脆问道:“大帅,汉王有何军令?”这时陈旭黄中等都没吭声。
若是算辈分,那清远侯王友比张辅的辈分高,当年靖难之役王友就是个百户,追随今上起兵;而当时张家常在军中带兵的人是张玉。可封了侯做了大将,王友平素为人还是不太讲究……毕竟他原来只是个百户,若非“靖难之役”这样的机会,八辈子都不可能封侯。
张辅笑了笑,把手里的信递给了王友。
王友看了一遍,又传递给陈旭。王友“啧啧”发出声音道:“汉王的名声不太好,当年又是滥杀官吏、又是骄|奢淫|逸,可写得一手好字哩。”
陈旭接过话说道:“还很体恤将士。那朱江口军寨,汉王便是强攻,怎能攻不下?拖延下去,无非想等安南军来攻,少些伤亡。”
张辅顿时赞成道:“陈将军是明白人。”
陈旭又道:“汉王待大帅不薄!只要灭了朱江口敌军,攻下清化捉胡氏逆贼,此功岂非囊中取物?依末将看,汉王主张还政陈氏宗室,并非要与大伙儿过不去,各有见解罢了。”
张辅轻轻点头,低头沉思着什么,不置可否。
……夜已深了,朱江北岸的明军大营依旧热闹,到处都点着篝火,整片天空都被照得通明。
“砰砰砰……”军营的藩篱上,一排排火铳陆续响起,如同庆祝佳节的鞭炮。晚上放火器,能清楚地看见火铳口喷|火,明亮耀眼,更增气氛。
今晚几乎没人早睡,来自四川都司的大量军户有共同的习俗,除夕晚上要守田坎,非得等子时以后才睡。据说这样能避免新年里蛇虫鼠蚁破坏庄稼地。而别处的说法不同,但做法也一样,除夕都要守夜到子时过后。
将士们一边守田坎,一边吹奏乐器,跳着盾牌舞、羽毛舞,一轮轮地等着分酒喝,兴高采烈不亦乐乎。
渔村里的中军大堂上,朱高煦也能听见将士们的庆祝喧闹。他同样没睡,一边等着子时敲鼓的声音,一边瞧着覃石头用泥捏的猪。
那覃石头升了百户,今天送了只泥猪,正是新年的属相,捏得还真是惟妙惟肖。朱高煦心道:哪怕是个小卒出身的人,也各自有独特的手艺和兴趣啊。
朱高煦想到因为自己的决策,能让很多覃石头这样的人,避免了克死他乡的下场。他渐渐地高兴起来,人有时候发现自己对别人有价值,也是感觉很好的。
这时门口的侍卫道:“禀王爷,卫指挥万权求见。”
“叫他进来说话。”朱高煦头也不抬地说道。
万将军走进屋子,马上单膝跪地道:“末将酒后失言,睡了一觉才回过神,请王爷降罪!”
朱高煦看了他一眼,走到跟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不过一句醉话而已,没那么严重。”
万权忙道:“末将悔也。”
朱高煦道:“不过听起来,万将军似乎不想来安南国打仗?”
万权沉声道:“在汉王跟前,末将也不说虚的。除了上头的大将,谁愿意来这瘴气之地呀?有没有命立功还不好说。末将为蜀王不喜,这才被选中来了安南。”
“哦?”朱高煦直觉这里头有事儿,他对藩王的事还是很有兴趣的,便不动声色地问道,“万将军乃护卫指挥,按理应该是蜀王的心腹才对。”
万权叹了一口气道:“末将也是冤枉。有一个同宗侄女婿去巴结华阳郡王(蜀王庶长子朱悦爠),成了华阳郡王的亲信。去年,华阳郡王既不上报,自己就让末将那亲戚做了千户。
蜀王大怒,将华阳郡王痛打了一百杖,还要交给朝廷处置。幸得华阳郡王的几个兄弟求情,这事儿才算了。末将也因此被猜忌。等到朝廷要从诸王府调护卫军,自然就该末将领兵出川了。”
朱高煦听罢恍然,原来这万达是在内地争斗中失败的人,被打发出来的。他沉吟片刻,又有点疑惑道:“就算华阳郡王违|法,不过只是帮人升个官,蜀王为啥要对亲儿子那么狠?”
万权颇有些犹豫,终于上前两步,低声道:“华阳郡王是蜀王的长子,只因生母不是正妃,无缘袭亲王之位,可能心里有点不高兴。蜀王觉得华阳郡王有怨气;加上华阳郡王确实行事乖张,不如他弟弟那么听话孝顺,蜀王当然不喜欢他。彼时华阳郡王擅自任命千户,肯定要受猜忌了。”
“原来如此。”朱高煦点头道,心说连亲王府里的人也在为了王位在斗,但最有想象空间的事、还是蜀王那嫡子的求情。
华阳郡王是朱高煦的亲堂弟,但完全没有见过面,主要是朱高煦的堂弟实在太多了。他把这事儿记着,不过一时还没想到有啥用。
就在这时,外面的鼓声敲响了,轰鸣了三声炮响。喧哗声传进了渔村里,朱高煦转头看着外面,说道:“眼下已经是永乐五年。”
……
……
(书友们新年快乐。)
大明春色 第三百二十八章 春雨中的呐喊
果不出所料,继安南国中书令之后,永乐五年正月,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明军大营投降。
安南国侍中陈元祉,携天徽公主、带着全家家眷来降;接着不断有安南国的武将带着人马前来……甚至有个叫阮日坚的人,并无官职,却趁势起事杀死了安南国的镇抚使,拿着人头到明军大营来邀功。
背弃胡氏父子的人愈来愈多,拖下去恐怕他们只有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下场。
明军大营,有文官在中军慷慨陈词,言道,得大义、民心者必胜!朱高煦并不相信大义有那么神奇,但他不得不肯定这种摸不到看不见的东西有其作用,至少在“失德”一方形势不妙时、人们改换门面会更有借口。
朱高煦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下令大军开拔,前往选中的战场。
十万大军要伏击偷袭,战术可能性并不大。此番以逸待劳的部署,无非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正月中旬,天空灰蒙蒙的。明军两座大营的军队,在朱江两岸摆开了阵势。
此段江河南北流向,东岸山石耸|立,那座山叫朗山,连绵直到江畔。以至于东岸江边的陆地道路十分狭窄。
所以朱高煦的中军大营并不在东岸,而在西岸的河滩地。他料定安南军会以主力进攻平坦的西岸,毕竟敌军仰攻朗山大营会更加困难。
黯淡的天空下,迷雾之外的朗山插满了五颜六色的旗帜,以增声势。朱高煦把目光收回,此地地势较低,视线很不开阔,只能看见河滩和河面沉沉的水汽。
朱江两岸,此时各营共有十万大军!然而此时却显得有点空寂,或许是地方太大了,明军军纪也比较好。
朱高煦看着朦胧的江面,甚至没有大战将至的感觉。
南面远处,视线被早晨的雾气遮挡,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若非斥候禀报了军情,朱高煦压根不知道安南军今天会来。
等了一个多时辰,天空仍旧灰蒙蒙的,雾气也没有完全散去。若是晴天,现在的时间都日上三竿了。
一个部将道:“今天怕要下雨,火器就没法用,不知安南军还会不会来。”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两边都不能用火器,敌军的象兵还好使一些。”
话音刚落,江面上的水汽深处,便隐隐约约传来了呐喊声。那远远的喊叫声,在山川之间传来,声音十分怪异。
静静地等了半天的明军将士们,终于有了点生机,纷纷说起话来。
朱高煦抖了一下缰绳,调转马头对诸将道:“咱们本来是攻城的实力,如今野|战,我军主动选择战场、以逸待劳,无论如何必胜无疑!照事先说好的行事,若是下雨了,则以鼓声代替炮响。”
众将纷纷执军礼,一阵应答之声。
朱高煦挥了一下手,大伙儿便拍马离开中军,各自散了。
远处的呐喊声,愈来愈近。这时朱高煦感觉到手背上一凉,两滴雨点落到了手上,没一会儿,雨声便响成了一片,“沙沙沙……”雨声掩盖了一些远处的喊声,雨水打在头盔上更是叮叮当当十分清脆。
空中被笼罩上了一层雨幕,视线更加不清晰,连对岸山上的旗帜也渐渐看不清楚了。
而此时,江面上的桅杆、船影渐渐进入了视线,继续向北行驶。看来安南军并不会因为下雨,推迟这场战争最后的会战。
戚风惨雨,风雨飘摇。天空一片黯淡,地上迷迷蒙蒙,天地间一派压抑之感。
然而朱高煦的心情,并未随着环境而改变,这一仗还没开打,胜利已经在他的心头了。他甚么军令也不下,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战场上的变化,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作为从十余岁开始经历战阵的王来看,身经战役大小不下百次,朱高煦实在想不出这种仗有输的理由!
……从江面的雾水中行驶而来的安南战船,在水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朱高煦部此战根本就没准备水师。许多战船已经从水面越过了明军的陆上阵线,明军时不时向江上抛射箭矢,但十分稀疏。
下雨不仅影响火器,也影响弓|弩,弓弩部件有不少是动物的筋和胶做的,沾水容易软化。一开始也能勉强使用,但很容易损坏。于是两军靠近后,远程攻击聊胜于无。
这时陆上的敌军人群也隐隐出现了,此番安南军是水陆并进,来势汹汹。
“隆隆隆”的鼓声在雨声的喧哗中响起。敌军的喊声更加大,出现的人群乱糟糟的,不知是安南军的战阵队列本来就这样,还是道路逐渐泥泞的关系。
春雨下得不大,下雨的时间也不长,但人太多了,在泥土上反复践踏,以至于地上全是半干半湿的烂泥。敌军大喊着不断进军,却不知是勇敢的怒吼,还是恐惧的发|泄。
火炮一声也没响,正面两军还未接敌。这时明军西岸河滩地上的后方,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厮杀起来了。
安南军水军的平底船径直驶到了沙滩地和浅水的地方,船上的敌军纷纷跳下船,想攻击明军大战的后背,前后夹击明军。
但是马上就和明军骑兵接敌,骑兵权勇队沿河滩由南向北攻击,冲破不成阵型的敌步兵,长枪和马|刀随着战马的铁蹄挥舞。
河滩上一片混乱喧哗,浅水里无数人马在挣扎跋涉,不断有人惨叫着倒在水中。河水浑浊不堪,泥污与血水很快搅合在一起,浑水隐隐泛着暗红。
明军骑兵权勇队的横击,迟滞了安南水军下船站稳脚跟。这时明军步兵几个方阵也成功调转方向了,成片的铁甲方阵向河岸压去,稀泥被践踏得四处飞溅,兵戈撞击声、喊叫声、惨呼哭叫,无数声音在水面飘荡,在朗山山壁上回响。
一些战船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哪怕天上还下着下雨,也无法浇灭猛火油和桐油的火焰,黑烟滚滚,火光冲天。烟尘与水雾混合在一起,大地上更加黯淡迷蒙。
……明军大阵正面,此时也是杀声震天,几股冲在前头的敌兵,先与明军的枪盾重步兵撞上,接着到处都短兵相接,两军的前方,很快就杀成了一片。
明军步兵方阵排得非常密,盾牌简直连成了一堵墙,长|枪如同荆棘一般。安南军步兵肉|搏攻击,根本无法破阵。到处都在惨叫,有的敌兵士卒被挤在一起的两支长枪同时捅得鲜血直冒,第二排的长枪也从前排的缝隙里乱|刺。
写着“明”字的红色战旗在风雨中啪|啪直响,缓缓向前移动着。旗帜下面,成队列的重步兵方阵,仿佛无数的铁车一样向前推进。
就在这时,各方阵后面的枪盾兵从各部两翼出动,以纵队向前进攻。安南军步兵的阵列就比较松散了,完全挡不住明军的纵队向其纵深冲击。
不知哪个地方的敌兵开始逃跑的,溃散就像瘟疫一样开始散开,安南军前军大溃!
战场的西边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明军骑兵权勇队出动了,铁骑不慌不忙地慢跑着越过步兵大阵,向散乱逃跑的敌兵背后杀将过去。
当是时,安南军左翼是明军骑兵,右翼是朱江水面。但很多敌兵却不往后跑,仍向两翼逃窜,死|者不计其数。
“呜!呜……”号角一样苍劲的叫声从朦胧的雾气中传来,许多身躯高大的大象,仿佛楼船一样,出现在战场后面。难怪敌兵往两边跑,后面的战象和密密麻麻的步兵,挡在了后路,安南败兵根本没法从那边逃跑。
成排的象兵在前,径直被驱赶着从正面冲来,不过大象在泥地里冲锋,速度也不快。战象不断发出吼叫声,安南军士卒的喊声也是震天动地。
明军的右翼骑兵权勇队在平地上迂回,收住继续向前追击的势头。
而这时明军前方的步兵纵队也后退了,从各方阵中间回去。前军横队也巧妙地变一排为两排,让队列更加稀疏,然后把后面的几排步兵换上来。
明军重步兵的枪|盾盔甲加起来几十斤重,前边的几排将士激烈拼杀了一阵,退回去时,许多人都气喘吁吁。
新上来的将士却个个生龙活虎,在武将的煽|动之上,明军大阵上的喊声此起彼伏。
对面的一整排象兵已渐渐靠近,战象的牙齿上、鼻子上都安着利器,有的还在厚象皮外面批了一些皮甲。象背上坐着多少不一的敌兵,高高地挥舞着长兵器。
就在这时,忽然明军大阵中“哐哐哐……”一片铜锣混乱地敲响。高大威|猛、如同巨兽的战象竟然被吓得逡巡不前。偶有胆大的战象冲到了明军队列前方。
明军阵前一阵混乱,战象发狂冲进了人群。明军步兵将其四面围住,象背上的敌兵周围全是宽檐铁盔,拿着兵器居高临下也不知攻击谁才好。
一头战象浑身被刀|砍枪|刺,轰然倒下了。象背上的敌兵在惨叫中,很快就被人海吞没。
而这时战象后面的敌军步兵趁势冲到了破阵的地方,两军的拼杀愈发混乱。
……
……
(祝书友们新年好运。)
大明春色 第三百二十九章 好事
小雨淅沥,直到中午未停。
江面上时不时飘来燃着大火的船只,顺流往南飘去,水里的尸|体更是随处可见,与各种杂物一起被江水冲走了。
江滩上的杀|戮仍未结束,被驱赶到岸边的敌兵拥挤不堪,动弹不得。水里也站满了人,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挤进深水里,在江面扑腾挣扎。
人们早已丢弃了兵器,仰着头像缺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可人在深水里根本站不稳,一个浪头过来,或是被身边的同伴一挤,便被冲到了江心。穿着甲胄的人奋力把头冲出水面一两下就沉了,没有甲胄的安南将士身上的衣服泡水后也够他们受。
这短短的一段江水里,此时不知淹|死了多少人。
岸上的安南溃兵的处境也很惨,无数的明军步兵正在争|砍首级,惨叫声和哭声震天动地。有的安南军将士拿着兵器垂死反抗,便会被杀|得血肉模糊。有的放弃抵抗也没用,红着眼的明军军户,拿着刀活生生地割|头颅,那绝望的惨叫声叫人心惊胆寒。
朱江西岸,许多敌兵位于后方,并未被逼到江边,径直从陆上向南跑。但明军骑兵的马蹄声络绎不绝,各部骑兵都在出动追击。
……朱高煦望着雾沉沉的南边,远处什么也看不见,但心里知道沿江过去,就是清化城。那白茫茫的迷雾,仿佛一道洞开的大门,透出了通往目的地的白光。
朱高煦坐在马背上,从这场仗开始到现在,一直站在原地。
雨水已经完全淋|湿了他的衣甲和里面的衣服,起初有亲兵武将要给朱高煦打伞,他拒绝了。
此时中军的精骑也同样浑身湿|透,牵着马站在泥地上一动不动;作战的骑兵,没得到命令出击时,都不骑马的,大伙儿要保存马力。甲胄装备最精良的骑兵是汉王府护卫军,但这一战大伙儿连动也没动一下。
安南军已经溃败,朱高煦却既无意外、也无喜悦。这场大战,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结果……
“清扫战场,回营休整。雨停后去朱子江口,接收安南军的城寨。”朱高煦下令道。他说罢吆喝了两声,调转马头。
亲卫将士也纷纷上马。
朱高煦回到西岸的大营,当即便写了军令,派人冒雨赶往张辅军中。下令张辅,择日南下、攻占清化!哪怕清化城近在咫尺,但朱高煦打算信守承诺。如果要欺骗张辅,当初又何必要给他情面?
春雨连绵不绝,一连下了两天。
这时又有几个安南国的官员逃到了朱江江畔的明军大营。他们冒雨前来,明军打完仗都还没来得及去朱子江口城寨。
一个叫阮谨的安南武将向朱高煦禀报:“此时清化城一片哀嚎,安南军已无可战之兵。有人劝诫胡氏父子自|裁殉国,以免受辱,被太上王胡季犛杀了!胡氏父子可能要逃走。胡氏对大明君臣心怀怨愤,恨|之入骨,多次说起若无明军“入|寇”,安南国王非胡氏莫属,扬言报仇!”
朱高煦不以为然,心道:当初胡氏为何要激怒大明朝廷,而不是想方设法获得宗主国的认可?现在战争胜负已定,还说这些有甚么用?
接连几天,明军大营都在庆贺大胜。半年多,明军就灭了安南国!
可是朱高煦想到这次出征所向披靡,反而隐隐有点不安。
或许真正艰难的地方,并非血肉横飞的战场,却是在富丽堂皇的庙堂。
……云南府城的初春,阳光明媚气候宜人。安定的城中,街巷上飘着花香。
这时从京师来了一队人马,由一个宦官带头。这并不是稀奇的事,云南虽然偏远,但也常有京师的官宦来办差。
宦官到沐府求见。沐晟初时很紧张,以为是来传旨的,不过将宦官迎入侯府后,才得知宦官并非来传旨。
沐晟先问了皇帝皇后安康,又问那宦官来意。
宦官道:“皇爷派奴婢来见西平侯,想私下里先与西平侯商量两件事。好事!”
“还请公公明言。”沐晟抱拳道。
宦官忽然放低了声音道:“赵王与赵王妃大婚五年了,赵王妃却至今无所出,连一男半女也没有……”
“啊?”沐晟发出一个声音,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当今圣上一共就三个儿子,那些事儿沐晟当然知道,但皇帝家事不是他敢轻易说道的。
宦官马上说道:“皇爷欲下旨赵王,休了赵王妃!听说西平侯的长女年纪相仿,知书达礼贤惠恭顺,皇爷也不想强求,就先派咱家这个奴婢过来,问问西平侯的意思。”
沐晟沉吟不已,他听了就觉得确实是好事!但这种联姻,事关重大,所以他表现得非常谨慎。
宦官笑道:“西平侯也不急。咱家在云南府先逗留几天,您想好了再回个话也行。”
这宦官接着又道:“既然说到这里了,皇爷还有另一个意思。西平侯的长子沐斌虽尚未到成婚的年纪,但皇爷想早点问西平侯,若是将来皇爷亲自作媒,让新城侯张辅之女与令公子结为连理,西平侯可愿意?”
沐晟故作轻松地陪笑道:“此儿女之事,我还得给母亲、贱内都说一声。圣上一番好意,臣自不敢随意忤逆,不过孩儿是贱内所出,先打声招呼总是妥当的。”
那宦官也顺着意思说道:“西平侯言之有理。您也别太担心,皇爷没说叫奴婢来传旨哩。”
俩人说完话,沐晟叫人好生安顿宦官等人。他在书房里疾步踱来踱去,寻思皇帝怎么突然管起儿女之事来了……当然是为了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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